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條件

聆劍意傷重，又不慎跌入洞內，他堅持着往前走，直到摸索著出了洞口，然後看到遠處似乎有一個房屋，一點點燭光投射出來，然後他再也支撐不住倒在了洞口出處。

醒來已經是日暮黃昏，窗外邊斜暉映照下，他覺得有些刺眼，不經意用手去擋。

片刻，他適應了光線，才從床上起身打量四周環境。

這是一間茅屋，很簡陋。有木桌，桌上有一隻缺了口的葯碗，唯獨沒有凳子，四面沒有掛辣椒，倒是掛了些羽毛做為屋內的裝飾。直到他看到兩把劍都在木桌上面，他才略微安心。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胸口處，傷口竟然被包裹好了……

有人救了他，他的神色突然有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輕微變化。具體是什麼也說不上來，反正就是挺不自在，又很鬱悶的感覺，卻又帶着一種無可奈何。

他正想着是誰救了他，就聽到外面傳來一陣呼救聲!

那是一個女孩子的聲音。

聆劍意立馬握劍出了茅屋。

只見竹林中，一隻只碗大的斑蛛破土而出！所過之處，花草逐漸枯萎!

它們正爬向一位妙齡少女。那少女不過十四五歲，頭戴翎羽，身着綵衣，花籃的藥草撒了一地。看樣子是被竹林湧現的可怕斑蛛嚇的不輕。

聆劍意拔劍，劍光閃動，沉沉說道：「退後！」

那少女看到對方，連忙後退。

只見聆劍意揮灑劍式，兩招下來將那些湧現的斑蛛削成兩半。死去的斑蛛體內流出粘稠的綠色液體並散發出陣陣難以言喻的腥味，一點點沁進了泥土裏。就在聆劍意準備收起破魔拂曉時，又從地底湧出一隻極大的斑蛛!這隻斑蛛竟足足有九尺多高!渾身佈滿可怕的毛觸。

直接撲向了聆劍意!

聆劍意驚，不敢大意，身動劍動，身影如流風，敏捷翩躍，與變異巨蛛纏戰不休。

這一隻變異斑蛛，會噴粘性極強的銀色蛛絲，韌性強度堪比鋼刃，竹子紛紛被割斷一大片!

聆劍意身影在蛛絲之間遊走。卻也被一絲蛛絲劃破了臉頰，血珠滴落。

最後他找准空隙，眼神一凜，劍柄處的寶珠閃著血色般的光芒，最後狠狠刺入，劍刃盡數沒入巨蛛頭頂!

變異巨蛛掙扎片刻頹然倒地，流下一灘粘稠的青色液體。塵灰散去后，聆劍意身影落下，收起了破魔拂曉。

而他臉頰上的血痕，讓人見之不忍。多麼好看的一張臉啊，是否就此被蛛絲毀了。

「姐姐!沒想到你這麼厲害!這麼兩下就把那大蜘蛛給宰了。嘿，這下我自由了。」少女突然笑了，爽朗清純，那一笑簡直可用天真爛漫來形容。

實在是一個可愛的少女，這樣的笑容是聆劍意所沒有的。

聆劍意看向少女時眼神卻微露殺意，「是你救了我？」

他不高興，有兩點，一，他感覺他真實性別被別人知道了。二，他似乎被人利用了。

「姐姐，你不要這麼凶嘛，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吶。」少女道，依舊笑顏如花。面對斬殺巨形變異斑蛛，此刻顯露幾分殺意聆劍意一點也不害怕。

「……」聆劍意沒有回復，轉身回了那極其簡陋的茅屋。

「姐姐，我叫靈瑤，你叫什麼？」靈瑤隨後也進了茅草屋。

「……」

聆劍意不打算回答，正準備去拿桌上的極蓮離開。

哪知少女率先察覺吹了一聲短促急切的口哨，一隻狐狸樣的動物不知從哪裏倏然竄入叼走了桌上的極蓮!

一切發生的太突然。聆劍意沒來得及阻止。劍已經消失於無蹤了。

聆劍意怒中，劍出鞘，抵在對方脖頸處：「你到底什麼意圖？說!不然別怪我。」

剛才沒有殺對方，是因為眼前少女救了自己，看來還是她對人太客氣了。

靈瑤用手指把鋒利寒涼的劍刃挪開了一點道：「吶吶，你現在殺了我，可就再也找不到劍了。那把劍應該對你很重要吧。其實，你只要答應我一件事我就把劍還給你。」

聆劍意聽了，收起劍，道：「你怎麼知道那把劍對我很重要的？」說的同時，不禁打量眼前的靈瑤。只有一個結論，這個少女外表看似天真爛漫，其實心思不簡單。

她之前打量茅屋環境，不是沒有道理的，因為發現四周擺設與東陸人習慣很不一樣。

東陸因為地理環境空氣多數濕潤，所以愛吃辣。很多鄉間人們會在自己的住房裏掛些辣椒。這樣一來除了方便風乾，也算是一種裝飾。但這處居所，是掛羽毛的。另外還沒有凳子，這就是第二點不同。東陸的人喜歡坐凳子，所以沒凳子是不行的。所以她判斷出這間茅屋的主人，不是他們東陸人。所以她也才敢放鬆警惕，在有人呼救時，才沒有帶極蓮。

「之前在洞邊救下你時，就看到你緊握一把劍，身負一把劍。但身後負的那劍是用裹布包好的。手上的劍則沾了很多的血漬。之後，我又決定引變異巨斑試探你，你毫不猶豫的拿融合機關術的劍來斬殺巨蛛。一直都沒有用過裹布里的劍。想一想，一個行走江湖，被人追殺的人。不會無緣無故的背一把沒用的劍。可見這裹布里的劍勢必對你很重要。」她的判斷一向很准，所以說話也很自信。

聆劍意平平道：「小小年紀，倒是聰明。那就直說用意吧!」

「保護我!」

「……」

靈瑤繼續道：「我是邊境那邊的人，邊境那裏出了一隻會吃人的怪物，我父母都被它給吃了。我一個姑娘家孤苦伶仃的，所以就想去帝都找我的親戚。奈何以前父母為了生存，得罪了一些盜匪，所以，我一個人去不了帝都，也對帝都不熟悉。」

聆劍意冷然笑道：「不對吧，你說投奔親戚，又怕被盜匪追殺，那既然你都能操縱這些變異的斑蛛來試探我，還用怕那些盜匪嗎？」她覺得眼前少女漏洞太多了，實在很可疑。

靈瑤一板一眼道：「一，巨斑我之前是能操控，但就是這兩天它們不聽我話了，就像鬧脾氣一樣，時好時壞。畢竟動物是有獸性的，連人都有互相仇殺的一天，動物性情變化也是很正常的事吧。正因為它們時好時壞，所以我乾脆用它們來試探你，反正……」接下來的話靈瑤突然停止，沒有說出來。

聆劍意聽了對方的話不禁冷笑一聲，然後一一分析說道：「也是，反正結果無非兩個。一，我被變異斑蛛吃掉，二，它們被我殺死。兩個結果你都不會虧損什麼，我被它們吃掉，你也有辦法躲開性情不定的它們。不然，之前你也不會在好好的在這個地方存活這麼些日子。它們被我殺死，那就更好了，至少印證了我的力量。」

靈瑤有一種壞事被揭露，神情有些羞憤，於是她岔開話題道：「你既然這麼能分析，行走江湖，那見識想必也不少，你有沒有聽過盜寶者？」

聆劍意蹙眉，反問：「盜寶者？可是恆沙廣漠那支盜寶組織？」

「自然是，普通的盜匪我怎會害怕。但恆沙廣漠的盜寶者可不是普通的盜匪，他們個個修為不同一般，專盜各種奇異珍寶為生，佔了漠中大片地盤，手法奇特，所以巨斑對他們來說也自然不算什麼。萬一追殺我，我一個不懂武學的女孩子，不是很危險嘛。而你既然都可以幾招內宰了巨斑，還是在重傷初愈時，由此可證明你力量不差。再說了，我好歹也救了你一命，你回報我，也不算是強人所難吧。」

「算你說的有理，可你萬不該拿走我的劍。」

「你連夜負傷趕路，我要不讓阿花拿走你的劍，你真會答應我嗎？」

「……」聆劍意一時語塞，一為少女取名的俗氣無語，二是被少女的話說中了，說真的，對方判斷的很准，如果不是她拿走自己的劍，自己的確不會答應帶着她。原因很多，一，她被人追殺，還要保護一個沒有任何武學的人，真的很麻煩。二，她的事情要緊，容不得耽誤。就算要報恩也可以用其他方法。至於那巨斑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聆劍意也沒有多餘心思去想了。

「所以啊，你也不會帶我，這也不能怪我，還好我家阿花生的靈敏非常。」

「我也只是聽說過盜寶者，但並未見過，所以他們長什麼樣我並不知道，且，無冤無仇的殺人，多樹敵人，對我不利。」聆劍意道。

「哎呀，我又沒讓你一定要殺人嘛。反正，你只要看到有要抓我的人保護我不被抓走就好啦。」

聆劍意又道：「江湖紛擾，腥風血雨，此處隔絕外界，有時候置身此處，遠比外面好得多。」其實，她想通過此話說服年紀小的靈瑤，不想帶對方，並讓她把劍還給自己。

靈瑤不以為然道：「與其感慨宿命，原地等死，不如出去，哪怕面對艱險萬惡，也算活的精彩，不失為一種突破桎梏的嘗試。人，總要有點希望，並追尋過那點希望，才算真正活過。」

聆劍意不禁看了眼靈瑤，對方臉上依然掛着純真的笑容，一時覺得對方小小年紀，說話倒是別有一番深意，終究拗不過靈瑤，不想在這件事情上爭辯不休，耽誤自己的正事，於是道：「罷了，說不過你，那明天一早便動身出發吧。但，期間你不許把我真實性別說出去！懂了嗎？」其實，她心下仔細想想，劍被那狐狸樣的動物帶走了也不一定是壞事。就算那些人找到自己，也拿不到極蓮，帶着對方也沒事。

「懂懂懂！真是太好啦!可以去帝都啦！」靈瑤急忙點頭如搗蒜，很是開心，轉念她又幾分擔憂的問：「那你的傷，可感覺有什麼異常嗎？」

聆劍意道：「你上的藥草很不錯，已沒有很大的問題。」然而，她自己察覺她的傷並沒好完全，但她不能夠久留。明早出發，若再遇到那些人，便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吧。

「我之前問過一些鄉民，說是這離帝都已經不遠了。」

聆劍意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說道：「是，坐馬車快的話也不過一天路程。不過，到了帝都你就把東西給我，我們就分道揚鑣。」

靈瑤點頭答應：「可以。」

第天天色還未亮開，兩人就早早起了，朝着帝都方向出發。

一路上，兩人沒有太多言語。

之後找到一戶農家，正要趕馬車出門。

聆劍意上前詢問：「小哥，可否載我們一程。」

開始農戶有些猶豫，因為想裝點秸稈去帝都換點兒銀錢花，所以馬車沒有多餘位置了。

靈瑤很失望。

然而聆劍意卻用一支金葉買了農戶的所有秸稈。農戶自然是十分高興的，收了金葉便答應帶兩人去帝都。

馬車上慕靈瑤那雙靈動的杏眸若有所思的盯着眼前人，聆劍意被盯的莫名，側頭疑惑道，「你總是盯着我做什麼？」

靈瑤這才回過神似的，捋了捋額前的幾縷髮絲說道，「沒有，我只是發現你總是有辦法辦到一些看似行不通的事。你怎的知道他要去帝都？」

聆劍意不答。

靈瑤好奇心起，繼續追問：「這也保密？你就告訴我嘛。」她杏眸明媚，臉色此刻疲憊全消。

聆劍意經不住再三追問如實說道：「這裏村民靠種莊稼餬口，生活拮据，平時為了掙些零頭，也會把稻草秸稈這些的拉到就近的城裏賣給飼養馬匹的馬倌，而這裏較之其他城池又離帝都最近。誰又會沒事捨近求遠呢？」

靈瑤恍然明白，道：「原來如此！」心裏不禁有些欽佩起眼前這個女扮男裝的女子，對民情了解的如此細緻。

雖是一身男兒扮相，卻擋不住那種與生俱來的清麗，要不是自己救給她換過葯，估計也會把她當做一個極為俊秀的青年了。

「對了姐姐，我到現在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聆劍意。」聆劍意淡淡說完就閉目休整了。她也不想多去過問少女的事，反正她是邊境的人，送她到帝都，她的事也就與自己無關了。就各自分道揚鑣，東陸之大，也便再無相會之期。

靈瑤喃喃：「聆劍意……劍有什麼意願？還能被聆聽？你這名字可真獨特啊。」說完卻見對方閉目睡過去了，覺得無趣，也就自個兒看看外面風景，不再說話，反正她也只是一時好奇問問，對於她來說解答與不解答都沒什麼影響，反正她是來找人的，而且她規劃自己此生終極目標是看盡天下美景，吃遍天下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