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烈焰紅唇
一雙高跟鞋踏進了醫院大廳,直奔諮詢台。
「有個老警察,叫蘇國強在住院,我想查查他病房在哪裡?」
「你後面的那幢樓就是住院部。」前台護士說。
「這麼大一棟樓我怎麼找啊?」
「你連病人的電話號碼都沒有?」小護士一副嫌棄的樣子。
「……」
這才看清這個女生,原來是她就是雨夜裡的女孩,偷走了馬加輝錢包的那個女孩,她叫蘇小清,但今天的裝束明顯成熟很多,戴著墨鏡,烈焰紅唇。
住院部護士把女孩帶到了1301號病房,結果發現裡面空無一人。
「蘇國強?」少女大喊著。
無人應答。
「蘇國強!」
「大呼小叫的,老子沒死。」
女孩轉身看到了從外面進來的老蘇。
「老爸,你還沒死呢?」
「一時半會死不了。」
老蘇看到女孩的打扮:「你給我把這口紅擦了,早晚被你氣死,戴什麼墨鏡,你是眼瞎啊還是咋地,給我摘了。」
女生不情願地擦掉口紅。
「爸,一見面就是凶我,還是老死不相往來好。」
「誰讓你來的,我沒你這個女兒!」
「不是我要來的,是王謙叔叔找到我,說你受傷了,讓我來照顧你。」
「我算是管不了你了,這也是我做爸爸最失敗的,我抓了那麼多人,我真怕有一天抓你進監獄。」老蘇苦口婆心。
小清一臉不屑,癱坐在座位上:「爸爸,你已經說了無數遍了。」
小清翻找褲兜,拿出來了雙喜爆珠。
「你要在這裡抽煙嗎?這是醫院。」
「你這麼大一病房,就你一個人,還不讓我抽煙了?那不是白住了。」
小清拿著煙站起來。
「你要去哪兒?」老蘇問。
「抽根煙。」小清淡淡的說了一句。
「為什麼變成這樣,我們兩個就不能聊聊天嗎?」
小清停在床邊:「怎麼變成我的錯了,誰讓我的脾氣這麼像你呢,就是因為基因,遺傳,跟你一樣倔。」
老蘇:「都是我慣的,你媽去世得早,看到你這樣,我到了下面,她肯定得罵我。」
小清:「我媽才不跟你一般見識。」
「主要是我太忙了,總覺得虧欠你的,總是用錢打發你,沒想到你就不學好。」
「不是我不學好,是壞孩子都圍著我,我從初中開始,別人都知道我爸爸是警察,就拍我馬屁,我跟你一樣,就喜歡被人圍著恭維。」
「你是來氣我的嗎?」
「你看你,從小就沒辦法溝通。」
「我就問你一件事,你跟我說實話。」
「什麼?」小清問。
「11月30號晚,是不是跟一個中年男人開房去了?」
「我不記得了。」小清說。
「回答得這麼快,就是有這回事了。」
「我說了,不記得了。」
「小清啊,你怎麼變成這樣了,你都讓我不認識了,你缺錢可以問我要啊,怎麼能去……」
「呵呵,說得好聽,我問你要錢,你什麼時候痛快過?現在我自己能賺了,我能養活自己了,終於可以擺脫你了。」
「放屁,賣身也算養活自己?」
「我沒賣身!」
「哪天算什麼?還偷人家的錢包,你真是無惡不作啊。」
「爸,你現在管我晚了,我已經這樣了,早幹嘛去了?我小時候放學回家連飯都要自己做,你管過嗎?我發燒自己去打針暈在醫院門口,你管過嗎?我媽去世骨灰盒都是我去買的,你管過嗎?現在倒是你站在道德高點上說我,你都忘了?」
老蘇竟無言以對。
「我知道我年輕的時候做錯了很多事,對不起你,對不起你媽,可是這也不是你為非作歹的原因。」老蘇面露慚愧。
老蘇痛心地望著她,從口袋裡摸出一根項鏈,上面有字:「清」。
小清:「怎麼在你手裡啊?」
老蘇:「你說呢?」
小清:「……」
老蘇:「這是你八歲生日時媽媽送你的禮物。給你起名蘇小清,就是希望你能幹凈地做人,你現在這樣,對得起你死去的媽媽嗎?」
小清把臉轉過去,沉默不語。
老蘇:「小清,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
小清抬起頭,看著爸爸。
「不要用叛逆報復我的虧欠。」
小清眼睛濕潤了。
老蘇:「無論你怎麼出去耍,去瘋,在我眼裡,你還是當年那個透明,乾淨的女娃。」
小清被爸爸一番話,感動了,過去擁抱爸爸。
「這件事情千萬不要跟其他人知道,小清!」老蘇悄悄地說。
小清點了點頭。
小清也是江口第一中學的高中生,可是經常逃學,被學校除名,後來自己去了深圳,混了幾個月又回了重慶。
誰會想到這個天天在外面混社會的女混子,是警察的女兒。
張海濱的追悼會就在今天。
謙隊長、李政委帶領著全體警員來到了殯儀館。
老蘇雖然沒有完全康復,但也來到了現場。
一個三十多歲的性感女人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她穿著一身黑色的旗袍,身材凹凸有致,戴著一副黑色的墨鏡和一頂黑色的蕾絲禮帽,增加了幾分神秘的氣息,她正是郝冰冰。
所有的警員站成一列,脫帽鞠躬,向海濱遺體告別,幾個同事都忍不住流下了淚水。
老蘇觀察到,那個女士一直站在角落,等眾人離開后,她才緩緩走到了張海濱遺體旁,靠近,親吻了海濱的臉頰。
張海濱的爸爸走到女士面前詢問身份,但女士沒有回答,只說是一個朋友,就匆忙離開了,臨走時留給了海濱的媽媽一份厚厚的隨禮。
老蘇跟上她,在她上車前:「你好,女士。」
女士轉過身,一言不發。
「我是蘇國強,以前是海濱的公安隊伍里的師傅,不知道你是他的?」
「需要知道嗎?你們警察就愛搞調查,留點神秘不好嗎?」
郝冰冰拉開車門,準備上車。
老蘇繼續追問:「是郝冰冰嗎?」
冰冰頓了頓,回過頭來:「海濱跟你說過?」
「沒有,我認識你,你是歌手,對吧?我女兒是你的粉絲,家裡有張你當年的海報,後來跟她吵架,我給她撕了。當然,跟你沒關係,是我看她不順眼。」
「我已經很久不唱歌了,竟然還有人認識我。」
「還是那個問題,你怎麼認識海濱的?」
冰冰摘下墨鏡:「是的,我不讓他說,我們在交往。」
「哦,原來如此,看來我的猜測是對的,前段時間,海濱魂不守舍的,我還開玩笑說是不是談戀愛了,沒想到是真的。」
冰冰微微一笑。
老蘇從包里取出來一張相片,是海濱、冰冰還有一隻黑貓的合影,只不過是在郊區一座寺廟裡拍的,這隻貓,正是普救寺里陪同馬加輝的「六一」。
老蘇:「這是海濱的遺物,今天我回警局收拾時發現的,我看後面有一句話,是送給你的,就帶在身上了,心想,如果你能來,就給你留個紀念。」
冰冰看到這張照片,眼淚忍不住流下來了,她沒想到,海濱竟然珍藏著這張兩人唯一的合影,
這是她和海濱約會時,去普救寺遊玩拍的。當時在寺里遇見了這隻黑貓,覺得他特別可愛,是緣分,就一起拍了張照片。
冰冰還記得海濱跟她說的:這是一隻折耳貓,天生是有基因問題的,等它老了都會得軟骨症,會疼痛難忍,非常痛苦,但這個沒辦法改變,所以很多人呼籲不要養折耳貓。
冰冰聽完很受感觸,她覺得這隻折耳貓的命運跟她有相似之處,因為她們家有自殺基因,她的媽媽、外公都是自殺去世的,她也因為精神壓力大曾試圖自殺過,但正是因為認識了海濱,她才慢慢改變了自己的想法,是海濱的愛將她從自殺的邊緣拉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