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風雷北方來（二）

根據關東軍司令部的命令，他這個旅團長現在要掌握的部隊，除了駐紮在瀋陽，可能已經參戰了的二十九聯隊，就只有駐長春的第4聯隊的2700人，駐公主嶺的騎兵第2聯隊的2個中隊400來人，駐鐵嶺的工兵第2聯隊2個中隊，也是400來人。加上第1、5兩個鐵道守備大隊的1800人，可用的戰兵也只有5300人左右。即使把7月份因為「萬寶山事件」動員起來的2、3000在鄉軍人再次徵召起來，人數也超不過8500人。

既然已經和東北軍開戰了，那長春到瀋陽沿南滿鐵路各個要點上的附屬地肯定要留下兵力固守，不然被東北軍攻取了，即使他南下增援獲得勝利，也不算全攻，受到損失的滿鐵會社肯定不會放過自己的。這樣看來，自己這次南下，能帶走的就只能是自己的第3旅團本部3000多人，兵力好像不夠啊。只能從在鄉軍人中抽調1000人左右補充自己的南下大軍，其餘的只能留在長春城裏，和憲兵警察一起，守衛這裏的附屬地了。

對於自己只能統帶4、5000人南下作戰，長谷部照並沒有過多的擔心，因為在他的心目中，自己的第3旅團，作為帝國陸軍最精銳師團的主力，面對那個只會躺在床上抽鴉片的少帥的不入流的流軍隊，足以以一當十，甚至當百也有可能。以他的了解，處於遼中地區抑或再包括遼西的東北軍，人數也只有3萬多人不到4萬人，怎能擋得住自己大軍的雷霆一擊呢！唯一擔心的是長春的這塊滿鐵附屬地的安危，滿鐵為了建立對蘇聯人控制的中東鐵路的競爭優勢，在這裏建立了大型工廠和倉儲設施。一旦被北滿的東北軍乘虛攻破，那損失可是不小，足以讓國內的財閥動用一切手段來懲處自己的。

旁邊兩個還在羞愧和忐忑的傢伙，也不敢開口分散旅團長的思考，這讓長谷心裏有些氣惱。兩個馬鹿！都墮落到沒有主見的混蛋了，難道就沒有什麼見解嗎！算了，跟這兩個傻瓜商量什麼，直接佈置任務算了！於是長谷下令4聯隊全軍隨自己出兵瀋陽，參謀長則被留下領導徵召的在鄉軍人及警察憲兵部隊守衛長春，而且還要將完成徵召並武裝完畢的在鄉軍人的1000人左右的兵力，通過鐵路南送，追上4聯隊的部隊，補充聯隊兵力。參謀長對此決定是既無奈有吃驚，顯然，旅團長是把他和長春的安危得失綁到了一起，預先把自己放到了個背鍋的角色。

接下來就是通知各部隊帶齊裝備準備動身，同時安排長春和公主嶺鐵嶺幾個地方的防務。時間到了凌晨兩點多，這時，通訊參謀又送來了關東軍司令部的急電。電報稱：撫順的二十九聯隊可能已經全部玉碎，因為派出去攻擊瀋陽的部隊至今沒有消息，撫順軍營正在被東北軍攻打。長谷部隊應立刻南下救援。

這變故着實讓長谷部照大吃一驚，這前一封電報給自己的任務還是「增援」，第二封電報就變成了「救援」，一字之差，在擅於文過飾非的日軍中，預示的戰況絕不可能那麼簡單。一定是瀋陽方面的駐軍已經遭到了滅頂之災了，否則遠在撫順的軍營也不會被攻擊。

在他掌握的情報里，瀋陽的東北軍就只有一個第7旅，就那個軟不拉幾的第7旅想要消滅瀋陽的幾千駐軍，他是決不相信的。今年以來，別有用心的關東軍參謀部曾以「友好訪問」的理由，帶着第3旅團下屬部隊長官，把他們偷看地透透的了，憑那支花架子部隊，能和第2守備大隊那種二流部隊打個平手就不錯啦！

但關東軍司令部的電報既然要求自己帶隊救援，那麼瀋陽一定出了很大的意外了，到底是什麼，對他守衛的長春有意味着什麼，他一時也想不出什麼來。正在他驚疑不定的時候，那個被留下駐守長春的參謀長急匆匆推門進來，帶來了瀋陽滿鐵附屬地的消息，那就是：瀋陽滿鐵附屬地已被全部封鎖，中國軍隊開始在附屬地內武裝抓捕日本的武裝人員和軍人。

完了！完了！完了！長谷部照在心裏連喊三聲完了，關東軍司令部的來電和瀋陽的電話，已經說明了一個事：瀋陽日軍全軍覆滅了！自己南下救援的任務也危險了，說不定根本就出不了這個長春城。猥集在北滿的東北軍，那可是有7、8萬眾之多，既然瀋陽能一夜殲滅幾千日軍，肯定是東北當局的統一的軍事行動，絕不會是個別部隊的自發行為。那就說明，北滿的支那軍可能已經動身壓過來了！

就像是為了印證他的猜想，又有參謀進來報告，說是城北寬城子方向，開來了人數眾多的東北軍，一言不發，就開始進攻寬城子的鐵路分戍所和警察所，就連城北安置朝鮮難民的屯住區，也被幾十輛坦克推平了。這消息可是夠勁爆的啦！東北軍居然出動了坦克，這玩意兒在日軍眼裏可是稀罕物件，因為並沒有參加過歐洲地區的一戰的緣故，坦克即使在日本國內，也只是擺在各個軍事學院或研究機構拿來揣摩研究的新鮮貨。

聽到這消息，在場的人都大吃一驚，都不知道該怎樣措置了。南下是不可能了，東北軍都打上營門口了，而且還出動了大量的坦克，別自己前腳剛走，後腳就被抄了老窩了！長谷部照趕緊叫參謀長擬電，把這裏的情況告訴關東軍司令部，請示對策。同時命令日軍緊急戒備，一旦東北軍進入滿鐵附屬地範圍，就可開槍射擊，不惜任何手段，阻止他們攻佔附屬地。

當晚，陳恩亮率領的3個旅並沒有發動攻擊，而是把滿鐵附屬地給圍了起來，壓縮日軍的行動範圍。其他的2個旅，則在李杜的率領下，越過長春，向公主嶺方向前進，計劃明日攻擊駐紮在那裏的日軍第2騎兵聯隊的部隊和第1獨立鐵道守備大隊。

陳恩亮不進攻倒不是怕了日軍，以他這個來自後世的共和國軍人的愛憎觀點，他巴不得見到這世的日軍就殺，那在心理和膽魄上是一點負擔都沒有！他把攻擊停下來，只是不想在夜暗條件下，和日軍打巷戰。這可是北線集群的第一仗，雖然現在他不論是兵力規模還是裝備水平上，都能輕易碾壓長春的日軍，他才不想把經過他半個月強化訓練出來的士兵，去和日本人逐街逐巷地流血拚殺。後世有軍迷曾評價我兔的戰術思想的演變，很是形象，叫做「窮則迂迴穿插，富則炮火洗地」。他也是的，現在他手握著極大的炮兵優勢，他準備天一亮就叫日軍嘗嘗炮火洗地的滋味。

雙方這一夜是各忙各的，只是在東北軍向附屬地滲透的過程中，與日軍發生了小規模的交火，日本人在長春只有16門75毫米的野、山炮，炮彈還不多，偶爾打幾炮回擊一下東北軍的滲透行動，算是也給自己壯膽，且在黑暗當中，目視和觀察條件受限，給東北軍造成的傷亡很有限。

挨了炮擊的東北軍的士兵們，很多人在行軍中都看到過自己隊伍中那滾滾向前的大規模炮隊行列，知道自己家的火炮有多可拍，這會兒被日本人的炮火欺負了，也不生氣，都放言，讓日本人等著看，等著自家的炮兵收拾這些「小鼻子（東北人對日本人的蔑稱）」。

在包圍圈的後邊，按照陳恩亮的習慣，共擺放着六個營的炮兵，而且一半的火炮都是100毫米以上的大口徑炮。這些炮兵有的屬於個旅的旅屬炮兵，有的則是吳克仁這個新建炮兵第10旅的戰役炮兵，明天的炮火攻擊，就由他來指揮了。各營都派出了靠前偵察的小隊，由步兵小分隊掩護，向附屬地附近滲透。這些炮兵偵察小分隊都攜帶着寶貴的移動電台，可以指揮炮群實施跨視距的超越射擊。

東北軍的北線集群原先都是些張氏老臣比如張作相、吳俊升和萬福麟系的部隊，並不算是少帥的心腹嫡系，以往在待遇和信任方面都要排到遼寧部隊的後面，所以在驕惰上的壞毛病也沒有遼寧系的厲害。這次很多部隊的最高長官被內調培訓，副職和新產生的指導員上位，還有些甚至直接從遼寧系調來了主官，算是給軍官團換了血，新銳的氣象油然而生。和這些人事變動同時到來的是士兵的地位和人格方面大幅提升，再加上新裝備的到位，全軍上下都有了一種對陳恩亮歸心的感覺。現在這些官兵跟着自己愛戴的陳司令來打日本人，早就把以往對日本人的些許畏懼丟到腦後了，軍官想的是好好打這一仗，踏實地頂替老長官的位置，士兵們則是想着怎麼勇敢不怕死，別給自己的集體丟臉。所以，這一晚，好多隊伍的官兵都沒有睡覺，或討論或思索明天的戰鬥該怎麼打好，這讓軍官們既高興又心痛。

這情況報到陳恩亮這裏，他也不好拂了大家積極性，只能無奈地決定，把明天的攻擊時間推遲兩個小時，到上午九點才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