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緊追不捨的實益會

段十三打開車載導航，輸入白麗麗家的地址后，開着車在街道上穿行。

段十三從沒有進過壁壘，不知道舊紀元的城市到底是個什麼樣子，後來復刻出來的東西南北四個城區雖然可以隨意進入，但也失去了舊紀元城市原有的味道。

透過車窗，遙遙能看到壁壘的城牆後有幾個四四方方的建築隱沒在雲霧裏。

老段頭曾和他說：「舊紀元里的地球，有很多很多的人，好幾十億那麼多。

「人們每天抱怨，但其實大部分人過得都還算不錯。

「想老爹當年的日子，早晨去路邊的包子鋪買幾個饅頭稀飯，趕着第一班地鐵上班，中午匆匆吃點東西，珍惜著僅有的一點午休時間。

「下班之後，回家的地鐵擠得你腳都不着地，好在當年我沒結婚，也就不用考慮車貸房貸的問題，工資結多少，我就花多少。

「舊紀元啊，有的時候很辛苦，有的時候又很幸福。

「但由於人多，於是矛盾也就多了，於是爆發了戰爭。

「還是這裏好啊，這裏安穩。」

段十三一邊幻想着壁壘里的生活是個什麼樣子，一邊開着車。

「只怕這裏面的世界也失去了原來的味道了吧。」

「舊紀元的人類社會，早已不存在了。」

車子很快來到白麗麗家附近，由於白麗麗的家在一個巷子裏，老段頭的這輛吉普開不進去，於是段十三隻好在附近找了個停車場把車停下。

穿過小巷，段十三站在門前打量，木頭和水泥混合搭建的房屋奇形怪狀，狹小且昏暗。

這是早先搭建集鎮的時候偷懶導致的。

二十三年前，外面的土地是免費的，外來人來到宜居星后就被趕出了城市，於是壁壘外便有了集鎮。

集鎮里的房子你願意建多大就建多大，你想怎麼建就怎麼建，你用來做生意也沒人管你。

水渠就在那裏，想要燒磚窯可以自己動手，甚至有能力的還可以去工廠拉鋼筋來。

可是有的人勤快，願意下河挖淤泥，有人則懶惰，隨便砍點樹就湊合對付了，始終抱有政府不會不管不問的幻想。

也就造成了現在集鎮上房屋的兩極分化，有的規整高大，有的則平矮低糜。

段十三推開搖晃的木門，走進潮濕的房間。

太陽快下山了，房間里黑漆漆的，段十三喊了一聲：「有人嗎？」

一個年邁的老婦人搖搖晃晃地從屋裏走出：「你找誰？」

老婦人聲音微弱，充分體現了主人的年邁。

「我找同學，她叫白麗麗。」

老婦人咳嗽兩聲道：「你找麗麗啊，她還沒回來呢。」說着老婦人從裏屋搬出一個小椅子道：「坐。」

見老婦人準備給自己倒水，段十三趕忙阻止：「不用了婆婆，我等等就走。」

老婦人還是堅定地給段十三倒了一杯熱水：「麗麗可能去店裏上班了，很晚才會回來。」

「上班？」段十三接過老婦人遞過來的水道：「謝謝。」

「我身體不好，每年還要交稅，沒辦法，只好讓她去找些活干，上學也花錢，吃飯也花錢，實在是沒辦法了。」老婦人有些失落地說。

「這屋子就您和麗麗兩個人住嗎？」段十三打量著屋子問道。

屋子裏的裂縫很多，在老婦人開燈之後，這些裂縫就顯得更加猙獰。

老婦人可能也有和段十三聊天的打算，道：「二十三年前，我和麗麗她媽逃到白城，傳送到宜居星之後，就建了這麼間小破屋子。」

段十三看着老婦人，認真地聽着她說。

「麗麗她媽自小體弱，建房子的時候累到了心臟，生下麗麗后沒多久就死了，現在也就我和麗麗兩個人住了。」

段十三這才能夠明白，為什麼這間房子如此糟粕。

兩個女人隨着人流一起，來到一個完全陌生的星球，還能怎樣。

「那麗麗她爸呢？」段十三問道。

「死了，很早就死了。」老婦人顯然不想就那個男人的話題多聊。

段十三也不追問，心裏同情白麗麗的同時，就那麼有一句沒一句地和老婦人聊了起來。

看着手裏帶着裂紋的陶瓷杯，可以想像，白麗麗這十六年究竟是怎麼過來的。

突然，外面傳來密集的腳步聲，幾個身穿褐色執行衣的人包圍了這裏。

為首之人段十三認識，正是王正，那個退了自己和白麗麗學的實益會老師。

段十三心裏一緊：他來幹什麼？通知我和麗麗被退學了？

這不會還要搜家吧！段十三內心驚呼

你可真是徐大人手下的一條好狗呢。

王正進來后，段十三下意識起身將老婦人護在了身後。

心中慌亂於自己的家裏此時是不是也正在被搜查，如果是的話，自己藏在屋子裏的那本《哈雷姆斯粒子對撞機》可千萬千萬別被發現啊。

段十三也沒想到，只是展示這麼一點點的甚至可以說是常識的東西，就會遭遇如此嚴謹地對待。

早知會這樣，自己還不如被退學算了，至少不用擔心書被搜到后，落個全家坐牢的下場。

「搜！」一個字簡潔有力地從王正的唇齒間蹦出。

王正身後的人於是就一窩蜂地衝進這件狹小的屋子翻找起來。

老婦人很激動，上前阻止道：「你們幹什麼！你們住手！……」

段十三一邊扶住老婦人，一邊就朝着一個實益會的工作人員踹了過去，道：「你們住手！」

那位工作人員被踹倒在地，有些震驚在秋氏的地盤竟然有人敢踹實益會的人。

他拔出手槍指著段十三道：「你不知道我們是什麼人？。」

段十三不是第一次被手槍指著了，這種一瞬間能要人命的東西，一個小時之前王正也指過自己腦門。

段十三裝傻充愣，吼道：「不管你們是什麼人，這樣私闖民宅搜別人的家是什麼正義？！」

王正上前兩步道：「科學禁令，就是我們實益會的正義，我們會扼殺一切可能出現的科學力量，從萌芽開始。」

段十三不再說話，老婦人則是被氣的直咳嗽：「咱家沒有科學東西，咳咳咳咳~」

段十三一邊撫著老婦人的後背，一邊冷漠地看着實益會的人在這件狹小的房子裏東摸西找。

我一定會！一定會消滅你們實益會。

段十三在心裏暗自決定。

實益會的人搜了很久，並沒能搜到什麼有價值的東西，於是也就離開了。

段十三將老婦人安撫好后，又把散落的亂七八糟的東西整理了一下。

留下兩百塊錢后，段十三立刻開車向著自己家的方向趕了回去。

無論如何，那本書都不能被發現，會坐牢的，全家都會坐牢的！

回到家，擔憂的事情並未發生，實益會的人不知道是因為什麼原因，還沒來過自己家。

段十三趕忙衝進自己房間，老段頭罵他：「搞什麼東西，咋咋呼呼的。」

段十三不回應，從床底下翻出《哈雷姆斯粒子對撞機》。

看着手裏的書，段十三糾結起來：藏在哪裏呢？

這個天殺的實益會一定會來的，白麗麗的家都搜過了，自己家也絕對不可能倖免。

可是藏在哪裏才不會被發現呢？這東西比舊紀元的毒品還要忌諱，不可能放在別人家。

要不去山林里挖個坑給埋了？或者直接帶着這本書說走就走？

算了，先把書帶上，開車離開再說。

哪知段十三剛拿着書坐上自家破破爛爛的吉普車子，實益會烏央烏央的一大波人就出現在街道地盡頭。

「天殺的實益會，以前是真不覺得這玩意這麼討厭。」

段十三第一次徹徹底底地感受到在這個時代討論科技需要付出怎樣的代價。

他顧不得那麼多，一腳油門下去，輪胎捲起塵土，車子向著曠野開去。

遠處的王正看着那輛逃走的吉普，立刻吩咐下面的人去追。

看着後視鏡上滴嘟滴嘟響着的幾輛警車，正緊緊地咬着自己的車屁股，段十三一咬牙掏出了那本書。

沒時間挖坑了，執法記錄儀就在後面拍著，找地方扔了也不現實。

不管怎樣，不能坐牢。

「只要沒有證據，實益會就不能把老段頭怎麼樣。」

這輛吉普是老段頭用來拉酒的車，車雖然動力強勁，卻也是老車，經常壞，所以車上存着的亂七八糟的工具也就格外多。

段十三從後排翻出用來裝工具的小鐵盆，將清空的小鐵盆放在副駕駛的位置上，用一個小秤砣壓住，使它不會亂顛。

應約聽到後面的警車喊：「前面的車輛，請立刻減速靠邊停車，配合調查，請立刻減速配合調查……」

「呵，配合你們調查？」

段十三一邊嘀咕著一邊翻出汽油倒在書上。

「為了老段頭，為了阿娘，為了自己，只能這樣了。」

把書放進盆里，他划著了火柴。

段十三用鋼管按著書，看着副駕駛熊熊燃燒的火焰，那本名叫《哈雷姆斯粒子對撞機》的書正一點一點化成灰燼消散在風中。

火光中搖曳的書頁，段十三忽有些出神，不知為何他忽然有些後悔作出這樣的決定。

自己和家人逃脫了制裁，可世人怎麼辦，世人什麼時候才能逃脫實益會的制裁？

「這個世界需要科學的力量，這是人類文明進步的唯一途徑。」

段十三回憶起《哈雷姆斯粒子對撞機》扉頁上宋凡寫下的這句話，於是更加後悔。

「砰！」地一聲槍響，後面的警車有人開槍了，而子彈不知是打偏了還是打正了，正好就打在了吉普車的前輪左胎上。

吉普車整個側翻出去，一百七十碼的速度下，車子與地面劃出火星，飛出了好遠。

安全氣囊彈出地前一刻，段十三還深陷在自己將《哈雷姆斯粒子對撞機》這本書燒毀的懊悔中。

神思恍惚之際，段十三彷彿看到熊熊燃燒的那本書，化成了一抹藍色的光鑽進了自己的眼睛。

緊接着他就失去了意識。

【作者題外話】：大家想要的異能，它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