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誅心

「快跑啊，你在看什麼呀？」李容霄順著我的目光看過去，卻一無所見。「什麼也沒有啊？你在看空氣嗎？」然後，他緊緊地拽著我，跑進了那家青樓。

「兩位公子，哎，你們跑什麼呀？」那老鴇一見我們，就嬉笑著用團扇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們倆卻看都不看她一眼，不顧一切地沖樓上跑。因為後面幾個大漢還是氣喘吁吁地追著我們，他們一把推開了迎客的老鴇，也闖進了青樓。

然後，李容霄帶著我跌跌撞撞地東跑西跑，我們倆很快就跑到了三樓，而那幾個彪形大漢卻還在二樓。後來，李容霄帶著我跑到了三樓走廊盡頭的最後一個房間，猛然打開了房門。

這間房間里，坐著一對正在飲酒的男女。他們一見我們，驚恐萬分，正欲張口大叫，就統統被李容霄兩拳頭打暈了。

「李容霄，你剛才怎麼不打啊？現在我看你挺能打的呀。」我百思不得其解地看著他。

「那可是五個壯漢啊，你咋不打呀？對呀，你不是將軍嗎？你怎麼不出手啊？」李容霄一邊把那兩人往床上拖，一邊問我。然後，他突然停下了手，看著我，愣住了。

「我……我不是從懸崖上墜了下來嗎？那一次，我就武功盡失了。對了，這個你不許告訴任何人。我只告訴了你，你可要保密呀。」我靈機一動，故作悲傷。

「什麼？將軍不會武功啦？那你以後可怎麼辦啊？對了，你是我三哥的女人，你以後是要做皇后的。不會武功，也沒關係啦。」他看著我，別有深意地笑了笑。

「哎呀，你說什麼呀。哪有啊。我和他只是朋友啦。」我害羞地低下了頭。

「原來只是朋友啊。那葉子你嫁給我？我一定保你一生……」他的話還沒說完，門外就響起了咚咚咚的腳步聲。

「快，躲到衣櫃里。」我趕緊一把將他粗暴地推到了一個黃銅色的大衣櫃里，然後我也鑽入了衣櫃。

此時，我聽見門轟然地就被踹開了。

「他們會不會在這個房間呀？」

「錯不了。這已經是飲香院最後一個房間了。難不成他們還能長翅膀飛了？」

「給我找，就是把這兒翻了個底朝天，也要找到他們。居然敢欠我們賭坊的錢，真是活得不耐煩啦！」

然後，我們就聽到他們翻箱倒櫃的各種聲響。過了好一會兒，我才感覺他們都聚集在了我和李容霄藏身的那個大衣櫃前。我們倆屏住了呼吸，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老……老三，我……我看……他……他們就在……這……這個……衣……衣櫃里。」一個結結巴巴的聲音傳入我和李容霄的耳朵，我們倆兒差點兒就要笑出聲了。

「行了，老七。你就別說話了。開！」壯漢們猛地打開了柜子。

這時，兩個濃妝艷抹、珠圍翠繞的美嬌娘立刻笑眯眯地撲入了為首的那個大漢的懷裡。

「王公子，你可來了。我還以為你找不到鶯鶯和燕燕了呢。怎麼這麼快就找到我們啦？你可真壞呀。」男扮女裝后的李容霄一邊拿他可愛的小拳拳捶起了大漢的胸口，一邊嬌滴滴地說著。而我就在一邊強忍著笑意。

「什麼王公子？你認錯人了。滾一邊去。」那大漢絲毫沒有憐香惜玉的意思，氣呼呼的他無情地推開了他的鶯鶯和燕燕。

於是，我和「鶯鶯」李容霄就邁著充滿女人味的小碎步，一步一扭地走出了房間。

「那……鶯……鶯鶯和……燕……燕燕……」那老七結結巴巴地還沒說完，老三就打斷了他的話。

「咋地？你還看上那兩個女的啦？你就不怕弟妹知道了，回家捶死你呀。哈哈哈。老七，你出息了呀。」老三看著老七，拍著自己的胸脯，哈哈大笑。

「男……男人……的鞋……鞋子。」老七指著我和李容霄正踏出房間那兩雙穿著雲頭靴的腳，結巴道。

「就是他們。追！」他們立刻恍然大悟，如惡虎一般開始撲向我們。

於是，我們你追我趕的，從三樓跑到了二樓的走廊。一時間，驚動了飲香院里所有的人，包括剛剛走進飲香院的司城玉。

「你別過來啊。」看著眼前兩個漢子一臉壞笑地對我步步緊逼，我害怕地瑟瑟發抖，一步一步地向後退。而李容霄也被他們其中的三個大漢堵在了樓梯口。

「啊！」突然，我感覺自己落空了，果然一直背對著走廊扶手的我硬生生地從二樓墜落到了空中。

「完蛋了，這下不死，也要殘廢了。」我索性閉上了雙眼，任憑自己在空中飄飄然然地墜落下去。

「葉姑娘！」這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傳入了我的耳朵。我突然感覺我被一個軟綿綿、暖烘烘的東西包裹住了，這感覺像是墜入了一朵雲里。我慢慢地睜開了雙眼，竟然是他！

「司城玉。怎麼是你呀？」被司城玉緊緊地抱在懷裡，我感覺我的心臟居然悸動不止，小鹿亂撞似的。

「葉姑娘，我還沒問你為什麼會在這裡呢？」司城玉忽然將他的臉和我的臉貼得很近，他眯著眼，笑了，像極了宋清瑟。他的臉很紅，我聽到了他的心臟也一樣怦怦直跳的聲音。

可我笑而不語。於是，我們就這樣默默地看著彼此的眼睛，像兩片秋天的銀杏葉，在空中徐徐飄落。

「快抓住他們。」五個大漢已經抓住了獃獃凝望著我們的李容霄。他們都從樓梯上跑了下來，跑到了飲香院一樓的大堂里。這時，我們已悄然落地。

「吃我一拳。」那老三一個熊拳就要砸上司城玉的臉。可是司城玉搖了搖頭，不屑地一笑。他很快就用手接住了大漢的右拳，還死死地握住了它不放。

然後，司城玉用他的右胳膊肘重重地捅向了大漢的心窩子。接著，他就用他的左腳勾住了大漢的左腿，猛地往前一收。那大漢就猝不及防地倒在了地上。

這時，小結巴老七開口了。「居……居然……打……我三……三哥，我……拼……拼了！」那老七掄起桌子上的酒壺，向司城玉摔了過去。

沒想到，司城玉卻穩穩地接住了酒壺，然後他瀟洒地仰起頭，將酒壺中的白酒一飲而盡。接著，他又一腳踢飛了朝他奔過來的一個壯漢。

但出乎意料的事發生了，這時候，一個大漢悄悄地從我背後一把抱住了我。他往後一仰，把我懸在了半空中，就在他準備把我重重地扔在地上時。

「啊！」壯漢鬆開了我，他尖叫了一聲，就閉著眼睛倒在了地上。

此時，我又看到了那個左臉戴著黑色面具的男人，他佇立在三樓上，沖我喊了四個字，「小心後面。」

我回頭一看，果然又有一個漢子朝我揮舞著一把閃爍著寒光的大刀，我嚇得立刻跑了起來。此時，我看見那個戴著面具的男人向襲擊我的壯漢飛了幾根銀針，於是他也像剛剛那個漢子一樣倒在了地面上。

但當我再次回眸，男人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此時，飲香院的地上便橫七豎八地躺著四個彪形大漢。而抓著李容霄的那個漢子也瑟瑟發抖地鬆開了他，灰溜溜地逃跑了。

「葉姑娘，你沒事吧？對不起，剛剛我忙著對付那幾個，卻沒有好好保護你。」司城玉滿臉寫著愧疚。

「沒事兒，你看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我笑著微微轉了轉身子。

「不對，你不是她。你不會武功。說，你到底是誰？」司城玉拔出長劍，直直地對準了我的脖子。

「我就是她啊。」我一臉無辜。

「葉子姐姐是因為和你一起墜了崖，才武功盡失的。」李容霄趕緊沖著司城玉高喊。

聽到這句話，司城玉才把他的劍收回劍鞘。然後，他默默地看著我，再也沒說一句話。

此時，大涼宮的朝陽殿里，蓮花漏的水聲沉沉，一隻關在金絲籠里的五彩鸚鵡也在唧唧喳喳地說話:「葉兒，葉兒。」

「吵什麼吵？葉兒是你叫的嗎？葉兒是我的。她是我一個人的。你們都別想和我搶。」李橘誠的面色微紅，他一邊喝著酒，一邊朝鸚鵡兒吼道。「李容霄，你也配？滾！」

李橘誠已經喝醉了，可是他還是一杯接著一杯地喝著酒。當他正欲再次舉起那盛滿美酒的白玉壺時，一隻白嫩嫩的小手抓住了他骨節分明的大手。

「橘誠哥哥，別喝了。」好像是葉兒嬌柔的聲音。

「葉兒，你回來了。我好想你。」李橘誠的眼中浮現出了他最愛的那張臉。其實，這只是他喝醉后的幻覺。真正的卻是司城茗珠那張嫵媚動人的臉。

可是，醉酒的他卻渾然不知。他開始不顧一切地勾起了她的玉頸，瘋狂地把自己炙熱無比的嘴唇壓在了司城茗珠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的朱唇上。

而此時這一幕，正好闖入了我的眼睛。那一刻，我站在朝陽殿的門口，我的心像是被數不清的銀針刺痛一般，我的手開始止不住地顫抖。

於是，我手中裝滿梅子酒的酒罈轟然落地。這嘩的一聲也驚醒了正在纏綿悱惻的二人。

「葉兒！」看著淚流滿面的我，李橘誠瞬間就清醒了。他一把推開了他的月華夫人，司城茗珠就這樣被無情地推倒在冰冷的地板上。而李橘誠卻開始發了瘋地追著跑出朝陽殿的我。

同樣，我也瘋狂地跑啊跑，跑啊跑，直到李橘誠再也追不上我，直到我被一顆小石頭絆倒在地。

這時，一隻修長白皙的手遞給了我一塊青色的手帕子。

我抬頭一看，居然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