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離開
海棠便有這樣的疑惑,推門而入,見她這種模樣,問:「上君,你,你沒事吧?」
鳳殘月被她嚇著了,一下子坐起來,「沒事。」然後麻溜地打扮好,站在海棠面前,問:「有事嗎?」
海棠:「我就是問問,還有一刻鐘巳時,你是吃早飯還是午飯?」
鳳殘月:「不吃了,不餓!」
海棠十分無語地轉過身去,準備離開。還未踏出門,就被鳳殘月叫住了:「海棠,采音呢?」
「在屋內。」
「去叫她過來。」
海棠應下來離開,鳳殘月又坐下來,將目光落在一個櫥子上。
一會兒,慕采音來了,見她正出神,揮了揮手將她喊回來。
鳳殘月讓她坐下,又說:「海棠,把那櫥子打開。」
海棠順着她的目光看過去,也看到了那櫥子,一下子就想起來那櫥子中有什麼了。說:「上君,不可!」
「你怕什麼,采音在這呢。」
海棠望了望一臉無辜的慕采音,找出鑰匙打開櫥子。
好奇的慕采音看着海棠取出個小木盒,擺在兩人面前。她用手一碰,還未打開,便明白了海棠的話,問:「殘月,這裏面,是什麼?」
「千冰石。」
慕采音連忙將木盒往自己身邊夠了夠,儘可能地遠離鳳殘月,神情一正,又問:「何時?何人要害你?」
「本不是害我,是要對一個凡人下手,及時發現了。」她散漫開口,並不在意。
慕采音鬆了一氣,點點頭。
她又偏偏頭,對海棠說:「海棠,我要離開了。」
兩人異口同聲地問:「去哪兒?」
「楠州,今天就走。」
又是異口同聲:「今天?」
她點點頭,一手支著下巴,手指指節勻稱細長,說:「所以,采音,就勞煩你先把這千冰石送到我府上,讓糖糖保管好。」
「不用我陪你去嗎?」慕采音倒是擔心她的身體。
她隨手拿起一個茶杯,漫不經心地把玩著,思考一會,慵懶地說:「再說吧,這千冰石可是個大麻煩,交給你我也放心。」
慕采音沒吱聲,應下了。
海棠反而有些不高興,問:「我呢?」
「你幫我收拾一下我的東西吧。」
海棠輕輕地哦了一聲,眼神有些黯淡,轉身離開了。
鳳殘月望着她離開的身影,心中也生出一絲落寞與凄涼。
冬日少見的暖陽照在這片喧囂的大地上,照入這小院中。
鳳殘月獨坐在亭下,回味手中的清茶和這一絲絲暖陽。
她沒有說話,彷彿感覺自己說不出來。
燕都已經到了一種不可言喻的冷,這種冷錐心刺骨,讓鳳殘月實在是無法忍受,她感覺,若此時寒疾複發,自己也不用計劃去楠州了。
收拾東西的海棠也不說話,在院中忙裏忙外,忙完才發現她竟在院中凍著,又說:「上君,你怎麼在這兒待着?」
鳳殘月的聲音很輕柔,說:「我在這兒曬太陽呢,可暖和了……」
海棠才不管她不暖和,走上前將她扶起來,才發覺她的手冰冰涼,臉上多一絲憔悴。
她如一張紙片一般,被海棠硬生生地架入屋中。
對於她而言,此時在哪裏都沒有什麼區別。
進到屋內,看見海棠收拾了一桌子的畫,還有一把團扇。
她拿起那把團扇,端詳一番,又放下,「把這扇子,還給琪諾吧,」又挑出一幅畫,畫着一對小兔子,「還有這幅畫,一起送去吧。」
海棠沒有作聲,只是盯着那對兔子了神。
這對兔子甚是生動,如真的一般,真不知能作出此等好畫的有幾人。
她又挑出兩幅畫,一幅百花齊放,一幅蠟梅傲然。「這兩幅送到林家,就說多謝他們照顧。」
「哦。」
「剩下的,你就拿去賣了吧。」
海棠一驚,「賣了?上君,你不帶走嗎?」
她一笑,因為寒冷,動作略顯僵硬,說:「我本就沒帶東西來,為何要拿東西走呢?」
「那……我呢?」
她知道海棠想跟自己走,但她真不能帶海棠離開。
此刻的楠州風雲莫測,不一定太平,留在燕都才是最安全的。
但看海棠一臉愁苦,只好說:「你若走了,燕都的密探誰來聯絡?」
海棠立刻斬釘截鐵地說:「本來就不是我負責……」
頓時無言,只好說:那……這樣吧,你把這事做好,林若文離開燕都后,你就看林家怎麼安排,如果讓你繼續守着這別院,你乾脆溜走去找我,若讓你回林府,你就去幫我盯着房。這傢伙在燕都是個大麻煩,需要一個可信的人盯着。」
海棠頻頻點頭。
見海棠同意,她也放下心,喚出一個小捲軸,遞給海棠,「這是萬書卷,通過這個來聯繫我,會用嗎?」
「會,學過!」海棠將萬書卷收起來,又問:「上君,你真的什麼都不帶走嗎?」
她掃了一眼屋內站起身來說:「給我找一匹好馬吧!」
「現在就走?」
「現在,」鳳殘月不知從何處翻出一頂帷帽,扣在頭上,喚出羽塵劍,斜背在腰后,「但是我吩咐你的事要明日下午再去做啊。」
海棠:「好」
鳳殘月離開了,這屋子,頓時空蕩蕩的,一種說不出的愁緒。
在這燕都只待了幾個月,但她卻不想離開。
從林家別院的側門悄悄地走出來,依舊是頭戴帷帽,一身素衣,與初到燕都時一般無二。
海棠將一匹馬牽了過來,她接過韁繩,一句話也沒說,離開了別院。
並沒有翻身上馬,騎馬離開,而是牽着馬,走在這街市中。
或許因為天氣,她顯得十分沒有精神,眉頭微不可見地皺起。
出了城,她又回頭看了看,微微一笑。然後翻身上馬,飛奔而去。
有緣再會。
————
第二日,燕都便不安寧。
大街小巷都在傳米姑娘離開之事,有人說她往東去,有人說她往南去,但去哪兒,沒幾個人真的知道。
林府內,阿酒匆匆忙忙跑進朝暮院,對林若文說:」公子,米姑娘她……她走了……」
「哦。」林若文心不在焉地答應了一聲,但立刻反應過來,感覺不對,又問:「怎麼了!」
阿酒:「米姑娘,離開燕都了」
林若文二話沒問,一下子沖了出去,不見了蹤影,阿酒都沒來及攔。
他一口氣跑到林家別院,跑進那小院中,果然沒有人影。
海棠不知從何處冒出來,「三公子?」
林若文見到她,如找到救命稻草一般,問:「米兒呢?」
「姑娘她離開了。」
「去哪?」
「沒說。」
其實林若文心裏十分清楚她去了哪裏,但還是感覺無法接受。
海棠進到屋內,拿出來一把匕首和一本書,遞給林若文。
他不解,「這是什麼?」
海棠:「書中夾着一張紙條。」
這兩樣東西,她事先並未告訴海棠,是海棠在一個柜子最裏面的暗層中發現的。
他一翻,果然掉出一張紙條。
林若文將紙條拾起來,仔細閱讀:「若文,先行一步,待楠州相見。知君家中有規,但仍願將此匕首放在身邊,以防不備。另,此書中記載一些防身之技,望君空閑中翻閱。勿念。」
落款只有一個「米」字,與當時二人初見時她無意掉落送給林若文的那方帕上的字一模一樣。
鳳殘月的字是練過的,工整端莊,又不卻缺乏仙骨俠氣,真不愧字如其人。
他將那紙條折起來夾到書中,又看了看那把匕首,精緻小巧,鞘上只雕刻了兩棵竹子,別出心裁。又問:「所以,這別院,還有她的東西嗎?」
海棠:「有,姑娘她什麼都沒帶走。」
林若文:「什麼都沒帶走?在哪兒?」
海棠指了指屋內,他忙推門而入,果然她的字畫都在那裏。
細細端詳了一番,發現了一幅一位男子手拿馬球杆,騎在馬上目視前方的畫。這是那次打完馬球后,她畫下的。
林若文將它拿起來,端詳許久,才又發話:「她離開多久了?」
「兩個時辰左右。」海棠認真地編了一個還算合理的數。
他的眼睛始終沒離開那幅畫,又問:「她說這畫怎麼辦?」
「賣了。」
「哦。」依舊很平淡,將那幅畫好生捲起來,「便按照她說的做,這幅我留下。」
海棠點點頭,準備將其它的畫都收起來。
林若文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這間空的屋子,說:「海棠,收拾完以後,你去林府,在二姐身邊待着吧。我這一次不知道何時回來,你在二姐身邊,也能替我照顧二姐,我也放心。」
海棠只是點頭,並沒有說什麼。
這林家別院,沒了鳳殘月,沒了這位傳奇的女子,算得上一座棄院了。
林若文拿着東西,回到林府。
他並沒有走正門,而是繞到側門,想悄悄進入。
只是還沒靠近,就發現阿灑竟也在側門望來望去,彷彿在找什麼。
不等林若文走過去,阿酒就湊上來了,說:公子,你又去哪兒了?」
林若文見他有些着急,便問:「怎麼了?」
「家主說要一起用餐,老夫人都去了,就剩你了。」他聽完,將手中所有東西都塞給阿酒,然後一眨眼,又不見了。
林若文快步走向飯廳,阿酒不知什麼時候將東西放回朝暮院,又一路小跑跟了上來。林若文走進去一看,果然,所有人都在,就只有一個位置是空的。
眾人齊刷刷看向林若文,他只好一笑,作揖道:「祖母,父親。」
見林軒的臉色不怎麼好看,林若文就知道事情不妙,腳微微一撤,隨時準備跑,但林老夫人卻發話了:「文兒,快坐下吧,別傻站着。」
林若文也不管三七二十幾了,連忙在林雪銀身邊坐下,還凳子往她身邊挪了挪。
接着婢女便將飯菜端上來,林軒也不知道在想什麼,終沒有言語。
看了看桌上的菜,林若北三人齊刷刷地看了看林老夫人。林老夫人夾起一塊菜,才對三人說:「行了,三隻饞貓,快吃吧。」
三人又看了看林軒,見林軒點頭后,三人才動碗筷。
眾人都沒有說話,心中都盤算著各自的事情。
林若文心中的忐忑不安也漸漸平靜,毫無波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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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始復盤改稿,盡量開學前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