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帝都里的白痴

【赫拉大陸·默恩帝國·帝都】

帝國紀年1428年

對於整個帝都乃至帝國而言，這都將是值得銘記與緬懷的一天。

當然，對於帝國的斯凱爾伯爵來說，就更是意義非凡的一天了。

斯凱爾伯爵不僅是帝國的軍事大佬，更是為帝國立下赫赫戰功。

子承父業，僅僅在二十六歲便繼承了伯爵之位。

即便是繼承，但他為帝國做出的豐功偉績，伯爵加身都毫不為過。

伯爵府的院子里，年輕的帝都伯爵克雷澤·斯凱爾正快速地在主殿外來回踱步。

他的神色很是慌張，緊鎖的眉頭沒有一刻是舒展的。

連伯爵府的僕人看到這一幕都會為之震驚。

這個平日里異常嚴肅，殺伐果斷的帝國一等上將，即便是面臨萬千軍馬，都不會有有什麼驚慌失措。

乃至於隨手覆滅一個小國連眼皮都不會動一下的人間兵器，在此時此刻，他那眉宇間瀰漫著一種濃濃的擔憂。

見鬼，自己怎麼會這麼緊張，不就是生個孩子而已嘛？

克雷澤伯爵捂住自己狂跳不停的胸口，這樣自我安慰式地想著。

他的步伐慢慢加快，甚至著急地將整個院子里的僕人都驅逐了出去，都沒有讓自己躁動的心平靜下來。

終於，就要在偉大的克雷澤伯爵的精神快要為之崩潰的時候，一聲清脆的開門聲響起。

克雷澤伯爵興奮地轉過身去。

只見，一位老態龍鐘的老嫗從房間里走了出來。

老天保佑，如果不是這位老婦人身著神聖而潔白的術師袍，你絕對不會相信那是一位來自【騎士聖殿】的高貴牧師。

當然，對於一些帝國高官貴族來說。

去【騎士聖殿】找一位【牧師】來為自己的子嗣降生是一種再正常不過的事，而且在上流社會看來，這也是必須遵守的繁文縟節。

這是一種吉利的徵兆，至少他們是這麼認為的。

我們這位尊貴的牧師大人，此時正邁著慢悠悠的步子，那蹣跚的腳步彷彿隨時都會令老人摔倒在地。

她的顴骨很突出，駝著背，無數的皺紋擠在臉上。

像是迴光返照一般，這位老牧師的雙瞳卻格外地明亮和有神。

老嫗那宛如假山一般瘦骨嶙峋的身影，彷彿些許微風都能把她吹倒。

不過我們的克雷澤伯爵顯然已經等不及了，他走上前去，攙扶著老嫗問道：「怎麼樣，牧師閣下？」

「嗯……」，那老嫗木訥地抬起頭，望著足足比他高出半截身子的偉岸的克雷澤伯爵，嘴唇好像魚嘴翕動一般張了張。

「恭、恭、恭，……」，那老嫗含混不清地說道。

我的上帝，這個老人似乎有些口吃。

克雷澤伯爵的眉頭緊鎖，心都快要跳到嗓子眼了，想著他花重金在【騎士聖殿】請來的高階牧師，竟然這麼不靠譜？

可憐的克雷澤伯爵看著嘴唇不停蠕動，卻半天吐不出一個字的老牧師，都快要崩潰了。

「恭喜伯爵大……大……大人，孩子順利出生了……是……是……位男孩。」，老牧師半天從牙縫裡面擠出了這些話。

謝天謝地，克雷澤伯爵如釋重負地鬆了一口氣，他都快要瘋掉了。

他保證，下次再也不會請來這位口吃的老牧師。

「費涅爾，你帶這位尊貴的牧師去領報酬吧。」

克雷澤伯爵大喊道。

一位身材高大魁梧的男子走進了院子，他看上去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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概30多歲，眼中瀰漫著一種久經沙場的血光。

費涅爾的臉上有幾道傷疤。

無疑，這是他隨克雷澤伯爵出征后留下的戰利品。

「如你所願，我尊貴的伯爵大人。」

費涅爾向費雷澤伯爵微微躬身行禮，隨後扭頭對老牧師說道：「走吧，牧師閣下。」

老牧師再度提起老邁而緩慢的步子，跟隨著費涅爾離開院子。

費雷澤伯爵目送著他們離開。

待他們走出院子，他這才轉身頭也不回地向房間里走去。

說起來，這並不是克雷澤伯爵自己的房間，這是他那年輕嬌媚的妻子

房間里的陳設很簡單卻極盡奢華，就是那張看上去平平無奇的木桌，也是由上等帝金木所製成。

自費雷澤伯爵走進房間后，他就徑直地走到妻子的天鵝絨床邊。

詭異的是，這個房間里並沒有剛出生的嬰兒的啼哭聲，反倒是異常地安靜。

被興奮沖昏了頭腦的費雷澤伯爵當然不會注意到這一點，至少現在是這樣。

「親愛的卡琳娜，我要怎麼做才能感謝你，你簡直就是我的天使。」

費雷澤伯爵的妻子，卡琳娜·默恩，帝國第一美人。

——這個年僅22歲的尊貴的帝國公主，此時正虛弱地躺在血紅色的天鵝絨製成的床上。

她的臉色蒼白，像是失血過多的樣子。

費雷澤伯爵看見此番模樣，不禁心中一酸，他俯下身在卡琳娜白皙的額頭上親了一口。

隨後，他將目光轉移到平躺在卡琳娜旁邊的嬰兒身上。

這是他和卡琳娜第一個孩子。

費雷澤伯爵開心地笑了，那是一種來自內心深處的愉悅，他笑得像個孩子。

卡琳娜唇角微勾，此時的她已是虛弱到了連話都說不出來的程度。

她伸出修長白皙的手，緊緊地握住費雷澤伯爵那因長年征戰長滿繭子的粗糙的大手，溫婉地笑了。

剛出生的嬰兒是不能見光的。

他們的孩子用一隻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另一隻手將手指放在嘴裡。

奇怪的是，他不像新生兒一般剛出生就啼哭。

隨著費雷澤伯爵心中的興奮逐漸降低，他也是察覺到了一點點不對勁。

「你看出來了吧，這個小傢伙有些不一樣。」，卡琳娜輕聲說道，她聲如蚊吶，聽著卻極為清脆悅耳。

不過費雷澤伯爵現在顯然沒有心情關係這些，他的臉色變得難看了起來，嚴肅地說道：「老天，這可不是一個好的徵兆。難道我們的兒子會成為一個白痴？」

卡琳娜驚訝地捂住了嘴，她沒有說話，但從眼波里流轉出的那種擔憂就足以可以說明一切。

兩行清淚奪眶而出，現在的卡琳娜看上去倒像是個憂鬱美人。

費雷澤伯爵不由得心中一緊，連忙輕聲安慰道：「親愛的，別擔心。我會請帝國最有名的魔法師來看一下的，我保證，我們的兒子不會出現任何的差錯。」

卡琳娜輕輕地點了點頭，不過她握著費雷澤伯爵的手更用力了，紅潤的指甲因為用力而泛白。

最後我們的費雷澤伯爵大人順利地請到了默恩帝國的第一魔法師。

——格里芬·耶奇

這位被帝國的帝王尊稱為【國師】的大陸第一【禁咒法師】，看到眼前這種情況，也是一籌莫展地搖了搖頭。

卡琳娜眼前一黑，險些昏倒了過去。

費雷澤伯爵連忙將她抱住，滿口銀牙被他咬得咔咔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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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灰心，伯爵大人，這或許是你的孩子有著過人之處。」

這是格里芬·耶奇的說法。

費雷澤伯爵只得點頭應和，他當時的情緒就像是一隻沉睡的猛獸，隨時都可能爆發。

也正是因為這件事，費雷澤伯爵大人的兒子剛出生不會啼哭的事在帝都傳得沸沸揚揚。

這位在整個帝國乃至大陸的名人，皇帝身邊的紅人，在帝都的名聲也可見一斑。

因此這件事一經傳出，便是一陣軒然大波。

這個不吉利的徵兆，都讓他們知道英勇無比的費雷澤伯爵似乎生出了一個白痴。

這件事愈演愈烈，原來僅在上流人群中傳播，後來竟然傳到了帝都平民的耳中。

多虧了費雷澤伯爵及時的暗中操控，這才沒讓消息走漏出帝都。

即便這樣，費雷澤伯爵有個白痴兒子的事，早已成為那些紈絝子弟以及豪門貴族在品嘗下午茶時餐桌上常常談論的笑話。

「你能想象到嘛，我們驍勇善戰的費雷澤伯爵，竟然有一個白痴兒子。這真是斯凱爾家族自古以來最大的醜聞！」

這是在一次皇帝組織的貴族聚會上，一位名氣不大的男爵所說的話。

當時費雷澤伯爵就坐在他旁邊的桌上。

據當事人說道，費雷澤伯爵聽了他的話臉色鐵青，強忍著心中的怒火，當時就向皇帝說了一聲，隨後就滿臉怒色地離開了現場。

帝國紀年1429年。

距帝都費雷澤伯爵有一個白痴兒子的風波已經過去一年。

這一年來，這個笑話也逐漸被時間沖淡，即便有時依然能見幾個貴族談論，但顯然已經不像一年前那樣引人注意。

按照帝國的傳統，貴族將會在自己的子嗣年滿一周歲時給他們取名字，這可是件大事。

費雷澤伯爵和他的妻子卡琳娜正站在房間里低頭沉思，鮮紅的天鵝絨製成的大床上躺著他們的「白痴」兒子。

他們這個兒子的確有些奇怪，自出生以來就沒有說過一句話。

當然，一個連走路都不會的小孩兒就更別談說話了。

——他們的兒子從來都不會發出聲音，哪怕連叫喚，哭喊都不會。

把食指放進嘴裡，緊緊盯著一個固定的方向看，這是他們兒子的招牌動作。

克雷澤伯爵曾經嘗試過用東西吸引他們兒子的注意力，比如拿一個玩意兒，又或者是一隻小動物。

這些小孩子很可能感興趣的東西，在他們兒子的眼皮底下晃。

不過效果並不好，他沒有任何反應，甚至連眼皮都沒眨一下。

克雷澤伯爵也並不是沒有想過其他辦法，他曾決定讓這個孩子餓上一整天。

那樣在極度飢餓的情況，他也許就會有不同的反應。

但這個想法最終被心軟的卡琳娜否決了，連半天都沒堅持下來。

你讓克雷澤伯爵帶領百萬雄師出征敵國，他可以很輕鬆地辦到。

但你讓他給你一個小孩子取名字，那對他來說比登天還難。

「我的孩子，你說，你的父親該給你取個怎樣的名字呢？」

克雷澤伯爵一籌莫展地皺眉對他們的兒子說道。

後者的嘴唇微微蠕動。

出乎意料的是，他好像在說話。

上帝作證，這絕對是他們兒子第一次說話。

費雷澤伯爵和卡琳娜驚喜萬分，連忙湊了上去。

那咿咿呀呀又聲如蚊吶的聲音好像在說……

——「陳……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