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漂泊之途
時光悠悠，白衣蒼狗。
枯燥的修鍊轉瞬已過了十年，就在他26歲這一年，何心問決定了，他要離開這個家，踏往真正的江湖。
他給母親留下了一道執念，一柄念劍，由此便在夜裏放心離去。
緣分已盡，勿念勿念。
滄桑的月夜，工作一天的人們，紛紛拖着疲憊的身軀向家裏走去。
有一道身影卻格格不入，當然是何心問，他披着一件單薄的襯衫，腳穿帆布鞋，背後用一張破布緊緊的包裹了一柄長劍，手上提着一個破舊的古燈，燈光閃爍，若隱若現。
只見他逆着人群，向著天橋下走去，狂風四起，何心問的身體有點冷，便急忙躲到橋洞下去。
並不只是他一個，漆黑的橋洞中竟然擠著七八個人，全頭蓬頭垢面的，其中甚至還有一個六七歲的小孩，大眼睛撲扇撲扇的，很靈性。
「喂，那邊那個新來的，懂不懂規矩？在這裏住，需要交錢的。」有一個染著黃髮，身形邋遢，滿臉橫肉的胖子，張狂的開口道。
「哦？這大橋底下不是人人都可以待嗎？還是說這橋是你修的？」看似勢單力薄，實則扮豬吃虎。
何心問很興奮呀，這玄幻小說男主的待遇，我竟然也有。
難不成我真是天命之子？
見何心問還在那裏傻笑，幾個混混不耐煩了：「傻笑啥？兄弟們，給我打他，看他拽的跟個五八萬一樣。」
一群放蕩不羈的乞丐，手拿木棍或板磚，圍了上來。
何心問也不急，笑眯眯的開口道：「你們很囂張咯，我好怕怕呀，快來打死我。」
邊說邊緩緩放下背後的布包，輕輕地從中抽出長劍，含情脈脈的盯着劍身，好久沒有活動了，正好拿你們試試手。
眼看何心問拿出來一個東西，乞丐們變得很緊張，時刻準備跑路，定睛一看，竟然是一把破劍？
「好傢夥，你當你大俠呢？開局一把破劍裝備全靠撿？」混混譏諷的聲音在橋洞裏回蕩。
「兄弟們，別怕他，咱教教他做人。」接着厲聲說道。
角落裏，那個小孩，抖抖嗦嗦的直發抖，似乎急得都要哭了出來。
眼見這一幕，何心問呆住了，這小孩怕不是與我有緣，早就聽說高人喜歡收一些孤兒做徒弟。
要不咱也試試？
看到何心問呆在原地，乞丐們也不含糊，直接兩木棍招呼上來。
何心問笑了笑，要不咱試一下新學的那招？
只見他獃獃的站在原地，也不躲，靜靜的等他打過來。
木棍伴着疾風，猛烈敲擊，出人意料的是，儘管只隔一兩米，乞丐揮出的五棍，竟然全空了。
同時，有幾個乞丐怒罵：「哪個傻逼在推我？差點把老子拌倒。」
還不等他們反應過來，詭異的一幕發生了，手中的木棍，磚頭脫離而出，竟然漂浮在空中，
同時，猛烈的砸向幾個乞丐。
打的他們嘰理哇啦的亂叫喚，同時驚恐的大喊：「救命呀，別殺我，我上有老下有小，求求您放過我吧，我保證從今以後好好做人，天天向上。」
那場面堪稱一個涕泗橫流，幾個大男人抱在一起哭的稀里嘩啦的。
幾個乞丐的呼喊聲吸引了遠方民居的一些居民注意，再發現是幾個混混以後，都關上門窗，不再理會。
心裏卻都暗喜，這幾個雜碎終於遭報應了。
「仙人，求求您饒了我們吧，
我們也是可憐人呀。」幾個乞丐還在那裏求饒，木棍和磚頭卻不停。
「別急別急，咱就說慢慢來，先來個二十棒。」何心問眯了眯眼睛，笑着說。
緊接着用餘光掃了掃角落裏的小乞丐，發覺他現在也不抖了，只是好奇的盯着自己。
看來這小子確實與我有緣，何心問暗暗的想到。
邊想着邊一步一步走過去，也不管小叫花子，身上髒的很，一把就把他摟在懷裏：「你叫什麼名字？」
「我，我叫莫禍。」小男孩怯怯地說。
「嗯，好了，以後你就跟着我吧，這群人渣不值得，跟着我保管你吃香喝辣。」何心問此時也開始了忽悠。
其實他連下一頓再來也不知道。
但是沒關係，先畫餅嘛。
正當何心問愣神之際，原本天真無邪的小男孩，突然凶光一現，面露猙獰，從背後的手中撈起一塊板磚，猛地砸向何心問的頭顱。
可何心問此時，嘴角卻勾起一抹笑容，心想，我可是可以看到你的念，這麼深的惡念，當我傻。
不過這頑童，調教好了，恐怕會成為得力手下，還是得把他收下，天資也算聰慧，並且不畏強敵，以弱示敵，攻其不備，心裏也是兇狠呀。
正這樣想着，長劍脫手而出，竟在空中，直接劈碎那塊磚頭。
劍光鋒利無比，瞬息間，已將磚頭撕的粉碎。
崩碎的磚塊，迅速向的四面八方的炸裂開來，有一些直撲小孩的面門，何心問也不攔著，小孩子不乖，當然得打。
不出所料，飛濺的石塊，將小孩的臉打出幾個紅腫大包。
看到小孩吃癟的模樣，何心問不由得哈哈大笑。
不遠處幾個乞丐還在挨打，何心問招了招手，對他們說：「來你們幾個過來，我不打你們了，敢跑的話，這些東西會追着你打。」
話音剛落，木棍和磚塊彷彿失去支撐一樣散亂的落在地上。
完全看不出剛才的神異。
眼見看不透何心問，小孩一個機靈，也不顧狼狽的樣子，直接跪到地上，邊磕頭邊哭喊：「仙人，不是我的錯呀，是這幾個混賬逼我的，他們說我不幫忙的話，就會打死我，說我敢跑就抓住我打斷我的腿，我是被迫的呀。」
一邊說一邊小心翼翼的眼睛向上瞟，觀察何心問的動向。
看到這小孩竟然如此滑頭，何心問也不說什麼，轉過身去看向幾個混混：「你們幾個在這裏多久了？他剛才說的是否是真的？這小孩是不是被你們拐來的？」
問題暴風驟雨般砸向幾個乞丐，乞丐明顯有些心慌，為首的那人卻定了定心神：「仙人，我們呆在這裏已經五年多了，那小孩純屬在胡扯，我們可是良民呀，就是時運不濟，才淪落至此，可沒做過什麼打家劫舍的事，況且，如今法治社會，誰又敢呢？」
同時，一臉苦澀的看着何心問。
望着兩伙裝傻充愣的人，何心問也不多想，雖然都算被迫，不過嘛，我前期安個家，估計也是可以了。
這橋洞還能生活一段時間，念力隔絕，我甚至可以捨棄肉體，不食不飲不休，直到肉體枯竭，踏入靈境。
好了，就這麼打算。
開口便說道：「我要在這呆個不久，你們這夥人從今以後就跟我混，說不定我可能還會教你們兩招。」
好了，我們現在來確定一下以後的生活問題。
「小孩，你叫莫禍，對不對？我現在想收個徒弟，看你比較順眼，怎麼樣？有沒有興趣拜在我門下？」
通過漆黑的雙眸，何心問仍然能看到小孩身上懸浮的惡念。
不過他並不在乎，刺頭調教起來才有意思，況且自己根本就不怕，再深的惡念，也會被時間沖淡，況且他也不可能打得過我。
於是還沒等莫禍答應，便一個閃身，到那小孩跟前，單手握住他的後頸，猛的向地上一按。
「咚。」一聲巨響。
「就當拜師禮了。」何心問淡淡的說道，並不在意手下那雙滋生恨意的眼眸。
雖然我也希望世間之人，皆是無為而樂，但走入紅塵，應當鐵血手段，畢竟叢林法則強者為尊，是銘刻在這個看似文明的世界陰影中最真實的一面。
如果我現在不對他狠一點，將來有的是欺負。
想到這裏，便搖搖頭，嘆了一口氣，鬆開手，轉過身來，緩緩走到一塊裸露的大石頭上，盤腿坐下，閉目凝神。
莫禍，掙扎著從地面上爬起來，隱晦的盯着那道身影，牙關緊咬卻不敢發出聲音。
心中想着，你等著，等我學完了你的東西，一定要把你挫骨揚灰。
嘴上卻是喜滋滋的，走到那道身影前，低聲問道：「師傅，教我法術吧。」
「別急，時候沒到。」何心問睜開眼，輕輕瞥了一眼，便閉口不再多說。
再說那一夥乞丐，他們才剛剛從恐懼中走出，正想要跑，卻想到了那神秘人的警告。
於是咬咬牙就在原地歇息。
一夜無話，倒是眾人被飢餓折磨的痛苦不堪，因為何心問，眾人也沒來及去討一點食物。
夜晚的風，呼呼的吹，絲絲涼意將莫禍從睡夢中驚起，今晚天氣很好，沒有雲霧繚繞，明月高掛，格外明亮。
橋下的大石頭上，恰好是月光能照到的地方，何心問，還坐在石頭上，閉目養神，一副安逸的模樣。
也不知道這傢伙到底餓不餓，莫禍，有點疑問。
於是，小心翼翼從懷裏掏出半塊麵包，捏手捏腳的走到何心問的跟前。
謹慎的開口道：「師傅，睡了沒？你餓不餓？我這裏有半個麵包。」
「拿過來吧。」聽到有麵包，何心問卻一點也不喜悅，凡境已經快進入第三境的大圓滿了，此時，他的內心幾乎古井無波，剛剛踏入江湖的那一點喜悅，被掃空之後便恢復了常態。
雖然，嘴上很淡薄，身體卻很誠實，調動念力去拿麵包。
麵包再次如同木棍那樣漂浮過來，輕輕地落到何心問的手心上。
然後就美滋滋的吃起來，話說自己已經一整天沒吃飯了。
估計以後這種日子常有，應該趁早習慣了，畢竟口腹之慾也是惡念，普化歸真，萬念合一，除去修鍊，萬萬不可心生第二執念。
半塊麵包很快就被吃完，何心問不再多說，從石台上起身，兩腳一蹬，找到了月下的一片空地。
不再開口，以念傳話：「莫禍，你過來，我教你劍法。」
聽到要教劍法，莫禍兩眼放光，十分興奮，一個健步就跳到了空地前。
雖然很奇怪，為什麼師傅沒說話自己也能清楚，師傅想幹嘛，但是也只認為這是神仙手段，並不想別的。
看到自己的小徒弟已經到了，便傳念：要開始了。
何心問，並不打算去教鬼谷縱橫間，那東西太難了，根本不是給他徒弟這種凡人學的。
於是就教他自創的劍法，用了幾年時間，還是費了一番功夫。
不禁有些感慨。
何心問並沒有用青銅劍，反而不知道從哪裏撿來一根樹枝，便開始了教學。
先講解再演示，於是便開始傳念：這劍決名叫通念。
世間萬物皆有念，大多數時候，念的表現形態是情緒變化，和自己的感受，倘若我們可以通過自己的念，影響別人的念，便可以達到神效。
例如這樣，一念起，樹枝舞動，右手猛地一揮，連塵埃都沒有掃起。
可是在莫禍眼中卻並非如此，他只看到樹條陡然一變，以游龍之勢，吞天噬地，颳起狂風肆虐。
在何心問的講解下，莫禍，卻突然變得失望，不由得張口說：「師傅，倘若這並不是真實的力量，又怎麼殺敵呢？」
何心問，盯着執拗卻單純的徒弟，心中有些複雜，滿懷深意的開口說：「倘若被這個樹條鞭打中，被打中的人就彷彿遭受到了通念所經歷的一切，就是說，那條惡龍，和狂暴的颶風，會瞬間把你的念撕成碎片，然後你就會永遠的失去意識，陷入永恆的昏迷。」
「傻徒弟，你得記住，不是一劍霹靂火花，開天闢地就一定厲害，無形的虐殺，在為師看來，更為致命。」何心問戲謔說。
「倘若你跟一個真正拿劍的人比劍，你一劍過去，他直接痴獃，難道不妙嗎？」
然後何心問便不再解釋，輕描淡寫的看着徒弟，看到徒弟又恢復成原來那樣的興高采烈。
自己也免不得有點高興。
接着繼續傳念說：「練習這一劍需要感受念，體會到那種無處不在的東西。」
稍微有些熟絡以後，莫禍疑惑的問道：「師傅你為什麼不說話呢？」
何心問無奈，只好開口說話：「用則精進，不用則退，只有不斷的使用念力，才可以更精準的操控，我這樣傳念，就是在修鍊。」
「原來如此呀。」雖然嘴上如此，莫禍心裏卻在想，果然是邪魔外道，不由得鄙夷。
看到莫禍散發着惡念，何心問知道這小子恐怕又在罵我，不過也不怎麼在乎，只是下手稍微重了一點。
往莫禍後腦勺猛的一敲，張口問：「別胡思亂想，還練不練？」
聽到這話，莫禍有些心虛，又怯怯的說：「師傅，徒兒錯了，徒兒練呀！」
心中卻暗暗的想：該死，這雜碎不會有讀心術吧？難不成他能聽到我說。
於是一邊說一邊觀察，既然沒什麼動靜，以後才放下心來。
同時修鍊的問題也迎面而來，莫禍圍欄的問何心問，師傅，我都感受不到，怎麼修鍊呀？
思索了一會，何心問認為，感受不到，那就用念力打他一頓。
一念起，念化作一個巨大的擺錘，猛烈敲擊莫禍的念海，好像要將裏面搗碎一樣。
疼的莫禍嘰哩哇啦的亂叫，不過何心問可沒有同情，俗話說得好，棍棒之下出孝子，讓他感受一下說不定以後就不會犯渾了，況且高壓之下一定會有所精進，是的是的，這是在幫他。
何心問不由得點了點頭。
另一邊，莫禍，只覺得痛苦難忍，彷彿心神被什麼東西猛烈衝擊，簡直是掉入了生不如死的地獄。
不過過一會兒便好了，經過念力錘，猛錘后，莫禍感到六感通神，彷彿各種感覺都靈敏了許多，世界在自己的眼前變得格外清晰。
突然何心問想到了一件事，便用手捏住徒弟下巴，往上一抬，盯着他的眼睛看，卻發現沒有變黑。
心中若有所思，開口問道：「怎麼樣？有什麼變化？」
莫禍被自己師傅搞得手足無措，有點害羞但還是說道：「感覺六感變發達了，自己的身體里出現了一片小小的水窪，好像有東西在裏面流動，不過水好像很臟很亂。」
何心問，又開口道：「那種你以為的液體，就是各種各樣的念，越是純凈的念，越接近於無色粘稠，只有不斷的提純和消除惡念，才能接近你師傅現在的境界。」
「然後還有一件事，世界在你眼前有什麼變化沒？」何心問接着說。
「沒有呀，就是更清晰了。」莫禍無奈的說。
原來如此呀，好像就只有我能看得到，這就是開道的掛嗎？
艾瑪，真香。
看到何心問正笑眯眯的看着自己，莫禍心裏升起一股惡寒。
這個變態，怎麼還在看我？不行，我受不了了。
於是開口說：「那就不打擾師父，既然能感受了，我就先去練習吧。」
剛說完話，就一溜煙跑的沒影。
看着慌忙逃竄的徒弟，何心問也不由得感到好笑。
還是江湖上好玩，一個個都是人才，說話又好聽。
然後又想到了什麼，回到大石頭上，盤坐繼續修鍊，內觀念海，裏面早已變化的天翻地覆，原本只是一汪靈泉，如今卻真正的變成了大海，無邊無際無可估量。
但是，何心問，總覺得缺了些什麼？
預感很強烈，這東西必然很重要，應該和靈境有着巨大的關係。
但目前還不知道，真是傷腦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