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吳氏被踹得倒在了地上,她揉著心窩,悶哼一聲,怨毒的看著華棠。

華棠撐著李氏站直了身子,啜泣著說:「那日吳側妃看見我就像見了鬼一般的神情,莫不是早就向我下手了吧?」華棠僵硬的笑了笑:「明妍自認平時頑劣驕縱了些,但明妍從未招惹過側妃您,為何你要對我痛下殺手呢?」

趙銘軒不耐煩地揮了揮手:「我儀安王府豈能容忍如此善妒的毒婦!來人!將她關進柴房,明日一早便送去官窯賣了!以後誰再敢打郡主的主意,本王就將你們全部送去北疆修城牆!」

吳側妃跪在地上止不住的顫抖,卻也沒有再開口說話了,任著小廝將她拖下去,只是懨懨的垂著頭。

李氏淚流滿面的抱了抱華棠道:「我的乖女兒,還好你沒事,可嚇死母妃了。」

華棠伸出手回抱李氏,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沒事的母妃,都過去了。」

趙銘軒很是心疼的拍了拍華棠的肩,「別怕,父王在這裡呢,本王會好好整頓一下這些奴僕的,」他轉頭看向飛霜:「你過來扶著郡主下去吧,伺候郡主早點歇息。」

飛霜應了聲「是」,便走上來攙扶著華棠往裡屋走。

這儀安王和王妃對趙明妍確實好,她想。再好又有什麼用呢,趙明翰一個人可不敢謀划誣陷忠良之臣這等事,儀安王府一干人等都脫不了干係。

她的父母皆是武將世家出身,再加上他們只有華棠這麼一個獨苗,華棠從小是被她的父母當作兒子來養的。三歲讀兵法,七歲扎馬步,十二歲已經能與軍營里的將士賽馬了,導致她後來回到汴京之時一度以找人打架為樂,後來她打了鄭玠,鄭玠的大哥鄭珞十分護短,直接找到華家門口,那一次華棠足足在鄭珞面前挨了她爹打的十條軍棍,她齜牙咧嘴的在床上躺了三個月才能勉強下床走路。

她的父母雖然對她手下不留情,該罰就罰,從小到大她已經不知道自己究竟挨斷多少條板子了,但她覺得,華家人耿直熱烈的愛,是這勾心鬥角的儀安王府不能比的。

華棠翻來覆去想了半晚上還是沒能睡著,索性起身穿上外裳推開窗戶跳了出去。

儀安王府的柴房她只是偶爾路過幾次,從前她一直纏著趙明翰,她對儀安王府也不算是一無所知。

憑著記憶一路轉悠,她終於走到了柴房的門前,柴房的門被上了三道鎖,顯然她是打不開的。出人意料的是儀安王竟然沒有派人來把守,或許是覺得吳氏一個婦道人家沒有那麼大的能耐把。

不過他想錯了。華棠敲了敲門,敲了許多次,才聽見裡面的人出聲:「誰?」

華棠笑了笑,走到一棵樹旁撿了顆圍在樹根旁作裝飾用的鵝卵石,足足有她兩拳大,她掂了掂石頭的重量,走到柴房側邊的窗前,鉚足了勁將石頭拋了過去,只聽得「咣當」一聲,窗戶就被她砸開了。

吳側妃以為有人來救她了,激動的朝被砸開的窗戶看去,待她看清楚來人的面孔時,她冷笑一聲:「郡主好興緻,大半夜不睡覺是跑來看我笑話的么?」

華棠拍了拍手上的灰塵,笑眯眯的看著她:「怎麼會?我是來救你出去的。只要你告訴我是誰指使你來殺我的,我就放你出去。」

吳側妃滿臉不屑,「郡主當我三歲小孩嗎?你這種話誰會信?」

華棠很是誠懇:「真的,我不騙你。」

吳側妃瞥了她一眼:「不過有一點我很奇怪,那一日我明明看著你喝完了那碗有毒的葯昏死了過去,為何次日你又好端端的出現在了我的面前?」

華棠心中大概有了個底,她聳聳肩:「沒辦法,命硬。」

她走近了一步,蹲下與吳側妃對視:「今日你急急忙忙認下了罪,是怕背後指使你殺我的那個人被抖出來吧?官窯是什麼地方,你我都清楚,進去了想求個全屍都難。」華棠笑了笑,「只要你告訴我是誰要殺我,我立馬就放你出去,給你安排個新的身份,開始新的生活,如何?」

吳側妃像聽見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仰頭大笑出聲:「哈哈哈哈,你的話要是能信,你就不是趙家的人了,我是不會說的,郡主要殺要剮,請便。」

我本來也就不是趙家人,華棠在心中不滿的抱怨。

華棠學著茶樓里的說書先生即將講到故事重點情節時的那副高深莫測的表情,陰惻惻道:「我說,我哥哥哪裡好了?值得你寧願被賣去官窯也不願將他供出來?」

吳側妃震驚的看著華棠,隨即又低頭冷笑了一聲:「郡主這麼污衊自己的親生哥哥,不怕遭天譴嗎?」

華棠額角的青筋直跳,還真是趙明翰!她只是試探性的一問,沒想到被她給猜中了。

華棠站了起來俯視著吳側妃,道:「該遭天譴的恐怕是趙明翰吧,你以為你不說我就不知道么?」

「我問你,你想不想活命?」

吳側妃猛的抬頭:「你什麼意思?」

華棠故作鎮定的說道:「只要你去我父王跟前說出是我哥哥讓你殺的我,本郡主就留你一命,如何?」

吳側妃冷笑:「你做夢!你以為我說了王爺就會相信么?世子在朝中如日中天,又立了戰功,哪怕王爺信,也不會拿世子怎麼樣的。」

華棠睜大了眼睛,很是好奇的看著她:「趙明翰究竟是給你下了什麼葯,讓你對他如此衷心耿耿?」

吳側妃冷哼一聲,別過頭不與她說話。

「還真是倔。」華棠嘲諷的笑了笑,走過去利索地解開了綁著吳側妃雙手雙腳的繩子,指著剛剛被她砸開的那扇窗子說:「等下你就從那裡出去,翻牆你會的吧?要你不會翻牆我也沒辦法幫你,等天亮了你去鎮鼎侯府找他家的三公子鄭玠,就說是我拜託他照看一下你,他會明白我的意思的,切記不要引人注意。」

吳側妃一臉不解:「明明是我要殺你,你為什麼還要放我出去?」

「這你就不用管了,你只需要知道我沒有要害你的意思就可以。」華棠明亮的眼睛中帶有狡黠的笑意。

吳側妃冷哼一聲:「你做夢。」

華棠卻絲毫不驚訝:「還是個硬骨頭,看來是我小瞧你了,也罷,好好給你指條明路你不會,非要去尋死,那我也管不了你。」她瀟洒轉身,「進了官窯的女子可沒有哪個是活著出來的,我祝你好運,吳側妃。」

「慢著。」華棠正要攀上窗沿準備跳出去之時,吳側妃叫住了她,「你剛剛說的話當真?」

華棠翻了個白眼:「這不廢話嘛?不然你以為我大半夜不好好睡覺出來抽風呢?」

「為什麼?」吳側妃有些不解。

華棠手背抵在下巴上:「因為我……需要驗證一些事情,當然,如果你願意告訴我趙明翰為什麼要殺我的話,我就更省力了。」

月光照進窗戶,將柴垛的影子拉得極長,吳側妃就被掩在這片陰影下,華棠看不真切她的眼神。

吳側妃的聲音有些猶豫:「你知道,我出身貧賤,家中無權無勢……」

華棠打了個哈欠:「……說重點。」

「我也不知道世子為何要殺你,她只是囑咐我在他回來之前必須殺了你,否則他就殺了那與我相依為命的十一歲的弟弟。」

「奇怪,為什麼他非要置她的親妹妹於死地呢?」華棠不解,接著她又說道:「我相信你說的,你就照我剛剛說的做,去找鄭玠,他會藏好你,你告訴我你弟弟在何處,剩下的交給我去辦。」

吳側妃一臉狐疑。

華棠被她氣笑了:「我說,這時候除了我,你也沒有誰能相信了,就算我是騙你的,那你最多也就是一死,只不過是我會讓你死的比較痛快些罷了,你以為就算你成功的殺了我,趙明翰就會放過你們姐弟倆?你在王府這麼多年,他什麼脾性你還不知道?與其相信他,你還不如在我身上賭一賭。」

窗外夜色寂寂,隱隱有蟬鳴之聲傳來,華棠攏了攏衣袖,尚帶有幾分稚氣的少女面容籠罩在霜色的月光下,顯得有幾分冷意。

「事不宜遲,你趕緊走,去找鄭玠,不過他這人愛睡懶覺,要是你打擾了他的美夢我可不敢保證他會收留你。」

吳側妃慢慢地從地上站了起來,幽幽地看著華棠:「郡主似乎和以前不一樣了呢。」

華棠的心顫了一下,很快又恢復平靜,她輕咳一聲,故作高深的說道:「吳側妃與本郡主似乎不是很熟,既然我願意救你,你就不要再打聽一些於你無益的事情了罷。」

吳側妃將信將疑的看著華棠,緩緩道:「妾身的弟弟叫吳榮,獨自一人住在東柳巷從外向內數第八間房,屆時還望郡主救舍弟一命,妾身感激不盡,來日定當重謝。」

華棠揮揮手:「行了行了別說些我聽不懂的話,你弟弟的事情我會想辦法,你快走吧。」

於是華棠看著吳側妃甚是狼狽的翻窗而去,感慨道:「竟然還有比趙明妍翻牆還難看的人。」

…………

回到房間之後,華棠感覺還沒睡多久就被人搖醒了。

她揉了揉眼睛,定睛一看,竟然是飛霜的大臉,華棠嚇得一下子彈到了床腳,「這是做什麼?」

飛霜一臉無辜:「郡主忘了嗎?每日早晨都要去給王妃問安的呀。」

我怎麼知道?華棠一臉黑線,勞什子王府規矩還挺多。

掙扎了許久,華棠還是拗不過飛霜,極不情願的被拖了起來。

「郡主臉色這麼差,可是昨夜沒睡好?」飛霜投來關切的目光。

華棠尷尬的將臉別了過去:「啊?嗯,昨晚做了些夢,睡的不是很安穩。」

「可要奴婢去傳醫官來瞧瞧?」

華棠連忙擺手:「啊不用不用,興許今晚就好了。」

「也是,郡主受了那麼大的驚嚇,睡得好才是怪了。」飛霜疼惜道。

飛霜的手甚是靈巧,很快便將華棠的頭髮盤了起來,她拉開梳妝台上的抽屜,「嘩」的一聲,滿抽屜的珠翠差點晃瞎了華棠的眼。

「今日郡主想帶哪支簪子呢?」飛霜溫柔的問道。

華棠驚得語無倫次:「隨意……隨意就好。」

看著華棠面色不好,飛霜又替她細細抹了胭脂水粉,主僕二人一前一後才邁出了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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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枝驚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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