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人如玉

一路上，農夫架車，聆劍意閉目養神。

不知過了多久，靈瑤被馬車顛簸驚醒，她竟然也睡過去了，她睜眼，頗感幾分無聊也有一絲落漠，不經意暼暼外面，這一暼，她那雙靈氣的瞳眸一亮，心中那點落寞隨即散去了。

神情滿是欣喜道，「姐姐你醒醒，我們到帝都啦!」

靈瑤推了推聆劍意的手肘，指著前面那一座建立起的高高城牆說道。

聆劍意睜眼，順着少女指的方向看去，只見高大的城牆下，兩扇巨大而朱紅的大城門大開着。

城門上頭正中書著帝都兩個赫赫的暗金色大字！

馬車很快駛到了城門前，兩人下了馬車，聆劍意向車夫道了聲謝。

「公子客氣。」駕車的漢子指了指不遠的城門道，「帝都內不讓拉乾草的馬車進去。我只能送你們到城門口了。」

「無妨。」聆劍意並未介意，車夫離開后她回頭對靈瑤道：「我們進去吧。」

說完兩人便進了城門。

青石鋪就的街道上，人們來來往往絡繹不絕，隨處店鋪攤位，客商集聚。兩邊建築鱗次櫛比，紅牆綠瓦，這便是東陸最繁華的城池，號稱「不夜城」，即，晚上都燈火通明。

作為東陸最大的經濟樞紐，權貴中心，其繁華熱鬧不比一般，可謂是王孫貴族，更甚江湖隱士，外域客商的聚集地，也可說是魚龍混雜。

「姐……」靈瑤剛出聲就被對方投過來的一個眼神生生把姐字吞了回去。

「已經到帝都了，你可以把東西給我了吧。」聆劍意道。

「哦……」靈瑤有點小委屈，一手摸著自己一直咕嚕咕嚕直叫喚的肚子，道：「不可以吃點東西再交給你嗎？」

聆劍意沒有說話，走到街邊一處饅頭鋪子。再回來，面色冷冷的將油紙包着幾個饃饃遞給了靈瑤。

靈瑤愁眉苦臉，甚是委屈：「這是什麼啊？我不吃這種東西。」

聆劍意道：「你這麼挑剔，不管你了。」收回手，正打算自己吃，忽然看見街道旁邊蹲著一個渾身髒兮兮小女孩，一直盯着自己手中的饃饃，吞咽著口水。

「你不吃，可你不知道很多人想吃都沒有，甚至被餓死。」聆劍意說完，走近了那個孩子，把兩個饃饃都遞給了對方，自己只留了一個。

那小女孩接過饅頭竟掉頭就跑了！

聆劍意只是輕輕搖頭，回到原地。

「可我平時就沒有吃過這種的東西，不習慣……好想吃烤肉啊。」靈瑤正揉着肚皮，不經意就聞到一股食物的香味，「好香啊。」

然後她尋着香味到了一家混沌攤位。

看着混沌，一下子來了胃口。

靈瑤問：「這是什麼？」

老闆道:「餛飩呀，姑娘要不要來一碗？」

靈瑤大為吃驚:「混沌？凶獸肉？？？」她愣是把餛飩錯理解成了混沌，腦海中立時浮現一副無比詭異的場景，她理解已經偏離了尋常軌道。

「……」老闆無語，八成把靈瑤當成傻子一般，搖搖頭忙給客人端餛飩去了。

緊隨其後的聆劍意苦笑不得。

隨後方解釋道:「此餛飩非彼混沌。這就是一種吃食，用小麥研磨成粉做皮，裏麵包上豬肉或者牛肉陷。不過邊境那邊的確少見。」

靈瑤撫了撫胸口，道:「哦哦。嚇死我了，我以為你們帝都的人居然殺了混沌呢。」

聆劍意有點驚訝道:「你對於混沌很了解嗎？」

靈瑤道:「我之前聽爺爺說的。混沌封印之地遠在西荒蠻山，那裏地勢非常險惡，平的地方連一棵草都沒有，不平的地方就是石山林立，野獸成群，無人可跨越那一片恆古的荒域。」

此刻，一邊擦桌子的老闆說話了:「什麼無人可跨越，天樞閣主就去過那裏，那還是七年前的事呢。」

聆劍意:「閣主？可是傳言中那位不願任職太傅的閣主鳳拂櫻？」

「自然是。我們閣主文韜武略，宅心仁厚，更是一個大賢者。只是自從七年前去了西荒回來后，適逢先太傅離世，君主欲賜太傅之職給閣主，哪知閣主不願，毅然決然的遠遊異鄉，從此無人知其蹤影。傳言很多，什麼閣主研習秘術，長生術，所以不見任何人。還有說閣主被外域美人所惑，隨美人歸隱，更甚有說閣主羽化登仙……真是各種傳聞層出不窮，令人汗顏。」攤老闆說起天樞閣的主人語氣自帶一副自豪感，那感覺好像再說一個神靈般的人物。最後幾句話又很是感慨，看的出是一個很崇拜天樞閣主的人。

聆劍意道:「是嗎？那這位閣主倒也是可憐人，因為我聽說凡是有資格成為天樞閣主的，都離奇的活不過三十歲。恐怕是自知活不久，所以不接替太傅之職吧，就是不知現在的閣主多少歲了呢？」

店老闆眼中有些哀色:「……是，反正我爺爺告訴我，上一任成為天樞閣主的人就沒有活過三十歲……人人都說那是天樞世家的詛咒，我如果沒記錯的話，閣主也二十六七了吧。但因為壽命有限不接替太傅之職，理由也太牽強了。畢竟天樞世家幾代人都是食君之祿，忠君之事嘛。所以我等平民還是不要亂猜測的好。」

靈瑤問:「長的俊俏嗎？」

聆劍意無語:「……」

老闆如實以答:「何止俊俏，簡直貌勝潘安，貴族門閥的小姐以前總是藉著討教詩詞歌賦的緣由去瞅閣主呢。那樣俊美又富有才學的人，如何不讓人為之傾慕啊。奈何天妒紅顏啊。」

聆劍意環抱長劍，更正:「藍顏更恰當。」

靈瑤:「姐……哦，兄長聰明!」豎起拇指誇獎后，才道:「那個，兄長，這裏的餛飩好像不錯誒，你要不要嘗嘗？」畢竟吃飯才是首要大事。

聆劍意把劍擱在了桌子上，坐了下來道:「來兩碗吧。」

老闆:「好嘞，你們坐。」

靈瑤也坐下了，摸摸肚子，心想着:嘿嘿，這下有口福了。

兩人等著，不一會兒，老闆端出了兩碗熱騰騰的餛飩，招呼道:「兩位的餛飩來了!你們慢吃。」

靈瑤一臉期待:「真是不曉得老闆說的那位天樞閣主是什麼樣的一位美男子。」

聆劍意舀起一勺靜靜吃下:「不過是一位短命的人，美與不美，又如何？」

她正準備說劍這事，哪知忽聽的街道傳來了一道高聲急叱:「讓開！！」

街道的人匆忙避讓，因為來的人騎馬急沖沖的，所以有的甚至不留神摔倒在地!

聆劍意回首間，一隊黑衣鐵騎架著幾匹黑駿風馳電掣急駛而來！

「小心！」危險中，聆劍意順勢將靈瑤拉開。

矯健的黑馬瘋狂駛過，撞翻了餛飩攤!帶起一陣勁風險險掠過臉頰。

「抓住刺客!格殺勿論!」最前方的一鐵騎臉部罩着特殊的面具，那是三條豎線形成的鐵器面罩，劍指路上倉惶逃跑的少年，那少年衣着襤褸身形瘦弱，氣喘吁吁，卻不敢停下奔逃的腳步。

然而，終究被黑衣鐵騎圍住!

少年不過十二三歲，臉色有些臘黃，卻有一雙炯炯有神的幽黑眸子，他如一隻驚慌失措的小獸般看着包圍自己的鐵騎臉色蒼白，驚懼之色溢於言表，畢竟還是個孩子。

「殺了他!」為首的黑衣鐵騎毫不留情，所有人揮動長槍刺向少年。

聆劍意本想出劍，「叮叮！」！奈何幾道刺耳的兵刃相擊之聲率先響起。

等看清時，幾枚銅錢已碎裂在地，才明白那道聲響竟是銅錢擋住了長槍！

只是不知是誰能把銅錢使的這麼好？

「且慢!」

正思慮，一聲無比晴朗的聲音般響在人群之中!讓人一聽心頭沒有來的一振！

「是誰？敢阻攔較武堂辦事？!」為首的黑衣鐵騎打量眾人，呵斥道!

「是啊，不要命了么？這可是較武堂的副尉啊!」

「這個人一定死定了，要知道帝都階級森嚴，較武堂做事，君主都不會管的，更別說普通平民與貧民窟的那就更沒有了，這人竟公然挑釁權威，膽子真大。」

人們低聲議論開來，有些人甚至一副看好戲的樣子。

就在街上的人們議論紛紜，左顧右看地猜想這是哪位不長眼的人敢公然與護衛帝都的較武堂作對的時候。

一襲月白衣裳，容顏絕世若嫡仙的青年男子緩步走出了人群，他氣態從容，身姿若芝蘭若玉樹，額間一抹獨特的水滴狀的黑玉額飾，墨發高束自然垂散，手持一長簫，那長簫末端掛着一同心結的如意流蘇穗子，氣質若夜中朗月一般澄凈、溫潤、雅逸。清朗而明快，如月一般靜謐卻又無比耀眼。

靈瑤已看呆，不禁有些花痴般喃喃:「真……真好看啊。」

而聆劍意的心剎那漏跳一拍，眼前的一切彷彿恍然如昨夢，那個人，那個同心結穗子……她看向他，心下竟是不由自主地萬分歡喜，「是他……真的是他！」她心下激動，正要上前。

「天樞閣主!!!」攤鋪老闆愣愣喚道，隨後又萬分高興道：「是天樞閣主歸京啦！！！」

「天樞閣主！原來他就是傳言中的閣主啊，長的真好看！」

群眾們開始議論起來。

「這模樣真是生的俊吶，要是哪家的貴族姑娘能嫁給這樣傳言中文武雙全又身份尊貴的閣主，可真是有福氣啊！」一大媽浮想連篇，她是一個媒婆。

「什麼福氣！亂說，詛咒啊！你忘了天樞閣素來的詛咒麽？可別害了別人姑娘！」身邊一婦女特意壓低聲音提醒道。

一時之間群眾們焦點都聚在了天樞閣主以及較武堂的軍兵身上。

聆劍意聽聞稱呼，再次看向對方時，眸中已露出吃驚以及難以言喻的痛色，心道:「他是天樞閣主？怎麼會？！怎麼…怎麼會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