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清醒

第一章 清醒

昏迷許久的他在一張還算整潔的小木床上緩緩醒來。

他努力睜開倦澀的雙眼,這是一個極為平凡甚至有點寒酸的小屋,但乾淨整潔的風格,卻可以看出屋主人的勤勞。他的身邊是一展明亮的窗戶。他支撐著身體試圖向外望去,一不小心牽動了傷口,瞬間疼得齜牙咧嘴。

清晨略顯料峭的寒霧給窗外的世界籠罩上了一層薄紗。朦朧之中,清寒的微風已經把一縷陽光透過窗戶輕輕推進了屋內。他眯着眼睛伸出手一邊遮擋着陽光一邊小心地觀察,窗外的世界似乎是一個平凡的中世紀小鎮,僅有的視野中稀疏的房屋錯落,那是一種典型的中世紀茅草頂木製建築。

「難道被人救了?昨晚的猜測沒錯,果然還是穿越了,唉……」

他深深嘆了一口氣!他從來都不是一個有着強烈冒險主義精神的年輕人,沒有想過征服世界,也沒有想過左擁右抱。所以,當這一切突然降臨到他的身上之時,他有的不是興奮,只是無奈。他更希望昨晚的經歷只是一個詭異而迷惘的夢。

但現實卻總是事與願違!

幾許清風的撫慰讓身着單衣的他很有些涼意。他下意識的縮了縮肩膀,摸了摸鼻子。這時,他突然想起了他的藍色華麗外套。他扭轉頭四下張望起來,而就在半米遠的地方,他的華麗外套正安安穩穩地躺在一個木製板凳的上面。

他伸出手臂,把身子儘可能地探出床外,試圖拿到那件衣服。然而嚴重的傷勢並不準備讓他如此輕鬆,腹部的那一道貫穿傷再次發難。劇烈的痛感讓他瞬間失去了平衡,直接摔到了床外。那張放着外套的凳子也沒有倖免於難,立刻翻倒在地。

一系列的聲響立刻驚動了小屋的主人,房間的木門很快被打開。

「主啊!」

首先進來的是一個老婦人,灰藍色的衣裙,一副鄉下農婦的打扮。看上去十分慈祥的她,看着剛才還安穩沉睡的年輕人此刻已經置身床下的狼狽摸樣,似乎有些吃驚。

「老婆子別愣著啦,趕快把人扶起來吧!」

又一個聲音傳來,隨之一個農夫模樣的老翁出現了房間內,一樣的慈眉善目。很快,夫妻倆七手八腳地把他重新抬回了他的小床,老邁的兩人搬動一個正當壯年的年輕人,很是有些吃力,老人的面色有些潮紅。

此時躺在床上的他面色古怪,顯得十分的尷尬。

「那個……咳咳,是兩位救了我嗎?」

他只好輕輕咳嗽一聲,試圖掩飾自己的尷尬,然後開了腔。

老夫妻聽了,並沒有立刻回答,只是臉上卻露出了憨厚慈祥的笑容。

「謝謝你們,這位先生和夫人,是你們救了我的命!」

他不是一個虛義寡恩的人,他掙扎著,齜牙咧嘴地想站起身來拜謝二位。而站在一旁的老翁卻直接把年輕人原地按了回去。

「年輕人,鎮上的人都叫我老匹克,昨晚你暈倒在老橡樹林附近的小路邊,是我把你搬回來的。腹部的傷是我家老婆子諾瑪包紮的,傷不輕,可要先保重好自己,至於謝不謝的事兒以後再說!」

老人的話很直爽。身邊的老婦人卻皺了皺眉,輕輕剜了丈夫一眼。

「年輕人,好好養傷就是,什麼謝不謝的!」老婦人頓了頓,指著房間說道,「這裏曾經是我們兒子的房間,不嫌棄就是!」

看着兩位老人的真誠的笑容,他彷彿又回到了家。這世上,每個人都有着身不由己的痛楚,他似乎想到了什麼,眼中晶瑩的亮光閃過。

「謝謝先生和夫人……」

他誠摯地低下了頭。

兩位老人似乎領會到了什麼,相視一笑,悄悄地退出了房間。

只剩他一人的小房間里,他的嘴角一個淺淺的笑意輕輕劃過。不小心弄倒的板凳已經被老匹克扶起,而那件深藍色的外套已經轉移到了床邊。並排放着的還有一套暗紅色的衣服,看上去乾淨而整潔。

他輕輕伸手拿起自己的那件深藍色外套,這是一套典型中世紀貴族的設計風格,已經破爛且滿是泥污的布料摸上去依然光滑細膩,兩排熠熠生輝的金黃色紐扣看上去也是精緻異常。

「莫非我還是個貴族?」他自嘲地苦笑。

他已經努力嘗試過,不管如何擠壓他的大腦,就是搜索不出來一點關於這個世界的信息,這個類似於歐洲中世紀的世界對於他是完全陌生的。不過天無絕人之路,他在原來世界的父親是個相當出名的西劍教練,自小隨着父親出國參加表演和比賽,這讓他對歐洲毫不陌生,甚至對中世紀人文還有着相當濃厚的興趣。基於這一點,至少現在的他還不至於像個寸步難行的傻子。

而就在他研究這件外套的時候,他偶然注意到這件破爛的外套里似乎還有着一個夾層,那裏摸起來明顯有着比其他地方要更厚實的手感。而且裏面好像還夾帶着某個東西……

衣服早已在昨晚的經歷中淪陷,他十分輕鬆地撕開了結實的布料,裏面的那個隱匿之物瞬間暴露在自己的眼前。

目光下移,這是一卷雪白光潔的紙張,摸上去卻略顯粗糙,而且還有着淡淡的腥臊味。紙張上面是一段用黑色墨水寫上去的文字。

從自己的閱歷來看,這應該是一卷羊皮紙。他在歐洲見過很多用羊皮紙書寫的古物,但是像這麼潔白無暇且沒有一丁點污漬的羊皮紙,他絕對是生平第一次見。

羊皮紙,顧名思義,就是以羊皮為原料製成的紙張,用大型牲口的皮革作為書寫用具,在中世紀絕對是一件無比奢侈的事!原料匱乏,製作繁雜,除了貴族和富商,沒有人能夠用得起!而且這卷羊皮紙如此潔凈,莫說動物,就是人,也難免有些疤痕會殘留在皮膚上,像這種程度的羊皮紙,絕對是極品無疑!

只有懂的人才會覺得珍貴,他此時有些小心翼翼地翻開羊皮紙,開始仔細閱讀上面的文字。

「尊敬的亞諾·巴雷克閣下:

您所需要的羊皮,我已經為您準備好。正如我們約定的一樣,500張最潔凈的羊皮,一張不多,一張不少。另外,還有一批您提到過,有些興緻的銀質雕花器具,也請您來的時候一同過目。我僅在此,誠摯地期盼著閣下的光臨。」

信最後的署名是「您最友善的朋友,落丹城的約克·威爾」,日期「聖歷1573年4月8日」。

他終於些明白為什麼這卷羊皮紙的質地會如此的優秀,只是一個引子而已,那位落丹城的約克先生看來是一位很精明的商人。

「但是,這封信件為什麼會在我的手裏,我到底是誰,一個信使?還是這所謂的亞諾·巴雷克閣下?」

他皺起眉頭,陷入了沉思。目前手中的線索太少,落丹城,一場500張羊皮的交易,還有自己那到底是突如其來或是預謀已久的死亡……

他思考了良久,並沒有什麼突破性的進展。他對這個世界一無所知,根本無從分析!但或許是他的敏感,隱約中他嗅到了一絲陰謀的味道!

他的腦袋開始隱隱作痛,嘆了口氣,索性放棄了這無味的思考。

他齜牙咧嘴地從床上艱難爬了起來,咬着牙把那件準備好的乾淨衣服套在了身上。這是一件暗紅色的長款風衣,他自認為很合身,如果猜得沒錯,應該就是剛才老人口中他們那位兒子的衣服。

推開小房間的門,外面依舊是一個不算太大的房間。這裏應該是客廳,擺設十分樸素,一個石制的壁爐,一張長餐桌,一副靠在牆邊的櫃櫥,櫃櫥上方的牆面上是一個十分精緻漂亮的鹿頭標本,除此以外,再別無他物。餐桌上是一個木製的餐盤,餐盤裏放着兩個麵包和一點煮熟的豆子。這應該是老夫妻倆特意留給自己的食物。

他微微一笑,坐在桌邊開始享用他的「大餐」。他並不是一個挑剔的人,相反還十分隨和。但是這兩個看似平凡無奇的麵包,卻分分鐘重新刷新了他的忍耐極限。麵包是黑色的,看起來十分粗糙。他知道,這應該是黑麥或者蕎麥之類的穀物烹制的,但他不知道的是,這東西是竟是如此的難以下咽。一口咬下去,有點像在撕咬一塊板磚。等到費力地咬下一塊,開始咀嚼時,這東西的稜角卻又在狠狠折磨着他的口腔,想直接咽下去,卻發現根本做不到。

這兩個麵包浪費了他不短的時間,他從來沒有想過吃飯會這麼難熬,哪怕是前世覺得最難吃的食物!但是他很明白,這種黑麵包正是這個時代民間的標準食物,自己必須儘快適應,既然要生存,就沒有什麼捷徑可言!

終於,他解決掉兩個麵包,然後輕輕地推開了這棟木製房屋的門。推開房門的一刻,直射入屋內的陽光有些刺眼。

他眯着眼睛,站在屋檐下,試圖融入這個完全未知的新奇世界。

這裏應該就是昨夜守夜老人告訴他的紅腹小鎮。小鎮看上去平凡卻又充滿活力!稀疏的木製建築偶有炊煙裊裊升起,不禁讓人心懷安定。一條還算平坦的泥土小路從房屋間穿行而過,路上的行人並不多。視野所及之處,遠方的金色田野里,傳來了勞作的歡快歌聲。

他覺得自己很喜歡這裏!

於是有些入神!不知什麼時候,有人在他的身後輕輕拍了拍他的肩頭。

「年輕人,起來活動活動總是好事!」映入眼帘的是老匹克善良的微笑。「對了,年輕人,你叫什麼名字?」

他明顯愣一下,他似乎還沒有仔細思考過這個問題。但是腦海中,一個名字卻悄悄浮現出來,他瞬間脫口而出。

「亞諾,我叫亞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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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安魂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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