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紅塵客棧

第四十章 紅塵客棧

玽誕連忙去看雪緒,雪緒瞄了兩眼道:「是你?」玽誕道:「不錯,是我。」雪緒道:「你怎麼不殺了他。」玽誕見她傷重心中善念一起道:「他是該殺,可現下有更重要的事。」

雪緒喘著粗氣道:「更重要的事?是了,你是來殺我的,動手吧。」玽誕道:「我不殺你。」雪緒道:「你也要羞辱我?你若是不把我殺了,等我傷好,定把你碎屍萬段!」

玽誕道:「你雖然長得好看,可我又不是什麼變態色魔沒興趣輕薄一個重傷的女子。」

雪緒笑了兩聲,玽誕道:「你傷在哪裡?要如何醫治?」雪緒道:「我受得是內傷,方才強行運功……若沒有內功高強的高手替我運氣,是不成的了。」

玽誕道:「嘿!你可是遇上貴人了。」雪緒道:「你說的貴人不會就是你吧。」玽誕道:「正是在下!我先馱你回去,那裡更清靜些,我有朋友在那裡,興許還能幫忙。」

雪緒苦笑道:「你個小屁孩,吹牛也不打草稿。」

玽誕道:「先別說話,一會兒你就知道了。」玽誕收了劍,背起雪緒就往破廟裡去。雪緒餘光瞥見那把竹棒一眼認出,用力抓住玽誕肩膀道:「你這竹棒是哪裡來的!」

玽誕哎呀了一聲道:「你不是傷了嗎,哪裡來的這麼大的力氣!這……這是別人送我的。」

雪緒道:「你和那個臭乞丐是什麼關係。」

玽誕道:「快鬆開,別捏了,肩膀要斷了。」忽然雪緒手一送昏死過去。

玽誕馱著雪緒正在叢林中穿行,正往破廟趕去。猛的一想道:「我這是在幹嘛?這人又不是什麼好人,若是死了,對這世間也沒什麼壞處,若是將她救活了,不知今後還要害死多少人。」玽誕停住腳步,將雪緒放在地上,心中又回想起藏峰山莊的滅門慘案,心頭一緊,又想到:「她現在昏迷不醒,我要取她性命簡直易如反掌,也算是為武林除了一大害。這般好的機會,日後再要也沒有。」

腦海中回想著藏峰山莊上百條人命正是青龍壇的手筆,玽誕緩緩湊近,單手已經掐住雪緒命門,只需稍稍用力,雪緒就會立即斃命。

「撲通……撲通……」

玽誕指尖感受到雪緒心跳,雖然微弱,卻像重鎚般,玽誕這才回過神來,當即鬆開手,又怕自己忍不住便打了自己一巴掌道:「殺一個毫無還手之力的人又算什麼英雄好漢,何況我才救了她,現在又殺她,如此反反覆復……」玽誕好生糾結,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此時玽誕望向雪緒,只見她胸口起伏,呼吸越來越急促,其實何須自己動手,只要將她丟在這荒郊野外,以她如今的傷勢,即便不被豺狼野豹吃了,也撐不過多久,可玽誕又覺得這般實在太過卑鄙,思前想後便又將她馱在背上,此時心中已經做好盤算:「我今日救了她,待她傷好了一半,再跟她較量,也未必不能取勝,即便現在勝不了她,逃跑總是沒有問題……」

當下又擔心葉天河傷勢複發,便走得更急一些,這樹林茂密十分,來時雖然砍出了一條路,可那時全是為了一時趕路,並未斬盡,如今看去又被雜草樹枝覆蓋,玽誕無奈只得再用劍邊走邊砍,此時背上背著一人,行動自然遲緩,樹林子里又無從辨別方向,待到天亮,玽誕才回到破廟。

玽誕進了破廟,瞧見葉天河正躺在一邊,玽誕將雪緒也放在一邊,走到葉天河身旁,見他傷口已經不再出血,呼吸均勻,便放下心來。

「你怎麼才回來。」

玽誕回頭一看,正是那天接應他和葉天河的女子,便道:「遇上了點事,然後又迷路了,這才晚了些……」

說著下巴朝雪緒方向一抬,示意那女子正是因為此人才回來晚了。

那女子朝那方向看去,眉眼間露出一副吃驚的神情,走上前去,她見雪緒呼吸急促,臉色蒼白便問道:「你怎麼會遇上她?」

玽誕道:「你認識她?」

那女子不答,又道:「她受了很重的傷……」

玽誕道:「不錯,幸虧我路過救了她一命。她的傷,你能醫好嗎?」

那女子道:「我又不是什麼大夫,只是行走江湖略懂一些皮毛醫術罷了。」那女子在雪緒身上摸來摸去又道:「她身上沒什麼外傷,看來是受了很重的內傷。」

玽誕道:「那你有辦法嗎?」

女子道:「她的內功高出我許多,她自己都救不了自己,我能有什麼辦法,除非找個內力高深之人用內功為她疏通經脈。」說罷便看向玽誕笑道,「我看你就很合適。」

玽誕道:「……可我不會,萬一弄錯了怎麼辦。」

女子道:「橫豎她都是個死,不如死馬當活馬醫。」

那女子又教了玽誕一些內功療傷的法門,之前玽誕替葉天河療傷,純粹是靠內力深厚強行治療,不僅效率極低,而且若是內力不足稍有差錯兩人都將性命不保,此時聽那女子稍加講解,玽誕便恍然大悟,方知其中竅門。

當下便決定一試,將雪緒盤腿坐好,二人雙掌相連,不過片刻,二人頭上直冒青煙,臉上忽而變紅忽而變青。就這麼過了半柱香時間,玽誕鬆開雙手,連連喘氣。

那女子問道:「怎麼樣了?」玽誕道:「我不知道,只覺得她體內有一股很強的寒氣,我越是給她運氣,那股寒氣就越往我身子里走,那寒氣一開始只有針孔般大小,等到後來她的經脈越來越疏通,那寒氣也越來越大,到最後好像一股洪流……我實在是受不了了。」

那女子邊聽玽誕說,邊去給雪緒把脈道:「是比原來平和多了,雖然沒有好全,但應該沒什麼生命危險了。」說完朝玽誕看去,此時玽誕已經累倒在一旁睡了過去。

玽誕迷迷糊糊中睜開了眼,此時已經由白天入了夜,玽誕緩緩坐起身來,不知自己是何時睡著的,慢慢回想才想起自己為雪緒療傷,之後就再也記不得,腹中咕嘟咕嘟一叫,這才想起自己已經許久未吃食。四周環望一番,見葉天河仍然昏迷,雪緒和那女子已經不見了蹤影。

這時從破廟外傳來人聲,正在議論什麼,玽誕躡著腳,趴在牆根。門外議論之人正是雪緒與那女子。

玽誕從門縫中瞧去,只見那女子單膝跪地,俯首抱拳,雪緒坐在一旁的石頭之上略帶怒意道:「那葉瀟也竟敢這麼膽大妄為,等回了青龍壇看我不收拾他!」

那女子道:「我原本按照少爺的指示,出城搬救兵,準備接應,可沒想到他早已經算到這一層,在城外埋伏,所有的弟兄都死了,我也是拚死才逃脫……」

雪緒瞧了她一眼道:「你倒是挺有本事啊。」語氣之中略帶殺氣,顯是有所懷疑。

那女子口中不答,頭又壓低幾分。雪緒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女子道:「回稟壇主,屬下代號夜鶯。」

原來這女子正是六扇門安插在青龍壇的卧底,原本要在京城將葉天河擒住,可沒想到聖旨突然到來,郭懷被捕,六扇門群龍無首,自己的身份也只有郭懷一人知曉不說。青龍壇早已經滲入朝堂,除開郭懷輕易不能相信別人,此時再將葉天河抓回去反倒容易暴露自己的身份,夜鶯也只能重新回到青龍壇繼續潛伏。至於出城搬救兵云云,自然是臨時瞎編……

雪緒道:「你將天河送回去養傷。」

夜鶯道:「是!可……」

雪緒道:「可什麼。」

夜鶯道:「那個叫李玽誕的如何處置?」

雪緒頓了頓道:「殺了吧。」

夜鶯道:「他是少主的好友。」

雪緒道:「那又如何,要不是他,天河也不會傷成這樣。」

玽誕聽到這裡心頭一緊道:「不好,果然救了不該救的人。」當下好生後悔,又向葉天河看去,聽方才的話葉天河也和青龍壇有撇不清的關係,心中好生複雜。

正在此時夜鶯又道:「壇主,此人留著還有用,何況若不是他您也……」

雪緒怒喝道:「住口!咳咳……」雪緒傷未好全,此時一怒,一口氣沒有接上,咳了出來。心中暗道:「我傷還未好全,白自劍壽誕在即,靠我自己療傷決計不能在那之前恢復。」

夜鶯道:「屬下該死,可少主不惜性命也要救他,若是死在我們手上……」

雪緒道:「算了,既然如此就留他一命吧。」

聽到這裡玽誕鬆了一口氣,可眼中望著葉天河,心中久久不能平息。

「不過……你卻不能活命!」雪緒話音剛落,左手一抬便一掌往夜鶯天靈蓋拍下,玽誕夜鶯同時一驚,可玽誕哪裡來得及出手相救。

這話鋒轉的太快,夜鶯根本不及反應,可雪緒身受重傷,還未痊癒,身手已經慢了許多,她手一抬一放之間已經給了夜鶯反應時間。夜鶯雖然來不及擋,卻來得及躲閃,她頭迅速往側一閃,雪緒畢竟是武林中的一流高手,此時雖然不及平日卻也不是一般人可輕易躲閃的。

雪緒見她側閃,便由掌化爪,擒住夜鶯肩膀,她五指一用力,夜鶯慘叫一聲,此時已經被擒住,再逃不能。雪緒右掌又出,就往夜鶯心窩打去。正要打中,卻有一掌從夜鶯身後伸出,雙掌一對,又有一劍往雪緒左手削去。

雪緒左手一收,兩掌相撞之力又將那人撞開,那人順勢一收,將夜鶯懷抱住,二人同時退後,已經離開雪緒數丈。

雪緒借著月光看清此人,正是玽誕,便道:「小子,掌力不錯啊。」

玽誕嚴聲道:「好端端的,為何要殺人!」

雪緒冷笑道:「你當我是誰?青龍壇的壇主,我殺人還需要什麼理由嗎?」

玽誕無言。

雪緒轉開話題問道:「你和天河是朋友?」

玽誕道:「是又如何!」

雪緒笑道:「好,好……」

方才玽誕那一掌,雪緒強行用力,帶動傷勢,說了兩個好之後又暈了過去。

夜鶯道:「你抱夠了沒有?」玽誕這才發覺自己左手還抱在她的腰上,不禁臉上一紅,立即縮手道:「你的傷不要緊吧。」夜鶯道:「你為何要救我。」玽誕道:「我……見過死人,很多很多……不想再有無辜之人死在我眼前。」夜鶯笑道:「你真傻,她根本不會殺我。」

玽誕道:「我見她真的起了殺心,那一掌若不是我擋住一定要了你的命。」

夜鶯扶著肩膀道:「我方才也慌了,不過現在想想才想明白,青龍壇中人若是接到了殺人命令必定立即動手,剛剛我卻一直要她要讓你活命,她必定疑心我是卧底。剛才出手是為了試我的武功路數。」

玽誕道:「哪有這般試法!那你是嗎?」夜鶯道:「你猜猜看。」玽誕道:「算了,你好自為之,我得走了。」

夜鶯道:「你去哪?」玽誕道:「我不知道……」

夜鶯道:「你方才是躲在邊上偷聽了吧?知道我們是青龍壇的人很難接受嗎?」玽誕不言。

夜鶯又道:「其實這世間是非善惡很難分清,青龍壇雖然作惡多端,但裡邊的人也未必就是惡人,那些名門正派中人也未必就是好人,你又何必這麼糾結。」

「……」

夜鶯道:「看來你是初入江湖,等你呆的久了就知道這世道有多險惡。」

玽誕想到:「是了,這其間道理我早該明白,管他是不是青龍壇,他豁出性命來救我,這般重情重義換做任何一個正派中人也未必做得出來,我要是就這麼走了又怎麼對得起他的情誼……」隨即長舒一口氣道:「江湖險惡,我已經有所體會了,我留下。」

夜鶯笑道:「這般若是她再要殺我,我可有的救了。」玽誕知她是說笑也附和著笑了一聲。二人又將雪緒扶進破廟內,各自休息,一夜無話。

次日一早,玽誕先醒,便來查看葉天河情況,只見他仍然沉睡。雪緒、夜鶯也還在熟睡,畢竟許久未進食,玽誕便出門尋些食物,他在林中尋了半天,也沒有尋到野味,只能摘些野果。

待到歸來之時,只見雪緒盤坐在破廟門口的石頭上,運功調息。玽誕看見雪緒心中不由得生起一陣害怕,站住不動。雪緒緩緩睜眼瞥見玽誕道:「站著做什麼?怕我殺你?」

玽誕咽了口口水道:「不……不是……」玽誕雖然口中這麼說,但此時雪緒傷已經好了五六成,單從外形來看已經不似前日那般虛弱,玽誕不禁想起那日在藏峰山上被雪緒兩招打倒,又被活生生砍斷寶劍的情形,玽誕哪裡不害怕。雪緒卻道:「他醒了,你去看看他吧。」

玽誕一驚道:「什麼?」雪緒不在言語,玽誕由驚轉喜,當即衝進破廟內,路過雪緒身旁,放了兩顆野果在她身邊。

玽誕衝進破廟,果然見葉天河已經轉醒,夜鶯正在給他換藥。玽誕哪裡不喜,激動的說不出話來。

葉天河見玽誕進來也是輕輕一笑道:「你還活著啊。」

葉天河當然知道玽誕安然無恙,此時突然見到嘴上卻要多餘問這一句。

玽誕道:「你都沒死,我怎麼會死,你又欠我一命。」葉天河笑道:「本來想兩清,沒想到剛還一次又欠一次,那隻能以後有機會再還了。」玽誕笑道:「還是別了,到時候你又要讓別人捅幾個洞。」葉天河道:「那你可別再讓人給抓了。」

此時雪緒從屋外走進來,蹲在葉天河身邊道:「你回去好好養傷,這個仇師父會替你報。」葉天河道:「師父,不用了,我和他的恩恩怨怨不是一朝一夕可以解決的。」雪緒指背從葉天河額角撫到臉龐道:「是師父不好,讓你受這種罪。」葉天河道:「是做徒弟的技不如人給師父丟臉了。」

雪緒一笑不言。雪緒原本面無表情,突如其來的一笑,露出八半白齒,更似天仙。玽誕見狀心想:「我只當她冷血無情,卻對葉天河這般溫柔,原來也不是完全無情,只是看對誰罷了。」

雪緒對夜鶯道:「你將少主送回去養傷,若是首領問起來你就如實和他說,我倒要看看他葉瀟會不會被扒兩層皮。」

夜鶯道:「是!」

雪緒又對玽誕說道:「至於你……」說話之時眼露寒光,玽誕退了兩步,雪緒繼續道:「你跟我走。」

玽誕聽了這話又退兩步道:「我為什麼要跟你走!」

雪緒道:「你內功不錯,我要留著你在身邊替我療傷。」雪緒這話脫口而出,毫不遮掩,彷彿玽誕是他手下一般。

玽誕道:「我才不,等你好了一定會殺了我。」雪緒道:「這你放心,我答應過天河,不殺你,等我好了便放你走。」

玽誕正要反駁卻見雪緒眼神冰冷盯著自己,便不敢再言語。

葉天河道:「師父你不隨我們一起回去嗎?」雪緒道:「師父有些自己的事要處理,等處理完了就回去……」說這話時雪緒眼神空洞,彷彿死了一般,葉天河夜鶯二人沒太注意,玽誕卻看得清楚。

葉天河知道師父向來我行我素,也不多加勸阻,只是知道她受傷也不免心中擔憂,於是對玽誕說道:「玽誕,師父的傷還盼你多多相助……」

玽誕見他剛剛轉醒,身子仍然虛弱,不過說了幾句話已經開始氣息不勻便道:「你放心吧。」

葉天河又道:「我……其實……還有些事瞞了你。」

玽誕道:「你還是快些休息吧,那些事並不重要,日後有機會再說也不遲。」

葉天河此時心中已然知曉自己青龍壇的身份已經被玽誕知曉,這是他最不願發生之事,可事已至此他若不將心中隱瞞盡數說出也只會徒增難受。便道:「你還記得第一次我們相遇的情景嗎?那天的黑衣人其實也是青龍壇中人,我便是他們的……咳咳……」

葉天河咳了兩聲又繼續說下去:「我們原本接道消息稱藏寶圖在平安鎮於是便在附近搜尋,正巧見到了慕容嫣,她慕容家的大小姐,也就是慕容嫣的姐姐……她身上也有一張碎片,那是幾年前從我們手上搶過去的,我們見到慕容嫣之後更無疑藏寶圖就在平安鎮,於是便一路追蹤你們到了東山之上。後來我見那群不成器的東西欺負你一個完全不會武功的外加一個女子,心中氣不過便出了手……」

玽誕知道葉天河是青龍壇中人之後也疑心過當日之事,原本想日後再問,可葉天河居然自己先行說了出來,心中又鬆了一口氣道:「這算什麼隱瞞,若換作別人我和慕容可能已經死在東山之上餵了野獸了。」

葉天河道:「還有一件事。」

玽誕道:「不必說了,現下沒什麼事比你養傷更要緊的,你捨命來救我,若是我還糾結這些小事那可真不是人了。」

四人在破廟中又過一日,雪緒讓玽誕繼續為他傳功療傷,葉天河外傷內傷嚴重,一天大多數時間都在睡覺。待到第二天玽誕醒時,夜鶯已經帶著葉天河離開,玽誕黯然神傷,只覺心中一陣空蕩蕩,再看向雪緒,想起她對葉天河的關心,對她的恐懼減了幾分。轉而又想到要一路跟著她,心中卻又不免發毛。

玽誕心想:「她現在還睡著,我何不趁這個機會溜之大吉。」正悄摸摸要溜出門口,卻聽雪緒道:「你要去哪裡?」

玽誕暗叫不好,支支吾吾道:「我……我餓了去找點吃的。」

雪緒道:「不必,她已經給我們準備好了幾天的食物,你稍微吃點,然後收拾收拾,準備上路吧。」

玽誕大叫道:「上路?上什麼路?你不是說不殺我嗎?怎麼這麼快就反悔了?」

雪緒搖搖頭道:「我說的是上路,不是要你去死……那個乞丐真是你師父?」玽誕點點頭道:「不錯,這把劍就是他給我的。」

雪緒道:「給我瞧瞧。」玽誕將竹棒伸過去,雪緒接過,轉動機括將劍拔出道:「是他的劍……」玽誕道:「這還能有假!」雪緒輕蔑一笑道:「師父這麼厲害,徒弟卻這麼膿包。」玽誕怒道:「你卻還要讓我這麼個膿包替你療傷!」

雪緒被玽誕回懟也不惱怒將劍丟還給玽誕道:「再過一個時辰出發。」

玽誕道:「能問問我們要去哪嗎?」

「……」

玽誕見她不言語又道:「你不會真要去雪山派吧?」雪緒道:「看來那晚上你都聽到了。」玽誕道:「是,若不是在旁邊聽著,我也不能及時救你。」雪緒道:「怎麼?你也要跟我討個恩情?」玽誕道:「那倒不是。只是我覺得就你一個人要衝上人家家門去報仇,未免太過衝動了,雖然我不知道你和雪山派之間有什麼恩怨。」

雪緒不等他再說下去便打斷道:「既然你不知道就別多問,我報我的仇,你只管替我療傷便好了,放心,等我傷好了就會放你走。」

玽誕道:「你是天河師父,若是死了,他一定會傷心……」玽誕當日見她與葉天河說話之時眼神空洞,顯然已經做好了赴死的準備,心中不忍便胡謅了這個理由。

雪緒道:「我若真死了,天下少了一個殺人不眨眼的女魔頭,對你來說不是好事嗎。」雪緒此言一出,玽誕心中咯噔一響:「是了,幾天前我確實這麼想,可這兩天也不知為何卻沒有這麼想過。」當下不再說話。二人吃了些乾糧野果喝了些水便走出破廟一路向著西邊走去。

一路荒郊野外,雪緒傷勢未愈,不能走得太久,兩人走走停停兩天,卻沒有遇到任何城鎮,也無地方住宿,只能在野外生個火堆。玽誕每天夜裡為雪緒推拿,她傷勢漸漸轉好,可一路走來都是吃些乾糧野果,身子仍然虛弱。

二人又走了半天,突然看見一家客棧。那客棧獨立在荒郊之中,四周除了馬棚倉庫等附屬建築外沒有其他建築。那客棧高有三層,外頭用漆刷的通紅,瓦礫也嶄新無比,與這四周的荒涼顯得格格不入。二人走進之後見牌匾上寫著「紅塵客棧」

玽誕道:「這荒郊野外的,居然還有客棧,今晚總算不用睡在野外了。」便走在前面,雪緒跟在後頭緩緩進入客棧。玽誕大聲叫道:「小二!」

還無人應答便有四面八方的眼光盯向二人,那些人或是鬍子拉碴長刀橫立在桌旁,或是赤裸上身,露出紋身,一個個目露凶光,一看便不是善茬。

玽誕見狀不禁咽了口口水,身子半縮,挨個點頭,示意自己並無惡意。雪緒見狀在身後搖搖頭。此時一個小二才聞聲趕來道:「喲,二位,打尖還是住店啊。」

玽誕道:「給我來兩間上房,在來些好酒好菜,再給這位前輩燉一鍋老母雞湯。」

小二道:「得嘞,二位樓上請。」

雪緒卻道:「慢!我們要一間房就夠了。」

玽誕道:「一間?」

雪緒輕聲道:「住兩間房,你要是偷偷跑了我上哪裡找你。」

玽誕道:「可……可……」

雪緒道:「怎麼,你不會還想著什麼男女授受不親云云吧,江湖兒女不要這麼扭捏,你放心,若是你實在忍不住有什麼不軌舉動,我一定一劍砍了你。」

玽誕擦了擦額角的汗道:「一切聽前輩的。」

雪緒當即轉身,四下環望一圈,眾人果然還在盯著自己和玽誕,便在旁邊空桌上一拍,那張桌子當即被拍的粉碎,桌上筷子筒也隨即飛起,雪緒從中抽出一根筷子,轉身一甩,如同短箭一般射了出去,直直釘在門前柱上。眾人一驚,那柱子雖然也是木質,但能將無鋒的筷子插進柱子,在座的無人能做到,便是用強弩估計也只能將筷子擊得斷成幾節。

雪緒又環望一周,見無人再敢盯著自己,便轉身上樓。

玽誕上樓對小二道:「你們這生意這麼好?」

小二道:「嗨喲,不過是給行路的江湖人士找個落腳的地方罷了,也是各位武林豪傑賞臉,才有我們一口飯吃。」說著一彎腰,手一伸將二人引入一間房道,「給二位安排個清凈的住所,周圍都沒有人住。」

玽誕道:「嗯,不錯,這位前輩喜歡清凈。」雪緒見那小二點頭哈腰的樣子便從袖中拿出一錠銀子丟給他道:「你下去吧。」

小二接過銀子開心道:「得嘞,二位好生休息,小的去準備飯菜。」

二人進了房間,見房中陳設一應俱全,房中一床一軟榻正好夠兩人休息。玽誕道:「前輩,你剛剛射筷子的那招能不能教教我。我之前在另一個客棧里也見過你們另一個壇主,是個和尚也用過這。」雪緒朝門外一瞧道:「那算什麼,雕蟲小技罷了。」可說這話時已經臉色蒼白,單手撐住桌子,險些站不住。

玽誕這才知道她方才又是強行運力,原本的傷勢還未好全,這下一來只怕更是雪上加霜。玽誕急道:「前輩……」雪緒一抬手示意他不要說話又朗聲道:「你若想學只需乖乖呆在我身邊,本座的絕學數也數不盡,你伺候好我自然不會虧待你。」

說完頭一歪示意玽誕替她運氣。半柱香后,雪緒已經好轉許多,玽誕卻冷的打了幾個寒顫。

玽誕問道:「前輩,每次用內力為你療傷時,總覺得你體內寒氣十足,我越是給你輸送內力,越是好冷,這是為何?」雪緒道:「也許是和我的內功比較陰冷,而你的內功以陽剛為主吧,其間種種我也不是很明白,若是哪天遇到了你師父,你跟他討教討教,他定能給你說的清楚。」

玽誕又問:「既然我的內力偏陽,你的內力偏陰,那會不會對你有害?」

雪緒道:「你小子倒是細心,不錯,若是一直只靠你,我的內功遲早會被你化得一滴不剩。」玽誕一驚道:「那怎麼辦?」雪緒道:「什麼怎麼辦,到時候你就可以一劍殺了我,拿著我的人頭去黑市領賞。」

玽誕道:「你又拿我尋開心。」

雪緒道:「這會兒倒不傻了,實話說吧,一開始我也擔心你的純陽內力會對我有損,可這幾天下來我發現內功比我自己先前要精純許多,或許陰陽根本可以化為一體,或者說根本上就是同一種東西,這其中的奧妙只怕要用一生去研究,當下我們只管利用便好。」

玽誕心想:「等下次遇到阿忘,定要向他討教個明白。」轉而又想到慕容嫣,那日在六扇門密牢見過以後就再沒相見,想得久了,卻被雪緒一言打斷道:「快去催催飯菜,怎麼還沒好。」

玽誕正要起身出門,正好傳來敲門聲。小二道:「客官,您的飯菜。」

玽誕道:「你放在門外便好。」小二道:「這母雞湯燙的緊,燙到客官如何是好,還是小的來吧。」玽誕嗖的一聲把門打開,搶過端盤道:「怎麼做了這麼久,都快餓死了!」小二道:「客官實在抱歉,這雞是現殺的,而且湯得熬的久一些才夠滋補……」

還不等他說完玽誕便將門關上。隨後將飯菜擺上桌子,給雪緒盛了一碗熱騰騰的雞湯。隨即拿起筷子,正要動手,雪緒卻道:「就這麼吃?」玽誕道:「莫非前輩吃飯前還要舉行什麼儀式嗎?」雪緒搖搖頭道:「你就不怕這是黑店?」玽誕一聽當即甩下筷子輕聲問道:「這是黑店?」雪緒道:「也許吧,我也不知道。不過剛才我進門那一下示威,諒他們也不敢在飯菜里動什麼手腳。」

玽誕道:「你們青龍壇不是應該也經常用一些迷藥什麼的,按理來說你應該嘗得出來。」雪緒道:「我沒事嘗迷藥做什麼?」玽誕一時啞口無言,轉而又道:「原來前輩方才不惜引起舊傷也要用筷子打那一下是為了讓他們害怕,要我住一間房是為了保護我吧。」

雪緒道:「說對了一半,剛才那些人個個都不好對付,若是平時我自然不怕,可現在受了傷,他們要是一擁而上我可對付不了,所以只能示威,讓他們知道我不好惹,至於你說的什麼保護你那是想太多了,我是看中你小子功夫還可以,若是他們硬要強攻你還能抵擋一陣子,我就可以逃跑了。」

玽誕眯著雙眼看著雪緒,一臉無奈道:「您還真是坦誠。」雪緒道:「吃吧,你先吃,我再吃。」玽誕道:「怕什麼,被人殺了也比餓死強。」

二人用過飯後,過了半柱香仍然無恙,雪緒道:「看來威懾一下還是有點用的。」

玽誕道:「也許人家就不是黑店。」

雪緒道:「別廢話了,你去燒一鍋熱水。」

玽誕道:「做什麼?」

雪緒道:「我要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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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苟正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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