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抽絲剝繭
「忙活了一天了，都別看着我啊，大夥兒接着喝！」
克里斯老闆並不適應酒館里的這種異樣，他高聲叫嚷着。很快，酒館里又恢復了熱鬧熙攘的模樣。
見狀，克里斯老闆轉過頭來，十分小心地壓低聲音對亞諾說道。
「亞諾，不管你說的是真是假，但這事兒最好別提了！老查克生前確實是守夜人，但就在三年前，一場可怕的暴風雨，老查克莫名其妙被雷給劈死了，甚至直接劈成了焦炭。他無兒無女，最後還是我們這些老鄰居把他葬在了墳場！」克里斯把手中的啤酒一飲而盡。
「那現在墳場還有其他的守夜人嗎？」亞諾仍是想再多知道一些情況。
「沒了，從那以後再也沒有別人了！比奇，再給我拿酒來！」桌上的啤酒已經被喝空了，克里斯大聲叫嚷道。
「哦，對了，墳場的除了守夜人，還有一個管理者，就是教堂的瓦德祭司！其實在其他地方也是一樣，這是聖教的規矩，畢竟安葬也算個大事兒！」
今晚在此之後，亞諾又和克里斯老闆聊了很多，但是兩人不約而同地再沒有提起墳地的事兒。而此時的亞諾震撼之餘，似乎又有了新的盤算。
……
第二天清晨，白天的小鎮又恢復了以往的安閑。而坐落在小鎮東北角的教堂門前，一個身影早早地出現在那裏，此人正是亞諾！
守夜老人的存在性或許並不那麼重要，但自己為什麼會葬在那裏的，還有身軀的原主人到底遭遇了什麼，這一點，亞諾一直迫切想知道！
「祭司先生，您早安！」亞諾發現了清晨在給花兒澆水的瓦德祭司。
「哦。是亞諾先生啊，您也早安！這麼早來教堂，是有什麼事兒嗎？」瓦德祭司露出了友善的笑容。
「是有些私事兒，還請祭司先生指點一下！」亞諾的表情十分真誠。但他刻意緩了緩，腦里正努力盤算著到底如何詢問，才會不像一個瘋子！
「……嗯……事情是這樣的，我聽鎮里的克里斯先生提到，您是老橡樹林那個墳場的管理者？」亞諾開了口，且十分小心。
「沒錯，是這樣。」祭司點點頭。
「那麼，這幾天，或者說最近，有什麼人在墳場安葬了嗎？就是說，有些奇奇怪怪的那種……」亞諾必須努力地迴避自己被葬在那裏，並且爬出來的事實，想要得到答案總會有些難度。
「沒有，最近半個月都沒有。您知道的，安葬是必須由神職人員參與禱告，只有這樣才能讓靈魂回歸聖主的懷抱！要說之前的話……」
瓦德祭司似乎正在努力回憶，畢竟身為一個老人，遺忘總是很正常的，所以亞諾並沒有催促。
良久，「對了，我想起來了，就在一個月之前，一個人曾經找到我，說有幾個人需要下葬。那個人還自稱是商隊的老闆，不過名字我已經忘記了，總之是一個拗口的名字！」
祭司先生頓了頓，繼續回憶道。「當時，那個商隊老闆說過，在經過這附近的時候，遭遇了一夥逃兵，既被搶奪了一批貨物，還殺了人！仁慈的主啊！」
亞諾已經有些明白了，但細節仍然值得細細推敲。
「那商隊老闆是否說過，他從什麼地方來，或者要到哪裏去嗎？」亞諾繼續追問。
「好像沒有，那個老闆一副很匆忙，甚至有些恐慌的樣子，安葬禱告一結束，很快就離開了！」祭司先生似乎已經把所有知道的都托盤而出了。
亞諾緩緩低下頭，此刻千頭萬緒的他，不免陷入了沉思。
「這商隊老闆所說應該是真實的，因為如果是謊言，他根本沒必要大費周章地來找祭司就近安葬屍體，直接扔在荒郊野外不是更簡單嗎！……那如果是真的，我這副身軀的原主跟隨着商隊的目的，毫無疑問是為了去落丹城完成那筆交易，而絕不是送信！但是在這荒郊野外為什麼會遇襲，難道真的如那人所言，只是個意外的巧合？」
「不，絕不可能是意外！一個明顯心事重重且恐慌的傢伙，如果他不是殺人者的同夥，那麼這幾個死者的身份必然有蹊蹺……」
亞諾突然想起那封羊皮紙信件，那位洛克·威爾如果真的有可能一次性拿出那麼多上等貨的話，如此有實力的大商賈，為什麼還要對那個亞諾·巴雷克如此畢恭畢敬……
「難道我還真是什麼大貴族不成？然後因為我慘死途中，所以那位商隊老闆才會如此恐慌！」
「雖然這麼理解，一切都順理成章，但是總感覺哪裏不對！那個如同惡夢般的恐怖存在，還有我偏偏要穿越到這副死了一個多月且快要腐爛的軀體上，或許，一切不是巧合！」
亞諾此時的心底，頓時充滿了冰涼的寒意，自己的一切彷彿在一開始，就被某種不可名狀的存在牢牢緊握……
一旁的祭司先生確實是一個非常善良的老人，他一直站在原地，看着眼前沉思且表情不斷變幻的年輕人，他選擇靜靜地微笑等待。
良久，亞諾回過神兒，他使勁兒甩了甩頭。當他再度抬起頭，入眼的是一個慈祥老人的笑容。
「真的很抱歉，祭司先生！」亞諾有些尷尬，「我的一個朋友有可能就在那個商隊里，已經很久聯繫不上，以為有了些線索才來詢問的，實在有些冒昧！」此時亞諾哭喪著臉，表演很有些逼真。
「沒有關係，亞諾先生，如果以後還有什麼需要，隨時可以來找我，而我衷心希望您的朋友健康於世！」祭司並沒有絲毫懷疑的意思。
亞諾客套了一會，然後匆匆離開了教堂。
離開后，亞諾回到老匹克家，徑直來到了後院。那個已經修理完畢的稻草人已然等待着他每日的練習。
打鐵還要自身硬，既然傷勢已經差不多恢復，亞諾必須要在最短的時間內恢復體力和技巧，而且最重要的，就是要把戰技和這副身體徹底地融會貫通！那種琢磨不透且不可名狀的感覺令他十分不安，他現在最需要的，便是時間！
那段粗壯的木棍再度回到了他的手裏，雙手緊握住一端，另一端指向眼前的稻草人。
微風撩動着他的金色髮絲。就在這一刻，他揮出了第一劍，緊接着第二劍，第三劍……各種角度，各種力道，亦疾亦徐，有條不紊，不斷地揮舞，不停地重複！
良久，隨之他不停地揮動，手中的木棍似乎越來越流暢，劃破空氣的聲音呼呼作響。優雅的姿態總連接着無比猛烈的劍招，他的眼神越漸凝實，揮舞的姿態也越發沉着！
突然，他的眼神中閃過一道絕其凌厲的光芒。真正的殺招終於來臨了！
手中的木棍被緩緩地舉過頭頂，他停頓了一下，輕輕呼了一口氣。然後木棍竟然以一個稱不上迅疾的速度揮出！只是一個普通的豎劈動作！但就是這麼一個不怎麼起眼的一瞬間，等再度眨眼時，剛才眼前還完完整整的稻草人，此刻已經從頭到腳，被徹底劈成了兩半！
看着漫天飄零的碎草徐徐落下，他笑了！
因為他知道，此刻這副身軀已經完完全全地融會貫通，甚至比起前世來還有過之而無不及！雖然他不想承認，但這副身體發自骨子裏的天賦，確實是無與倫比的！
……
夜晚再度降臨，亞諾依舊坐在空曠的田野旁，他呼吸著野甘菊的甜香，耳邊儘是嘰嘰喳喳的蟲鳴，自己彷彿與自然融為一體。他的心情很是不錯！
這時候，一陣輕輕的腳步聲從自己身後緩緩傳來！他扭轉頭去，是匹克老先生。
此刻的他和往日似乎有所不同，亞諾說不清，但卻可以深深地體會到！他的手中多了一個長長的棍狀物體，上面覆蓋着黑色的布料。
「來，試試看！」一句簡短的話語后，老匹克表情嚴肅，十分鄭重地雙手奉出手中之物。
亞諾趕忙雙手接過，小心翼翼地掀開蓋着的布料，裏面的東西竟在月色的映襯下熠熠生輝！
「劍？」亞諾驚呼道。
「打開看看吧！」
這是一柄十分精緻的手半劍！閃亮的銀色劍柄下面是長長的黑色劍鞘，不過亞諾卻看不出是什麼材料。
在前世，古劍這東西他見過不少，論華貴，論質地，論歷史沉澱，這柄劍或許都有所不如！但是，它雖未出鞘，卻已然隱隱有一種凌厲的氣息在心中回蕩！對劍來說，這是最難能可貴的，絕非凡品！
亞諾實在有些愛不釋手！但是劍永遠不是隨便把玩的東西，劍在手，總歸是要出鞘的！
長劍被亞諾緊握，緩緩地從劍鞘中露出它的真容。那一瞬，一股冷冽的氣息隨着一聲悠長的劍鳴突然震蕩起來！雙目所及之處，劍刃質地寒冽清亮，輕指一彈便作龍吟！而約近一米的修長劍身，也正是手半劍的精妙所在！
「好劍……真是好劍！」利劍歸鞘，亞諾不禁小心摩挲著，嘴裏卻是止不住的讚歎。
「那就送你了！」老匹克看着眼前的亞諾，臉上露出了極為舒心的微笑，彷佛如釋重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