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餘食與贅行

71.餘食與贅行

獄卒粗暴的敲打鐵欄,驚醒了沉睡中的芙庫洛。

這次來的是兩個人,一個手裡拿著鑰匙,一個則端著東西。

拿鑰匙的獄卒將芙庫洛的牢門打開,另一個則大聲的沖她招呼。

「嗟!來食!」

那獄卒將一個木碗扔進了她的囚室,僅僅只有半塊黑麵包泡在看不見半點菜色的湯水裡,湯也撒出去半碗。

這是她在這最高戒備禁閉室里吃的第一餐飯,回憶起睡前隔壁的將軍與她說過的話,芙庫洛掙扎著爬起來,雖然沒有什麼胃口,但她還是準備接受這一餐。

兩個獄卒完成了任務卻好像並不著急離開,反而是隔著重新上鎖的鐵門,雙手抱胸饒有興緻的觀望著芙庫洛進餐。

芙庫洛有些嫌棄:「我說,這也太少了!嘖...湯都撒了,還是涼的...」

「呵,有的吃就不錯了,臭娘們還挑三揀四?!」

「嘻嘻嘻...」負責將食物端過來的那個獄卒不停竊笑著,看起來很是期待芙庫洛接下來的反應。

雖然被人直勾勾的盯著很不舒服,但這狹小的牢房裡她也沒有別的去處。

「嘖...」少女非常不滿將手伸向食物。

麵包不知在湯里泡了多久,依舊堅硬,她只能嘗試著將它掰開成更小的碎塊。

「呀!!!」

少女的尖叫聲響徹整個禁閉室,在她掰開的麵包橫截面中,有白色的蛆蟲正在蠕動!

「「北方口音的馥靈國罵」!開什麼玩笑!」

芙庫洛狠狠的將麵包扔向了獄卒,堅硬的麵包塊砸在鐵欄上發出悶響,掉落在了地上。

「哈哈哈哈!她嚇到了!你輸了!給錢吧!」

「嘖...可惡啊!我以為這娘們進來的時候病懨懨的,應該不會有多少反應的!我...我現在沒錢。」

「你還嫩著點!兩塞米,我給你記著,你可別忘了嗷!」

「你這次往麵包里放了什麼?」

「啊?也就一點蛆蟲,女人見到蟲子多半都會尖叫的啦!這下你學會了吧?出去也可以找別的傢伙賭了。」

「「馥靈國罵」,我可不想再跟你們這些老兵賭了...每次都是我輸...」

兩個獄卒看到了想要的結果,不再理會又驚又怒的芙庫洛,邊聊邊往外走。

禁閉室的大門被再次關上。

「看來小鴞你對晚餐很有意見啊?」剛才一直保持沉默的將軍此時在隔壁向芙庫洛搭話。

「這幫畜生在麵包里放蛆蟲!」

「所以呢?」

「哈?所以這還怎麼吃啊?」

「為什麼不能吃?蟲子就算加餐的肉了,不也挺好?」

芙庫洛被嗆的一時失語,她比尋常女孩膽子大些,也很能吃苦,但終歸也是個尋常的鄉村少女,思想還跟不上這個瘋狂的地方。

「這裡不是你的家,我們作為囚犯,沒有資格對端來的食物品頭論足。」

「話雖如此....可他們僅僅是為了取樂,拿我的反應來賭錢,就在食物里放蛆蟲,這像是人能幹出來的事?」

「人...?這裡本來就不是人呆的地方,在這裡久了,精神也會被這些冰冷的石塊侵蝕,無論是囚犯還是看守。看看窗外,你看到了什麼?」

「啊..?」芙庫洛疑惑的轉頭看向天窗:「什麼都沒有...一片漆黑...」

「仰望星辰可不只是說說就能成的,哪怕是泥水也要喝,生蛆的麵包也得啃。這一切的一切都會化為你的力量,是為了達成目的而必須要付出的巨大代價,你要變得比任何人都強,只有這樣,才能夠從這片石之囚籠中脫身!」

將軍的話將芙庫洛腦里僅剩的一點幻想也徹底擊碎,有的人在跌入谷底後會抱有一線希望,希望事態突然出現轉機,希望上天垂憐自己,如同垂憐鍵陀多那樣垂下一根蛛絲。但這不過是一種軟弱罷了,不願接受現實的軟弱,即便機會真的來臨,這些人又會開始懷疑自己是否真的該抓住了,保持現狀會不會更好。

真正救命的繩索是由堅定的意志編織的!

芙庫洛斷絕了一切念想,在她腦海里此時只剩下一個想法,必須活下去,活著從這座瘋狂的監獄中出去,向世人揭露他們的行徑!

撿起地上蒙塵的麵包,沾滿寡淡無味的冰冷湯汁,猛地塞入口中。

「唔...嘔...」

白花花的蛆蟲被牙齒切斷的感覺和濃重的霉味,混合著細碎的砂石,心中產生的嘔吐欲,比剛進來時的那杯泥水還要強烈。

但芙庫洛依然忍住了,整個囚室只有她的咀嚼聲,沒有半點浪費,這份「晚餐」全部進了她的胃裡。

「吃完了嗎?」

「都不夠塞牙縫的,真希望他們能再多給兩份,嘔...!」

「哈哈哈,好...」將軍似乎非常欣賞她:「可別再吐出來了,那麼就像我們之前說的那樣,我來教你一些這裡的常識...」

富麗堂皇的子爵府正舉行著盛大的晚宴。

「嗝...!」安妮莫涅忍不住打了個嗝,她立馬紅著臉捂住自己的嘴。

溫暖的爐火讓人有些暈乎乎的,桌上的食物在飢腸轆轆的眾人大量取用之後似乎一點也沒減少。

被這氣氛所引誘,半精靈小姐好久沒有吃的那麼飽了,看她錢袋子也能知道一二,她雖然靠偷帝都貴族積攢了許多奧雷,但這些錢對她另有用處,半精靈小姐平時的日子還是按照食頌詩人時的標準,過的緊巴巴的,面對一桌子堆積如山的美食,一時沒忍住多吃了幾口。

蘇也馬上站出來替她打圓場:「手下的人失禮了,還請子爵不要怪罪。」

胖光頭維諾放下了他那比其他人都要大兩圈的黃金酒杯:「哈哈哈哈,沒有事的,銀沙伯爵。說明我的招待還是能讓人滿意的,也算是不辱我這濁賢的名號了。」

凱撒里昂也放下刀叉,擦了擦嘴:「吃的也差不多了,該聊聊正事了。」

「正事...?」維諾的小眼珠子滴溜溜轉了兩圈:「不知道殿下說的是什麼事呀?」

「您的手下說官道被雪崩摧毀,還有野獸出沒,還是您下令封鎖的,您不會忘了吧?」

「哦,是有這麼一回事,怎麼了?」

「請問何時能夠解除道路的封鎖?」

「那就要看議會的意思了...」

「濁賢子爵領乃是整個沉睡之地的關隘,每年春天這個時候,大量沉睡之地領主的賑災物資和商隊都要通過這裡,與其等待議會肯定會下達的修葺命令,不應當是先修整完再彙報來的更好嗎?」

「殿下貴為皇子,還是不能理解我們這些地方領主的難處啊...」

「此話怎講?」

「哎...我當然想修,可開春正是葡萄播種的大好時節,我的領民都在忙著播種,哪有時間修路,光是修路也就罷了,偏偏雪崩驚動了山上的野獸,要修路還得派人守著。您也知道,大皇子殿下的徵兵政令僅在西部生效,跟我們這些北方領主是沒有半分錢關係的。我手下哪有足夠的護衛保護修路的領民啊?」

說到動情處,維諾子爵還掏出自己的手帕在臉上胡亂的抹了一把,也不知道是擦鼻涕還是擦眼淚,又或者是他每一個毛孔都在往外伸出的肥油。

像他這樣的子爵會被允許擁有150~200人的護衛,但按他的財力來說,私底下把這個人數加一倍也完全不成問題。蘇一行人自進入子爵領就被暗中嚴密盯防,再算上道路上的哨卡,這個龐大宅院的護衛,說沒有足夠的人手完全就是在扯淡。

凱撒里昂冷目注視著眼前的胖子,他很清楚維諾在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但沒有打斷的意思。現在他只想知道維諾試圖留住他們的態度有多堅決,以及這個舉動的背後是否有屋大維的授意。

「十三殿下...」維諾子爵非常的入戲,甚至還想去抓凱撒里昂的手,卻被黑髮紳士不動聲色的避開了。

「咳,殿下...我知道你心繫子民,想儘快前往監轄地,若是這樣,我也不好阻攔。這樣,您與銀沙伯爵今天在我這好好休息一晚,明天我帶人送二位走山路進沉睡之地,如何?」

凱撒里昂微微一愣,這胖子怎麼突然又變了口風?難道屋大維真沒打算對他們動手嗎?

他飛快的與蘇交換了一個眼神,微笑著對維諾說道:「那就有勞子爵了。」

宴會結束,眾人按子爵的安排前往各自的客房。

地位高的凱撒里昂和蘇一人一間房,其他人都是兩人一間,只有半精靈小姐特例分到了一間單間。

她迫不及待的把自己扔進了柔軟的床鋪:「好舒服的床,比我在帝都住過的最高級的旅店都要好...那胖子還真是會享受。」

還沒等她在床上多打兩個滾,蘇就走了進來,安妮莫涅看見他,連忙從床上坐了起來,抱著個枕頭一臉戒備的樣子。

「幹嘛?你不是有未婚妻了嗎?真想對我動手動腳啊?我那是開玩笑的!」

「誰要動你了?矮冬瓜先長個20厘米,我也許會考慮考慮。」

「哼!那你進我房間幹嘛?」

「讓你晚上去探路的事忘了?我們現在就要商量這事,殿下還在照顧尼祿,待會就到。」

「額...哦,把這茬忘了...」安妮莫涅放下心來,不理會蘇,轉而掏起了自己袖子的暗兜。

「咦...?我順來的刀叉呢...?我記得我放在...」

「你是在找這個嗎?」蘇坐在椅子上翹著二郎腿,手裡跟變戲法似的變出來幾把金銀制的刀叉。

「啊!你!」安妮莫涅先是憤怒,然後又垂頭喪氣:「你到底是怎麼回事啊?一個伯爵,比我還能偷?天天從我身上偷我偷來的東西?黑吃黑好玩嗎?」

她哪裡會知道,另一個世界的蘇,蘇炳文在景區畫肖像畫之前,為了生計可以說是什麼工作都干過,其中就包括一些見不得人的「工作」。

「如果你要問我好玩不,那當然是好玩的。但這不是在玩,這些刀叉我待會會還回去,你不要忘了,你現在是在替我和殿下工作,我們不希望節外生枝。」

蘇的眼神有些冰冷,手中的餐刀貼在了安妮莫涅白皙的脖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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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沙之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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