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九章 哀吾生之無樂兮

第二百三十九章 哀吾生之無樂兮

「哥哥……」鳶兒含情脈脈地望著明哲,哪知下一秒明哲就給她潑了盆冷水,「當然這些只是哄你的話!」

鳶兒頓時心碎,氣得直跺腳,「哥哥!」

明哲卻一點也不在乎,自顧自欣賞河畔的風景,斜陽照在眉間,卻照不進他深邃的眼眸。

「我們許久沒這樣散心了吧?」明哲慨嘆道。

清寒抱怨道:「還不是因為師兄忙著做一些不可告人的事,都不關心我們的!」

明哲泯然一笑,「沒有什麼不可告人的,只是暫時不說而已,你們遲早會知道的。」

清寒聽這話,耳朵都快生繭了,「師兄總是這麼說。」

「照你的意思,我應該怎麼辦呢?把真相告訴你們,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你們做好承擔後果的準備了嗎?小清寒,有些事不能只看表面,說很簡單,但承擔的後果卻很沉重。如果沒有必要,我不希望你們卷進來。」明哲語重心長道。

「借口,都是師兄找的借口!」清寒依舊悶悶不樂,此事她並不關心,她只是氣不過明哲什麼事都要瞞著她。

明哲轉移話題:「別光說我,我把你倆叫出來,不是為了譴責你倆,也不是為了聽你倆質問我。這兒就咱們三個,有些話可以放開了說。」

「師兄想說什麼?」清寒面無表情。

「小清寒、鳶兒,你倆是不是忘記了一件事?你倆表現得如此親密,叫得那麼親切,好似認識了許久,然而這只是你們的偽裝,事實上你們根本不認識彼此!」明哲一針見血。

「哥哥,你在說什麼?」

「師兄,你沒吃錯藥吧?」

「上官逸是清寒的師兄,陸淵是鳶兒的哥哥,兩個毫不相干的人,如何扯得上關係?上官逸走的時候,清寒才來到仙山一個月,她根本不認識陸淵,更不可能見過鳶兒!那你們是怎麼認識的?總不會是夢中相見。」

明哲的笑容很微妙,他苦惱一直找不到時間問清這個問題,今日終於有這個機會了。

那日明哲和韻兒從應天府回來,便遇上了天權、開陽大鬧洛府之事,幸得明哲處理得當,方無大事發生。

鳶兒走下樓,便見大夥圍坐在一起,臉上見憂不見喜,沉默寡言。鳶兒知道大夥心裡在想什麼,但不管怎麼說,希望總是有的,凡事總有轉機,她相信明哲一定有辦法讓天樞醒過來。

她醞釀了一會兒,面帶微笑,走到大夥身前,「哥哥正在樓上為天樞哥哥診治,一會兒便下來!」聽到鳶兒的話,大夥心裡放鬆了些,但懸著的心始終放不下。天樞一天不醒來,他們便提心弔膽一天。眼看大夥還是愁眉不展,鳶兒深感無奈和惋惜。

「鳶兒妹妹,幾日不見,你有沒有想姐姐呀?」韻兒試圖活躍氣氛。

鳶兒望向韻兒,臉上的笑容宛若一抹朝霞,「當然想啊!鳶兒不僅想哥哥,也想韻兒姐姐。」

在旁人眼中,鳶兒和明哲完全就是兩種人,一個始終溫潤如玉,一個時而喜時而怒,陰晴不定,待人更是天壤之別。但有時看到的也不一定是真的,評價一個人不單從表面,內在更勝於前者。誰知溫柔的偽裝下,藏著一顆不為人知的心。

「哦,是嗎?難道在鳶兒妹妹心裡,就只有你的哥哥,還有韻兒姐姐,連我都給忘了?」門口忽然傳來一個熟悉而溫柔的聲音。

順著聲音望去,清寒一襲粉色的綉羅衣,手臂上的護腕,掩蓋住傷疤,腦後扎著一條馬尾辮,腰間佩有寒梅劍。身若細柳扶風,穠纖得衷,修短合度,從她身上挑不出任何瑕疵,光滑細膩的肌膚,紅里透白,五官更是精緻無瑕,瓊鼻杏眼,絳唇皓齒,黛色的睫毛隨著眼皮上下晃動,滿頭青絲若水波般順滑。整個人身上有股如蘭似麝之芬芳,帶著不食人間煙火的仙氣,當然她久居於仙山之上,渴飲晨露,餓食仙果,身上不帶任何凡塵濁氣,這點氣質倒也符合她的身份。

大夥望著這位陌生的仙子,臉上儘是驚訝之色,天權和開陽更是痴迷般望著清寒,兩隻眼睛不聽自己使喚,一直盯著人家不放。如此曼妙的姿色,世間有多少女子能與之匹敵,在她面前,玉衡和搖光慚愧不如,天璇也自嘆弗如遠甚。在場之人恐有韻兒和鳶兒能與之相提並論,當然容貌只是一方面,真正讓她們自愧不如的,是其深不見底的修為。不知為何,望著這位不知來歷的仙子,她們感到一種莫名的壓迫感,直覺告訴她們,此人的實力遠在她們之上,不誇張地說,在場所有人加在一起,也不是這位仙子的對手,所幸的是,此人沒有敵意,從她的語氣中不難聽出,她與鳶兒是舊識。

「清寒姐姐,你怎麼在這兒?」鳶兒脫口而出。

看見清寒出現在這兒,鳶兒很是意外。她知道清寒與凌雲的關係,自然知曉清寒的身份,只是她倆從未見過,彼此之間也無交集,但直覺告訴她,眼前之人便是凌雲口中的小師妹。而今清寒突然出現在這裡,鳶兒一時間接受不了。清寒是道宗的弟子,也是天師門的二師姐,以她如今的身份,出現在這裡,完全不合理。莫非她是私下找凌雲的?但她是如何得知他們暫居於此的?這一點鳶兒想不通。恍然間,她想起明哲剛剛說的話:「樓下有人想見你,你總不能把人家晾在一邊吧?」莫非明哲所言之人便是清寒?想到這裡,鳶兒似乎明白了一些。

「我為何不能出現在這兒?我想見我的鳶兒妹妹了,有誰敢攔著?」

清寒走了進來,站在大夥身前。與仙子保持如此近的距離,天權和開陽心裡已經按捺不住了,砰砰一直跳個不停。天璣看見清寒不染纖塵的容貌,心裡油然生出愛慕之情,他也沒見過如此嫵媚動人的女子,宛若不食煙火的仙子,給人以一種超凡脫俗的感覺。這樣的仙子,人間能有幾回見?惟是天上謫落凡塵的仙子才會有如此絕世之顏,多看一眼是一種過錯,不看亦是一種過錯。

「清寒姐姐,你怎麼來了?你不是應該在……」鳶兒沒再說下去,她知道清寒是道宗的弟子,而天璇幾人是紫陽真人的弟子,若讓他們知曉清寒的身份,指不定又會鬧出什麼事來。當下已經夠亂的了,還是不要再添什麼亂子為好!

「姐姐想你了,特地來找我的鳶兒妹妹,這有何錯?」清寒打趣道。

「清寒姐姐說笑了,鳶兒也想姐姐,只是哥哥這邊有事,脫不開身,姐姐不會生氣吧?」鳶兒不失禮貌地微笑。

「他來不來找我,我不在乎,我在乎的是你呀,我的小鳶兒!」清寒對鳶兒的稱呼如此親昵,大夥完全傻眼了,看上去素門凡流的鳶兒,背後的關係還有這層關係。她哥陸淵高深莫測,掐指一算,便可預料禍福;和她走得最近的韻兒,看上去也不是什麼普通人,還有玉雪、詩瑤,她們應該也不是什麼等閑人物,更別說這位清寒仙子了。

不僅是大夥,就連鳶兒本人也覺得意外。見到清寒的那一刻,她甚至不知所措。清寒在仙山修鍊,一般情況下,她是不會離開天師門的,而今她卻出現在洛陽城中,甚至還找到了他們,種種行跡何其反常。

拋開這些不說,她和清寒素未謀面,只是聽說過彼此,而今清寒的叫法如此親昵,彷彿親姐妹一般。說實話,她有些不習慣,不過礙於種種緣由,她也不好說什麼,「清寒姐姐,你就別拿鳶兒說笑了,鳶兒知道你肯定是來找哥哥的!不過現在哥哥在樓上有事,不宜見客,還請清寒姐姐稍等片刻,等哥哥忙完樓上的事,自會下來。」

「我不找師兄,我此來洛陽城,是為了見你,順道來看看他!」清寒走到鳶兒身前,細細打量,「許久不見,我的鳶兒妹妹長得越發動人了,姐姐都快被你比下去啦!」清寒的指尖劃過她細膩的肌膚。鳶兒的容顏說不上驚艷,但給人一種溫文爾雅的感覺,好似小家碧玉,或許是跟在明哲身邊的時間久了,在她身上清寒彷彿能看見明哲的身影。

清寒將她鬢角的一縷青絲撩至耳後,微微梳理了眉上發梢,兩隻手搭在她的肩上,「好了,不逗你了!此來洛陽城,姐姐是跟著師兄一起來的。在應天府的時候,我就遇到了師兄,聽說你們要參加此屆論劍大賽,姐姐特地趕來為我的鳶兒妹妹加油鼓勁!」

清寒這麼一說,鳶兒大致明白了原委,不過她仍有一些不明白的地方。既然清寒是跟明哲一塊兒來的,那為何明哲沒有提起這件事?明哲就跟她說了句,樓下有人找她,至於是何人,明哲一個字也沒說,害得她胡思亂想了好一會兒。

當時她不明白明哲這麼做的緣由,而今她懂了,「哥哥是在試探我?」

「別說得那麼難聽嘛!這怎麼能叫試探呢?頂多是考驗一下你。」明哲微笑道。

鳶兒並不買賬,「這分明就是試探!哥哥從來就不相信鳶兒!」

明哲嘆息道:「我如果連你都不信,還能相信誰?這只是一個考驗,絕無試探之意。」

鳶兒不依道:「我不信!這分明就是試探,哥哥還死不承認!」

「你非得這麼說,我也拿你沒辦法。」明哲聳了聳肩,無奈道。

「師兄,清寒好心好意幫你,你便是這麼打量清寒的?」一股寒氣驟然而起。

明哲頓感不妙,「清寒,有話好好說!」

清寒並沒有收手的打算,「有什麼話,師兄還是自己留著吧!」

「清寒,不要!」明哲大喊,可惜為時已晚。

清寒將鳶兒擁入懷中,輕聲呢喃:「或許是師兄想給你一個驚喜吧!你也知道師兄這個人不善於表達,把你一個人留在這兒,他心裡也很愧疚,但他嘴上不會說什麼,他就是這麼一個倔強的人。不過這也沒什麼,行動勝於言論,道歉的話說得再多,也只是嘴上功夫,倒不如拿出一點行動,給你一個驚喜,哄你開心。」這些話都是清寒現編的,以明哲的性子,估計他想不到這一點,頂多使些老招數。為了塑造一個完美的形象,清寒也只能幫明哲打圓場。

如此溫馨的場面多麼感人,但大夥的表情卻是大煞風景。在場之人,除了韻兒,臉上都露出了驚訝的表情,他們難以置信,這位清寒仙子的師兄竟是明哲!

明哲的長相說不上出眾,但他身邊的姑娘卻是許多公子哥比不上的,隨便一個都能艷壓群芳。本以為這也就算了,而今他身邊又多了個不食人間煙火的清寒仙子。這引來了某些人的嫉妒,特別是天權和開陽,他倆就差把「嫉妒」兩個字寫在臉上了!天璣倒還好,表現得沒有那麼明顯,但也能看出他心裡的失落。

這位清寒仙子,一看就不是什麼普通人物。拋開相貌不說,單是她那深不見底的修為,便讓大夥望而卻步。自從第一眼看見這位清寒仙子,大夥便能感到一種莫名的壓迫感,直到現在,這種壓迫感依舊存在。除了韻兒和鳶兒,沒人知道這位仙子的來歷,但單憑她的修為,就算天樞在這裡,他們師兄妹七個加在一起,恐怕也不是這位仙子的對手。此刻他們心裡冒出一個問題——這位清寒仙子的修為已達深不可測的地步,那她的師兄明哲,是否也在刻意隱藏自己的實力?說不定人家只需輕輕一揮手,他們幾個便可倒地不起。一想到這裡,他們幾個心裡油然生出危機感。

其實清寒也在觀察他們,她的目光望著鳶兒,餘光卻是望向他們。從明哲的口中,她得知了這群人的來歷,按理說,這些不入流的門派弟子,她根本沒必要放在心上,但如今這群人跟在明哲身邊,這不由得讓她提起了警惕之心,說不準這群人是故意接近明哲,伺機謀取什麼。不過明哲還沒發話,她作為一個外人也不好說什麼,走一步看一步吧!若是這群人真有不軌之心,她不介意為明哲剷除禍患。

「咳咳!」韻兒清了清嗓子,「站著幹嘛?都坐下啊!有什麼話,咱們慢慢說!你說是吧,鳶兒妹妹?」韻兒對鳶兒的目光還是那麼和藹,但對清寒就不一樣了,目光中帶有一絲嫉妒。她嫉妒的不是明哲身邊多了個姑娘,而是與她關係要好的鳶兒被別人搶走了。她身邊本來也沒幾個朋友,好不容易遇見明哲和鳶兒,她可是把鳶兒當自己的親妹妹看待,而今清寒的到來,無疑是她和鳶兒之間最大的威脅。但她也不能說什麼,清寒早於她之前與鳶兒相識,而且人家還是明哲的師妹,輪關係,比她親,她拿什麼跟人家爭?一想到這裡,韻兒心裡有種說不出的難受。

聽到韻兒這番話,鳶兒立刻心領神會,「清寒姐姐,咱們坐下來說吧!你好不容易來一趟,便讓鳶兒替哥哥好好陪你一次吧!」鳶兒正要拉著清寒坐下,卻被清寒拒絕。

「還是不用那麼麻煩了!好不容易來一趟洛陽城,你還是陪姐姐出去走一走,看一看城中景色,姐姐便心滿意足啦!」

先前回到客棧的時候,清寒沒有進來,而是在客棧周圍獨自走了走,她不是不想陪在明哲身邊,而是不想和天璇等人待在一起。對於陌生人的態度,清寒從始至終都沒變,她不善與外人交流,也不喜與外人說話,在她心裡,也只有那麼幾個人值得信任,鳶兒自然便是其中一位,雖然她們素未謀面。若非為了見鳶兒一面,她根本不會與天璇等人共處一地。瞧天權和開陽的目光,無時無刻不在流露出貪婪,這種人她見多了,無非是看上了她的容貌,對於這種人,她根本不願多言,只想遠離此地,找一個安靜點的地方。

「這……」鳶兒不知所措,好在有韻兒挺身而出,擔下了一切。

明哲趴在欄杆上,一副精疲力盡的樣子。

「師兄,你還要再試試嗎?」清寒掰了掰手指,發出清脆的響聲。

明哲已經怕了,求饒道:「不來了!我錯了!」

「可我見師兄的樣子,似乎還沒享受夠?要不清寒勉為其難,再為師兄按摩一下?」

清寒那看死人般的溫柔眼神,讓明哲毛骨悚然。

「兩位女俠,我真的錯了!你們大發慈悲,放過我吧!」

「哥哥,我和清寒姐姐出去后,說的那些話,你是不是都知道?」

「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明哲矢口否認。

鳶兒一眼便看出明哲在說假話,「看來哥哥不夠老實啊!清寒姐姐,你說該怎麼辦?」

清寒活動了下筋骨,「沒關係,讓師兄舒服一下,興許他便會說真話了。」

「清寒,你想幹嘛?」明哲心中驚恐。

「不幹嘛,只是讓師兄老實一點!」清寒邪魅一笑。

「不要啊!」明哲拚命搖頭,大喊道:「別看了,救我!」

此話一出,一把利劍橫空出世,不偏不倚從清寒身側擦肩而過,插在明哲身旁的欄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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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雨臨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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