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刺客

第十章刺客

「葉將軍,在下乃禁衛軍統領,蕭慕時。今日有刺客潛入宮內,行刺太后未遂。剛剛我等追隨他至此,就不見其蹤影了。我們懷疑是他闖入了流雲殿。除了浴室,我們已將流雲殿搜尋遍了。不知,將軍尚可安好?」

門外傳來了一個渾厚的男音。此時,黑衣人已將匕首貼緊了我的脖子。

「好。我好得很。我沒見到刺客。我還在沐浴,你們就別進來啦。你們快走吧,可別耽誤了抓刺客。」我深吸一口氣后,就大聲喊道。

「是,那我等即刻離開。」

聽到窸窸窣窣的腳步聲越來越遠后,黑衣人才慢慢鬆開了架在我脖子上的匕首。然而正當他準備轉身離開,我卻扯住了他的衣袖。

「喂,你是不是應該對我道個歉呀?我還沒出嫁,就被你給看光了。你要我怎麼辦?你是不是要對我負責啊?」我委屈巴巴地望著他。

「負什麼責啊?我也是女的。」

她掀起了自己的面巾,露出了她雪白的脖頸。

「還真沒有喉結,那我就放心了。那為什麼你的聲音那麼像男人啊?」我一臉懵圈。

「那是偽聲?你懂嗎?」她又用成熟輕柔的御姐音對我說話。「你現在總算可以放開我了吧?」說完話,她就一把甩開了我的手。

然後,她從浴池裡飛了出來,開了門,一個輕功就翩翩飛至流雲殿鋪著琉璃瓦的屋頂上了。

「唉,你怎麼不關門啊?」她已經飛走了,而我才突然意識到她沒關門這個不幸的事兒。沒辦法,我只好扯起嗓子喊起了梨陌。

街市上燈紅酒綠,人聲鼎沸。尤其是這涼州城最大的煙花之地——飲香院,夜夜皆是如此熱鬧。在飲香院頂樓的一間房間里,一名受傷的黑衣女子跪在地板上默默地低著頭。

另一名穿著湖藍色過肩花羅袍,端坐在她面前的男子則是啜了一口茶后,就悠悠地開口了:「孟初畫,誰讓你去大涼宮刺殺太后的?時機成熟了嗎?是我下令的嗎?誰給你的膽子?」

「主人,和他人無關。一切都是初畫的錯。你知道的,那老妖婆與初畫有不共戴天之仇。若不是八年前,那老妖婆設計調換了我父親為玉夫人開的藥方,讓那玉夫人早早地就香消玉殞。先皇就不會賜死我父親,讓我們孟家滿門抄斬,株連九族。所以我孟初畫有生之年,定要手刃那老妖婆,方能讓我冤死的父親含笑九泉。否則,我誓不罷休。」

孟初畫咬牙切齒地說著。

「那你可還記得你這條命是怎麼留下的嗎?」林雲樹憤憤地望著她。

「是主人救了我。是主人受家父之託后,在初畫從天牢去法場的路上,將一名身患重病的飲香樓女子易容成初畫的模樣,這才救下了初畫。主人的救命之恩,初畫願以餘生為報。餘生,初畫願對主人言聽計從,誓死相隨。」孟初畫定定地望著林雲樹,誠懇地說。

「既然你沒有忘記自己許下的承諾,那你就得聽我的。大涼太后還不能殺,留著她還有用。現在是李橘誠掌權,不再是她垂簾聽政的時候了。據我在大涼宮裡的眼線所報,現在她與李橘誠在暗中抗衡。她在默默地積聚力量,廣結黨羽,培養自己的新勢力。所以我們現在絕對不能除掉她。除掉她,對李橘誠來說太有利了。而對我上唐大為有害。所以,你聽清楚了嗎?」林雲樹冷冷地說。

「是,主人。初畫今後再也不會犯錯了。請主人責罰。」孟初畫愧疚地看著林雲樹。

「這次,念你是初犯,就算了吧。時候也不早了,你處理一下傷口,就休息吧。還有,這是我從上唐帶來的特效傷葯,你拿著吧。」林雲樹淡淡地說完話,就轉身離去了。

而孟初畫還痴痴地看著他的背影,頷首微微一笑。

宮城內燈火闌珊,李橘誠卻端坐在步輦上,奔赴在前往永壽殿的路上。步輦行進了半盞茶的工夫,就到了永壽殿的門口。

「皇上駕到。」李公公端著他又尖又細的嗓子喊道。李橘誠隨之下了步輦,他急急匆匆地邁入了永壽殿。

「誠兒,你來了?」太後端坐在銅鏡前,看著鏡中李橘誠年輕英俊的臉,微笑著說道。

「母后,是誠兒來遲了。誠兒沒能保護好母后,讓母后受驚了。都是誠兒的錯,請母后責罰。」

李橘誠輕輕地拾起妝奩里的一把雕刻有鳳戲牡丹花紋的白玉梳,開始替太后梳弄起她的青絲。

「沒事兒,母后無礙。誠兒,你要記得。你現在是大涼的皇帝,沒有人可以責罰你。而且母后也沒有怪罪你。誠兒就不要再責怪自己了。對了,誠兒。你看見我鬢間的那一縷白髮了嗎?替我拔了吧。」太後用溫和慈愛的口吻對涼帝說道。

「母后,誠兒不忍心。誠兒怕母后疼。」李橘誠滿懷柔情地看著鏡子里的太后。

「罷了,就讓它留在鬢間吧。反正拔了,它也會長。人老了,就要有老了的樣子。」太后輕輕地撫摸了一下自己斑白的髮鬢,抿唇一笑。

「不,母后沒老。母后在誠兒心裡永遠都是最年輕,最好看的女子。沒有人可以比得過母后的美貌。」李橘誠一邊梳弄太后如瀑的秀髮,一邊笑著說。

「是嗎?那你的葉兒呢?」太后輕笑道。

李橘誠微微一笑,沉默不語。

「誠兒,你知道嗎?那風葉自打入宮,竟無一回來我宮裡看過我。從她上次出征直至現在,我也沒看見過她。倒是那月華夫人日日來看望我,還給我帶來了不少上唐好吃的和好玩的。這風葉雖說不比公主身份尊貴,可也是出自名門望族。還是你的心上人。那今後可是要做皇后的人,怎麼這點兒禮數都不懂?」

太后突然不再笑了,她略帶憤怒地說著。

李橘誠霎時間停下了梳頭的手,愣住了。然後他急匆匆地說:「葉兒她年紀尚小,又愛貪玩。孤今後一定好好教導她。母后,您別生氣。要生氣的話,就生誠兒的氣吧。」

「我生你什麼氣啊。誠兒那麼孝順,我可不忍心生誠兒的氣。不過,母后是真心覺得這月華夫人比那葉將軍更適合做皇后……」

太后的話還未說完,李橘誠就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他皺起了眉頭。

「母后,風葉她不是不能堪當重任。她只是因為常年隨她父兄出征,馳騁疆場慣了。所以她的性子有些像男孩子,單純簡單,不像一般的女子心思縝密。還請母后看在兒臣的面子上,不要同她一般計較。況且,兒臣的心中就只有她這麼一個所愛的女子。還請母后寬容大度,能原諒她。」

「哎,你這孩子,怎麼說著說著就跪下來了?快起來。」太后欲扶起李橘誠,可是他執意不起。

「請母后答應兒臣,要原諒葉兒。否則,兒臣就長跪不起。」李橘誠低著頭,看著硃紅色的地毯,堅定地說。

「哼,我不過是說了她幾句,你竟急成了這樣。我看,等到她今後登上后位,執掌鳳印了,你定會獨寵她一人。那就自然免不了一番後宮爭鬥。你呀,跟你父皇一樣,都是個痴情種。罷了,你放心吧。哀家不會動她的。這下,你總該安心了吧。快起來吧。」太后一臉慍色。

「是。還是母后最心疼兒臣。」李橘誠開心地站了起來。

「時候不早了,我也要歇息了。你就先回宮吧。」太后微笑著說。

「是。那明日,等誠兒下了早朝,就帶著風葉來看母后。」

「好。」太后微微一笑。

等到李橘誠走遠后,太后輕輕地拍了拍手,然後對著鏡子悠悠地說道:「他走了,你可以說話了。」

這時,太後身后那面紅木彩雕屏風的背後,響起了一個男子沙啞的聲音。

「不知殿下覺得今夜欲行刺殿下的那個刺客是誰派來的?」

「哀家不知。但哀家覺得李橘誠的嫌疑最大。這幾日,哀家總感覺他和以前有些不一樣。不知道,他是不是知道了八年前他母妃玉夫人,那個賤人暴斃的真相。」

「這也不是沒有可能。當年那個被我們送到斷頭台上的孟太醫,你還記得吧?我們的人最近打聽到——孟家人尚存於世。那孟太醫的一雙兒女都還活著。」

「你說什麼?這怎麼可能?孟家不是已經被株連九族了嗎?怎麼會?」太后布滿皺紋的臉上立刻浮起了焦慮的臉色。

「所以說,這次行刺也說不定是那兩隻漏網之魚做的。」

「那你一定要趕緊替哀家除掉他們。這次絕不能再像八年前一樣了。一定要快刀斬亂麻,不能讓他們的勢力一天天地壯大起來。」

「你放心吧。有我在,沒有人能傷害你。即使我已經成了這樣。我也甘願永遠站在你身後,為你撐傘,為你遮風擋雨,做你一生一世的影子。」男人深情地說。

「我已經老了,而你還是如當年一樣,那麼年輕,那麼俊秀。你就沒有嫌棄過我嗎?你當真沒有變過心?」太后看著鏡中那個遲暮的美人,凄然地說道。

「不。在我心裡,司城清芷永遠都是那個天天拉著我的衣袖,吵著鬧著跟我要糖葫蘆的那個小丫頭。」男人的聲音變得無限溫柔。

「銘哥哥,如果時光能倒回,我多麼希望不要嫁到這大涼皇家,不要每天都過著這種勾心鬥角、爾虞我詐的生活。而是當時能夠答應你,勇敢一些,與你私奔。然後就和你歸隱田園,白頭偕老,過那種簡單而幸福的日子。銘哥哥,我好恨,我好恨我自己。我為什麼那麼懦弱?如果我可以再勇敢一些,是不是一切就都不一樣了?」

司城清芷看著銅鏡,好像看到了年輕時候的自己,她的淚水頃刻間劃過了面頰。

「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男人的聲音又變得滄桑了許多。

「喵,喵。」此時,三兩聲嬌柔而綿長的貓叫在這寂靜清冷的夜裡伴著呼呼的寒風響起。

在永壽殿的屋頂上,一隻橘貓睜大了它螢火一樣深黃色的瞳孔,透過屋頂的琉璃瓦,窺探和透視著這永壽殿所有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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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霽雲銷清瑟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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