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八章 夜闌飲散春宵短

第二百三十八章 夜闌飲散春宵短

「師兄,你該不會生氣了吧?」清寒明知故問。

明哲付之一笑,「我可不是斤斤計較之人,沒有你們想的那麼心胸狹隘。你們樂意說什麼,便說什麼,我還有事,不奉陪了!」

明哲起身便要離去,卻被清寒攔了下來,「師兄別急著走嘛!清寒還有幾個問題想要請教師兄。」

「你的問題我回答不了!」清寒尚未開口,明哲便一口回絕,「有什麼問題,問你師妹吧!」

「清寒還沒說什麼,師兄便說回答不了,未免果斷了些?」清寒笑容微妙。

明哲輕笑道:「我還不了解你?你的那些問題,沒有一個是簡單的,我若能說出口,還會瞞著你?你們都是我惹不起的人,背後都有人撐腰。你們沒有顧慮,想說什麼,便說什麼,不像我,連說話都得小心翼翼,萬一說了不該說的,惹上了大麻煩,那我可就要吃不了兜著走。」

「你們有話要說,那我還是不站在這兒了!」槐序見況,主動退出。

她剛一轉身,明哲便說:「看來我沒把話說明白啊!那我直白一點,祈不僅是劍神和蠱仙的女兒,更是道宗的弟子,也是儒聖的弟子!」

此話一出,驚駭四座。清寒和槐序對視了一眼,臉上儘是不可思議,再一同望向君影。

君影表現得很自然,天真地問:「清寒師姐、槐序師姐,你們沒事吧?」

明哲玩味一笑,「不用擔心,你兩個師姐沒事,只是一時接受不了而已,過會兒就好了!」

丹霞蔽日,彩虹垂天。谷水潺潺,木落翩翩。

明哲坐在竹亭里,單手托腮,眼皮一張一闔,困意十足。

「師兄,我這招怎樣?」

祈在樹下舞劍,明哲卻視若無睹,敷衍道:「不錯,繼續!」

「那這一招呢?」

明哲依然應道:「不錯,繼續!」

從始至終,他的眼睛都沒睜開過,若非撐著一點意識,他現在已經倒頭就睡。

「師父來了!」祈在他耳畔輕聲呢喃。

嚇得明哲一激靈,倏然而起,左瞧瞧右看看,一個人影都沒有。祈忍俊不住,笑聲油然而起。

明哲望著她,不樂道:「好玩是吧?」

祈渾然不懼,理直氣壯道:「誰叫師兄偷懶,明明說好陪君影練劍,卻躲在一旁睡覺。」

明哲坐回石凳上,平復了下心情,「你爹堂堂一代劍神,我那點雕蟲小技,敢在他面前班門弄斧?除非我不想活了!你是他的女兒,我還能指點你什麼?自己乖乖去練劍吧!別來打擾我了,讓我休息一會兒吧!」

祈不依道:「不行!師兄說好陪君影練劍,就應該說到做到!」

明哲趴在桌上,慵懶道:「我也想陪你練劍,可我困意十足,一點力氣都使不上來,你說怎麼辦?」

「這好辦呀!」下一秒,祈的手中多了根銀針,不偏不倚,扎在明哲的穴位上。

明哲瞬間不能動彈了,「祈,你這是幹嘛?」

「師兄不是困意十足嗎?君影幫師兄清醒一下!」祈的笑容天真,並非有意折磨明哲。

「祈,我錯了,不要啊!」可惜為時已晚,經過祈的精心理療,明哲的困意已經徹底散去,一股神清氣爽的感覺,直衝靈台。明哲背上扎滿了銀針,像個刺蝟一樣。

「師兄,你感覺如何?」祈關切道。

「感覺不錯,就是有點疼!」明哲不敢亂動,「祈,你這扎銀針的功夫該不會是師娘教你的吧?」

「對呀!娘親說過,銀針正行可通氣,逆施可斷氣,全憑施針者之一念!」祈不好意思道:「不過這招,我還不太熟悉,可能會扎錯穴位。」

明哲剛想誇她兩句,一聽後面的話,整個人瞬間不好了,「你說什麼?我可是你師兄,你居然拿我試針!」

「予薇姐姐說,師兄皮糙肉厚,不怕痛的!這招便是她叫我在師兄身上使的!」祈坦白道。

一聽這話,明哲差點背過去,「予薇,你坑我!」

「沒事的,就算扎錯了,也不會有什麼大事,最多幾日下不了床。」

明哲越聽越怕,「夠了,別再說了!讓你師兄靜靜。」

明哲已經心灰意冷,整個人無精打采,一想到幾日下不了床,他不知會被予薇折磨到幾時。

「不用管他,讓他在那兒趴著吧!」予薇不知何時出現在竹亭。

「予薇姐姐,你來了!」祈歡喜道。

一聽到予薇的聲音,明哲心想:「這下完了!」他被予薇逮住,指不定被折磨到幾時。

予薇走到明哲身後,輕輕碰了下明哲背上的銀針,關心道:「哥哥,感覺如何?」

「予薇,這不會是你安排的吧?」明哲心虛道。

「君影妹妹不是說了嗎?這一切都是我算計好的。本以為哥哥會有所察覺,沒想到哥哥對君影妹妹一點防備都沒有,對我卻拒之千里。我有哪一點比不上君影妹妹了?」予薇輕撫明哲的臉頰,微微一笑,卻令明哲毛骨悚然。

「我待人都是一視同仁的,絕無偏心之說,我想你應是誤會了!」明哲試圖用笑容掩飾尷尬。

「一視同仁?不見得吧!哥哥待我可從來沒有這般溫柔,傷了鳶兒的心不說,還想丟下鳶兒,這就有點過分了!」

明哲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落在予薇手中,他必然吃不了兜著走,沒想到他英明一世,卻糊塗一時,竟敗在兩個小姑娘手中。

「予薇,你在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啊!」

予薇不以為然,「哦,是嗎?我覺得哥哥不是聽不懂,而是揣著明白裝糊塗。」

明哲試圖狡辯:「我說的都是真的,我真沒聽懂你在說什麼。你不是在家做飯嗎?為何出現在這兒?」

予薇付之一笑,「即便鳶兒做了飯,也不見得哥哥會回來吃飯。在哥哥心裡,恐怕是沒有鳶兒的位子。」

「這是哪裡的話,你是我妹妹,我心裡怎麼可能沒有你的位子?」

「那你為何不肯叫我一聲鳶兒?」

「我這不是叫予薇叫習慣了嘛!如果你不喜歡聽,我也可以改。」

「有些習慣是改不了的,你記得住一時,不代表你能記住一輩子。或許今天說了,明日便忘了。」

明哲尷尬微笑,「我盡量記住!」

「哥哥,你覺得我會信你的鬼話嗎?」予薇的指尖劃過明哲的臉頰,細細打量這張熟悉而陌生的臉。

明哲臉上儘是尷尬,沒底氣道:「應該會信吧!」

予薇柔情道:「哥哥別緊張,鳶兒又不會對你怎樣。你只要老老實實聽鳶兒的話,便不會有事。」

「鳶兒,你來找我所為何事?」

「沒事就不能來找哥哥嗎?」鳶兒反問道。

明哲心虛道:「鳶兒,你別鬧,說正事!」

予薇兩手交叉環抱胸前,略微不高興,「儒聖前輩回來了,叫你和君影過去!」

「師父回來啦!」君影驚喜道。

予薇點點頭,「儒聖前輩剛回來,便指名道姓叫你倆過去。若不是為了傳話,誰願意過來看這個負心漢!」予薇捏住明哲的髮絲,使勁一揪,「哥哥老了,白頭髮也多了!」

明哲欲哭無淚,「鳶兒,你行行好,放過我吧!我這身子骨經不起你折騰。」

「鳶兒可沒有折騰哥哥的意思,只是見哥哥頭上有根白髮,順手幫哥哥拔了,哥哥不會生氣吧?」予薇調戲道。

明哲心裡苦,「誰敢生你的氣?」

「哥哥怎麼不說話了,該不會真的生氣了?」予薇立馬委屈起來。

明哲嘴角微微顫抖,心裡暗道:「予薇,你這樣子做給誰看呢!」

明哲半天沒有反應,予薇可不會跟他耗下去。

「君影妹妹,哥哥怎麼不說話了,該不會被扎傻了?要不你再給他扎幾針?」

話音未落,明哲立馬開口:「我沒事,時辰也差不多了,咱們回去吧!」

「哥哥好了?」予薇深意一笑。

明哲握住予薇的手,深情對視,「好得不能再好啦!」

予薇滿意地點了點頭,「君影妹妹,給他拔針吧!」

明哲鬆了口氣,「終於結束了!」

予薇話鋒一轉,笑容中透露著詭異,「差點忘了,最近哥哥總說胃口不佳,可能是因為腸胃不好。君影妹妹,你那兒應該有治腸胃的葯,回去之後,給他配幾副,最好是那種一吃下去就能一瀉千里的葯。」

明哲緊緊握住予薇的手,「我忽然覺得餓了,鳶兒,咱們回家吃飯吧!」

予薇當場拒絕,「這怎麼能行?儒聖前輩好不容易回來一趟,指名道姓要見你,我總不能攔著你不許去!」

明哲不肯鬆手,他很清楚予薇的意思,「師父那邊我自會解釋,反正也只見過幾次,少見一次沒啥大礙。」

見兩人如此親昵,君影被兩人的深情打動,「師兄,你和予薇姐姐的關係真好!」

「祈,你先去見師父,我晚會兒再過去!」明哲找個理由支開君影。

君影沒有懷疑,點頭答應:「那好吧!」

她剛一轉身,便被明哲叫住:「別走呀!先把我背上的銀針拔了再走!」

明哲不說,她都快把這茬忘了,不好意思道:「抱歉啊,師兄!」

憑藉她精湛的手藝,很快便取下了明哲背上的銀針。

「師兄,我先走了!」君影揮手向兩人道別。

「快走吧!別回來幫倒忙了!」明哲心裡有苦,卻說不出。

「君影走了,哥哥不害怕嗎?」予薇問。

明哲起身活動了下筋骨,直言道:「不怕!」

予薇饒有興緻,「為何不怕?」

明哲望著予薇,似笑非笑,「不怕就是不怕!」

予薇一把抱住明哲,抬頭望著他,「那哥哥的心為何跳得這麼快?」

明哲的手環住予薇的細腰,「明知故問!」

予薇依偎在明哲懷中,「哥哥,鳶兒好累,你背鳶兒回去好嗎?」

「你先回答我一個問題,為何你會出現在這兒?不要找借口,是真是假,我一聽便知!」

予薇倒也不狡辯,直言道:「我就是不想看到哥哥跟君影在一起!」

明哲微笑道:「你怎麼這麼小氣?」

予薇理直氣壯道:「你是我哥哥,我憑什麼把你讓給別人?難不成哥哥有鳶兒一個還不知足?」

明哲尷尬得說不出話。予薇見明哲這副窘迫的樣子,笑出來了聲,「哥哥害羞了?」

明哲輕輕點了下予薇的眉心,「你這丫頭就不能正經一點?」

鳶兒鼓著小臉,「鳶兒說的都是實話,只是哥哥不承認罷了!」

「不胡鬧了,咱們回家吃飯吧!」

「哥哥最近不是沒胃口嗎?」

「有那麼多煩心事,有胃口才怪!而今儒聖回來了,我也就輕鬆一些了!」

「儒聖是哥哥叫回來的?」

「我可沒那本事,我唯一的本事就是哄妹妹開心!」明哲捏了捏予薇的小臉。

「我還以為哥哥不喜歡鳶兒做的飯菜。」

「鳶兒,你摸著良心說,你哪次做的飯菜我沒吃完?若不是最近太忙,連吃頓飯的時間都沒有,可恨啊!」明哲長嘆道:「罷了,都過去了,計較那麼多也沒有,咱們回去吧!」

明哲牽著予薇的小手,走在繁花遍野的小路上,夕陽襯托兩人的背影。

「清寒,你陪我出去一趟吧!」

清寒還在驚訝君影的身世,忽然聽見明哲在喊她,還有些愣神。

「槐序,你幫我照顧一下祈,帶她熟悉一下周圍的環境,順帶給她換一身衣物,她這個樣子太顯眼了!」

槐序點點頭,「好的!」

「師兄,你要去哪兒?」祈不解道。

「我還有些事要做,這兒就交給你槐序師姐,你按她說的做就行,等我回來!」

明哲的囑咐很簡單,因為他了解君影,不該問的事她不會多問。

「清寒,清寒!你聽見我說話沒?」明哲在清寒眼前揮了揮手。

「師兄,你叫我?」清寒回過神來。

「算了!」明哲不多解釋,直接拉著清寒往屋外走,那兒正等著一個人。

山映斜陽天接水,芳草無情,更在斜陽外。

夕陽西下,西邊的天空一片通紅,時而金黃,時而半紫,時而半紅,色彩繽紛,變幻無窮,把青山的輪廓勾勒出來。夕陽映在水面,波光粼粼,浮光躍金,晃得遊人睜不開眼睛。在夕陽的映襯下,河畔的楊柳隨風起舞,好似一位風姿綽約的佳人,散落的青絲垂於水面,微風拂過,競相搖曳。相吟的鳥兒在枝頭歌唱,烘托溫馨的氛圍。

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

明哲靠著欄杆,清寒在旁邊站著,低頭不語,像個做錯事的孩子。

「哥哥,你把我們叫出來,應該不只是為了散步吧?」鳶兒打破沉默。

明哲微微一笑,「我把你倆叫出來所為何事,你倆應該比我清楚。」

「為何不當著大夥的面?」清寒忽然開口。

「一點小事而已,何必驚動大夥?」明哲輕描淡寫道。

清寒沉默了一會兒,緩緩開口:「有時候,小事也能釀成大錯!」

明哲懷疑,難道是自己說話的語氣不對?她倆還是一副自知罪孽深重的樣子。

「別一副不高興的樣子,我又沒拿你倆怎樣,只是單純叫你倆出來散步,沒別的意思,不要多想!」

明哲已經說得很清楚了,可這兩個丫頭還是不信。

「你倆非得聽我說實話才肯罷休是吧?行,我滿足你倆!」明哲本不想開口,可這兩人不聽實話不罷休。既然非得撕破臉皮,那他也沒什麼好顧忌的了,「因為我一分錢都拿不出來了,只能把你倆叫出來散步,這下你倆滿意了?」

一聽這話,清寒和鳶兒愣了愣,半天才反應過來。

清寒難以置信,「師兄不是為了責罰清寒?」

「我為何要責罰你?你又沒做錯事。」明哲覺得莫名其妙。

鳶兒一臉不信,「哥哥,你沒吃錯藥吧?」

「你覺得你哥像吃錯藥的樣子嗎?」明哲沒好氣道:「一天天的,不盼我點好的,凈說些迫害我的話,你到底還是不是我妹妹?」

鳶兒嘟著嘴,小聲呢喃:「可這一點都不像你的樣子。」

「師兄沒錢了,可以找清寒啊!只要數額不是巨大,清寒還是拿得出來的。」清寒單純道。

明哲不失禮貌地微笑,「你的好意,師兄心領了!我總不能一直賴著你。你願意給,我也沒臉拿嘛!作為師兄,應該是我照顧你,卻成了你照顧我,師兄的老臉都丟盡了!」

「清寒不介意!只要師兄需要,清寒什麼都拿得出來!」清寒耿直道。

「我知道聽雨閣賺錢,但也經不起你這麼折騰,還是留點老本,養家糊口吧!」明哲語重心長道。

清寒羞澀道:「師兄,你在說什麼?清寒還沒嫁人呢!」

「遲早有這麼一天,提個醒而已!」明哲話鋒一轉:「鳶兒,你站在那兒半天不說話,嘀咕什麼呢?不會是在心裡罵我這個哥哥吧?」

鳶兒抬頭,撇見明哲的眼睛,心虛地後退了幾步,口吃道:「沒……沒有!」

明哲長嘆一氣,「你這心虛的樣子,恐怕連你自己也不信吧!」

鳶兒慌慌張張,試圖為自己辯解:「沒有,鳶兒真的沒說哥哥的壞話!鳶兒只是……只是……」

明哲一副無奈的樣子,嘆氣道:「小鳶兒,你慌張什麼?我又沒怪你。退一步講,你哥是那種小肚雞腸的人嗎?哪怕你真的說了,哥哥也不會怪你,因為我說過,我妹妹不會有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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