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路
「我可以不去嗎?」
秦絮很懊惱,什麼時候開始,自己也變成了一個愛講廢話的人。
當然,湄卿令人窒息的眼神以及冷嘲熱諷的笑容都在告訴他:不可能。
沒等秦絮開口,他自顧自地講了下去:「大雍以武為尊,崇尚武力,我雖然沒有了解過您的具體情況,但我相信,您的武學之路,道阻且長啊。」
「誒,這您就說錯了,天沒降大任於我,照樣苦我心智,勞我筋骨。李老將軍雖然年事已高,但講起兵法來卻滔滔不絕,我雖然不懂他老人家的境界,但在他的熏陶之下也是略知一二的好吧?」
「…但願如此。」
……
接下來的一番談話,才讓單純的秦絮真正了解到了皇宮大內的人事繁雜。
據湄卿所言,他有三個姐姐和十個哥哥,算起來他是最小的。
也就是說,他那皇帝爹和他娘一夜風流之後就再也無所出。
都說貧民最看重么兒,貴族最看重長子,那他秦絮又該如何立足呢?
「這是不是意味着,我即使回到皇宮,也要受人冷眼,過上像畫本子裏的私生子一樣凄慘的生活?」秦絮心直口快地將自己的想法公之於眾。
周圍的空氣肉眼可見的凝滯了下來,令人窒息的尷尬氣息甚至遠遠地擴散到了門口的侍衛耳中。
「算了,您繼續說吧。」
認命的聲音,如耳語般響起。
認命?搞笑,他秦絮怎麼可能認命,暫時的妥協只是為了謀划更好的出路罷了。
接下來的三個時辰,湄卿口若懸河地向他描述了大雍的皇長女在戰場上是如何英武地殺敵、二皇子是如何在佃關之戰中出謀劃策、皇后是如何用三寸不爛之舌把女兒從和親的危險之中拯救出來,以及他的好哥哥們究竟都有着什麼樣的優勢……。
秦絮:呃,這是可以和我說的嗎?
—————
「小公子,該醒了。」
冷漠的聲音傳來,打破了對面少年美好的夢境。
秦絮連忙起身,用袖子隨便擦了幾下掛在嘴角的口水。
「公公您要走了吧?今日受教了,恕不遠送哈!」
湄卿:「?…您怎麼可以這麼講話……看來下次得請個年紀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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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姑姑來調教你。」
秦絮撓撓頭:「年紀大…是多大啊?漂亮嗎?」
湄卿頓感頭疼,帶着眾侍衛匆匆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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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月光皎皎,帝都被籠罩在月色之中,冷清的乍巷盡頭,是常年寂靜無聲的小院。
清風徐來,竹影映天,人影映月。
院中,一雙粗糙的手突然捶打起了衣物,攪亂了一整晚的寧靜。
這位是從小照顧秦絮的姑姑,袁姨。
或許是被母親黔姒救過一命,又或許是煩透了皇宮大內的爾虞我詐,當得知小公子的存在時,她第一時間放棄了在皇宮二十多載苦心經營的地位,並來到市井之中,自願照顧當時連路都不會走的秦絮。
「袁姨啊,我小時候確實很想回去來着。」
秦絮坐在台階上,一口一口地扒著清湯寡水的白米飯。
「啪!啪!」
搗衣聲沒停,反而越來越快。
秦絮也沒脾氣,繼續自顧自地說着:「可是我下午聽了那個死太監的話,突然又不想去了。」
「唉——」
袁姨把搗衣棒丟在了一邊,長嘆一聲。
「看熱鬧的人很多,但能替你解圍的寥寥無幾,好孩子,往前走,別回頭就是了。」
這回,袁姨也是真性情了。
???
只見秦絮小小的眼睛裏透露出大大的疑惑。
「您也支持我逃?」他反應過來后,興奮地問袁姨。
「逃什麼逃?回去拿回你應得的東西,把你那個沒良心的爹踹了才好。」
「你都不管我死活了嗎?我那幾個哥哥姐姐聽起來好厲害,我怕自己前腳踏進宮門後腳就被創死了。」
秦絮擺出一幅可憐的樣子。
「你袁姨我什麼時候害過你?湄公公沒見過你的實力就下結論了,這不是誤人子弟嗎?」她拿起搗衣棒,有一下沒一下的杵著盆中的衣服。
秦絮的眼睛亮了起來:「什麼意思?」
「我八歲進的宮,二十八歲來照顧的你,其間二十年都呆在宮裏,就你那幾個兄弟的實力,我是看得一清二楚。」
秦絮兩眼放光:「展開說說。」
「要天賦沒天賦,要勤奮不勤奮,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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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路數再高那也是磕葯磕上去的。除了大皇女算是有點出色外,其他的也就資質平平。」
秦絮:「真的假的?我要是被他們玩死了會來你床頭找你的哦。」
「你就放心大膽地去,袁姨等着你出人頭地好給我養老送終呢。」
「……」
——————
午夜,心事重重的秦絮終於睡了過去,耳邊是聒噪的知了不停的鳴叫聲。
南邊的廂房內,袁姨卻失眠了。
她的印象中,李老將軍是個不苟言笑的人,除非是遇上了什麼真正值得高興的好事。
但她親眼目睹,這老傢伙和秦絮之間相處的氣氛十幾年來都非常愉快,他對秦絮可謂是另眼相待,這也側面印證了秦絮的不凡。不說他們是師徒,旁人都會以為他們是忘年交。
再者,每當秦絮與人交手之時,她常常看見他的周身瀰漫着濃烈的殺伐之氣,這是她在宮裏呆了二十年都未曾感受過的氣息。
「此去皇宮,也不知是福是禍,但願小公子能夠披荊斬棘,好好活下去。」
她翻了個身,合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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旭日微升,淡淡的朝霞映襯著無邊的藍天,預示了今日的晴朗天氣。
秦絮猛地睜開雙眼,第一次覺得,該死的生物鐘幫了他大忙。
他躡手躡腳地收拾著東西,顯然是打算今天離開帝都。
「玩不過還不能逃嗎?」
顯然,通過袁姨的開導,秦絮雖然對自己的拳腳功夫很有信心,但他明白,沒有深沉心機的支持,他就是個莽夫,很容易被宮裏的權貴們玩弄於股掌之間。
俗話說得好,一個人的笑容消失,那麼笑容肯定會出現在一群人的臉上。為了保證日後死的有尊嚴,秦絮已經為今日做了充足的準備。
在市井小民碎嘴氣氛的熏陶下,秦絮的自我保護意識覺醒得很早,所以七歲時就開始為這一天的到來憂心忡忡。
八年了,所有事項一應俱全。只要他想,他可以去到大雍的任何地方。
「永別了,袁姨。」
他不舍地看了一眼昏暗的小院,輕手輕腳地關上了門。
南廂房,袁姨幽幽地睜開了眼睛。
「臭小子,白跑一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