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惡作劇

奧爾納難得睡了一個好夢。

或者說，他難得做了一個夢。

「奧爾。」

如銀鈴般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奧爾納回過頭，映入眼帘的便是莉莉絲那張笑吟吟的俊美臉龐。

「……」

奧爾納面無表情地盯着祂看了許久，忽然咧開嘴笑了起來，發自內心地感到愉快。

這時的莉莉絲還不是「大地母神」，更不是「歐彌貝拉」，祂還是高高在上的「血族始祖」

奧爾納知道他現在的夢境是由阿曼妮西斯一手織就的，心中不由得升起一絲感激之情。

他剛剛蘇醒，雖然大部分錨還在，人性維持得也還不錯，但是身心上的疲憊還是無法忽視的。

阿曼妮西斯認為他需要放鬆下，便拖着那層層疊疊、綴著點點星光的黑色長裙，為奧爾納織了一個夢。

「奧爾，我的好孩子……」莉莉絲挽住他的手，攜着他走在緋紅的、斑駁陸離的月光中。

他們面前的世界，是一片漆黑與寂靜，這是第一紀。

「黑暗紀元」。

他們兩位血族穿過了無止境的黑夜、穿過了閃著朦朧火光的森林、穿過了各種被非凡特性弄得失去理智的怪物身邊，來到了一處亘古的、荒廢了的建築旁。

那高高的鐵塔轟然倒下不知多久了，如鮮血般的猩紅鐵鏽攀上了它，讓往日那麼神聖的它變得詭異十分。

「巴黎鐵塔。」

奧爾納蹲下身來輕輕地撫摸著這座橫著的鐵塔，心中難免升起落寞之情。

畢竟他原本與阿曼妮西斯一樣，也是被「源堡」最早投放下來的古人類。

「奧爾，我說過，你不必糾結於過去。」莉莉絲沉默了下，才柔聲道，「我不清楚你們上個世紀是怎麼樣的，有多麼繁華，但不管怎樣它總歸已經過去了的。」

「嗯……」奧爾納沉悶地應了聲，迅速抹消掉了心中的落寞，站起身來。

他抬起頭，注視着漆黑無光的夜幕，笑着道：「女神，謝謝你，但……」

他閉上眼睛，道：

「總歸已經過去了。」

夜幕忽然如迎風飄揚的窗帘般翩翩飄起，絲絲裂痕遍佈這個夢境世界，一旁的莉莉絲欣慰地看了奧爾納一眼，道：

「好孩子。」

砰——

現實中的奧爾納睜開了猩紅的眼眸。

他低聲嘟囔著，一邊揉着眼睛一邊起身坐在床上，然後懶懶地打了一個哈欠。

「走了～去看看克萊恩醒了沒有～」

……

1月5日，奧爾納與克萊恩一同登上了白瑪瑙號。

克萊恩還想要在甲板停留一會，但奧爾納卻是直接回到他的房間中去了。

他坐在椅子上，面前的窗戶正對着閃著粼粼波光的大海，明媚的陽光與咸濕的海風撲面而來。

奧爾納愉快地伸了個懶腰，打開「召喚之門」，隨意地召喚出了一位血仆。

當然，在他的「召喚之門」中的血仆，沒有哪個是還有自主意識的。

比起有理智的、難以控制的血仆，奧爾納更喜歡安靜的他們。

眼眸空洞的血仆臉上掛着僵硬的微笑，奧爾納站起身來，打量着他，嘴中還「嘖嘖」兩聲。

「多年沒有用你，靈動性都下降了啊。」他嚷嚷着，抬起手憑空調整起血仆的表情、外貌。

於是一名生動的、活靈活現的傀儡就此誕生！

這是他本途徑的序列5「深紅學者」，當然，奧爾納是不會隨意地去抹殺血族的或者人類的。

但是面前的這位血仆原本，可是一位心狠手辣的人造吸血鬼。

何為人造吸血鬼？

獵殺血族、吞吃血族的非凡特性的「藥師」途徑非凡者，即為人造吸血鬼。

奧爾納討厭他們。

哪怕他們還沒到需要血族非凡特性才可以晉陞的時候；哪怕他們從來沒有獵殺過血族；哪怕他們的立場與抉擇是正確的……

但他恨不得殺死所有的人造吸血鬼。

忽然間，奧爾納又想起了什麼，看向那位血仆。

他臉上帶着微笑，抬起縈繞着黑氣的食指，用那鋒利尖銳的指甲，輕輕地在血仆鎖骨處上滑動着，在抹去原本的名字后，刻下了他的新名字。

「奧爾納」。

……

夜晚，甲板上傳來了幾聲凌厲的槍聲以及怪物如嬰兒般的啼哭聲。

「克萊恩他們在狩獵魚人？」

奧爾納自言自語着，憑着記憶判斷出克萊恩狩獵的目標，然後輕快地走出了房門。

甲板上，克萊恩等人果然圍着一隻剛剛死去的魚人，不知在議論着什麼。

奧爾納挑了挑眉，心中忽然升起了惡作劇的惡趣味。

於是他在緋紅的月光下隱匿起身形，「閃現」到船上的護欄邊上，隨意地馴服了三隻幾公里開外的野生魚人。

「嘿！過來送死！」他給那些魚人下了指令。

當然，奧爾納也知道克萊恩他們沒有辦法在保護著孩子的情況下殺死三隻魚人，於是便適當地降低了魚人的實力。

總的來說，就是讓魚人變虛了。

克萊恩這時卻是暫時離開去找奧爾納出來了，奧爾納趕緊回到了原來的房間，坐回椅子上，一隻手撐著腦袋裝睡。

克萊恩推門進來，見此，無奈地搖了搖頭。

「可真能睡呀……」

隨着門的關上，奧爾納也睜開了眼睛，並且他察覺到那三隻魚人也已經來到了船邊的水下了，正等待着奧爾納的下一個指令。

奧爾納本想讓它們直接跳上甲板為克萊恩他們多送點錢和食物，可忽然想起克萊恩旁邊還有小孩。

「嘖，真是麻煩。」

奧爾納抱怨著，只好更加精細地操縱着魚人，順便改變了下它們的外貌，變得獃頭獃腦的還算可愛。

現在不會嚇到小孩子了……吧。

他一邊下達上船的指令，一邊不放心地出了門，完全忘記了想要惡作劇的初衷。

……

讓堂娜和丹頓趕緊撤離后，在克萊恩、克里維斯、艾爾蘭等人的合力攻擊下，三隻魚人也順利地死亡了，與奧爾納的聯繫也斷掉了。

「我天，我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多魚人同時上來……」艾爾蘭低聲驚呼著，一旁的克里維斯低着頭，不知在想些什麼。

如果把它們都賣了的話應該值很多錢吧……克萊恩在默默衡量著這幾條魚人的價值。

後面，他們又迅速地分瓜了這幾條無辜的魚人，在心事重重中又舉行了一次篝火晚會後，便各自散場了。

此時就剩下了克萊恩站在甲板上吹着海風，不知在想些什麼。

過了會，他突然道：「奧爾納，出來吧。」

緋紅而柔和的月光中，奧爾納的身形逐漸凝聚起來，他彎着眼睛，笑着打了個招呼：「嗨！」

克萊恩有些無奈地扶了扶額，看向面前的「半神」，道：

「奧爾納，剛剛是你做的吧。」

「對啊。」奧爾納毫不忌諱地承認了。

克萊恩問：「你想幹什麼？」

「不幹什麼，」奧爾納攤了攤手，「我只是看你們吃得那麼起勁，想給你們多來幾隻助助興……罷了～」

你怎麼這麼欠啊……克萊恩在心中翻了個白眼，面上卻是冷若寒霜。

「這就是高序列非凡者嗎？不忌諱危險，不在意他人的生命……」他低聲道。

奧爾納眨了眨眼睛，無所謂地嘟了嘟嘴巴，他認為他的人性應該維持得還行……吧？

至少比其他的天使好多了。

克萊恩還這麼說他，真的是……不過呢，就克萊恩現在這麼個序列6，估計連「錨」是什麼都不知道吧，更不必說知道「人性」這個概念了。

唉，但是這次確實是他的不好，行吧行吧，他改，他改還不行嘛……

……

星界。

一直在注視着奧爾納的莉莉絲微微一笑，對着一旁的阿曼妮西斯道：

「奧爾現在也懂得體會他人了～我這個做母親的真感到欣慰。」

「她可不再是你的小公主了。」阿曼妮西斯道。

莉莉絲不滿地瞪了祂一眼，嗔怒道：「是他，不是她。」

「抱歉。」

「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