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石像與謎團

「它在幹什麼？」

「看不就知道了...」

只見那小石像獃獃的站在比它還略高些的儲集罐前，不知道要幹些什麼。

蘇眯起眼睛感受著身邊的魔素：「嗯，有明顯的減少，特別是在石像周圍，果然，它是使用魔法的！」

「它開始移動了。」

小石像放著儲集罐不管，開始在老礦區的周圍徘徊，一圈又一圈。

「為什麼不把儲集罐搬走？是因為對它來說太重了嗎？」

「還有一種可能，它的設計處理不了複雜情況。」

蘇知道這個小石像像什麼，它就像一個簡單的機器人，只能完成程序賦予它的最基礎的任務。

辛貝蒂姆觀察著它的一舉一動：「它是在找魔素礦石嗎...？」

怎麼可能找得到，這裡的礦脈已經枯竭，存放的礦石也搬走了。

小石像渾然不知，不斷重複著徒勞的尋找。

「喂，阿蘇...？！」

師兄壓低了聲音，試圖組織蘇大膽的接近石像。

「沒事的，相信我。」

蘇很有自信。

到處翻找垃圾的可憐石像發現了接近中的蘇，接下來的動作超出了所有人的預想。

小石像將左手撫胸身體微微前傾，向蘇伸出了它的右手，這是馥靈帝國最常見的握手禮。

蘇小心翼翼的伸出手來與它相握。

「額...你好？吃了么您？」

手上傳來的是乾燥粗糙的觸感，同時蘇可以感知到從這個石像身，雖然微小，但不時會有魔素飄出。

它身上應當有儲存魔素的裝置，就像魔素儲集罐一樣。

儲存魔素並不需要花太多的心思，法師們通常認為魔素是一種肉眼不可見的透明氣體，密度較大的金屬就可以很大程度上限制它的逸散，這也是魔素儲集罐的原理，它就是一大鐵罐子。

「咔...嗒...咔...嗒...」

細小的聲音從石像體內傳出，彷彿是鐘錶的響動。

蘇仔細打量才發現，它的身上有很多破損，這一身厚厚的砂石青苔與其說是外殼，不如說是包漿，關節這樣活動較多的部分並沒有被覆蓋，露出原有的底色。

那是金屬的光澤。

小石像沉默的注視了他一會，隨後轉身，開始向著礦道中走去。

「把喬叫起來，我們跟上去。」

三人跟隨小石像在迷宮般的礦坑中不斷前行。

「它這是要到哪去？」

「誰知道呢？也許是回家？總不可能跟師兄你一樣餓了想找個店家吃飯吧？」

「嗚嗚...別罵了別罵了...」

小石像在一處坍塌封死的道路前停下了腳步，它左顧右盼，開始一塊一塊的搬動碎石，試圖清理出一條以供通行的道路。

「這要清理到什麼時候？」

格拉漢姆對這種愚公移山般的行為表示不滿。

「它不知道如何處理能提供魔素的儲集罐，卻知道要挪開岩石，說明這路的前方對它而言很重要。」

「我們不能幫幫它嗎？」辛貝蒂姆嘗試著搬動大塊的岩石，但岩石紋絲不動。

「如果你們不怕有再次塌方的可能性，我倒是可以試一試...」蘇摸了摸鼻子。

「總比這樣等著它搬完要好吧？」

「也對...」蘇伸手將小石像抱起，還挺沉的。

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的石像在半空中，依舊機械的重複著搬動岩石的動作。

「啊啊，別亂動啊...」蘇轉身將石像交給了格拉漢姆：「你抓著它，看好它別讓它亂跑。」

「哦...哦。」

武士沒有抱小孩小動物的經驗，只能伸直手臂將小石像舉在空中，遠離自己的身體，活像在演一場《獅子王》，看起來很滑稽。

「這麼大的話...估計全部都得用上...也罷，反正就是為了這種情況準備的。」蘇打量著坍塌處，嘴裡嘟嘟囔囔著些什麼。

只見他動手清理了中央的部分石塊，將攜帶的魔素儲集罐用力插在清理出來的凹陷處。他打開儲集罐底層的一處閥門，黑色細沙般的粉末從中緩緩傾瀉而出。

辛貝蒂姆有些好奇：「他在做什麼？」

「啊？什麼？我看不到！」武士把手伸的筆直，小石像完全擋住了他的視野。

「好，這樣就行了。」蘇轉頭與二人說道：「你們向後退。」

「這樣？」

「再向後。」

「這樣...？」

「再多退一點。」

兩人一路被蘇推搡著倒退出好遠的距離，直到道路的轉角處，蘇才滿意的停下腳步。

隨後他轉過身掏出畢格威，對準了嵌入岩壁的魔素儲集罐。

「最後一點建議，捂上耳朵。」

格拉漢姆有很不妙的預感：「等等，捂耳朵？我騰不出...」

「磅！」

他的話還沒說完，蘇已經開槍了。

子彈命中目標，火星瞬間膨脹為巨大的火球與衝擊。

「轟！！！」

衝擊造成的巨響在狹窄的通道中回蕩，震動著在場所有人的鼓膜。

通路順利的被炸開了，沒有見過這種爆炸的辛貝蒂姆露出了蘇所期待的表情。

「阿蘇，你幹了什麼？那些黑色的粉末是什麼？」

「一點魔訶學的小成果。那些粉末也被用在槍的子彈里，你可以理解為一些易燃易爆的東西，不需要魔素，卻可以發揮比魔法更大的威力。」

靜靜等待震動平息，三人這才重新走了出來，方才被岩石封的水泄不通的道路已經打開，幸運的是爆炸沒有造成什麼二次坍塌。

負責製造爆炸的魔素儲集罐已經炸的粉身碎骨，散落在隧道各處，就連岩壁上也嵌著不少它的碎片。就像蘇之前說的那樣，這個魔素儲集罐是他特製的，除了儲存魔素，還在夾層中存放了不少黑火藥以備不時之需。

「效果不錯，但可惜了...這一個大鐵罐頭還挺貴的...」蘇蹲在地上扒拉著碎片，有些心疼。

「那個...我們接下來該怎麼辦？」武士依然舉著小石像手足無措。

「你還抱著它幹啥？不嫌重啊？把它放下來給我們繼續帶路唄？」

小石像被重新放回了地面，它走到爆破后的殘骸邊，歪著頭打量起周圍。

「它不會以為還要挖吧？」

還好石像似乎終於明白了發生了什麼，它繼續向前行進。

三人緊隨其後。

「這條路...是不是在向上升？」

辛貝蒂姆敏銳的感覺到了道路輕微的坡度。

又過了好一會，視線豁然開朗，三人終於發現了此行的目的地——一處巨大的地下岩洞。下方是黑暗的深淵，上方則是岩石構築的穹頂，有一處開口能看到外界，朱諾與密涅瓦的光輝正順著這道開口照入洞穴。

「看那邊！」

道路依然在延伸，但途中的崖壁上有人工開鑿過的痕迹，許多不規則的長方形，像是門窗的形狀，有煙霧從中飄出。

「有人住在這裡？」

三人跟隨石像的腳步來到了這座類似窯洞的「建築」跟前。

看著像是被開鑿出來的門沒有門板，只是一個可供通行的孔洞，蘇在上面發現了被破壞的痕迹，這扇門之前應該是有門板的，而為了讓這個做不出什麼精密動作的石像通行，刻意拆除了。

格拉漢姆將手放在刀柄上，跟蘇對視點了點頭。

武士走在最前面，三人進入了建築的內部。

「這...」

眼前的景象對他們造成了相當大的衝擊，一時間找不到想說的話語。

窯洞的內部儼然是一副法師實驗室的景象，堆積如山的捲軸和書本，各式各樣的瓶瓶罐罐，用來施法的法杖有的擺放在架子上，有的滾在地上。

屋子的主人沒有出來迎接來訪的客人，四下里非常安靜，地上積著厚厚的塵土，隨處可見的蜘蛛網都在昭告眾人，這裡很久沒有人的氣息了。

房間的中央是一座小巧的爐子，像是用來提煉魔素礦石的，上面連接著小小的金屬罐子。

那大概就是石像身上使用的魔素儲集裝置了吧，像可以充電的電池或是氧氣瓶那樣，方便替換。

爐子保持著燃燒，先前從窗口飄出的煙霧就是它造成的。

蘇用外套裹住手打開爐口觀察。

「嘶...這爐子在空燒啊，裡面只有一點魔素礦石的殘渣，根本沒多少魔素生成。」

「阿蘇，過來看看這個...」

蘇才發現剛剛還在身邊的大師兄突然不見了。

「師兄你在哪？」

「這邊這邊，被爐子擋住了...」

繞過火爐，蘇看到了辛貝蒂姆和他的發現。

「已經死去很久了...」

那是一張書桌，有一具遺骸端坐在桌前，白骨皚皚，訴說著漫長的歲月。

這就是主人不接待來客的原因，而這座建築是什麼也非常明確了，這是一處年代久遠的魔法師工房。早在帝都眾多法師俱樂部成立之前，法師們就是這樣建立各自的工房，如鍊金術一般研究魔法的。

小石像大概就是眼前這位已經化為白骨的法師的成果，不知出於什麼目的研製出來，並成功的運行至今。

「嗯？」蘇注意到了石像的動作，它來到桌旁，伸出手想要拿什麼東西。

只是桌面一團混亂，蛛網和灰塵掩蓋了一切，石像的手又非常簡陋，沒有幾個可以彎曲的關節，根本無法取到想要的物品。

蘇幫助它抹開了桌上的塵埃，一本厚重的筆記躍然眼前。

「你是要把它給我看嗎？」

「......」

小石像當然不會說話，它用臉上那兩個冒著藍光的孔洞注視了蘇一會，又自顧自的走開了，站在因為沒有魔素礦石而空燒的爐子前發獃。

現在的狀況頗有些「少俠遭遇變故墜落山谷，因禍得福得到隱世高手真傳」的味道。

蘇和辛貝蒂姆對視一眼，咽了一口唾沫，翻開了這本筆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