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方鏡言劃過門前小徑旁竄生出來的雜草，徑直來到了門廊檐下。用肌膚吹彈的芊芊細手，深情款款的撫摸著大門邊的巨大立柱。感受着它粗糙的肌膚，遍佈全身的獨特紋理，還有它重逾千斤的份量。這曾被無數雙手掌觸碰過的地方，現在仍是這所宅子最顯年輕的標誌。人們彷彿只要探尋到了這根立柱的秘密，就能窺破老宅隱藏的玄機。這跟立柱就是老宅的脊樑，支撐著氣勢雄偉的老宅幾百年屹立不倒。藉以它可以窺探出老宅的全部面貌，顯示出老宅深厚的文化歷史積澱。也只有與它進行情感交流，獲得的感受才最為強烈。因為只有重壓下的美麗才是最為可貴的，這是所有力量最根本的基石。她默默的閉上了眼睛，思想在時空裏穿梭遊盪，慢慢的進入了冥想的狀態。這所老宅到底有什麼與眾不同的地方，她想把自身濃縮在這段歷史中，嵌入它最不起眼的隱微處，打探它的埋藏已久的歷史秘密。接着她微微的蹙起了眉頭，手上的力量更為強烈。然後又是一下突然詫異的放鬆，她的力量慢慢的收回，緊鎖的眉頭也頗為愉快的舒展開來。

接下來她的手臂像是在掌控空間般伸縮自如的收回，眼睛如沐浴璀璨陽光的玻璃球緩緩睜開，眼神的陰翳中多了層難以表述的睿智高尚。她抬頭遙望着天邊的蒼穹，像是眨眼間就明白了天地的奧妙，臉上的神色也出現了一抹體諒的哀傷。她還沒有走進老宅的內里，但已經像是了解的足夠多了。她漫步走回到野草叢生的中庭，來到祁念的面前，有氣無力的說道：「今天就到這裏好了，送我回去吧。」看着她心思如此疲憊，祁念也不好再多說些什麼。他小心攙扶著方鏡言來到路邊，照顧着她唯恐一不留神會踉蹌摔倒。接着他調轉好自行車頭，按照原路向著學校的方向駛去。方鏡言目光似水的坐在車上，由於勞累頭稍斜靠在祁念的腰間，單手貼在祁念的腹部，沒有再回過頭看老宅一眼。

郎炎最近的心情可謂是相當複雜，他時而躊躇滿志時而灰心喪氣。他知道男子漢不應該這樣的猶豫不決，這是在抹殺自己的生氣。他的計劃在心中擱置了很長一段時間了，如果再不執行的話將會錯失復盤的機會。這個機會一直是構建在他驚人的行動力上面的，這是他曾經引以為豪的一點。但是這次冒的風險委實有點太大，他必須得為自己爭取想萬無一失的退路。可是他的心已經徹底亂了，不能再完整的理清所有的頭緒，他必須走一步看一步了。如果再這樣拖延下去，心中的這支箭不僅發射不出原來的威力，恐怕還會成為重傷自己的隱患，而這絕對不是自己想要看到的。他捫心自問選擇的立場是正義的，難道不是這樣的嗎？只要自己是正義一方的就夠了，不需要再做多餘的考慮，難道有什麼比用正義對待不公更好的辦法嗎？他一直沒能忘掉袁染惜那雙求救的眼睛，裏面滿載着點燃的不公的仇恨。她需要的是一把能夠將怒火發射出去的良弓，搭上她這支穿透靈魂的長箭，把怒火齊齊射向敵人的心頭。而郎炎自己心甘情願成為這樣的一把良弓，他對此毫無疑問並且勢在必行。

祁念現在已經和袁染惜分開位置坐了，沒有經過老師的統籌安排，他們是自覺的找別的同學商量著解決的。對於發生過的不光彩事情，他們內心多少都有點後悔。具體就體現在和新同桌的交流上方式上，他們不得不用一種完全陌生的方式和新的同桌交流。而改變方式的後果就是建立的初級友誼，可能還不及當初他們在一起的十分之一深厚，但是他們也要慢慢習慣。習慣從某一方面來說就是忍受，事已至此，他們不得不忍受這種改變。所以他們雖有相同的痛苦，但是彼此之間不能互相訴說。而只能用逃避來取悅心中芥蒂，減少尷尬場面的出現。兩人的感情也回不到從前，這已經是鐵一般的事實。異性之間的友誼竟會是如此脆弱，它摻雜了感情因素在裏面，而感情永遠是捉摸不透的。異性之間的感情更是如此破鏡難重原，因為觀念感受認知程度的不同，所以萬一要彌補的話程度也大相徑庭。我們可能不會對同性懷有如此大的偏見，因為我們能夠相互理解，甚至能互相模仿學習。但是異性之間各方面之間還是不完全一樣，異性之間永遠不可能做到互相理解，因而當出現分歧時，不可理喻這個詞就提到的特別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