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真的重生了
季一帆這一覺睡得挺好，十歲的男孩子，只要燒退了，吃得下東西，睡眠又充足，其實很快就能恢復的。
等他醒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橘黃色的燈光籠罩著整個房間，顯得靜謐又安寧。
還能聽到外面堂屋裡有低低說話的聲音。
季一帆抬起右手，蓋在眼睛上，無聲笑著，真好，做夢都沒想到，這個世界居然真有重生這樣的事情，小說也不都是騙人的……
眼淚順著閉上的眼睛流下，他需要平復下心情，好好捋捋下腦海里亂七八糟的記憶。
季一帆伸出手，狠狠擰了下自己的大腿內側，「嘶」，可真特么疼啊！真的不是在做夢！他是真的回到小時候了！回到父母雙全的小時候！！！
對了，他記得，在他重生回來之前，因為連續高強度的執勤，其實已經有點不舒服，只是一直硬扛著，所以，他這是傳說中的因為猝死而重生的？！
哎，不管了，既然他此時此刻確確實實還是個小孩子，那說明08年的他應該是已經掛了，或者，平行空間？也不對，他腦子裡有著這具身體所有的記憶，一切的一切，都和他曾經歷過的一切一模一樣，好吧，確定了，他是重生了，重生回到了小時候！
這個時候，池塘？和村裡林秋山家的兒子打架？哦，對了，是1988年，應該是七月初，因為他記得沒過兩天他大哥就要參加高考了，那個時候，因為他情緒不穩定，爸媽怕他出事，原本說好的要去市裡送他大哥去考場最後也沒去成……
季一帆坐了起來，沒有紙巾，直接手背抹淚就可以了，他大聲喊了起來，「媽，媽——」
「哎，媽在呢，來了，來了。」隨著方淑蘭的聲音，跟著是急促的腳步聲，季家目前在家的其他三個人都進來了。
「媽，我餓了。」季一帆對他媽說，又看了下季建國，「爸，你去聚會有沒有給我帶好吃的回來？」
這臭小子！季建國一下笑了起來，原本因為聽了方淑蘭跟他說的事情之後有些沉重的心情好像一下變輕鬆了，他擼了一把季一帆的腦袋，「那邊沒什麼好吃的，沒帶，不過過兩天帶你去市裡吃好吃的。」
「爸，你說話算話啊，」季一帆跳下床，把一邊站著的方淑蘭嚇了一跳，忙伸出手去護，「你這個孩子，這病剛好呢。」說著，問季一帆，「你在床上吃還是去堂屋吃。」
「去堂屋吧。」這個時候農村的電價昂貴，一般家裡用的都是15瓦的白熾燈泡，雖然季家每個房間包括廚房都安裝了電燈，但其實平時用電也很是節約，因為家裡有學生，到了晚上，通常都是一家人在堂屋吃飯，吃完後幾個孩子就直接在堂屋寫作業，差不多睡覺的時候再各回各房，這樣可以節省一些電費。
季建國一把抱起季一帆，季一帆嚇了一跳，下意識緊緊摟住季建國的脖子，反應過來后臉都漲紅了，「爸，我都這麼大了，不用抱了。」
「臭小子，前幾天懶得走路不是還要你老子背嗎，怎麼一下就長大了。」季建國沒理他，抱著他大步往外面堂屋走去。
方淑蘭在一邊笑著看，倒是沒跟著過去，而是和季文靜一起去廚房給季一帆端飯。
今天晚上給季一帆吃的還是白糜，用砂鍋熬的白糜，又一直在灶上溫著，一顆顆米粒分明，又粘稠飽滿，最上面還浮著一層白色的粥皮，盛在雞公碗里，看著就讓人流口水，想吃，想吃，還是想吃……
季一帆又想流淚了，雞公碗啊，他都多少年沒見過這玩意了，真親切啊！
方淑蘭手裡端著白糜，季文靜則是拿了一小碟醬油和兩個剝好了殼的水煮蛋，醬油蘸白水蛋，季一帆的最愛。
季一帆的身體年齡現在是十歲，但心理年齡已經三十歲了，剛開始被一家人圍著看他吃飯覺得有點彆扭，但很快就調整過來了，這是他爸他媽他姐，他現在就是個十歲的孩子，有什麼好不自在的。
你別說，這白糜，真好喝啊，想他參加工作後過了多少年除了泡麵還是泡麵要麼就是食堂的生活，這煮得黏黏的稠稠的一口下去溫暖整個胃的家常白糜也就是偶爾回老家他姐做了才能吃到，還有這白水蛋，這可是正宗的家養土雞，沒吃過一點飼料的農村家雞，好吃，真好吃！
季家夫婦看著小兒子這大口吃飯的樣子，提心弔膽了一個下午的心稍微放鬆了點，看孩子這個樣子，可能？也許？或許？沒有把之前跟他打架的那個孩子說的話放在心上吧？應該是吧……？
不過，季建國皺了皺眉，心裡湧起一股怒氣，大人之間再怎麼樣，也不該殃及孩子，更何況，據說那家的臭小子是直接把他這個小兒子推下池塘的，這要是當時沒人發現救得及時，他小兒子豈不是可能？！
二十年的夫妻了，季建國臉上的表情方淑蘭一看就知道怎麼回事，她心裡也氣得很，之前小兒子發燒她沒心情去找對方算賬，但現在小兒子看著好了，她憋了兩天的擔心憤怒都要爆發了，恨不得連夜衝到對方家裡罵人，但是，唉，就是怕……
方淑蘭拍了拍季建國的手，現在很晚了，明天再說吧，讓兒子再養養精神。
季文靜對家裡的事情一清二楚，她也擔心，擔心這個自己一手帶大的弟弟會不會真的聽到了什麼，會不會有什麼想法，但，她看了下父母，算了，爸媽都在呢，這個事情，讓大人解決吧。
季文靜看季一帆吃得差不多了，問，「還要嗎？要不要姐再去給你煮點糜？」
不用啦，季一帆把最後一口白糜咽下，拿起還剩一個的白水蛋，「姐，這個我吃不下啦，給你吃。」
我不要，季文靜下意識搖頭，「我晚上吃得很飽啦，這個你吃，你剛發燒要補補。」
季一帆搖了搖頭，他現在就是個小孩子，肚裡容量有限，是真的吃不下了，他把雞蛋放碗里，拿湯匙分成三塊，「你們三個一人一塊。」
方淑蘭想說些什麼，季建國倒是笑了，他看了小兒子一眼，「懂事了啊。」說著，從季一帆手裡拿起湯匙，舀了一小塊送進自己嘴巴，又把湯匙給方淑蘭，「吃吧，難得兒子這麼孝順。」
季家沒困難到要一家人分吃一個雞蛋的地步，但是，就如季建國說的，這是季一帆的一片孝心，方淑蘭和季文靜也一人一塊吃了。
吃飽了，本來這個時候應該是睡覺的時候了，但是季一帆睡了一個下午，天氣又悶熱，他覺得身上黏黏的很不舒服，於是提要求，「媽，給我燒點水，我要洗澡。」
這個時代農村可沒什麼熱水器之類的，一般都是燒了熱水，倒洗澡專用的桶里兌點冷水在房間里洗的，講究點的家裡會單獨蓋個洗澡的房間，但也就是單純洗澡用的，沒其他的功能了。
而且，這個時候大部分農村都沒自來水，用水都要去村裡的水井裡挑，季家好點，蓋這個房子的時候因為當時季建國手上有一筆退伍費，直接就請人在大門口打了一口井，既方便自家用水，而且就算有村裡人想來打水也不用進到自己家裡。
七月份了，是挺熱的，方淑蘭一口答應了，「行，媽馬上去給你燒水。」
「我去吧。」季文靜站了起來，打算先去抱點柴火。
「姐，你明天不用上課嗎？」季一帆雖然記得沒幾天他大哥就要高考了，但具體時間其實現在還沒搞清楚。
「明天周一，不過我們學校被徵用做考場了，這幾天都放假，高考結束后再恢復正常上課。」
「哦哦，今天幾號啊？」
「7月3號，」季文靜回答道，「7月7號大哥就要高考啦！」
「就是大大後天啦，還有三天啊！」季一帆算了下，抬起頭問在旁邊沒說話不知道在想的季建國，「爸，我記得之前我們答應大哥要去送考的。」
「啊？哦，嗯，是的。」季建國被季一帆的話打斷了思路，他抬起頭看了眼小兒子，「你去不去？」
當然要去啊！上輩子的這個時候他應該還在燒著？或者是在家裡哭鬧著要找親生父母？季一帆晃了下腦袋，那個時候太小，事情來得太突然，又太久了，他其實已經不太記得在他大哥高考前那幾天他究竟折騰了些什麼，導致最後沒人去送他大哥參加高考，不過，這次，不會了，他大哥人生這麼重要的時刻，這一次，肯定要全家人整整齊齊一起去送他，去給他打氣的！！！
「我要去，媽也去，姐也去，我還要吃好吃的，你答應的，你說過幾天帶我去市裡吃好的，剛好我們送大哥參加高考順便去吃好吃的。」
臭小子，季建國搖了搖頭，看著小兒子這副活潑的樣子，心裡有再多心思也壓了下來，「行行行，帶你去吃好吃的。」
「要吃那家據說很出名的老尾牛雜粿條。」
「好。」
「再順便去逛逛西湖公園。」
「可以。」
「嗯，能不能順便給我買個玩具？」季一帆得寸進尺。
「不行。」季建國瞪了一眼小兒子，臭小子還跟他玩戰術呢。
嘻嘻嘻，季一帆倒也不失望，和他老爹這互動，太久沒有了，真的是，好懷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