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回 酒肆之約

第1回 酒肆之約

天高雲淡,艷陽當空。一隻蒼鷹盤旋於藍天,俯瞰從嚴寒中漸漸復甦的大地。只見地面青草裊裊,一條河流蜿蜒而過,波光粼粼。河畔葦草隨輕風搖擺,配合著水波奏著小曲。

不過這祥和的景象卻不時被駝鈴和馬蹄的喧囂所打破。那是來往於不遠處疏勒城的商旅們趕路的聲音。

這疏勒城是伽沙國國都,亦是西域商業重鎮,彙集羅馬、波斯、天竺、粟特,乃至涼州、中原、大漠等各地商旅。此時雖正值春季,但西域多地商路仍被積雪嚴寒所阻,來往商販則多是臨近鄉鎮或鄰國近邦。可今日,卻有一中原人,連同兩名粟特夥計,趕著一頭駱駝和四頭驢,向疏勒城而來。

這中原人姓張名顯,字洪達,本是關中長安人士,世代經商。無奈自秦軍淝水戰敗,關中大亂。眼見長安不保,張顯便與家眷夥計們攜帶家財商貨,去往涼州投奔親戚。而張顯此番帶著兩名夥計前往疏勒,一是售賣從長安帶來的絲綢瓷器,二是與一位粟特商友見面,了解一下西域行商之道。

這一路雖歷盡艱辛,好在前有張涼經略、後有苻秦遣涼州牧呂光平定龜茲,西域商路通達。他在高昌又找到去往龜茲、姑墨的大商隊同行,雇傭武士護送,安全無患,沿途又交易了幾批貨物,收穫頗多。他在巴楚城時又停留五日休整,與粟特商友通了書信,約定會面時間。此後一路遊覽伽沙風光,終於今日來到疏勒城。待一行人來到疏勒河畔城橋前,見城橋上人來人往,橋兩側各有七頭那伽石雕一座,成護欄狀。橋對面疏勒城像一座大山,巍然屹立。

這疏勒城確實建於山丘之上,易守難攻。城橋連接一條寬敞斜坡大道,直通城門。城門巍峨,飾有琉璃雄獅、龍獸、柯魯輪等圖案。城樓則用鎏金大鵬金翅鳥裝扮,好生壯觀。面對此景,眾人心中不免有苦盡甘來的喜悅。

待城門衛兵仔細查看貨物后,三人便順利入城。只見道路兩旁商鋪林立,驢馬嘶鳴,車輪轔轔,吆喝聲伴隨著人流喧鬧聲不絕於耳。人群中既有像他們這般牽著牲口的商人,也有僧侶、遊人,還混雜著嬉鬧的孩童。偶爾還可見佩刀的武士,三五成行,挑選商貨。

張顯在沿途已有聽聞,渴盤陀國將於浴佛節后舉辦崑崙英雄會,比試騎藝武術,獲勝者可得國王宮中任一珍寶。這疏勒城是去往渴盤陀國的必經之路,想必這些武士也是來參會的。

張顯三人牽著牲口,好不容易穿過人群找到一家既有空房、又接收牲口的客棧,安頓了下來。休整后,張顯便換了身乾淨衣服,準備去往和那位商友事先約定好的銀琴酒肆赴約。夥計們打算在客棧歇息,張顯便在問清酒肆方位后獨自前往赴約。

這銀琴酒肆就在入城主道路往東第一個十字路口旁,乃是平頂兩層樓,門牆掛有一副銀色雕花梨形長頸琴為標識。張顯走進酒肆,見一樓正中地鋪繡花大紅毯,左右各有一鋪氈毯木榻,榻上兩張大方矮桌,若干坐墊,榻前放著食客們的數雙鞋靴。

左邊進門一桌坐著五位白須老者,其中兩位彈奏手鼓,另三位哼唱拍腿,品著茶水。其旁桌有三名胡人隔開坐著,或吃饢食肉,或聽曲哼拍。

而右邊進門一桌,有一青年面朝奏樂老者曲腿而坐,桌上一茶壺一茶杯,還有兩個僅剩殘渣的食盤。那青年白巾束髮,亦是中原面孔,卻身穿一件圓領藍紋白袍,一副胡漢混搭風格。

張顯正思量這青年是否和自己一樣來此躲避中原戰亂,

便見另一桌有短須深目男子向他招手道:「張兄,這呢。」

這人就是張顯約見的粟特商友。此人本名阿不都,祖籍在蔥嶺以西曹國之地,為與中原人通商,便以國為姓,也取了個漢名,叫全都,成了曹全都。這曹全都自幼就隨父行商西域各地,通曉多門言語。秦滅涼州張氏后,便多次前往長安經商,與張顯交好,互通商貨。

兩人見面一陣噓寒問暖后便坐下。曹全都給張顯一邊倒酒一邊道:「樓上有雅間,不過都被佔了。我們先小坐片刻,張兄不滿意可以稍後再換。」

「不用不用,與故人相見,在哪都高興啊。」張顯笑道。

曹全都聽后微笑道:「好說。來嘗嘗這西域特釀蜂蜜酒,甘甜爽口。我還叫店家燉了羊肉,少許便上。張兄還想吃什麼儘管說,今日我請,不必客氣。」

張顯知道曹全都為人豪爽,也不必推辭,只是道:「我路上已吃過饢餅,也不便多吃。那就多喝酒,敘敘舊。我這次帶了些絲綢瓷器,路上賣了些許,還剩幾匹揚州上品絲綢,特意為你留下,回頭看看。先喝為敬。」張顯說罷雙手舉杯,曹全都也舉杯,兩人互敬后便一飲而盡。隨後店小二送上一大盤羊肉,肉香撲鼻。

「吃肉,我們這啊,用手抓吃。」曹全都說完便抓起一塊,放入嘴中。張顯也照做。這肉爛而不膻,張顯吃後面露喜色,說道:「美味,美味。」

曹全都聽后甚是滿意,又接著說道:「既然有上品絲綢,我當然要看看,就怕今後很難能再見到了。」關中大變,商人們最關心的還是商貿能否延續。曹全都說罷,又問道:「見兄來信提到朝廷打了敗戰,亂賊四起。依兄之見,朝廷能平定這次關中之亂嗎?」

張顯聽后擺擺手,神情略悲:「朝廷沒啦!我本埋了些帶不走的家財,望陛下平亂后,能重回長安。不料去年在涼州得知,陛下早已遇害,被姚萇狗賊給殺啦!」說道這,張顯不免情緒有些激動。旁桌那青年似乎也不再專註於鼓樂。

「那狗賊竊居長安,自立天子,僭號仍為秦。先帝長子長樂公雖已即位,仍在領導忠心部眾,只是恐怕難以抗衡。涼州牧擁兵自立,割守西陲,毫無平亂之意。東面慕容燕又死灰復燃,南面僭晉又蠢蠢欲動,北面又多了個娃娃主政的魏國。這亂局,關中再無寧日。」張顯說罷眼含淚水,不免抬手用衣袖擦拭。

曹全都見此安慰道:「張兄不必擔憂。我們商人行走於天下,何處不是家。張兄不願在涼州安頓,也可來我西域。高昌、鄯善、焉耆、龜茲、于闐、疏勒皆商貿繁盛,也有世代定居漢人,張兄不會感到生疏。」

張顯聽后,情緒安定下來,便道:「我正有此意。此番來疏勒,也是看看西域風情。回去便和妻兒商議。涼州我看不久也會出亂,不安定啊。」

張顯這番時局評論,皆被鄰桌青年聽在耳里,越發引起興趣。只見青年起身,俯身輕步來到張顯他們桌前,拱手說道:「兩位大哥有禮啦。」隨後便在靠近張顯的坐墊上面朝張曹二人跪坐,又說道:「小弟聽這位張大哥說關中大亂,群賊四起,不免想打聽詳情。小弟名珺字瑾潤,家叔也是長安商人,本隨叔西域行商,不料途中突聞叛軍圍困長安,家叔便急忙趕回,此後便沒了音訊。我曾多次往長安書信,這一年多來,全無回復,更不知信件是否送達,心中甚為擔憂。」

張顯聽著心中尋思,這青年一副江東口音,模樣俊朗,其服飾舉止講究,又未報姓氏,言叔是長安商人,想必是個江東富貴大族之子,不便向我這北人透露。但他也算與自己同命相惜,便安慰道:「小兄弟,不必多想,這兵荒馬亂,且去往關中路途遙遠,信件丟失也是常有的事。相信令叔吉人自有天相。家中可還有他人可以聯絡?」

「家父家母均在建康。只是往建康送信,也不知能否收到。」青年嘆道。

「小兄弟,我們商人精明能幹,總能逢凶化吉。」曹全都也來安慰道。隨即又請青年吃些羊肉。那青年表示自己已吃過,不過也將自己桌上的茶壺茶杯拿來,曲腿而坐,與張曹二人同桌敘談。

原來這青年生於江東官宦家,不願入朝為官,好習武弄劍,遊山玩水,欲效仿張騫、班超那般遊歷西域列國。自與其叔在高昌相別,一路上在西域各地也是遊玩,還打算過蔥嶺去往西土安息、大秦。

三人閑談間,店內又多了幾位食客。店家見食客多了些,便喚出一位舞女和一位持琴男子。只見兩位男女向店中那張大地毯走去。

「這表演終於開始了。」曹全都拍手道。

此時店內食客也都停下先前的事,看起了表演。

那舞女站在地毯上,頭戴花帽,編有兩根小辮,身穿紅紗長裙花衣,腳上穿著繡花紅靴。男子則坐於地毯邊緣一木椅上,身著素衣,頭戴花方帽,手持一梨形長頸二弦琴,右手撥弄琴弦,左手壓扶琴頸上下滑動。一首蒼勁而活潑的樂曲由此而出。舞女隨琴聲曲腕擺頭,又踮起腳尖,隨樂迴旋,裙邊輕揚,髮辮飄逸。這舞樂動人的景象,也吸引了兩位玩弄手鼓的老者,他們也跟著琴聲拍鼓奏樂。

瑾潤雖居疏勒已有數日,早已熟悉西域風情,但每見這自由隨性的歌舞都不免歡喜。這疏勒酒肆自不比建康氣派,歌舞也不如建康華美,更沒有那麼多規矩禮數,但這份無拘無束的洒脫卻是一個久被門閥腐濁的帝都所不能比擬的。

由於銀琴酒肆的歌舞正對大門,門外也不乏留步欣賞的觀眾。店小二在門口,也不忙吆喝,招呼觀眾進店品茶觀賞。

「小姐,要不我們進去看看吧。」一位黃衣蒙紗女子對身旁一白衣女子說著漢話。只見那白衣女子頭戴有白紗遮發的藍邊絨帽,同樣蒙面,身上白衣輕柔亮麗,腰間還束著藍腰帶,掛著綉包香囊。

「兩位小姐請,裡面還有坐。」店家說著疏勒話招呼兩位女子進店。

瑾潤忽見店內來了兩位女子,尤其那白衣女子衣色與自己相同,走起路來,衣衫飄渺,宛若天仙,心中不免一陣翻騰。

更令瑾潤心喜的是,兩位女子脫下繡花長靴上榻后,在他對面的空位坐了下來。瑾潤不經細細打量白衣女子一番,但又覺自己粗鄙,便又望向舞女。可又聞到女子身上的淡香,又斜視一下。張曹二人見此皆微笑不語。

但那兩位女子卻全然不顧,點了壺奶茶,便側身欣賞起歌舞來。

「這疏勒舞蹈,柔美中不乏剛氣。」白衣女子這話一出,瑾潤三人又望向兩位女子。原來三人見兩位女子打扮,以為是西域胡人,但這白衣女子說的,卻是純正的關中官話。

瑾潤瞧見那黃衣女子頭上梳著好幾根小辮,這是西域未嫁女子的頭飾。那白衣女子雖有白紗遮發,但她此刻側對瑾潤,恰好能看到她未扎任何髮辮,竟是披髮。

「小姐喜歡就好,這疏勒城好玩好看的可多啦,天天玩不膩。」這黃衣女子雖然也說的是關中話,卻有明顯的口音。難道這白衣女子也是從關中逃難至此,雇了個西域女子為仆?

「我可沒心情玩。找不到一位武功高手參加英雄會,辜負了主君所託,哪有心情玩。」白衣女子說后給自己倒了杯剛被小二端來的茶,一飲而盡。瑾潤又偷視,見她抬手喝茶時,手腕上露出一副龍紋金鐲,心想這女子必是豪門閨秀。

「這還不是因為小姐武藝太高,看不上老爺家的武士。」黃衣女子說后,主僕兩人都輕聲笑了起來。

瑾潤聽到這話后不免對這女子更加好奇。正想逮住機會插嘴問一下英雄會的事,不料樓上雅間有人出來,踩著木梯吱吱響。只見一位身著金紋對襟裘袍的魁梧大漢走下樓,後面還跟著四名黑衣佩刀武士。

店家見這五人,急忙迎上去用疏勒話問道:「麥朴提大人,吃的還算滿意?」

那大漢只是點頭微笑,又揮手示意一名武士付錢。正準備出門,忽見白衣女子,便微笑著向其走來,用漢話說道:「拓跋姑娘,非常榮幸再次相見。」

「幸會,麥朴提大人。」白衣女子平淡地說道。

瑾潤見兩者相識,心中有些不快。但又見那位拓跋姑娘起身對黃衣女子說道:「阿依木,茶喝完了,我們去別處玩去。」阿依木聽後會意,拿出些銅錢放桌上。兩人開始下榻穿鞋。

「拓跋姑娘,這巧遇即是緣分,何不多坐會欣賞歌舞,我請姑娘。」麥朴提欲留二人說道。

「不必啦,我家小姐有事,告辭。」阿依木用疏勒話對麥朴提說完,就趕緊跟上已經快步出門的小姐。

麥朴提見狀,便招呼手下,要一起跟上。

「那人是城中一霸。這怕是有事。」曹全都見此對瑾潤說道。

「我們出去看看。」瑾潤聽后,也不等二人回答,就下榻穿鞋,快步出門。

門外人流涌動,卻見拐角處有一伙人圍觀,便擠上前去。果然,麥朴提五人正攔住拓跋二人的去路。

「我誠心想迎娶姑娘入門,姑娘為何多次拒絕。我麥朴提別說在伽沙,就是在龜茲,也是有錢有勢。嫁給我,你有享不盡的富貴。」麥朴提輕蔑地說道。

圍觀人群多不懂漢話,也不知究竟發生了什麼。

「哼!誰不知道你麥朴提家當年在龜茲來犯時,通敵賣國。若不是國王寬宏大量,你還能在這胡說。」阿依木用疏勒話指著麥朴提說道。

這話倒是引起了人群中一陣騷動。麥朴提有點惱羞成怒,衝上前去就抓住拓跋姑娘的手腕,厲聲道:「跟我走!」

拓跋姑娘見狀一愣,心中有些惱怒,念道:沒想到他竟敢當街動手,也罷,今日我不免也要當眾出手了。隨即一個猛轉身,竟從麥朴提手中掙脫出來。

麥朴提也是一驚,但不甘心,又伸手一抓,拓跋姑娘又一猛退,竟被扯下一片衣袖,露出了手腕上的金鐲。

「小姐。」阿依木見此急了,但心知自己不會拳腳,也幫不上忙。

「沒事。」拓跋姑娘嘴上雖這麼說,心裡卻更加生氣。正欲擺出陣勢想好好教訓麥朴提,卻又想到自己這身衣服雖好看,但也確實不如往日常穿的戎裝方便,有些擔憂會弄壞它。

正在拓跋姑娘揪心之際,那瑾潤也在一旁觀看。瑾潤見拓跋姑娘武功不凡,自是不必擔心。但也想到姑娘衣裳輕柔,不適合打鬥。於是在麥朴提再次出手時,瑾潤迅速衝上前去,眨眼間,不僅擋下了一抓,還一掌將麥朴提推倒在地。

「你當街欺負姑娘家,算什麼東西!」瑾潤對麥朴提喝道。隨後又轉身面對拓跋姑娘,說:「姑娘武藝高超,定不屑與他人動手,就讓我代姑娘效勞吧。」

拓跋姑娘聽后一陣高興,這青年不僅為自己解憂,那一掌能將麥朴提這樣的大漢推倒,功夫自是不差,心中也有些傾佩。「甚好!那就有勞公子了。」

瑾潤聽到她正對自己說話,心中一喜。此刻兩人相視,透過面紗,瑾潤發現這位拓跋姑娘面容有幾分胡人的模樣。

「小心!」一旁的阿依木見那麥朴提爬起身後,招呼四名武士拔刀朝他們三人走來。

「臭小子,宰了你。」麥朴提這話是用疏勒話對瑾潤喊的,瑾潤雖聽不懂,但也明白拔刀意味著什麼。瑾潤心想今日不免要傷人了,但能拓跋姑娘面前表現一下,也算值得。

周邊圍觀人群見拔刀了,紛紛嚇退。阿依木拉住拓跋姑娘也往一旁閃開。瑾潤見四人提刀向自己衝來,-卻是不慌,隨即一個輕功起身,竟略過四人頭頂,又忽然出現在四人身後,緊接著一個掃腿,引起一陣塵土,再接著,就見麥朴提的四名武士皆倒地抱腿喊叫。四名武士中,唯中間兩位最慘,其兩條腿皆是巨痛不已。

「別喊了,還沒打斷你們的腿呢。」瑾潤用漢話說道。武士們不明白這話,麥朴提卻知道遇上了高手,急忙溜走。武士們見主子逃了,也忍著巨痛互相攙扶起身離去。

「小兄弟,好功夫。」瑾潤聞聲回頭望去,原來張曹二人一直在遠處觀看,見瑾潤無事,便拍手叫好。

「拓跋阿勒特,多謝公子相助。擇日定請公子到舍下答謝。」拓跋阿勒特拱手向瑾潤行了個揖禮,見其經過剛才那招騰空掃腿,依舊氣色安定,心想其功力應該在自己之上。又見他胸前,多了塊白玉,雕著鳳紋,與自己的龍紋金鐲倒有些搭配。

「姑娘客氣啦。小可桓珺,表字瑾潤,見過拓跋姑娘。」瑾潤也行了個禮。隨即發現自己掛在脖子上的玉露在衣外,定是剛才打鬥掉出的,便又塞了回去。

拓跋阿勒特見眼前這位公子也是氣度不凡,武功也令自己羨慕。想多聊幾句,卻又找不出話來。兩人便默默對視,又有些尷尬。

一旁的阿依木見狀,了解小姐心思,便對其小聲說:「英雄會。」

拓跋阿勒特忽然會意,一陣心喜,對瑾潤說道:「桓公子功夫不錯,可願與我一同前往渴盤陀國參加崑崙英雄會?」

瑾潤只是望著眼前的這位姑娘出神,也沒多想,便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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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演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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