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軟弱

【災難后29年，十二月二日，夜曲島，西北街區】

黑夜之中穿梭而過的身影，沒入了黑暗之中，消失得無影無蹤——在卡拉斯的眼中是如此，但是在法洛爾的眼裡，一個顯眼的異能者靈魂正在街上慢悠悠地行走。對方也不敢走太快以免發出聲音，但是這招已經無濟於事。

「轉角處，準備好了嗎？」法洛爾小聲說著，拔出了左輪手槍，同時朝著頭頂上的屋頂看了一眼，而在那一瞬間，一個身影飛掠而過。

對方也反應了過來，從懷裡面掏出了利器準備反擊，但是還沒來得及看清楚來者是誰，短劍已經刺穿了他的手臂，手裡的利器掉在地上，他瞬間理解了自己與對手的差距，準備扭頭逃跑。

但是來不及……瘦長的身影快速地閃到了他的面前。他自知無路可逃，沒受傷的那隻手出拳打向面前這看起來羸弱的身軀。然而事與願違，這一拳被對方單手擋下，隨後他被一記膝擊擊倒，被壓在了地上。

「你也太心急了，小子，本來我一槍就可以解決掉他了，」法洛爾從陰影中走出來，蹲下身子，看著被壓在地上的男人，「哦，這就是法爾科.瓊德嗎？看起來是個文質彬彬的傢伙，但是似乎是犯下了殺死五名無辜市民的重罪啊……嘖嘖，人不可貌相！」

「離他遠點，這傢伙是個激情殺人狂，說不定會有危險。」卡拉斯說著用力拔出插在法爾科手臂上的短劍，抵在他的喉嚨上，問道，「告訴我，除了那五個人之外你還殺了誰？失蹤的那兩個女孩是不是也是你乾的？」

知道自己已經不可能逃跑，法爾科突然呵呵笑了起來，說道：「啊，是的，真抱歉她們的屍體大概已經進了魚的肚子了，你救不了她們的！到頭來你做的事情也沒有意義……啊！」

卡拉斯用力拉了一下法爾科受傷的手臂，表情滿是憤怒。

「哦，還真是個不怎麼有意思的殺人犯，那就成全他吧，」法洛爾笑了笑，「烏鴉，動手吧，這傢伙自己都不在意的話咱們也沒必要留著他的命，對不對？」

「我……」

那一瞬間，法洛爾看到了卡拉斯的表情，皺起了眉頭。

【災難后30年，十月五日，14:22，夜曲島，東港】

「砰！」

一聲槍響后，藍色信使的腦袋上被開了一個血洞，血液混合著腦漿和頭骨碎片濺到了卡拉斯的臉上。卡拉斯愣了一下，聽到法洛爾大罵了一聲「蠢貨」后，又朝著自己前方的方向開了一槍。

自己又搞砸了……卡拉斯心裡清楚這個事實。

「還剩下兩個……快去追他們！」

煙霧正在散去，卡拉斯清晰地看到了倒在地上的三具屍體。紅袍信使的腿上和藍袍信使拿著的短劍上都留有血跡，似乎是證明了卡拉斯那一下是命中了的。

「跑起來！」法洛爾在卡拉斯旁邊拉了一下卡拉斯的手臂，大吼道，「他們朝著失去方向跑了！」

「法洛爾，我很抱歉，我……」

「抱歉的話就趕緊去追！」

卡拉斯迅速從藍袍信使的屍體手中抽出短劍，快速跑出了港口區域。目前來看還沒有人察覺到剛才的鬧劇中出了人命，過會兒大概要亂作一團了。

人命……這令卡拉斯感到有些不舒服。

三名信使，全部都是被法洛爾解決的……可能在他的眼裡，正如他自己所說的，這些信使其實都是活屍吧！以前也是如此，追捕犯了罪的異能者，

甚至普通人時，如果對方窮凶極惡的話，法洛爾也沒有手軟過。

但是，但是，但是……卡拉斯心裡很是煩躁。他以敏捷的身手爬上了面前的三層樓房，在房屋的屋頂上迅速穿行著，尋找著逃跑的信使——夜曲的建築基本都是平頂設計，在屋頂上穿行並不困難。

但是在如今夜曲街道上的公用路燈已經限制使用的時期，往下面看過去只是一片黑暗，即便卡拉斯的雙眼早已習慣了夜曲的這種環境，一時間也看不清楚。

向著北邊過去了嗎？卡拉斯一邊想著，一邊躍上街道上唯一的五層樓房，朝著北邊方向看去。那邊是卡拉斯現在的住所，也是從他八歲開始把他養大的組織——狩神者聯盟的大本營。

廢棄的弗蘭肯斯坦醫院……信使們的目標是那裡嗎？卡拉斯站在房頂上，海風拂面讓他從剛才的一系列狀況中恢復了些許冷靜，他開始思考在動手前自己沒有好好思考的事情。

距離上一次狩神者聯盟出海已經過去了兩年，這兩年間只有卡拉斯一人留在島上，他每一天都記住了玻爾多他們的囑託，隨時提防著信使們上島。如今兩年過去了，終於等來了這群所謂的信使，但是……真的是這樣嗎？

正在卡拉斯要冷靜下來繼續想的時候，樓房下面傳來法洛爾的喊聲：「小子，你在上面發什麼呆呢？如果跟丟了就下來，跟著我走！」

卡拉斯向著下方看了一眼法洛爾，縱身一躍，從五層高的樓房房頂上直落地面。法洛爾的臉色相對於剛才吼卡拉斯的時候緩和了不少，不過似乎還是有點不爽。

「托你的福現在我們放走了兩個危險的傢伙，不過還好，我現在掌握了一定的信息，」法洛爾說著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但你得知道我不是萬能的，現在我只是跟上了其中一個的位置，另一個朝著其他方向跑了，現在恐怕已經混入到一堆死人的靈魂碎片里了，要揪出來可能要花時間了。」

「那一個呢？是那個背著麻袋的傢伙嗎？」卡拉斯猜了一下，「我看你剛才在海岸上就關注他。」

「是的，沒錯，不過準確說是那傢伙背著的麻袋裡面的『東西』，」法洛爾一邊說著一邊向著北邊的街道走過去，「看來那是個我還沒有準確理解的……傢伙。」

「傢伙？那裡面也有靈魂？麻袋裡裝著的……是人？」

「可能是，可能不是，就算是人也跟我理解中的『人』不太一樣，」法洛爾頓了頓，「可能跟你一樣……可能比你更糟糕點，因為不一定能當朋友，必要的話就得把那傢伙也殺了。」

「殺了？」卡拉斯點了點頭，「知道了。」

「你知道什麼了？混小子，你如果知道的話不至於放跑他們的吧？」法洛爾瞪了卡拉斯一眼，「這本來應該是你的事情，結果反倒是需要我來幫你搞得體面才行嗎？」

「我說過很抱歉了，確實是我的問題，」卡拉斯一臉的不情願，「但是我覺得，留下活口問一下狀況也不錯！」

「真是奇怪，明明你比我先知道了『信使』的狀況，為什麼你對於他們的理解還不如我？」法洛爾話說的很快，「你以為你能從活屍嘴裡問出東西來嗎？在我說出他們靈魂的模樣的那一刻你就該把『活捉問話』的選項給清除掉了。是不是他們長得太像活人、倒在地上痛得直叫的模樣太像活人，讓你覺得他們真的就是活人了？然後你就犯了你那該死的毛病——對活人下不了殺手的精神潔癖，結果現在製造出了大麻煩！」

雖然心裡也努力接受了是自己問題的事實，但聽著法洛爾這樣咄咄逼人的說法，還是讓卡拉斯不高興，他反駁道：「確實可能我不如你懂靈魂的東西，但是說不定有效果呢？你看他們的行動跟有理智的活人沒有什麼兩樣，說不定信使即便靈魂缺失，但是抓到后還是能像對活人問話一樣，套出點什麼東西來……」

「你小子，不要對自己的軟弱找借口了！」法洛爾大喝一聲，打斷了卡拉斯的辯解，「你明明是個狩神者，這些工作本來都該是你一個人做的，但是為什麼連我的覺悟都不如？」

「為什麼談我的覺悟？你自己不也是說了好幾年要離開這座島，結果到現在還留在這兒嗎！」

法洛爾愣了一下，搖了搖頭，說道：「那些以後再說吧……現在先處理眼前的事情！」

果然又扯開話題了……卡拉斯也不再說下去，本來也是自己借這個話題來揶揄法洛爾的。當時在海岸上，成功擊殺的三個信使都是法洛爾動的手，如果不是因為卡拉斯在對付藍袍和紅袍信使時候手下留情，應該可以更快轉手對付其他信使的，也不至於讓他們逃掉。

「不過其實說不定這樣也可以，」法洛爾笑了一聲，說道，「說不定我也能知道他們此行的目的。」

「他們肯定是沖著我來的，」卡拉斯說道，「信使是神族的手下，他們來這兒也是神族的命令……」

「但是他們看著可不是那麼專註於你，」法洛爾打斷了卡拉斯的話，「否則他們也不會眼睜睜看著那個藍袍的傢伙挨你的揍。」

「……啊？」卡拉斯沒理解過來。

「雖然你確實有夠厲害的，但是他們真的一起上的話你也要吃點虧的，但是他們沒有，看起來他們只是急於離開海岸，」法洛爾頓了頓，「他們的目的不是你。」

「那麼他們是……」

「我還不知道，你不要那麼著急！」

說話的同時，兩個人已經走出了很長的距離。法洛爾往前一指，道：「說不定馬上我們就能看到那麼一點點的端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