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休養
李玄的右手被湘兒抬起，學醫的時日許久，湘兒倒是沒有如同其他女子般避諱。
看着面前的女子，李玄沉吟點頭：「算是吧。」
「武人？」湘兒拆解著繃帶，手法熟練且輕柔，很是老道。
「嗯。」李玄點頭。
湘兒拿着從右手臂上拆解下來的繃帶，只見李玄手臂上滿是傷痕，其中最深的一條深可見骨，血肉模糊，很是可怖。
只見湘兒走到一邊去調配藥粉，若有所思的想了想，繼續問道：「以前很厲害嗎？」
「舉....」李玄剛想說出自己的過往，剛剛開口卻戛然而止，轉而說道：「也不算，就是軍中的將士，三品後天武者。」
湘兒沉默著點點頭，將搗好的藥草和藥粉混合在一起擱在繃帶上，繼續說道：「有個事情....我覺得你應該要知道？」
「什麼？」李玄細細觀察自己手臂上的傷口，隨即疑惑的看着湘兒。
「你的丹田被廢了。」湘兒深吸口氣，雙手拿着繃帶的兩端，美眸盯着李玄：「我爹找人看過，你的丹田盡碎，就算是徹底恢復過來，也不可能擁有武人體魄，不過你也只是後天武者，說起來和鏢局那群人的身手差不多，以後找個地方住下過安生日子，至少不用拚命，能享常人之壽，也算是好事。」
湘兒的話語很輕，但此時卻好似萬斤重鎚落在李玄的心口。
他一時沒有反應過來，苦笑一聲后，又是詢問：「我的....我的丹田被廢了？」
剛才真氣不過運轉剎那就疼的李玄倒吸口涼氣，想要查看丹田，更是需要浩瀚真氣，李玄又如何得知？
他看着湘兒，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剛才聽到的事情，覺得那是謊言。
「我知道很難接受。」湘兒很是鎮定，繼續說道：「我爹年輕時候遇到過不少你這樣的人，不過....你和他們的情況，還有一點不同。」
湘兒有些猶豫，甚至她都覺得要是告訴他，自己會良心不安。
可這樣的事情他早晚會知道，湘兒走到近前，幫愣神的李玄更換草藥后，走到一面銅鏡前站着。
李玄不傻，見湘兒把纖纖玉手搭在銅鏡上，他很快明白過來，旋即摸著自己的臉。
只見一頓亂摸后，他卻沒有任何的感受，不相信的看着湘兒，疑惑問道：「我的臉也......」
湘兒沒有回答，只是拿着銅鏡走到李玄面前。
隨着銅鏡越發的靠近，一張不一樣的臉映入眼帘，讓李玄一時間不知該作何表情。
過去的臉很是英俊平滑白嫩，五官端正尚且不說，就是眉眼間都帶着一股正氣，站在任何地方都能成為最矚目的存在；可如今的這張臉卻有少許坑窪，雖不說難看，但和過去比起來，絕對是雲泥之別。
李玄摸著自己的臉，好半晌才放下銅鏡，眼含熱淚的看着湘兒：「我....我....」
突然間，李玄如鯁在喉，呼吸略有些急促，不知道該說什麼，也不知道該怎麼去描述現在的自己。
「就當換個新身份。」
湘兒輕聲低語，她自問無法理解這種痛苦，可在她看來，至少這個人的過去也一起被掩埋，這是好事。
不再有戰場鐵血，不再有沙場狼煙，徹底成為普通人，過着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生活。
銅鏡被李玄放在一旁，深吸口氣后，低頭雙手捂臉，發出無奈嘆息。
丹田破碎，容貌不在....過去英姿勃發的自己真的成為了過去。
李玄自問不在意容貌，可光是丹田破碎這一個事情，就已經讓他受到如雷重擊。
一時間，房間內安靜下來，湘兒也走到一旁安靜準備草藥。
許久之後，李玄猛吸口氣，露出苦澀的笑：「罷了，能活下來就是好事，能幫我換藥嗎？」
李玄很清楚，除了這些事情，還有更大的兩個事情需要他去面對。
有可能被盡滅的胡狼軍，還有暗殺自己的源天錦.....
和這些事情比起來，丹田被碎和容貌劇變，也就是小事而已。
「嗯，你忍着點兒。」湘兒拿着早已準備好的繃帶草藥走來。
李玄轉過身去，盤坐在床上，隨着身上的繃帶被拆解，血腥味撲鼻而來，李玄咬着牙，男兒熱淚滾落。
他不知道未來如何面對，甚至都不知道怎麼回去，但他很清楚，未來很長一段時間，自己真的會是普通人，普通到扔在人群里也不會被人一眼注意。
極大的落差下，李玄以更大的傷痛來平復，這是他一貫的做法。
「嘶！」草藥落在背後的傷口上，傷痛觸及神經，李玄倒吸一口涼氣，緊咬牙根，身體顫.抖。
湘兒沒有說話，只是趕忙換藥，儘可能讓李玄少受些痛苦。
身體，雙臂，四肢....但凡是可見的地方，甚至就連大腿內側都是傷痕。
初見李玄時，湘兒也不敢相信受傷這麼重的人，還有機會活下來。
足足折騰半個時辰的時間，湘兒這才幫李玄更換完全身上下的繃帶，地上一大圈染血的繃帶，格外惹眼。
李玄見湘兒收拾著，想要起身幫忙，卻被湘兒阻攔：「你別動，你身上的傷口想要恢復，起碼還要兩個月的時間，這段時間你就好好休息。」
「謝...謝謝。」李玄抱拳說道。
過去的時候都是府內的醫官換藥，哪裏會有這麼客氣，一時間李玄突然不知道該怎麼感謝湘兒。
湘兒點點頭並未說話，隨手提收白色的裙擺后，拎着繃帶出去焚燒。
隨着湘兒離開后，屋內又是變得安靜下來，透過右手邊的窗戶看去，一大片湖泊盡收眼底，兩座大山各分兩邊，高聳入雲。
這樣的地方，李玄過去很喜歡，不為其他的，只因為安靜，能讓他安心。
可現在以如今的狀況待在這樣的地方，讓李玄心裏五味雜陳。
「現在.....怎麼樣了？」李玄呢喃著。
他不相信源天錦那條老狗只是為了殺自己就千里奔襲，東玄王朝上，誰都知道源天錦是條老狐狸。
李玄倒不是擔心自己的爹娘會如何，李家直系是百年重臣，內部更是人才濟濟，良將如雲，再加上百姓擁立，絕對不是那麼容易就可以被動搖的，哪怕是皇帝也不可能。
他只是擔心胡狼軍....源天錦的狠辣不是說說的，連血戰的將軍都敢暗殺，只是尋常的將士，他不會放在眼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