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餘燼

旅店的門外四個黑影已經形成了一個標準的進攻戰術小隊的站位，他們全副武裝，配備制式防護頭盔和適合黑暗情況下行動的戰術目鏡，穿着全地形作戰服，手持塔克兄弟工業出品的小口徑突擊步槍，為首的領隊耳機里傳來遠程支援的隊友的聲音。

「目標已初步確認，共有兩人位於二樓盡頭的房間內，注意，生物質探測儀上顯示周邊熱能正在以非常規的速率上升，目標身邊應該存在靈，能級未知。」

「收到，全體換裝z序列插件，隨時注意靈的出現。」

四人小隊原地停下，從腰間戰術包中取出了像是一個放大版的膠囊般的物品，嵌入了胸前一處特製的凹槽。

然後他們的胸前便亮起了柔和的光，四人確認交流后，一起向著旅店門口逼近。

就在他們踏上門前台階的第一步，所有人胸前亮着的光芒突然閃爍了下就熄滅了。

「開火！」

領隊一愣，情況緊急下達了指令。

一剎那，槍口的火焰亮了起來，只是連標準的三十發制式彈夾都沒打空，槍聲就停了下來。

他們的視線朝前看去，幾點幽藍螢火出現在視野里，同時耳機里傳來焦急的聲音。

「終止行動！能級已突破i級界限，仍在以更快的速率攀升，對方應為原生靈，請迅速撤離現場...」

後面的聲音領隊已經無法再聽清，那幾朵致命的螢火後面出現了一個中年男人的身形，前面射出的幾十發子彈呈現出了一種奇異瑰麗的狀態。

這些子彈像是融化的黃油一般，被熔化的金屬液體順着空氣里看不見的軌道緩緩地流淌著，就像有一把看不見的傘擋住了正在落下的雨滴，黃澄澄地液體金屬散發着驚人的光熱，看起來美麗極了。

「餘燼...拉爾森...」

領隊嘶啞地叫出了男人的名字，然後絕望的閉上了眼。

四人小隊裸露在外的皮膚一瞬間身上都冒出了藍色的火焰，他們甚至發不出一聲慘叫，因為同一時間藍火也焚毀了他們的聲帶，拉爾森沉默的看着面前的幾人被火焰所吞噬，接着緩緩走到幾具焦屍面前，撿起了一副由於高溫灼燒邊緣有些變形的耳麥。

「幫我接通利特。」他對這支隊伍的主官似乎很熟悉，在一陣嘈雜的電流聲過後。

「抱歉，拉爾森，我並不知道你在矸石鎮……」耳麥里傳來了一個沉悶的男低音。

「我謹代表我個人，以餘燼之名義，無關聯盟，執行編號799號血誓契約，庇護林克之子林德一個自然日，此期間任何針對林德的行動將會被視為對我本人的挑釁和威脅…」

拉爾森頓了頓，一個字一個字的說道。

「以血起，以血終…誓血永沸！」

遠在數百米地下的利特中將一臉凝重，靈所立下的血誓，源自數幾十年前第一批的原生靈，這種古老的契約並不在普通人間流傳，並且很少有靈會使用，但是如若立下，一旦破壞，不死不休。

如果在這份血誓前再綴上餘燼的名義呢？或許整個地下世界只有數十個人能夠護得住你。

「我已明白了你的意思，銀箭即刻宣佈暫停之後的行動。至於……」

利特還沒說完，話筒中的聲音就已經消失了，他苦笑着放下了通訊器，沒想到啊，拉爾森這個瘋子居然在這種鬼地方。

林德站在拉爾森身後，靜靜看着他一腳踩碎了耳麥，臉上看不出什麼情緒。

「謝謝。」

「沒什麼，我曾欠你父親一條命，我不習慣欠債，這樣也算是兩清了。」

他想起那個遙遠的午後，所有的生者，圍繞在火堆旁，到處瀰漫着絕望和麻木，頭頂上敵方的微型導彈拉着長長的火焰彈道，耳邊不間斷的傳來敵方穿梭機高速掠過的氣流聲，有人在大聲咒罵，有人猛吸著可能是最後的一支煙，更多人隨便倚靠着什麼閉着眼等待着死神的降臨。

然後就是光的降臨，耀眼的光籠罩了整個戰場......

與此同時，拉爾森感受到有人永久性的失去了什麼東西。

他轉過身，目之所及正是國王十字站的方向，眼角有些濕潤。

林克，你這混蛋居然這麼輕易的就離開了。

……

第三天清晨，林德收拾好了行囊，把隨身攜帶的武器包打開來，鋪上一塊厚實的粗麻製成的布料。

一把老式軍刺，一支堅固可靠的大塔克衝鋒手槍，還有些保養武器用的槍油和野外生存用的小物件。

拉爾森走進房間，手上端著一份和昨天一樣的牛排，

「我原以為我可以在離開地下的時候能享用一頓正經廚子的手藝。」

林德居然開起了玩笑，對幾個小時後面對地上惡劣環境毫不擔心。

「得了吧，我們當年的那幫傢伙里，我的手藝可是數一數二的！」

中年大叔看着林德的眼神中充滿了對後輩的關切，隨後他拿起了桌上的大塔克，熟練的拆卸保養起來。

「地上的事情，我想你應該認識的不多，但是很多事情是要經歷后才更深刻，我也知道的不多，或許你了解多一些能改變想法。」

拉爾森點起了一支煙，林德放下了刀叉，靜待他接着說下去。

「你知道靈其實就是在人類在七十年前在地上的浩劫之後遷入地下時才出現在人們的認知里的吧？沒錯，其實靈就是普通人類擁有了超越現有科學解釋的超凡能力，比如我的靈就是控制火焰的能力。序列排名二十三，幽藍。」

他適時的打了個響指，一朵幽藍螢焰浮現在空氣里。

「靈出現在地上的浩劫之後，誰也說不清它的起源，也無法復刻它的存在，但我和你父親當年的認知一樣，它肯定與那場浩劫有着極大的聯繫。」

林德擺擺手示意，迎著拉爾森的目光。

「我沒有這方面的天賦，我至今沒有感受過自己的身體有什麼異樣，只不過比一般人健壯一些。」

拉爾森有些失望，擁有着強大的靈的林克居然有一個普通人的兒子，好吧，這玩意兒確實沒有什麼規律。

「七十年過去了，有許多人嘗試過重返地面，但是無一例外都失敗了，有小部分人回來了，但更多人消失在了充滿輻射的荒野里，回來的那一小部分人，基本都是靈，他們對地上的情況諱莫如深。」

林德神色如常，看起來並沒有因為聽到這些而失望沮喪。

「我父親曾經告訴我他也遊歷過地上，但是也沒有告訴過我他的這段經歷。」

「因為他那時候擁有着無可匹敵的力量，在已知靈的排序里應該在前十名，極晝。」

拉爾森叼著煙，裝上了大塔克上的最後一個部件，「鏗」的一聲拉動了制退器，舉起槍口瞄準了林德，透過簡易的準星，林德注視着拉爾森深邃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