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記憶

葉甄倒在床上又立刻爬起，並掀掉了被子，內心的煩躁使得他感到燥熱。

房間內沒有空調和製冷裝備，他也沒有聽到低沉而不斷絕的噪音，不過基地的溫度並不高，只有二十五六度，平時十分清涼，但他此刻卻覺得熱。

葉甄掃視房間，思索房間內存在偷拍攝像頭的可能性，但他之前藉著尋找裝衣袋的緣由，仔細搜索了房間，並沒有發現。

葉甄自嘲地笑笑，隨後脫掉衣物，感覺到一陣輕鬆。

他蓋上被子，繼續翻看《初學者》，這本小冊子沒有目錄，在一段勸勉的話語后是一張插圖，由密密麻麻線條組成的插圖，看上去像是一件密不透風的盔甲，在插圖上面寫着一個字，是「衣」。

葉甄睜大眼睛，嘗試從萬千線條中找到關鍵和竅門，卻失敗了，眼睛反而被線條弄得有點花，他皺起眉頭，轉而嘗試死記硬背，結果潰敗。

「這個圖案太複雜了，根本記不下來，只能等明天了——糟了……」葉甄感到大禍臨頭，他竟然忘記了詢問明天的起床時間，而且，這個房間沒有鐘錶！

「該死，我怎麼會忘記這麼重要的事情？要是熟睡不醒……」葉甄無法繼續思考，他感覺心中有無數螞蟻在爬，細小的有力的腳將他的心踐踏得酸麻，令他失去了力氣。

癱瘓了半晌，他穿起衣服，反覆整理衣領，帶上鑰匙，走出房門，頓了兩下，還是鎖上房門，隨後，他來到蘇馥楠的房門前，猶豫片刻，輕輕地敲響房門。

明亮的白光從頂部落下，將葉甄的影子變得短小。走廊十分安靜，即使他竭力將呼吸變輕，依舊覺得呼吸的聲音格外刺耳。

他按捺心思，沒有湊到房門前，只是凝神傾聽，卻連一絲細微的聲音都沒有聽到，更別說高跟鞋踩踏地板逐步靠近的聲音。

他只能繼續敲門，「咚咚」的聲音在寂靜的走廊中十分刺耳，將他嚇了一大跳。

他舉手僵住，像是一座雕像，兩三秒后，他咬牙，準備繼續敲門，房門突然被打開，貼著面膜的蘇馥楠眯着眼睛，直愣愣地看着臉色古怪的葉甄。

蘇馥楠按著面膜，上下打量自己，白色的睡裙簡約帶着大方，粉色的卡通拖鞋更是可愛十足，這個打扮有什麼問題，對方至於露出這麼古怪的表情嗎？

蘇馥楠輕輕推開葉甄，擠着他的身體來到門外，葉甄如夢初醒，趕緊避開。

「你看這裏，按一下，然後石磚會打開一部分，露出門鈴，然後按下去，房間內的鈴就會響。幸好我耳尖，還沒睡，要不然你敲到明天，也不會有人給你開門。」

葉甄只能尷尬地撓撓後腦勺。

蘇馥楠合上石磚，靠在牆壁上，仰頭，斜着眼睛看葉甄，問道：「小學弟，這麼晚找我有什麼事情？提前說好，我不會心理疏導，也不教外語。」

葉甄尷尬地笑笑，急忙解釋：「蘇學姐，是這樣的，王隊不是說明天教我使用能力和衣嗎，我想問問，我們一般幾點起床，幾點上課？」

蘇馥楠眼珠子轉動，點點頭，說：「我明白了。」

蘇馥楠將房門關上，率先往走廊的另一端走去，說：「只要沒有任務，我們的時間就是自由的，想什麼時候起床，就能什麼時候起床，不過你還需要進行訓練，最好在……在九點前起來吧。你房間是不是沒有鐘錶？」

「對。」

「我們去倉庫，那裏存放了許多有用的東西，有鐘錶、睡衣，

還有許多有用的東西。」

望着蘇馥楠的背影，葉甄鬆了一口氣，將一些想法壓在心底，不去多想。雖然成熟的標誌是萬事以惡意去揣測他人心思，但心中保留一方凈土，才能維持心境的平和。

進入倉庫后，蘇馥楠一隻手按著面膜，撐着眼睛，看清楚倉庫的情況，同時根據記憶，用另一隻手指點葉甄。

「這邊放的都是鞋子，左邊過去兩個架子是睡衣，鐘錶在那邊，裏面還有一些書籍，如果你愛閱讀的話，可以拿幾本回去消遣。」

葉甄沒有拿書籍，卻順手拿了紙筆，還拿了一大堆雜物，全部放在一個大籃子內，最後提着籃子與蘇馥楠一同回房間。

「有時間可以來倉庫逛逛，拾點有用的寶貝，如果需要什麼東西，倉庫內又沒有，那就跟王隊說，王隊有許可權向市裏申請物資。」

「聽着還不錯，我記住了。今天真的麻煩蘇學姐了，幫了我大忙。」

「這有什麼，小事。」蘇馥楠一副毫不在意的語氣，她仰著頭，防止面膜掉下來。

為了防止走路摔跤，蘇馥楠將手搭在葉甄的肩膀上。

「在這裏，我們都是學生，實力也弱，就應該互幫互助。雖然大家都很好，十分友善，但他們畢竟早就進入社會，做事習慣和思維方式都跟我們不一樣，相處難免有些不適應。」

葉甄臉色尷尬，所謂交淺不言深，他不過才來一天，不熟悉這裏的情況，也不了解其他同事，是一個新人，此時聽到蘇馥楠毫無顧忌的話，無法接。

走廊不長，兩人很快就回到了八號房間，蘇馥楠擺擺手，說：「我回去休息了，有事情可以叫我，對了，廚房有很多食物，隨便挑，隨便吃。」

葉甄揮別蘇馥楠，進入房間，將取回的東西擺放在合適的地方。雖然他沒有吃晚飯，但此刻並沒有飢餓感，也就沒有前往廚房和餐廳的打算。

設置好鬧鐘之後，葉甄穿上睡衣，回到床上，「順手」摸到了《初學者》。

葉甄沉默了兩秒，決定不反思自己半途而廢、朝三暮四的行為，繼續看書。

令葉甄感到遺憾的是，這本書只記錄了衣這一門功法，後面的部分是常見污染生物的介紹和針對辦法，還有清道夫守則。

雖然對於葉甄來說，這些知識十分重要，彌補了知識的空白，但他更想看到的是功法和秘籍。

看完第一遍《初學者》后，葉甄將書壓在床上，想到了接下來準備做的事情，不由感到興奮，但他還能剋制自己，按捺內心的激動，保持臉色平靜。

他拍了拍頭髮，發現頭髮已干，於是關燈，裝作睡覺的樣子，實際上卻是開始回憶第二個葉甄的記憶。

當初他只來得及看第二個葉甄人生的開頭，就被打斷，腦子變成了糊漿，緩了許久才活了過來。

他對於第二個葉甄的經歷、藍星等等充滿了好奇，但是理智告訴他，不宜在外人面前露出太多不正常的舉動。他前世大學畢業已三年，早就在快速而忙碌的生活中忘記了高中的模樣，如今也無法判斷何種表現才是正常，只能折中，露出兩分謹慎，兩分懷疑，兩分猶豫，兩分彷徨，兩分期望。

葉甄知道這種折中之道的危害，但面對一個完全陌生的世界和環境，他找不到其他應對方法。幸好，那些人並沒有懷疑他的來歷，沒有詢問他的過去，他才混過關。

凝神沉思中，記憶一點點浮現，關於第二個葉甄的經歷，關於課本，關於知識，全部變得清晰，彷彿是他所親歷般。

隨着時間推移，葉甄的手不由自主地拽緊被子，他沒有睜開眼睛，而是挪動身體，將腦袋埋在被子下面，大力地吐氣和吸氣。大約十多秒后，他勉強穩住了情緒，呼吸開始變得平穩。

在吸收完第二個葉甄的記憶后，葉甄發現藍星古怪之極，度量衡幾乎與地球一致，文化差別也不大，卻沒有根源，歷史也出現過斷截，但大家都理所當然地認為就是這樣，卻不知道也不去探知為何這樣。

藍星上只存在一塊大陸和四個國家，被大山和大河分開，其餘地方都是海洋，但海洋的名字竟然是「苦海」，而且，這四個國家的名字十分荒誕，分別以流水、落花、綠葉和青草命名。

第二個葉甄是流水國閩省嘉市人，學習的文字與地球上的不盡相同，但科目卻差不多，包括了歷史和地理，但是葉甄反覆尋找，始終沒有找到這四個國家的由來的知識，只知道在公元開始時，這四個國家就已然成立，而且名字也已經確定。

除此之外，葉甄沒有找到與佛教有關的知識，也沒有找到與道家有關的知識，但海洋確實只有一個名字，還恰好是苦海，他不知道這是不是巧合，不過，他已經決定，如果有機會，他會前往海灘，去看看苦海。

「東區建設路幸福家園小區13棟3單元403室……」葉甄心中喃喃，這是第二個葉甄的家，也是第二個葉甄一家三口居住的小屋。

「這裏看似自由自在，實則限制頗多，掌控權力的隊長也無法隨意進出，那……」

葉甄心情莫名低落，第二個葉甄真的死了，那他的父母……

葉甄很快拋棄這種情緒，讓思緒回歸正軌。由於他不是第二個葉甄，蘇醒后的心思主要放在了避免露出破綻上，導致了他對於第二個葉甄的情況並不關心，這反而是巨大的破綻，但他很快想出了合理的解釋：一個人突然遭遇到巨大的打擊和變化，來到陌生的環境，頭腦發昏，無法思考，是正常情況。不過，經過一晚上的修養，明天的他該恢復正常了，必須詢問進出和回家的事情，同時也可以探探這裏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