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泰坦星的殿下

夜幕像消煙一樣散去，遠處黎明的曙光逐漸升起，天邊的霞光照亮了整片漆黑的天空，將天地萬物籠罩在一片祥和之中。

「啊！」

一聲驚恐的尖叫從樓上傳來，打破了早晨的平靜，莫莉從夢中醒來，猛地在床上坐起，視線獃滯，回憶起昨晚令人窒息的經歷，心裏一驚，照了照房間里的鏡子，看到自己安然無恙，只是手臂上有些輕微的擦傷，她輕拍胸口，心裏放鬆了一點。

等她回過神來，四下環顧，驚訝地發現自己竟然在家裏，她捂著有些昏沉的腦袋想道，昨天不是在管理局嗎？清晨的一縷縷陽光照進房間，把房間映得通明，她從床上下來，走到客廳，沒有一個人在這裏。

「爸爸，媽媽。」她習慣性地喊着他們的名字，熟悉的嗓音沒有響起。

「萊利文？」依然無人回應，家裏一片安靜，莫莉心中浮現起一個不好的想法，耷拉着耳朵推開家門走了出去。

走到大街上，四周靜悄悄的，觀察著小鎮上的一切，她的心裏突然產生一絲異樣，清晨的陽光灑在這個小鎮上，原本應該是人來人往，車馬來往不絕的街道，此刻卻是低沉的一片安靜，只聽到幾聲微風輕拂樹枝的沙沙聲，偶爾還伴隨着幾隻烏鴉的嘰喳叫喚聲，彷彿昨晚的一切並沒有發生過。

莫莉沿着路慢慢行走，目光掃過清冷的道路，尋找著心中那幾個熟悉的身影，但她心裏越來越不安，從家到古德先生的水果店為止，這個小鎮的居民她一個都沒有看見。

她看到一個小乞丐正抱着頭縮在牆角瑟瑟發抖，眼睛緊閉，嘴巴里嗚咽著不知道說着什麼，凄慘極了。

莫莉心裏微異，向他走去。

「小兄弟，醒醒。「莫莉喊道。

那個男孩慢慢睜開眼睛，茫然地看着四周。

看着他的臉，莫莉認出來他是紅狐街古德先生的孫子西西斯，感到有些驚訝。

「你怎麼了？為何躲在這裏？「莫莉問道。

男孩西西斯看着莫莉，臉上忽然露出驚恐之色，嘴裏發出嗚嗚的聲音。

「嗚嗚嗚。」

「你究竟在害怕什麼？」莫莉覺得很奇怪。

「怪......怪物，有怪物!」

莫莉心中一凜，摸了摸他的頭，眼神溫和，「放心，怪物已經消失了。」莫莉語氣柔和說道。

「嗚嗚嗚。」

但「怪物」這兩個字彷彿刺激到了他，男孩西西斯猛烈地搖擺腦袋，彷彿想把剛才的記憶甩掉一樣。

就在這時一陣陣嘈雜的聲音傳入他耳朵里，那個男子彷彿看到了救星一樣，急忙爬了起來，莫莉沒有阻攔，只是跟在後面默默看着這個可憐的男孩。

只見不遠處，一群全副武裝到牙齒的鎧甲士兵正在清掃著街道上的斑斑血跡，將街邊一些不知情況的人趕走，他們的旁邊不遠，一個個教士修女一身肅穆黑色，面帶悲傷，嘴裏細細吟唱着什麼，莫莉粗略看了一眼，發現不是教堂的全部人，只來了幾個。

看着他們的面孔，莫莉認出了這些教士修女是小鎮教堂里的人，心裏一喜，也向他們靠近走去。

這時一隊騎兵隊伍同樣發現了莫莉，朝着她的方向走來，他們身穿金黃色盔甲，頭頂帶着鋼鐵製成的尖銳護額，手中拿着鋒利的長槍，胯下跨著雪白戰馬，身上散發着冰冷肅殺的氣息，正是不久前來紅狐街徵召的馬車隊伍。

他們在莫莉前方停下，戰馬低沉嘶吼著揚起鐵蹄，其中一個像是為首的人翻身下馬，他身後的手下也跟着他下馬，那人走到莫莉面前。

「請問是莫莉小姐嗎？」他頗有素養地行禮說道。

「是我。」莫莉愣了一下應道。

得到答案后，為首的人臉上的線條更加柔和，點了點頭，向她行禮問候后，說：「很高興見到你，我是烏洛斯大人的部下。」

烏洛斯？雖然不明白他們為什麼對自己這麼客氣，莫莉還是想起昨晚驚險的經歷，腦海里浮現怪物可怕的模樣，還有烏洛斯那神奇的力量。

想到這裏，「怪物都被消滅了嗎？」莫莉急切問道。

「不用擔心，怪物已經全部被解決掉了，紅狐街安全了。」他笑容溫和說道，「另外，根據烏洛斯大人的要求，你的家人都安然無恙，現在他們都被安置在管理局裏，你們很快就能見面，請你儘快帶回你的家人。」

「哦，真是太感謝你們了！」聽到對方肯定的回答，以及家人沒有危險的消息，莫莉暗自舒了一口氣，從剛才起就緊繃的神經鬆弛下來，接着又問：

「那，您有在那裏見過一個個子不高的人類嗎？大概這麼高。」為了更明確一點，莫莉甚至用手比了比萊利文的身高。

「他的名字叫萊利文。」莫莉帶着期待目光看着那人。

「這......」他遲疑了一下，轉頭詢問身邊的手下，後者搖頭，迎著莫莉期待的眼神，那人只好無奈地搖搖頭，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

下午的紅狐小鎮，小教堂門口。

一個披頭散髮的青年從不遠處走來，步履蹣跚，背上肩頭趴着一個同樣灰頭土臉的女孩，他們的樣子看起來一對逃難的悲慘父女。

一群士兵整齊地排列在教堂前，彷彿一片雪白的森林。

「大人!」從不遠處傳來一道急切的聲音，烏洛斯從教堂門口的柱子邊跑了過來。

看到萊利文背上昏迷不醒的少女，虛弱得像一朵即將凋謝的白花，烏洛斯心中頓時湧起一股怒火，他的雙拳握起，指骨噼啪作響，「這是怎麼回事？」

萊利文的額頭滲出一絲冷汗，他的心中有些慌亂，他的身形一顫，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如烏洛斯所說，他的確什麼忙都沒有幫上，怪物是她殺的，路是她找的，自己只是順帶把她帶回來。

「不，烏洛斯，和這個人類沒有關係。」少女輕聲道。

此時卡爾娜已經從昏迷中勉強醒來，眼睛微睜，只露出一條縫，臉色差的要命，

注意到少女卡爾娜身上新添的傷痕，萊利文不禁慚愧地低下頭，明明她是個女孩，而且之前還受了不輕的傷，在那樣的情況下保護自己一路，不經意間從怪物手裏救了他幾次。

似乎看穿了萊利文內心的想法，少女摸了下他的臉頰，笑了一下，聲音沙啞地說：

「這不關你的事。」

即使少女是病態虛弱的樣子，淡紫色眼眸依然和第一次看見的一樣清亮，同樣很美麗，萊利文心裏一跳，慌忙轉頭，不敢對上少女的視線。他哦了一聲，沒有把臉從卡爾娜那略微冰涼的手掌上移開。

卡爾娜打量他的側臉，沒有發現什麼奇怪的地方，這個人類長的還不錯，她在心裏讚歎了一句，隨後眼珠一轉，嘆道：

「真是白眼狼啊，我一個16歲的女孩拼了老命，被可怕的怪物揍成重傷，費盡功夫竟然救了條不知感恩的白眼狼。」

說着，小手抹了抹眼角，做出一幅傷心欲絕的表情，像一個被拋棄的可憐小女孩。

哈？不是我去救你嗎，這都什麼跟什麼啊，泰坦貴族都喜歡這麼說話嗎？萊利文注意到一旁烏洛斯寒冷的視線看向這邊，士兵們也紛紛看向這邊，以為她真的生氣了，連忙搖頭：「聽我說......」

卡爾娜冷笑一聲，打斷了他的話，「說什麼？」

萊利文面露難色，瘋狂搜刮肚子裏的禮儀用語，這時他痛恨自己為什麼不聽莫莉的勸告好好讀書，但現在顧不了那麼多，誰知道這些貴族女孩有沒有奇怪的嗜好，如果說錯了話，說不定下一刻她就讓烏洛斯把他拖出去一劍刺死。

斟酌了一下，在卡爾娜的目光下，謹慎開口說：

「真摯讚美您的偉大壯舉，卡爾娜大人，您的恩情我永遠銘記於心。」這是他從莫莉的文義課本上學來的，也不知道有沒有用。

背後一片安靜，卡爾娜愣了一下，噗呲一笑，拳頭捶打着他的後背，笑得東倒西歪，笑聲在空曠的教堂里迴響不絕，引得士兵們側目而視。

卡爾娜力氣出奇的大，差點讓萊利文身形不穩，他不明所以，只能屏著呼吸等她說話。

周圍的士兵和教士也看了過來，卡爾娜大人的士兵們從來沒見過他們的大人這麼高興，一時間對萊利文的身份感到疑惑不解，而烏洛斯則盯着教堂的天花板，不去看失禮大笑的「大人」，看來對於大人的喜怒無常，他也是深有體會。

笑累了以後，她拍了拍萊利文的肩膀說：

「你是我見過最有意思的人類。」

應該是誇我吧。萊利文心中飛快想，微笑着應下來：

「謝謝您的誇獎。」

少女笑眯眯地說：

「小白眼狼，知道感謝了吧。」

萊利文小雞啄米一樣點頭。

「那還不把我放下來，你還要摸我的大腿摸到什麼時候！」少女瞪大了眼睛，淡紫色眼眸中高貴威嚴畢露。

萊利文心裏咯了一聲，低頭一看，才發現他和卡爾娜之間是零距離接觸，她的大腿很纖細，身體也很輕盈，這導致了萊利文背了很長一段時間，直到到了教堂都沒注意到。

前來的士兵和修女用上擔架，小心翼翼地一齊把卡爾娜抬進了教堂大廳，隨從的醫療士兵取齣子彈，但看見少女卡爾娜身上心驚的傷口時，教堂里的教士和修女們一臉驚恐，沒有一個人敢為她治療，最後還是在萊利文一再請求和烏洛斯揪着他們的衣領下，面容慈祥的主教才被迫出面，使用了萊利文看不懂的方法幫卡爾娜治療，類似於傳說中的魔法一樣。

卡爾娜總算是脫離了危險，主教在治療之後叮囑她必須安靜修養幾天，不能再大手大腳戰鬥了。

做完他們的本分工作后，教士修女和主教向少女卡爾娜行禮道別，都忙不迭從後門逃離出他們地盤，似乎很敬畏這個美麗的少女。教堂里空出很多，只有正在療養的卡爾娜，烏洛斯，萊利文以及十幾位負責保護少女安全的士兵守衛。

「您太亂來了，您總是這樣胡來，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如果出來什麼意外，我怎麼和您的父母交代？」烏洛斯當着眾人的面半跪在少女面前，語氣滿懷關切說道。

卡爾娜索性閉上眼睛，兩隻手指堵住耳朵，在木長椅上翻了個身，不去聽烏洛斯的嘮叨。

「烏洛斯你還是一如既往的啰嗦。」卡爾娜撅著嘴說道。

少女的身份好像很重要，或許是考慮萊利文也在場，烏洛斯不好多說什麼。

萊利文身份有些尷尬，想離開卻被卡爾娜的士兵盯着，只好站在他們一旁一言不發聽着他們談話，而烏洛斯竟然沒有像之前一樣把他趕出去，萊利文心想，這是認同我了？

卡爾娜打了個哈欠，伸出一隻潔白細瘦的胳膊，萊利文下意識上前想攙扶，身邊掠過一陣烈風，烏洛斯搶先一步，恭敬地彎下腰接着少女的手臂，萊利文不禁傻眼了，咧了咧嘴，沒說什麼。

少女直起身子，目光在萊利文身上停留了一秒，然後移開，旋即閉上眼。

萊利文聽見她有些虛弱的嗓音響起。

「查清楚了嗎？」

烏洛斯揮手示意周圍的士兵都走開，只留下兩個人，接着整個人站的筆直，向卡爾娜敬了個禮，俯首說：「是的，卡爾娜大人！」

在萊利文眼裏這像例行公事報告一樣，沒有說出來，只在心裏小小地評價了一下，反正你們也聽不見。

「我聽得見。」腦海里響起老維爾淡淡的嗓音。

萊利文暗罵一聲，立刻在心裏閉上了嘴。

少女用一隻手掩住半張臉，無奈地擺擺手：「快說。」

「首先是管理局，已經基本能夠確定，管理局與邊緣星球的殘餘血族確實存在勾結這一事實。」烏洛斯面不改色地說道。

卡爾娜點點頭。

萊利文也點點頭。

看到被卡爾娜肯定，烏洛斯精神一振，接着說：「根據泰坦星發來的信息分析來看，克里米亞管理局中絕大部分人員都與血族有來往。」

萊利文瞳孔一縮，想起杜蘭特大叔憨厚的臉，正想開口辯解什麼，最終只是嘴張了張，什麼都沒說，事實擺在那裏，連副局長這樣的高層都和血族有勾結，說不定杜蘭特大叔也是姦細呢。

「其中副局長阿卡拉就是之一，據資料看，他有乘坐太空列車去外太空捕獵怪物的習慣，但是從時空管理局的太空衛星的圖像來看，大都是去和血族的人私下會面。」不得不說，烏洛斯講解的水平很高，經過他幾句話的描述，萊利文都能理解其中的意思。

「不過大人不必擔心，阿卡拉已經被本部的人控制拘押，按照星盟規定，克里米亞最高議會已經判決，他的餘生將在電牢裏度過。」烏洛斯咬牙切齒道。

這麼快！？離昨天見到阿卡拉然後打敗他到現在才過去不到一天啊。萊利文用詫異的眼光看着卡爾娜，心想，泰坦星和克里米亞這麼重視她的安危，看來她還不是一般的貴族，要知道管理局地位很高，不是誰都能隨意指使的，她究竟是什麼人？萊利文越想越迷糊。

少女自然不知道萊利文心裏所想，一臉認真，嘴裏叨念着什麼，問道：「有沒有發現血族的蹤跡？」

沒有得到期望中的答案，烏洛斯搖了搖頭，面有愧色，說：「很抱歉，大人，這次的血族很狡猾，想必追殺您失敗以後他們就果斷撤離，斷絕與克里米亞管理局的聯繫，沒有留下一絲蹤跡，下屬用盡辦法都沒有搜尋到一個血族，請大人責罰。」烏洛斯低下頭閉着眼，聽從發落。

卡爾娜冷笑一聲，「這群異族恐怕是想讓我死在克里米亞，通過這種方式挑起泰坦星與星盟的事端，讓星盟的主星國分裂出去，削弱整體實力。」

「不用自責，你已經做的很好了，血族雖然像野獸一樣兇殘嗜血毫無人性，但是多多少少還算是有點腦子的野獸，會使陰謀。」少女淡淡說道，彷彿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說到這裏，少女頓了頓，看向被紗布層層包裹即將癒合的傷口，微眯着眼說：「還真是小看他們了。」

「但是有一點很反常，本次在克里米亞紅狐小鎮出現的怪物數量驚人，其數目遠遠多於以前在克里米亞出現過的。」烏洛斯說着，視線不經意瞄了一眼萊利文。

萊利文還在消化他們剛才談話的內容，看着他們憐憫的眼神，有些疑惑，「看我幹嘛？」

卡爾娜和烏洛斯相視一看，沒有說話。

他們主僕二人的對話終於告一段落。

「我的家人還好嗎？」萊利文終於抓住他們談話的空隙，忍不住問道。

烏洛斯翻了翻下屬遞過來的名單冊，然後還了回去，神色淡然地對他說：「怪物出現的當日他們都在離小鎮很遠的礦地，只是受了點傷，不過沒什麼大礙，目前除了你的妹妹莫莉外其他人都在管理局。」

「莫莉呢？」

烏洛斯摸了摸鼻尖，說：

「呃，她被戰鬥的餘波震昏了，之後我把她送回你們家了。」

「那就好。」萊利文鬆了口氣，心裏一塊重石落地，對於烏洛斯為什麼知道他家這件事萊利文並不感到奇怪，他知道這兩個人的地位很不一般，弄到管理局的檔案都不成問題，而萊利文家的地址檔案上都寫得一清二楚。

「謝謝你們。」萊利文向他們行禮致謝，他最擔心的就是妹妹莫莉了，那個丫頭雖然個子高高的，但是在他的印象里莫莉的膽子比貓還小，自從他們在管理局門口分開以後萊利文就一直在擔心，他知道烏洛斯是不屑於騙他的，聽到他的保證后萊利文終於放下心。

卡爾娜眼神變得狡黠，揚起嘴角，看着萊利文說：「那麼，現在該談談你的歸屬問題了。」

「什麼？」

看來老主教的療術效果不錯，卡爾娜已經能從長椅上站起身，雖然身形還是那麼單薄，但萊利文卻絲毫不敢小覷。

卡爾娜抬了抬下巴，格格一笑。

「你忘了？你現在已經是泰坦軍團的一員了。」

「我什麼時候答應了？」萊利文皺眉道。

這時，他的腦海里又響起老維爾淡然的嗓音，「昨天上午。」

「你也聽出來了吧，人類和血族之間的和平一直是虛偽脆弱的，從言和以後。」

「是的，血族一直對人類不懷好意」萊利文也很厭惡那些吸食人類鮮血的血族，當然不會為他們說話。

「而且我看出來了，你很特殊。」卡爾娜沒有接他的話，轉移了話題。

「我？」萊利文指了指自己，有些驚愕，這是除老維爾以外又一個說廢柴的他特殊的人。

少女點頭表示你沒有聽錯，他問：

「為什麼這麼說？」

「還記得昨天在長廊那裏的怪物群嗎？」

萊利文點了點頭，說：「嗯，像浪潮一樣。」

卡爾娜微頜首，轉頭看着他，道出一個讓他駭然的事實：「你難道沒有發現，那群怪物是奔着你去的嘛。」

「什麼？！！」萊利文大驚失色。「可是，它們不是在圍攻你嗎？」

卡爾娜撇了撇嘴，用嘲弄的眼光看着他，說：「不用裝作這麼驚訝，我想你早就意識到了吧。」

「你的楔對它們有着無法拒絕的吸引力。」

「我？」

「我可以證明給你看。」

說完，萊利文就看見卡爾娜緩緩閉眼，一秒后，她猛地睜眼，萊利文頓時感覺渾身上下和內心的想法都被看穿了，就像一個赤裸的人類置身於雪原，無所遁形。

「咳。」老維爾輕輕咳嗽了一聲，隨後萊利文感覺到讓他被針刺的痛覺減輕了不少。

「我只能猜測，你身上的能量波動的方式非常罕見。」卡爾娜捏著下巴做思考狀，來回踱步說道。

「幸運的是，它對你成為神啟者有幫助，但不幸的是，因為它蘊含的不穩定因素，一旦發作，會吸引大批怪物甚至是血族。」

我就知道是這樣，萊利文早有心理準備，對此並不是很意外，從那頭白狼開始我就懷疑了。

少女的聲音又在他耳邊響起：「但管理局的人都是沖我來的，他們太想殺我了，才釋放出那群怪物來，而你是被連累的。」

「讓你卷進這件事我很抱歉，但是如今的你真的不能留在克里米亞了。」卡爾娜向他致以歉意說道。

「加入我們，成為神啟者吧，萊利文。」卡爾娜語氣誠懇說道。

「你應該成為神啟者，這是一種無上的光榮。」一旁一言不發的烏洛斯忽然插嘴說道。

一瞬間，教堂變得異常安靜，烏洛斯和卡爾娜兩人都靜靜地注視着他，等待他的回答，地位崇貴如他們，也不能隨意支配他人的命運，選擇的權力應該交給萊利文自己。

「老維爾。」萊利文語氣乾澀。

萊利文在意識里看見老維爾小幅度搖頭，他扶了扶眼鏡說：

「萊利文，他們的做法沒有錯，這件事只能由你自己決定。」說完這句話后老維爾就默不作聲了。

沉默良久，萊利文抬起頭，直面卡爾娜的目光，眼神不再膽怯，後者回以微笑，萊利文問她：「我只要問一個問題。」

「你說。」卡爾娜從容淡定說道，一言一行都流露出優雅。

「你成為神啟者付出了什麼代價？」

卡爾娜沒想到他會問這個問題，愣了一下，好看的眉頭一皺，似乎是陷入回憶，

她看了一眼正靜候着的烏洛斯，奇特的角隨之微偏，隨後開口說：

「沒什麼，只是捨棄了一部分快樂而已。」

萊利文迎着她的目光，一張滿是笑容的面孔撞進他的視線里。

這一刻，他忽然很想他那幾個沒有血緣關係的家人們，雖然父親艾格溫向他解釋了他的來歷，但那畢竟是在一起生活了十幾年的家人，留在他們身邊只會給他們平增麻煩。

萊利文撓了撓頭，不去看她的眼睛，這是他的習慣，每當他對一件事感到疑惑或者棘手難辦時他就會這麼做。

雖然成為神啟者是他的夢想，但說實話他還是有些害怕那些怪物，尤其是昨天見過怪物的恐怖之處后。

但他也很想保護家人，尤其是莫莉，她那麼惹人憐愛，父親艾格溫和母親勞拉年齡已經不低了，兩個哥哥雖然有時候不待見他，但是不像紅狐街的同齡人一樣從不欺負他，反而還會為他出頭。

思緒翻騰之間，「遵循你的內心。」老維爾說道。

萊利文盯着教堂的天花板，他彷彿又回到那一個夜晚，在白狼的利爪即將奪取他的小命時，一道低沉的閃電從天而降，震懾星辰，劈進萊利文的眼眸里，不知道成為神啟者會付出什麼代價，但是應該能讓我廢物的人生泛起一絲波瀾吧，他回過神，對烏洛斯和卡爾娜一笑：

「謝謝您的賞識，大人。」

卡爾娜聞之一笑，目光也變得柔和，說：「歡迎你的加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