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初遇凶獸

蜂牙峽谷中，趙羿一行正在艱難前進。

如今正是盛夏，頭頂烈日煌煌，峽谷中又毫無遮蔽之處，曬得眾人皮膚生疼。

高低起伏的地面上，隨處可見突起的石刺，仿若整個地面被強行往中間擠出的一樣。

趙羿幾人說是在走，實則是踩着石刺尖端不斷跳躍。

好在有趙羿提前準備的火蜥皮，石刺之下毒蟲穿行不斷，卻始終沒有敢來靠近。

進入峽谷之後，趙羿的速度明顯比早上更快，這就讓其他人不得不加快了速度。

接連趕路幾個時辰，修為最弱的周天墨已經感覺有些疲憊。

眼看前方的趙羿依然沒有休息的意思，周天墨終於忍不住開口道：「趙兄，恕我修為不濟，能不能休息一會？」

此言一出，趙羿腳步一停，回頭看過來：「我勸你最後不要在這歇。

你也看到了，這峽谷的地勢太差，毒蟲又多，根本沒辦法過夜。所以天黑之前，我們必須走出去。」

錢懷義也出言勸道：「天墨，再堅持一會吧。實在不行，我讓明叔背你走一段。」

趙羿話已經說清楚，周天墨也不是不懂事的人，努力點點頭道：「還是繼續走吧。我沒事的。」

於是，隊伍繼續前進。

這次，還沒走多久，周天墨就得償所願地停下休息了。

倒不是他們已經走出峽谷了，而是趙羿主動揮手，示意大家停下。

前方出現了一片低矮的草叢，草葉約有巴掌大小，邊緣成齒狀，大團小團分佈在四周，攔住了眾人的去路。

趙羿示意大家停下休息，自己則是取下腰間的獸皮袋，開始搗鼓起藥粉來。

錢懷義等人雖然不明所以，但也沒有多問，而是耐心地看他行動。

很快，趙羿配出了一種淺綠色的藥粉。

手拿着藥粉，一邊慢慢地灑向草叢，一邊解釋道：「看見這一團團的草了嗎？這是斷陽草，沒有毒性。但是斷陽草的汁液是赤雲蟻最喜歡的食物。

赤雲蟻啃食能力極強，而且數量繁多，一旦貿然踩踏斷陽草，會被赤雲蟻群起而攻之。」

眼前的草葉灑完，趙羿又往每個人身上灑了一點藥粉，說道：「這是用半截舌的糞便調配出的藥粉，可以驅散赤雲蟻。

我會在前面灑藥粉開路，大家準備好，一定要快速通過。否則，要是被赤雲蟻追上來，可就連骨頭都剩不下了。」

灑完藥粉，趙羿問眾人：「準備好沒有？」

眾人齊齊點頭：「準備好了。」

於是趙羿回到隊伍最前列，手裏握著一大把藥粉，開始加速跑起來。

身後的眾人也開始加速，沿着趙羿的足跡大步前行。

果然，隨着趙羿踏壞第一株斷陽草開始，大片的赤雲蟻如潮水般從地下湧出。

「嗡~嗡~」的蟲鳴之聲響徹四野，大團的紅雲迅速包圍眾人。

然而，這些赤雲蟻雖然狂躁不安，卻始終沒有越過藥粉的邊界，只是在藥粉之前不斷打轉嘶鳴。

趁此機會，趙羿等人迅速通過了草叢，身後的赤雲蟻匯聚合攏，彷彿真如赤色雲霞般刺眼。

在藥粉的斷後下，赤雲蟻終究沒有越過底線，被趙羿等人遠遠甩開。

一口氣跑了半個時辰，趙羿抬手示意，眾人總算停了下來。

這其中最辛苦的要數周天墨。

他原本就已經很疲憊了，又強撐著跑了這半個時辰，此刻已經是筋疲力盡了。

此刻趙羿一喊休息，他立刻就坐倒在地，靠在一塊石頭上大口喘著粗氣。

錢懷義見狀，有些心疼這個小兄弟，蹲在他身旁，輕輕拍打着他的後背，幫他順氣。

眾人在休息，趙羿仍沒有停下，開始環顧四周，勘察地勢。

很快，在外圍走了一圈的趙羿回來了。

他徑直走到錢懷義面前蹲下，說道：「錢兄，這峽谷咱們已經走過大半，最多還有一個半時辰的路程，就可以走出去了。」

錢懷義抬頭看了看天色，明白他的意思。

距離天黑也就只有一個多時辰了，所以現在還不能休息，必須鼓勵大家走出峽谷。

但這個話，由眾人更信服的錢懷義來說，顯然要更合適。

於是他站起身來，對着眾人道：「兄弟們，天快黑了，咱們不能久歇，得快些走出峽谷。」

接着他轉頭看向錢明：「明叔，你背着天墨走一段吧。殿後的事交給我和吳川。」

這個憨厚的漢子沒有多言，默默地點頭，朝周天墨走去。

周天墨趕緊起身，搖搖頭道：「別！我能走，不用麻煩明叔。」

趙羿開口道：「不要勉強了。你必須趕緊恢復體力。否則，一旦遇到凶獸需要戰鬥，你只怕第一個遭殃。」

「凶獸」二字一出口，其餘人頓時引起了眾人的注意。

胡韻白有些緊張地開口問道：「趙兄，這裏便有凶獸出沒了嗎？」

趙羿點點頭：「出了這蜂牙峽谷，便算是正式進入凶獸區了。

凶獸的可怕你們應該也了解過，最少也有聚氣境的實力。這還只是凶獸幼崽，真正能出來捕食的，實力絕對超過聚氣境中期。

以咱們現在的戰力而言，一旦遇上，少不了一場苦戰。」

說着，趙羿看向了周天墨：「所以，你得快點恢復，不能影響團隊的戰鬥力。」

話已至此，周天墨沒有再堅持，任由錢明將他背起。

「明叔，麻煩你了。早知道，我就該努力練功的。要是我能再淬一次血，就不會拖累大家了。」周天墨略有些愧疚的聲音傳來。

錢明沒有回答，側過臉來微微搖頭，表示不用在意。

一旁的胡韻白出言安慰道：「好了，天墨，不必這樣。我們沒覺得你有什麼拖累的。」

趙羿則是來到飛熊身旁，拍拍他的頭道：「飛熊，你的腳怎麼樣？」

峽谷的路面難行，對飛熊的腳掌同樣傷害不小，令趙羿有些擔心它的狀態。

飛熊低低地嗚咽一聲，輕輕甩甩頭，接着在趙羿的懷裏拱了一下。

趙羿明白，這是在告訴自己沒事，不用擔心。

既然如此，趙羿再度拍了拍飛熊的頭，轉身朝身後喊道：「諸位，咱們出發吧。」

身後的眾人出聲回應，眾人再度啟程。

這一次，由飛熊與趙羿在前面開路。

又趕了一個時辰的路后，隊伍中出現了第二個堅持不住的人，譚嘯。

整個隊伍之中，除了周天墨之外，實力最差的就是譚嘯。

雖然他與吳川同樣是四次淬血，但喜歡看書的他，平時很少練功，所以真動起手來，他連年齡更小的吳川都打不過。

同在隊伍中央的錢明第一個注意到了譚嘯的狀態。

見他面色蒼白，氣喘吁吁，步伐無力，錢明轉頭向著殿後的錢懷義喊道：「二少爺！要不要歇歇，譚公子好像不行了。」

這一聲喊，令最前方的趙羿也停了下來。

隊伍一停，氣喘吁吁地譚嘯直接雙手扶住膝蓋，才勉力維持着沒有坐倒在地。

趙羿從隊伍前方走回，看着譚嘯，又抬頭看了看天色，無奈地嘆了口氣，轉頭問錢明道：「明叔，你的體力如何？」

錢明點頭道：「沒問題的。到了聚氣境，有元氣支撐，體力會變強很多。」

趙羿聞言，眉毛一挑。顯然，這個消息讓他有些意外。

旋即他說道：「天墨休息了一個時辰，也該差不多了。那就換一下吧，明叔你來背譚嘯。天馬上就要黑了，咱們得抓緊時間。」

然而，話音剛落，最前方的飛熊突然發出一聲低沉且急促的嗚咽！

飛熊在示警！

趙羿趕緊轉身，幾步跑到飛熊身旁，雙眼迅速掃視前方：「怎麼了？」

掃視了一圈，卻並沒有發現什麼異常，趙羿再次看向飛熊。

只見飛熊依然怒視前方，雙爪前伸，肌肉緊繃，分明是如臨大敵的狀態。

順着飛熊目光的方向看去，前方最引入注意的，是十餘丈外的幾團奇形怪狀地低矮灌木叢。

仔細甄別之下，趙羿面色大變，低聲沖身後的眾人揮手道：「所有人！後退二十丈！快！」

接着趙羿輕拍飛熊，示意它也退後。

一人一狼後退出幾丈外，趙羿從飛熊身上取下一個小木盒來。

打開盒子，趙羿取出一小把如米粒大小的漆黑石子來，接着取出腰間的一個獸皮袋，將這漆黑石子放入其中，使勁搖了幾下。

打開獸皮袋，看着石子上已經裹滿了藥粉，趙羿將其倒出，猛地朝那幾團灌木叢撒出，接着與飛熊一起，轉身就跑！

一路跑到二十丈外，與錢懷義等人站在一起，趙羿這才轉過頭來，一臉緊張地看向了灌木叢中。

錢懷義等人雖然心中疑惑，也知道不是詢問的時候，只能按下心頭的好奇，和趙羿一起耐心地等待着。

大約等了一炷香時間，灌木叢中始終未見任何動靜。

趙羿眉頭緊皺，終於忍不住微微嘆了口氣：「往回走吧。看來，咱們今晚只能在這峽谷中過夜了。」

話音剛落，前方的灌木叢突然抖了一下。

接着，枝葉的抖動越來越大，一陣稀稀嗦嗦地聲音傳來。

一大五小，一共六隻巴掌大的灰綠色小鳥蹦蹦跳跳地鑽了出來。

見狀，趙羿如釋重負，展顏一笑：「跟着我走，速度不能太快。不管那幾隻鳥有什麼舉動，別招惹它們。」

說完，趙羿慢慢靠近，距離那幾隻鳥還有數丈距離，就開始灑起手中剩下的石子來。

那鳥兒也不認生，一蹦一跳地逐漸靠近，啄食着地上的漆黑石子。

待它們走得近了，錢懷義才發現，這幾隻鳥兒竟然都長著人臉！

這些鳥兒有着兩雙眼睛，眉毛低趴着，一副很是悲苦的模樣。

而且翅膀很小，腳爪偏大，只在地上蹦，翅膀絲毫不動。

有趙羿開路，幾人就這樣與人面怪鳥擦肩而過，安然無恙地通過了灌木叢。

離開灌木叢半晌，吳川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趙兄，我們是不是安全了？剛才怎麼回事啊？」

趙羿只是悶頭趕路，答道：「我們已經耽誤不少時間了，先趕路吧。等出了峽谷，我慢慢跟你解釋。」

經過之前一炷香時間的修行，譚嘯的體力恢復不少，也算勉強跟得上隊伍。

一陣加速趕路之後，幾人終於在太陽落山之時，成功離開了蜂牙峽谷。

出了峽谷，前方是一大片的密林。

在飛熊的幫助下，幾人在密林之前找到一塊地方，總算是能停下來休息了。

譚嘯也被錢明從背上放了下來。他畢竟只休息了一炷香時間，最後這段路程，還是沒能堅持到底。

此刻，誰也沒心思去做晚飯，就連趙羿，也只是在四周灑完驅蟲葯，就一屁股坐倒在地。

這一路上，要全神貫注地警惕四周，還要保證趕路的速度，即使是他，也不免有些疲憊。

此時，癱倒在地的吳川氣喘吁吁地開口問道：「既然大家都累了，不如先歇會。

趙兄，現在你該解釋一下了吧？那怪鳥到底怎麼回事啊？趕了一天的路，就那次你最緊張。」

趙羿轉頭看着全身癱軟的吳川，也不知這傢伙都累成這樣了，怎麼還有這麼大的好奇心。

旋即，趙羿緩緩開口說道：「不知你們注意到沒有？那怪鳥長著兩雙眼睛，而且眉眼低垂，好像在哭。」

「悲鳥？！」旁邊的譚嘯猛地反應過來，驚呼道：「趙兄，剛才那幾隻，是否就是傳說中的凶獸悲鳥？」

這一下，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譚嘯身上。

只見他開口道：「書上說，凶獸區最外圍，實力最弱的凶獸，就是悲鳥。成年悲鳥的實力大約在聚氣境初期。」

「聚氣境？就剛才那幾隻小鳥？」吳川顯然是不相信，一個巴掌大的小鳥，居然擁有着碾壓自己的實力。

趙羿接過話頭道：「別小看悲鳥。悲鳥一旦發怒，不僅速度極快，而且還會發動聲波攻擊。

最關鍵是，悲鳥是群居生物，一個悲鳥族群，往往會有百餘之數。一旦集體出擊，便是聚氣境後期的凶獸也要退避三舍。」

細心的胡韻白問道：「那為什麼我們看到的悲鳥，只有那幾隻？和它的族群走散了？」

「不。」趙羿搖搖頭道，「那片灌木叢叫棘花梗，是悲鳥產子的專屬之地。我們看到的那隻大的悲鳥，就是剛完成產子不久。

而我之前灑的那漆黑石子，其實是榭花樹的樹籽，那是悲鳥喜歡的食物之一。

但是單憑這個，我還不確定能不能把那幾隻悲鳥引出來，好在它也是剛剛產子，沒有平常那麼挑剔。

悲鳥膽子很小，稍不注意就會驚嚇到它們。但悲鳥也容易安撫，只要吃到了喜歡的食物，你就算拿手抓它都沒事。

說起來，也多虧了明叔讓我們停下。若是真的貿然闖過去，驚擾到了悲鳥，只怕我們全都要死。」

問題已經回答得差不多了，趙羿起身撿拾乾柴，準備做晚飯了。

其他人自顧自的休息，只有錢懷義眉頭微皺，表情低沉。

身旁的胡韻白見狀，稍稍湊過去一點，有點擔心地問道：「怎麼了？今天累了吧？」

錢懷義搖搖頭，抓住胡韻白的手，表情嚴肅地說道：「這才第一天，就已經出現凶獸了。接下來還有幾百里路程，真不知道我們還會遇到什麼。

我有些後悔了，不該把你們牽扯進來的。萬一你們出點什麼事，我怎麼跟各位叔伯交代啊！」

胡韻白知道他壓力太大，溫柔地安穩道：「放寬心！我們都是自願的，談何交代不交代呢？

更何況，我們是來幫忙的，不要把我們當成累贅。與趙兄在，有明叔在，有你在，能出什麼事呢？」

看着胡韻白的俏臉，錢懷義的心情總算舒展了一點。

兩人的手緊緊地握著一起，好像永遠不會分開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