第128章 相見之時痛悔遲(1)

第128章 相見之時痛悔遲(1)

處木昆已經拿下。可是阿史那賀魯卻向大唐高宗皇帝求和。高宗李治是個太平皇帝,當然是非常希望看到西突厥能發來議和的消息。所以他除了讓回紇部的法圖麥將軍做安撫大使之外,又讓大唐的安撫使任雅湘立刻就到戰區去處理賀魯的議和事宜。

但是阿史那賀魯是否是真的投降呢?王衡與手下的幾個武將商量之後感覺並不是這樣。西突厥十萬大軍,浩浩蕩蕩,已經集結成騎兵兵團。以阿史那賀魯的性格,就算山窮水盡也不會束手就擒,更何況現在西突厥的局面根本就沒有走到這一步。

那麼他又是為什麼用這個棋招?

顯然目的只有一個,就是讓高宗皇帝心軟。心軟就會放鬆警惕。如此即便日後阿史那賀魯真的日落西山,他還可以遠走西遁,到時候大唐是鞭長莫及。

法圖麥與唐軍會師,王衡親自迎接。他見到法圖麥,抱拳說:「法圖麥將軍,別來無恙。」

法圖麥說:「王總管,恭喜你榮升伊麗道行軍總管之職。當初程老將軍任蔥山道行軍總管時,給你找了不少麻煩。這次你可以輕裝上陣了。」

王衡說:「多謝法將軍。程老將軍做總管,我們一樣打得西突厥滿地找牙。這回賀魯說要議和,其實只是緩兵之計。如果這盤棋是和棋,無異於放虎歸山,達不到長治久安的效果。所以,不管西突厥如何裝死,仗還是要繼續打。多虧回紇給我們輸軍糧,皇上讓我代為致謝。」

不多時任雅湘也到了。王衡將他迎到帳中,任雅湘對王衡說:「少卿兄,皇上派我前來,主要是察治民情,肅清一道,總民之政,聽訴訟、頒禁令、定賞罰、稽錢穀,做出納。至於軍務,還是要勞煩少卿兄專決。」

王衡說:「士通兄,這次下的這盤棋,皇上的意思,是和棋還是決戰到底呢?」

任雅湘說:「我向西突厥傳達皇上的議和詔書,他們一定會放鬆警惕。到時候少卿兄若想陽奉陰違,皇上是絕不會怪罪的。你想想,當今皇上手底下,真正重罰過哪個將領?呵呵呵。」

其實王衡對西突厥的重視並不是因為他想窮討阿史那賀魯,而是自打太宗年間,突厥就構成對大唐的巨大威脅。唐太宗還在世時,東突厥的頡利可汗曾率領二十萬大軍逼近大唐的都城長安。太宗不得不冒險親自到長安城外的渭水便橋南岸,與頡利可汗在渭水便橋上斬白馬為盟。在王衡跟隨李靖、李績二位軍政長官與東突厥作戰的過程當中,親眼目睹了李靖和李績在戰與和的問題上與太宗皇帝的不謀而合,心有靈犀。在戰敗東突厥之後,太宗皇帝高興得舉行盛大宴會,親自載歌載舞。

所以,王衡具備這方面的政治和軍事敏感度,就是西突厥決不能被等閑視之。再者,阿史那賀魯原是降將,日後若再被收服,對賀魯而言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因為高宗皇帝並不會殺他。至於他自己對塢堡堡主所犯下的罪過,王衡相信自有報應。

賀魯本人卻未必這麼想。自從他哥哥阿史那思摩被太宗皇帝任命為左驍衛將軍和瑤池都督,駐紮在西突厥原來的領地,他便不甘心做大唐的附屬。然而有太宗皇帝治國,有李靖將軍鎮守長安,阿史那賀魯即便覬覦長安的繁華盛世,也不會背叛大唐,因為他怕被討伐誅戮。可是太宗皇帝一走,對唐境唐庭的侵犯就成為他獲得最大實際利益的一條更好的出路。明主已去,即便他沒有反意,也難保別人沒有此意。如果他們都不動,只是由於暫且不敢輕舉妄動,而不是無反心。

所謂:人在人情在,人去人情壞,是也。

可是王衡不同。他是一定要保大唐的。他的個人基調就是一切圍繞「奉唐正朔慎守封疆」這個原則,一切都為了這個目標。

賀魯給大唐皇帝發去迷惑信息,目的確實是通過向李唐皇帝示弱,使其破防。但是高宗皇帝手下有許多能臣力保大唐,他們不會輕信賀魯的求和之假意。

所以,備戰還在有條不紊地進行中。

惜蕊聽說王衡已經攻**木昆,就要打到曳咥河,她感覺心像要跳到嗓子眼一樣,一種激動得無以言表的心情讓她簡直坐立不安。

她今生今世還有機會能再見到他嗎?她不敢相信。彷彿那已經是前世的遙遠過去,或者是一個再也觸不可及的夢。

不過想見到他的衝動讓惜蕊無法抑制自己的行為。她請塔吉古麗幫忙,拖住賀魯,然後幫她找一匹好馬。

她一定要見到他!

塔吉古麗答應了惜蕊,因為她其實從心裡不想與惜蕊為敵。一來她愛的不是賀魯,二來她覺得惜蕊不是個壞女人。賀魯對她已經很不公平,可是她勸賀魯的話,都是好言好語,發自肺腑,可見她心裡還是向著賀魯。另外,惜蕊如果真的走掉,對塔吉古麗保守秘密而言,不也有好處么。

所以塔吉古麗便與那些舞女們一起陪賀魯喝酒,穿最漂亮的舞裙給賀魯跳舞,說是要慰勞沙缽羅可汗即將出征。賀魯喝著酒,言道:「我這哪裡是出征,我這就是在咱們的家門口,以逸待勞,讓唐軍疲於奔命。他們才幾個人?就那麼區區一萬人就想與我決戰,真是螳臂自雄,夜郎自大。這回看我如何收拾他們。特別是王衡,我要讓他屍骨無存,死得很難看。」

惜蕊孤單的身影,騎在馬背上,穿梭於大漠戈壁之中。她快馬加鞭,就是想能見王衡一面。她也不知道見面后和他說什麼,不知道王衡肯不肯見她。她曾經答應過王衡,不會再上戰場,不會再於唐軍將領跟前露面。

那她該如何見他,該怎麼辦?

她只得拿出之前曾經用過的黑布遮面。

無所謂的。只要能見到他,即便他看不見她的臉,只要她的眼能看見他,就已經心滿意足。

即便只是遠遠地站著看一看他的身影,就足以讓她激動得淚水盈眶。

他對她而言到底是什麼人?

她說不清楚。

是曾經的故人?是兄長?是老師?好像都是,又好像都不是。

總之是生命中一個十分重要的人,但也是再難以接近的一個人。

緣分如此,毫無辦法。

她已沒有其他奢望。只不過就是想見一見他。因為她還要為他做最後一件事,就是幫他找到真惜蕊。

一切因她用間而起,使他背負上未能履行對故友承諾的包袱。可是他仍然是放過了她,自己承擔了所有。

還有靜楓姐姐,也被傷得體無完膚;還有真惜蕊,也受了許多苦楚。

這全部都是因為她,她怎麼能不介懷,怎麼能放得下!

她來到唐軍營盤的駐紮地,左看右看,左等右等。她害怕被巡邏兵注意到,便下了馬,躲在一個小土包的後面,以零亂的雜草掩護著。

她想見的人為何不出現?

她望眼欲穿,柔腸寸斷。

等了足足一天的時間,到傍晚時分,她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騎在馬背上,身邊只有兩個衛兵,並未帶任何其他將領。

是他,真的是他!

惜蕊的眼裡霎時充滿複雜深情的目光。說不出是高興還是悲傷,是百感交集還是心痛欲碎。

王衡是出來查看地形,順便想一下如何用較少的兵力與賀魯周旋。

他望著夕陽西下,看周圍的景色,那真是沙草晨牧,河冰夜渡。地闊天長,不知歸路。

這時,他看見有一個人影從一個小土坡的後面站起來,看上去像個女人的身形,臉上還罩著黑布,儼然一個刺客模樣。他身邊的衛兵早已警覺,他卻知道那個來人到底是誰。

他如何看不出呢?惜蕊這副打扮出現在他眼前不止一次了。以前他明明看見,還裝作不知。但如今她為什麼又要出現?他心中有一絲疑惑。

可是顯然衛兵在他身邊,他是無法與對方交談的。他便吩咐衛兵回去。

衛兵哪裡放心,仍站著不動。他說:「你們放心,這人就算是刺客,區區一人,能把我怎麼樣。」

衛兵一聽也對,一個小小的刺客根本動不了這位將軍。雖然衛兵迷惑他為什麼堅持讓他們回去,但既然行軍總管有命令,他們也只能執行。於是他們便策馬退回營寨之中。

惜蕊是步行過來的,一步一步,走得那麼艱難,心是那麼浮動飄搖,可是表面並看不出她的忐忑不安和畏懼。

她來到近前,王衡卻策馬回頭要走。她叫了一聲:「王將軍!」

這聲音里包含太多意味。其實王衡是故意轉身離開,就是想讓她先開口。他一聽她的聲音,不像是帶有一種敵對的情緒,便又讓馬轉過來,回身看她。

這樣就不能等著惜蕊再說話了。他便問:「瑩啟,你來幹什麼?我記得你答應過我,不會再出現在戰場上,不會再露面於唐軍將領的眼前。」

她有很多很多話,千言萬語,想對他說。

可是現在她說什麼呢?還有什麼可說的?她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說什麼話都彷彿隔著一座山,因為他已經拒她於千里之外。

但如果他決意冷到底,就不會開口說話。他說話就證明,他還可以讓她講話,讓她回答他的問題。

以前他們也從來就不是彼此真正的心頭好。如今已經撕破臉皮,後果很嚴重,就是他再不可能沒有任何芥蒂地與她交流。

她有些唯唯諾諾地說:「王將軍,我......我來看看你。還有......靜楓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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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淘沙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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