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病名為愛

任翔教授講完了自己的故事，再次心煩意亂地點燃了一支煙。煙霧繚繞之中，我隱約可以看到他的眼角殘存着一滴淚。

「精彩啊精彩，真可謂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這世間終究還是愛情最令人心神蕩漾，也只有愛情能讓我們忘卻生死。」

中年油膩的大叔微笑着啜飲了一口杯中的紅酒，由衷地讚歎道。

「你明明承諾了不讓她流淚…你到底為什麼要這麼做啊！」英俊的青年索性翻過身來，目光灼灼地看着任翔，一副替青璃打抱不平的模樣。

真是和以前一點都沒變呢。

我暗自苦笑，這世界哪來的非黑即白？又哪來的公平正義？曾經那個懷揣著夢想踏上征途的男孩，如今雖然是一副成年人該有的模內心卻依然是那個永遠也長不大的男孩。

「人性是很難用是非對錯來形容的，有很多灰色地帶是很難界定的。」

我默默地看了一眼英俊青年，他似乎並沒有認出我來，依舊憤憤不平地看着任翔教授。

回想起自己曾經的經歷，我也不是一張純潔無暇的紙。我偷過東西，殺過人，甚至還想過出賣自己的靈魂。

但我從不認為我是個壞人，一切的一切不過是我為了生存下去不得不去做的事情。這世界並不是每個人都生在優渥的家庭里，過着無憂無慮的生活，有些人僅僅是活着就已經拼盡全力了。

任翔教授，雖然做法上有很多不妥，但可以確定他是全心全意地愛着青璃的。只不過這份愛里摻雜了太多的東西，有欣賞也有嫉妒，有敬仰也有慾望，雖深愛亦有恐懼，可謂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

然而只有心中無愛的人，才無懼憂與怖。

宋擎威警長沒有說話，他的思維似乎飄到了很遠的地方，靈魂彷彿遊離於方舟之外。

突然，我懷裏沉默了許久的白衣少女說了一句：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你說什麼？」

任翔愕然道。

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白衣少女的身上，我原以為她會膽怯，會逃避甚至會哭泣，但她依然用清晰的聲音堅定地重複道：

「不是你想的那樣的！小天和青璃只是朋友罷了，小天有自己喜歡的女孩！青璃姐姐是愛着你的，只是你心裏一直不肯承認罷了。你只是在替自己的懦弱和無能找借口，你只是羨慕和嫉妒青璃姐姐比你更完美更優秀！」

任翔手中的煙掉了下來，他怔怔的望着眼前弱不禁風的白衣少女，神色中有些不可思議：

「你憑什麼這麼肯定？你憑什麼這麼信任那個叫小天的人？」

「小天，小天他是我最寶貴的家人啊！」

女孩幾乎是聲嘶力竭地大喊著：「他守護了我的家庭，他守護著家裏的每一個人，他守護我一直到最後！」

女孩的聲音更咽了：「我還以為他已經被燒死了…原來是青璃姐姐救了他…可是為什麼他還是沒有回來找我？」

我不禁柔聲安慰着她：「放心吧，你的小天一定會回來的，和任翔教授的青璃姐姐一起回來。」

可是他們真的會回來嗎？

我看了看空曠的甲板，心中湧起一陣淡淡的憂傷。

「小姑娘，你叫什麼名字？」

中年油膩的大叔饒有興緻地看着白衣少女，溫柔地遞給她一塊五彩繽紛的點心。不料少女卻獃獃地看着那塊五彩繽紛的點心，悲傷的眼淚又一次滑了下來。

「趙默言。」

許久，她停止了啜泣，低聲回答道。

「你是誰？你又叫什麼名字？」

英俊的青年冷冷地瞥了一眼大叔，不客氣地問道。

「我你都不認識？那你一定很窮。」

大叔又給自己斟了一杯紅酒，拿在手裏把玩著，戲謔地看了一眼英俊的青年：

「我可是m市著名的慈善大亨，金耀坤！」

原來他就是m市鼎鼎大名的慈善大亨金耀坤，我回憶起那次在路邊看到他救助一對落難兄妹的情景。

之後，那個哥哥在一夜之間成為了m市的賭王，這聽起來是多麼荒謬可笑的故事。

「我可不需要你的狗屁慈善！」

英俊的青年不客氣地回懟了一句，轉身再次背對着我們。

空氣中瀰漫着一陣火藥氣息，就在大家幾乎要不歡而散的時候，一個聲音飄了過來。

「看來大家都是有故事的人啊。」

原來是宋擎威不知什麼時候回過了神，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那個英俊的青年，我似乎看到他眉間不經意間流露出隱隱約約的殺氣。

「不如我們聽聽趙默言小妹妹的故事吧」，金耀坤在關鍵時刻打破了尷尬的氣氛，溫和地提議道：「不聽聽她的故事，我們怎麼知道小天是個怎樣的人呢？我們怎麼知道他有沒有做過對不起任翔教授的事情呢？」

「我說沒有就沒有！」趙默言掙脫了我的手，一臉嚴肅地瞪着金耀坤。

「講講你的故事吧，我也很想知道火災那一天究竟發生了什麼。」

任翔目不轉睛地看着趙默言，神色之間有憧憬也有畏懼，有希望的光彩但也做好了失望的準備。

「一切的一切，都要從我搬到了這所城市開始說起。」

趙默言緩緩地開始了自己的故事，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同一個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