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如飄絮

「鳥窮則博，獸窮則噬……」

天氣晴朗，惠風和暢，一座不起眼的小院隱匿在嘈雜的市井之中，其間傳來朗朗的讀書聲。

「是了，但若是敵方無所求於我方卻請求議和，必有陰謀在其中，這就叫做無約而請和者。」老者滿意地捋了捋鬍子，看着眼前的少年。

「我明白了，老將軍。」

「那麼今天就講到這裏，其中真諦還需你反覆參悟，公子留步，本將軍這就走了。」

說着，老者步履蹣跚地跨出了狹小的木門。

少年名喚秦絮，是雍國皇帝的私生子。

雖然冠著私生子的名號，但他從來不覺得自己的身份低賤，因為他的母親不是什麼無名小卒，而是雍國最有名的醫師：黔姒。

即使是一介布衣，黔姒也有如醫道高手一般妙手回春的能力。只要是她看過的病人，要麼裹着棺材被抬出去，要麼和沒事兒人一樣大步流星地走出去。

「大夫，我這窮病…您看看能治嗎？」

「……滾。」

看吧，他立刻就跑出去了。

當然，皇室秘辛怎麼可能讓旁人論長短？所以秦絮的存在，即使是在皇宮之中也就堪堪幾個宮女太監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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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雍以武立國，凡皇室子弟皆通讀兵法，武藝超群，不論男女。

「唉——，我生苦飄零啊～」

老者走後，秦絮立刻懶懶地躺在了青石板路上，看着天空感嘆。

小時候，他喜歡吹噓自己的身份，市井之中的小夥伴年紀尚小，便當了真，問他想不想回大雍皇宮認祖歸宗。

他每次都眉飛色舞地回答，要是自己當了皇帝，在座的各位一人一塊封地……

但是長大后，他們一提到這事兒就要嘲笑他一番。

「你是皇子？我還是太子呢。」

「秦絮，不是所有姓秦的都是皇室的人，我祖母還姓秦呢，照你這邏輯她高低得是個太后吧？」

「哈哈哈哈哈哈……」

面對夥伴的譏笑，秦絮並沒有放在心上，因為隨着年齡增長，他早已經不想和那金碧輝煌的皇宮有任何瓜葛，這樣普通的日子過着似乎也不錯。

可惜了，如果一個人是天才，就是天王老子來了也不能讓他閑着，這擺爛的人生過久了是要遭天譴的。

翌日

「見過公子，臣今日來是為您傳授學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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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絮懶懶的瞟了一眼：「哦，您坐。」

等一下，這人怎麼有點眼熟？

不一會兒，他似是想到了什麼，唰的一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恭恭敬敬地為來人讓出了軟座。

「不知張太傅今日要來，真是有失遠迎啊。」他諂媚地朝來人笑着。

多虧他小時候看的閑書多，大雍朝臣的臉也能記個七七八八的。

張太傅看着一臉奸詐的秦絮，微微皺眉：「小公子和誰學的禮儀？怎麼如此尊卑不分？」

「啊……啊？」

「哼，即使我是公子的老師，您也不能如此卑躬屈膝，別忘了自己身上流的是誰的血脈。」他冷哼道。

「您說得對，可我如今不過一介布衣，並沒那麼多講究。」秦絮不慌不忙地為張太傅倒茶，依舊笑得很燦爛。

我管你是誰，到了我的地盤，你待不過半個時辰。

張太傅：這是在試探自己能不能回去？小公子果然心思深沉。

「呵呵，那今日便從皇宮大內的頂級高手開始講起吧，您也應該熟悉一下大雍的頂樑柱。」

他隨即轉變了態度，直接開始授課。

秦絮被他的行為弄得摸不著頭腦。

「太傅啊……我這個……肯定是回不去的，就不需要了解他們了吧……」

「但我對皇宮的後院還是很感興趣的！……冒昧的問下，我爹的夫人們漂亮嗎？」

張太傅聽得額頭青筋直跳，看來自己是高看這個粗鄙的市井小民了。

「不管公子能否回去，這課，我是一定要講的，這也是陛下的意思。」

秦絮聽得出來，他在極力忍耐。

很好，他只要再蹦噠幾下人家說不定就直接被氣走了。

「上兵伐謀，其次伐交……」

沒等張太傅說完，秦絮口中便開始念念有詞起來。

「啪！」書桌之上傳來重重的摔筆聲。

果然，他按捺不住了。

「公子這是什麼意思？在皇宮之中，就連你已經封王的兄弟姐妹也要敬我三分，你卻如此咄咄逼人！」

秦絮狡黠地笑了：「太傅不要惱火，我在溫習李老將軍昨日傳授我的兵法呢。」

「你……孺子不可教也！」張太傅的手指顫抖地伸出，指向嬉皮笑臉的秦絮，旋即起身奪門而出。

……

「唉，又走一個，我那皇帝爹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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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什麼時候能放過我？」他躺回床上，透過厚厚的床簾看向門外。

過了很久，正當秦絮昏昏欲睡之時，恍惚間看見一道人影從書房門口進入，並且靠自己越來越近。

多年來訓練出的警惕讓他立刻睜大了眼睛，緩緩從枕頭下方摸出一柄鋒利的短刃。

「唰——」

只見床簾被一柄拂塵快速挑開，一位瘦削的男人沒有攻擊姿態，反而嚴肅地看着床上裝睡的秦絮。

「咳咳！」

男人重重地咳嗽兩聲，想給自作聰明的秦絮一個台階下。

秦絮是笑醒的。

因為這人的嗓音確實有點奇特，聽起來着實有點不男不女。

盯着秦絮緩緩坐起，那人接着說道：「咱家是您父帝身邊的管事太監湄卿，見過公子。」男人向癱在床邊的少年垂首。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

秦絮被這怪異的公公嗓給逗樂了，活了十五年，他從未聽過這樣奇特的聲音。

湄卿並未被秦絮的態度所激怒，飽經滄桑的臉此刻古井無波：「公子，既然您不服從張太傅管教，即日起就讓咱家來為您傳授課業。」

「……就你？」秦絮上下打量起湄卿。

「咱家雖然沒有太傅的學富五車，但對皇室可謂是無所不曉，不然也無法跟在陛下身邊，您說呢？」

顯然，他是有備而來的。

……對面路數太高怎麼辦？

上兵伐謀啊！和神仙打架，貿然對線會出大問題的！

「哈哈，我覺得你說得對。」秦絮訕笑道。

湄卿拉開書桌旁的木凳，示意秦絮坐下。

「咱家這就開始為您講解皇宮大內的風雲人物了。」

秦絮：「……為什麼你和張太傅講的是同一個內容？」

湄卿被打斷了講話，也不氣惱，拿着拂塵的手微微抖動，似是在思考什麼。

「罷了，告訴你也無妨。」

秦絮：？

「還請公子做好隨時回宮的準備，我講這些，是為了您將來能夠適應皇宮的環境，比較皇宮內局勢複雜，若不能及時站隊，您必死無疑。」

……

「就不能明哲保身嗎？要不我自成一派？」

秦絮發誓，他從來沒有這麼想逃過，逃離這個烏煙瘴氣的大雍。真的，隨便去到哪裏都好，反正自己已是廢棋一枚，活不活着似乎都沒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