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 問話
「我靠！膽子也太大了！」沙樂天聽的驚出了一身冷汗，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咱們現在怎麼辦？是不是應該報案？」
「吉星實業的老總已經被公安機關控制了。」同事們各自抱著手機交流最新信息：「環山路支行的業務經辦人員都被集中到分行了，領導可能正在商議對策，盡量通過問話多掌握一些情況。」
大家正七嘴八舌小聲議論著，遠處大會議室的門一開，各位老總走出了房間。外面的人立刻安靜下來，黃興國低著頭來到沙樂天身邊捂著嘴打了個哈欠：「拿上你的筆記本電腦，跟我來。」
沙樂天跑回工位端起電腦，與黃興國和其他人一起走上九樓。樓道里沒人說話，只有紛亂的腳步聲，氣氛很是壓抑。
九樓沒有開放式工位，樓道里全是小會議室和辦公室。廖磊和保衛幹事守在門禁處，神色嚴峻的為大家分別指明各個房間。
沙樂天跟著黃興國走進其中一間辦公室，有個年輕女員工萎靡不振的垂頭坐在房間中央的椅子上，正是環山路支行的會計尹文婷。
聽到有人開門進屋，尹文婷手扶著雙腿緩緩站起，眼中滿是茫然和不安：「黃總…沙老師…」
「坐吧，小尹。」黃興國語氣溫和，不苟言笑：「別緊張，找你來主要是了解情況，只要你沒做過違規的事就沒什麼可擔心的。」
「嗯。」尹文婷愣愣看著黃興國，待他和沙樂天在自己對面落座這才緩緩坐下：「我…我不記得自己做過什麼違規的事。」
「別著急，我問，你答。樂天，你輔助記錄。」黃興國扶了扶眼鏡，將手中的本子翻開擺在面前看了一眼，交握十指盯著尹文婷：「湖山工程機械集團股份有限公司為吉星實業在我行的貸款提供質押擔保，櫃面業務是你經辦的吧？」
「是，其中一筆是我經辦的。」
「哪一筆？時間？金額？」
「應該是…第一筆吧…」尹文婷蹙眉回憶了一下：「好像是五月份…對，分行剛開完春季運動會的第二天，金額是…一億元人民幣。」
「當時是誰去櫃檯找你辦的？」
「我們支行客戶經理范剛，還有客戶。」
「客戶方面來的是誰？」黃興國飛快掃了一眼面前的本子：「是當時開戶預留的經辦人員嗎？」
「不是。」
「不是？來人你認識嗎？」
「不認識。」
「那麼，辦理業務前使用預留聯繫電話與企業財務核實過嗎？」
「核實過。」尹文婷猶豫了一下：「不過…不是通過預留的聯繫電話。」
「不是預留電話？」黃興國挺了挺腰：「那你是怎麼核實的？」
「當時…客戶又提供了另一個電話號碼。」
沙樂天心一沉，噼里啪啦敲著鍵盤看了尹文婷一眼。黃興國臉色驟變：「另一個號碼？你同意了？」
「我一開始沒同意。」尹文婷怯怯揉搓著衣角：「後來客戶就離開櫃檯打了一會兒電話，然後…然後過了幾分鐘，曲行長…就給我打電話了。」
「曲行長？」黃興國雙眼放出兩道精光：「曲行長怎麼說？」
「她說…具體細節記不太清了，大意是企業那邊財務人員變動，還沒來得及來銀行做變更。但是這筆業務很重要，不能耽誤，讓我特事特辦。」
「然後呢？」
「然後…我就給那個號碼打電話做了核實…」
「那還能叫核實嗎？！」黃興國把筆往桌上一拍，
搖著頭低聲斥道：「膽子太大了！這種事兒居然敢…唉！怎麼說你們！」
尹文婷似乎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顯然也意識到了事態的嚴重性，一臉無助的偷眼看向沙樂天，幾次欲言又止。黃興國憤憤喘了口粗氣，又拿起了筆：「當天還有其他可疑跡象嗎？」
「可疑？」尹文婷不安的沉思片刻：「好像…沒有了吧…」
「客戶提供的材料印鑒呢？」沙樂天忍不住插嘴問道：「驗印過程有問題嗎？」
「沒有。」尹文婷篤定的搖搖頭：「都是一次通過的，肯定沒問題。」
「一次通過？」沙樂天稍覺安心，隨即又略感困惑，忍不住扭頭看了看黃興國。
「印鑒沒問題？」黃興國疑慮重重的自言自語了一句，伸手摸了摸自己胖嘟嘟的臉蛋：「其他的呢？當天還有什麼不尋常的細節嗎？」
「應該沒有…」
「應該？到底有沒有？」
「時間太久了，我…記不太清楚了。」尹文婷勉強擠出了一個苦笑。
黃興國盯著她看了幾秒鐘，轉頭問沙樂天：「都記下來了嗎？」
「記下來了，有點亂，我整理一下。」
「嗯，我先去跟大家碰碰頭。」黃興國拿起本子起身來到尹文婷身邊：「小尹，你再回憶一下當天的情況，仔細回憶，不要遺漏重要的細節。」
「是。」尹文婷乖巧的答應一聲，待黃興國走出房間關上門，這才小心翼翼的咽了咽唾沫：「沙老師，我…這…到底怎麼了？那筆業務出問題了嗎？」
「對，問題很嚴重。但是具體情況我暫時也不清楚。」沙樂天慢慢將目光從屏幕移到她的臉上：「你了解吉星實業相關業務的內情嗎？」
「不了解。」尹文婷表情近乎絕望：「我只是個會計，除了櫃面經辦的業務之外，其他事情一點都不知道。」
「那就沒關係了，不用擔心。」沙樂天盡量讓語氣聽起來輕鬆一些：「既然系統驗印一次通過，我猜你也不需要負什麼責任。」
「是啊…」尹文婷雙眼失神的喃喃自語：「我們支行給吉星實業辦過好幾筆質押業務，每次驗印都很順利，能出什麼問題呢…」
當晚的問話持續了幾個小時，包括尹文婷在內的幾名員工一再被要求「再回憶一下」，可是始終也沒能再想起什麼有價值的細節。沙樂天連夜將幾份問話記錄整理合併，第二天一早將案情基本情況放到了楊衛東的辦公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