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文明的本質

水輪吱吱呀呀地轉了七天左右，在一場秋雨到來后，就被微漲的河水衝垮了。

不過族人卻從中學到了利用水力代替人力的方法。

第二個，更大更新的水輪重新在河邊立了起來，河水的力量不但用來破碎礦石，研磨礦石，還被用來當做村莊汲水的動力來源。

無論如何，在折騰了幾個月後，白氏集團銅業控股公司，終於熬制出了他們第一桶銅水。

晶晶亮的銅水被澆入地下挖的大坑，得到大塊的粗銅胚。

這些粗銅胚經過二次、三次熔煉，再加入錫或者鉛之後，就能獲得堅硬的青銅。

他們已經掌握了燒制陶器的技術。，第一批箭矢、短劍和矛的製作，採用的都是範式制銅法。

所謂範式制銅法，就是將銅水澆入陶做的模具中，冷卻后取出來就行。

忙了一整夜，白嵐從屋子裡走出來，帶著十支裝了青銅箭矢的新型箭支，一支矛，挎著一把青銅短劍，走到了族中武士們演練的校場上。

這一下子引起了武士們的注意。

白嵐取下弓，對著50步遠的木樁，勾弓引弦，「咚」的一聲，箭矢尾羽發生一陣顫動，牢牢地釘在木樁上。

隨後，九箭接連射出，無一遺漏，全部正中靶心。

讓族人驚嘆的不只是族長高超的箭術，還有族長手中的新式弓箭。

青銅的箭鏃比獸骨或者石頭的箭矢強的太多，它們更重，因此可以裝備拉力更強的弓，它們更加鋒利，可以穿透野獸和動物的毛皮。

最重要的優點，它們制式一致，那麼每支箭的重量，射擊的飛行路徑都得到了可靠的保證，弓箭手的發揮不會再出現忽高忽低的情況。

然後展示的是矛。

使用拓木製作的矛桿，再裝備上青銅製作的矛尖，再配備上牛皮製作的盾牌，白嵐部的槍兵山陣，威力將再提升一個檔次。

最受歡迎的，卻是青銅劍。

白嵐部的第一把青銅劍，只有35厘米長，工匠們沒有掌握銅和錫的正確比例，造出的青銅武器，要麼軟了，要麼硬度達標了，又太容易折斷。

35厘米長的青銅劍，已經是他們能造出的最好的成果了。

武士們拿到青銅劍后，一一在手上傳玩，他們此刻想的不是去戰場砍人，而是殺魚宰牛可算是有了一把趁手的工具了。

白嵐手上的武器裝備幾乎頃刻間就被族人瓜分一空。

為了爭奪一件青銅武器，有兩個族人甚至在地上扭打起來。

白嵐抽出腰上的『棉花增幅器』，刷地一聲抖了個響鞭，場面登時安靜下來，「這些武器沒有定型，你們玩過之後，將用的不稱心的地方，講給曜聽，我會讓工匠一一改進。」

「定型之後，白嵐部的武士，每人都會配備一整套作戰裝備！」

「所有人都有？」

「所有人都有！」

此時，族人跑來報道。

「首領泰回來了！」

隔了老遠，就看見首領泰和身邊的隨從們一人提著幾個陶罐樂呵呵地一路回來。

「這是找到什麼寶貝了？」

泰將罐子里的水，倒出一點，遞給族長。

白嵐喝了一口，一口噴了出來，震驚，「滷水！在哪裡找到的？」

「跟著獸群，看見一個地方黃羊群大量聚集，那時候就想起族長曾經說，獸群會為了鹽長途遷徙，抱著試一試的效果，我們跟了過去！」

他的隨從補充說道，「我們在地上根本沒看到鹽，卻看那豹子、狍子、鹿都在喝一口石頭縫中流出的水，我們就喝了一口，是又苦又咸啊！」

白嵐哈哈笑著，把鹽水灑在地上，「今年，我們燒炭的師傅，可要忙死了！」

「痴呢，沒跟回來？」

泰環顧了左右，「附近可能有土民，痴獨自一人去摸底了。」

白嵐的眼裡掠過一絲複雜的成色，被很好的掩蓋了。

「都回去休息吧，晚上吃完晚飯後，首領們去議事廳集合。我們休整了一個秋季，需要騰出精力為部落的發展尋找一個方向了。」

痴在快要天黑時趕了回來，受了不輕的傷，光頭上甚至開了一道口子。

「陷阱里的黃羊老是丟，我以為是豹子乾的，結果是個披著豹子皮的女人，跑得太快了，爬山就像猿猴一樣，我是追不上，腳一滑，從山上滾下來了，頭都給磕破了！」

「族長給我看一看，這要不要緊啊！」

白嵐查看了他的傷勢，還是挺嚴重的。

於是他從鍋里取出一些牛肉湯，放涼之後，就結成了牛肉凍，然後從懷裡掏出一個小包，將灰色的粉末灑在上面。

治好曜傷勢的青黴的菌種，他一直保留著。

大家又都快活起來，白嵐定的在吃完晚飯後，再與大家商量部落發展的方向的事宜，就在這種氛圍下提前開始了。

首先開口的是泰，他問了一個問題，這個問題把大家難住了。

「這裡生活著土民，就像龍石島生活著野人，青州生活著森林之子，牧馬原生活著夸父，我們的到來，無論如何都算搶了他們的土地，白嵐部的族人，算不算入侵者！」

痴連忙打斷他，「唉唉唉，怎麼說話的呢，我們怎麼能算入侵者呢？」

族長啃著一顆野柿子，思索了片刻，說道，「那要看白嵐部要走的路是王道，還是霸道。」

「如果我們的人民選擇了霸道，為了白嵐部人民的生存，不悉發動一場又一場的戰爭或者種族滅絕，將當地的土民當做豬狗一樣屠戮，那我們無疑是遭人唾棄的侵略者和強盜。」

「如果，我們的人民選擇了王道，將當地的土民視為自己的同類，幫助他們，保護他們，教他們耕作，教他們創造，將他們從茹毛飲血的生活中拯救出來，他們終究會認同白嵐部的文化，成為白嵐部新的族人。」

曜搖了搖頭，「我不選霸道！」

痴也說，「霸道肯定不行，白嵐部也是從野人部落發展起來的，怎麼能一到新地方，就把人家老婆孩子搶了，把人都給殺光呢！」

泰卻在苦苦思索，還是堅定地選擇了王道。

白嵐啃完了那半顆柿子，擦了擦嘴，「只走王道或者霸道都不行，王道和霸道不是我們能決定的，能決定的只有他們自己。」

「我愚蠢的族人啊，要端正自己的心態。三個月的溫飽生活就磨平了野獸的爪和牙了么，我們是來求生存的，不是過來做慈善的。文明與文明之間的絞殺，從來都是血腥而無止休的。王道或者霸道的最終目的，都是為了王（第四聲），稱王的王！王的本意是，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他警醒各位族人，「大家覺得，土民能成為白嵐部的朋友，大家覺得夸父是我們的朋友，大家覺得青州那群居住在森林中長角的，長翅膀的，尖耳朵的傢伙是白嵐部的朋友。我白嵐部什麼時候能強大到做所有人的朋友。我只知道，他們都是我們白嵐部的敵人，一個現在的敵人，一個將來的敵人，一個不久后的敵人，以後，白嵐部遇到的任何一個文明，都能做短暫的朋友，都是長遠的敵人，甚至，我們的文明本身都會成為我們自己的敵人。」

「因為土地是有限的，資源是有限的，而文明增長的願望是無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