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穿過長廊,她們二人到達了儀安王府的正廳,王妃李氏端坐在正位上,低頭輕輕吹著手中的茶盞。

「女兒給母妃請安。」華棠乖乖巧巧的向李氏行了禮。

看到自己的寶貝女兒來了,李氏喜笑顏開道:「明妍來了呀?快,來母妃身邊坐。」

華棠依言溫順的走到李氏身邊坐下。

李氏溫暖的手掌輕輕覆在華棠的手上,「明妍啊,昨晚還真是有驚無險,幸虧你沒事,不然……」

華棠溫和笑笑:「女兒無事,倒是讓母妃受驚了。」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反正吳氏也要被送進官窯了,在那裡她也只會生不如死。」李氏溫和的笑著,眼中卻閃過一絲狠厲。

一群蠢貨,華棠想。吳氏早被她放跑了。

「母妃,我哥哥何時回來呀?」華棠裝作不經意的問。

「才幾個月未見,就這麼想你哥哥啦?」李氏寵溺的颳了刮華棠的鼻樑,「你哥哥的家書送到我們手裡也要一些時日,上次他寫家書回來時說他將不日而返,現下興許已經在歸來的路上了吧。」

「這麼快?」華棠驚訝道。

「瞧瞧你激動的,你哥哥這次出征立了大功,皇上必定有不少的賞賜,等你哥哥回來,我們明妍的婚事也可以準備著操辦了。」

「什麼婚事!」華棠下意識的驚詫道,她怎麼不知道趙明妍有婚約在身?

李氏失笑:「你瞧你,都睡糊塗了。你父王與鎮鼎侯是故交,早早的就將你和鄭家二公子的婚事定下了。」

華棠如遭雷擊:「鄭……鄭二公子,鄭玦,鄭如霽?」

「是啊,你竟然不記得了么?鄭家也就鄭二公子的年齡適合你……也是,是母妃的過失,應該讓鄭二公子多來府上多走動走動的。」

華棠原地石化:「母……妃,明妍年紀尚小,現在談論婚嫁是不是早了些……」

李氏哭笑不得,輕輕戳了一下華棠的腦門:「我的好明妍,你都十七歲了,汴京城裡的官家小姐們最早的十五歲便嫁了,母妃就是捨不得你才將你留到現在,你父王可生了我好幾回的氣了,你要是再不嫁,過幾年就沒人要咯。」

華棠裝作害羞的以袖掩面,「母妃!不跟你說了,我還有事呢。」便急急往外跑了出去。

「她是不是有些不高興?」李氏疑惑的開口。

「這哪能,郡主是害羞了呢。」一旁的雅芙輕笑道。「聽說鄭二公子是個光風霽月之人,生得丰神俊朗,早些年跟著他父兄去戰場歷練了不少,性格雖淡了些,但正好與咱們郡主跳脫的性格互補呢,娘娘放寬心,郡主嫁過去定不會吃虧的。」

李氏滿意的笑笑:「也是,等明翰回來便儘快操辦吧,雅芙,你挑點東西差人送去鎮鼎侯的府上。」

「是。」

…………

華棠一路疾走,險些被曳地的裙裾絆倒。

「郡主,您慢些!」飛霜隨後跟了上來。

華棠哀怨的看著飛霜,心想這小婢女怎的總是陰魂不散。

「女子嫁人那是遲早的事,況且鄭家家大業大,鄭二公子為人正直品行端正,又生得一副好皮囊,怎麼想郡主都不虧。」飛霜安慰道。

「說的好像你見過他似的。」華棠不滿道。鄭二公子如霽從前她也是經常見的,那人隨時穿一身霜色暗紋錦袍,生得極高極修長,也確實是面如冠玉,俊朗無雙,但他平時除了逗鳥就是看書,很是無聊。像華棠這種有事沒事就往鄭家跑的人一年也跟他說不上幾句話,鄭如霽性格冷淡是其一,華棠覺得跟他無話可說是其二。她自問不是以貌取人之人,鄭如霽長得再好,只要與她合不來那其餘的都是白搭。

她的腦海中浮現出鄭玠不情不願的喚她「二嫂」的場面,華棠頓時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這鄭玦長得再好她也喜歡不起來啊,敢情要她替趙明妍嫁人了不成?要她真嫁過去了,她和鄭玠非得把鄭家鬧得雞飛狗跳不可。

飛霜攙著她,擔憂道:「郡主,你怎麼在發抖?」

華棠:「……許是沒用早膳吧,我們快回去弄點吃的。」

飛霜:「……」

趁著飛霜去準備早膳,華棠又翻牆跑了。她得先去鄭府一趟,跟鄭玠問清楚這婚約是個怎麼回事。

她怒氣沖沖的從地上爬了起來,又怒氣沖沖的走到鄭府的后牆邊,再怒氣沖沖的縱身一躍,無比瀟洒的翻過了鄭家的圍牆。

雙腳落地,華棠得意的拍了拍手,不錯,這次終於沒摔了。

她熟門熟路地在鄭家的後院轉了一圈,卻不見鄭玠的蹤影。

「這廝該不會還在睡覺吧?」華棠不滿道。

鄭家的家僕不算多,華棠一路走來也沒碰到幾個,再加上鄭府多假山石木,她留心躲避一下,倒也沒人發現她。

華棠從一座假山後深處頭探了探,確定沒人後便輕手輕腳的走了出來。

鄭府的後院布置得很是清幽雅緻,有各異的假山錯落其間,青蒼翠竹立於牆邊,長廊從石潭之上跨過,水波粼粼,一派蒼翠悠然之景。

「誰?」有人在她身後突然開口。

華棠被嚇得一跳,躊躇著轉身,卻看到一個錦衣公子悠悠然坐在不遠處的石桌旁,手邊一個木製鳥籠,有隻毛色鮮艷光滑如洗的翠鳥在籠中嘰嘰喳喳叫個不停,翠竹的影子投到他的身上,年輕男子正似笑非笑的看著她。

華棠心中哀嚎個不停,面上卻強裝淡定,「鄭……二公子,你好你好。」

鄭如霽目光淡淡的掠過她,聲音帶著些不確定:「明妍郡主?」

華棠被這帶著涼意的聲音嚇得一個激靈:「正……正是。」

籠中的鳥兒嘰嘰喳喳的叫著,鄭如霽抬手輕輕地敲了敲鳥籠,「郡主怎的不走正門?」

華棠呆了半天才反應過來那人是跟她講話而不是和鳥講話。她支支吾吾道:「呃……我覺著……若是從正門進來的話太麻煩了,還要一層一層通報,你看……」後面的話被鄭如霽涼悠悠的目光生生打斷。

「所以堂堂儀安王府郡主就翻別人家的牆?」鄭如霽的聲音仍舊是淡淡,華棠卻聽得心驚膽戰。

她心裏面不知道罵了李氏和飛霜多少遍了,誰說的鄭如霽脾氣好啊!真是要把她給坑死了,這個親絕對不能結!

華棠咬牙:「今日是明妍失禮了,明妍在這裡向您道個歉。不過今日我來找鄭玠有急事,二公子可否通融一下,先讓我見見鄭玠?」

鄭如霽「哦」了一聲,「他被大哥打去學堂了,一時半會回不來。」

華棠:「啊?打去?學堂?」

「很奇怪嗎?」鄭如霽繼續逗弄著籠中的鳥兒,沒有抬頭看她。

「不奇怪……不奇怪,他這德行確實該改改。」華棠訕笑道。

「你好像和舍弟很熟?」鄭如霽悠悠開口,「但我聽說先前明妍郡主與舍弟一向不和,見面就算不打起來也得吵個你死我活,此事當真?」

華棠心中叫苦不迭,今日怎麼會撞上這麼一位祖宗?

她靈機一動,笑眯眯道:「哪有你死我活這等事?我和鄭玠曾是同窗,交情定然是極好的,只是我們的相處方式特殊一點罷了。近日我母妃說要將你我的婚事提上日程,要讓我多和你說說話,你看我一個姑娘家也不好意思直接來找你不是,所以我就想讓他來幫你我搭搭線,走正門的話還要驚動一大片人,多不好意啊……所以你看……」

鄭如霽:「……」

他可半點沒看出來對面的人哪裡不好意思了。

「郡主若是勉強,大可讓儀安王與我父親商討商討,解除了這婚約。」鄭如霽無語道。

華棠大喜:「那可真是太好了!」

轉念她腦海中就閃過早上王妃李氏一臉喜悅的神情,華棠瞬間就蔫了下去:「可是……我母妃非得讓我嫁了不可,退婚恐怕是有點難……」

「與我何干?」鄭如霽慢悠悠地提著鳥籠站了起來,「既然舍弟不在,那麼郡主請回吧,在下會轉告舍弟,讓他親自登門拜訪郡主。」

華棠幾欲吐血,鄭如霽搞得像與他有婚約的人不是自己一樣。

「鄭玦!」華棠叫出了對方的大名。

鄭如霽頓住,「郡主還有何事?」

「難道你還想娶我不成?」華棠憤憤道,「你就不怕我嫁過來以後把你家給拆了?」

鄭如霽很是無奈:「娶誰不都是娶,你退不退婚我也無所謂,反正儀安王府的親事我鄭家是不敢退的,再者,我家不缺這點錢,郡主您愛拆便拆吧。」說完便悠悠然提步,往長廊深處走去。

「你!」怎會有如此無禮之人?華棠氣的快暈厥過去。如此婚姻大事,在他的眼裡好像還不如籠中毛髮精緻的鳥雀。

華棠覺得沒必要再與他爭執下去了,再爭下去她不得被鄭如霽氣死。

華棠恨恨地瞪著那人遠去的背影,感覺不解氣,又撿起個石頭丟了過去,奈何鄭如霽已經走出去了一大截,那石頭連鄭如霽的衣角都沒碰到。

「真是比鄭玠還要氣人!」華棠很是氣憤。

………

東柳巷。

這裡是汴京城的貧民窟,破敗的房屋一間接著一間,一眼望去沒有哪間房屋的屋頂是完好無損的,有的用茅草樹皮遮蓋住了破損的屋頂,有的乾脆不管了,就讓屋頂這麼破著。即便是在六月暑日里,東柳巷也是陰沉沉的,帶著一股不屬於夏日的陰鬱之氣。

吳榮剛剛從山上砍柴回來,沉沉的柴木壓得他單薄瘦弱的身軀彎曲著。

他本來是和她的姐姐一同賣包子長大的,後來她的姐姐被儀安王納為側妃后便時時差人送些銀兩給他,雖然不多,但果腹足矣,他便也就不用再早起貪黑的去街上擺攤賣東西了。

五月份姐姐送過來的銀子已經用完了,按理來說這幾日差不多也要送過來了。吳榮摸著僅剩幾個銅板的口袋,嘆了口氣。

「喲,這不是吳大公子么?怎的破天荒的上山砍柴了?莫不是你那以色侍人的姐姐失寵了?」

吳榮剛走近巷子,便聽到了婦人尖銳刺耳的聲音。

吳榮嫌惡的別過頭去,不打算搭理她。

他推開因為過度潮濕而有些腐爛的木門,廢了好大的勁才將背後那捆柴木弄進門來。

屋內瀰漫著一股潮濕的氣息,房屋很小,有一人背對著吳榮,似是已經等候他許久。

吳榮看著那身影,感到有些熟悉:「是我姐姐讓你來的嗎?」

那人猛地轉過身來,竟是揮刀就向吳榮砍去。

吳榮大驚,急急轉過身用背上的乾柴擋住一擊。

劈里啪啦一陣響動后,吳榮背上的柴已經被對方劈斷,一截一截的落在了他的腳邊。

「你為何要殺我?我姐姐呢?」吳榮驚恐的問道。

「將死之人,不需要知道太多的事情。」來人的聲音帶著濃濃的寒意。說罷便再次揮刀向吳榮砍來。

吳榮緊閉著眼睛舉起手擋在了眼前。

卻沒有等到想象中的劇痛。

只聽見「當」的一聲,對方握著手腕痛呼一聲,手中的鋼刀被丟到了地上。

吳榮緩緩的放下了手,才看見一位身著淺藍襦裙的女子站在她的身前。

要殺他的人驚詫出聲:「……郡主,你怎麼在這?」

------題外話------

鄭如霽:我才是男主,想不到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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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枝驚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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