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海嗣」
古樸的書本靜靜地躺在櫃枱上，伊蘭諾打量着它那沒有書名的褐色封皮。
「這是什麼？」
「《塔莉絲詩集》，不，《塔莉絲筆記》的最初版本，沒有刪減，由合格的精靈文學者翻譯而成。」
「《塔莉絲筆記》？」伊蘭諾咀嚼著這陌生的名字。
「這本書的確收錄了許多詩歌，但收錄詩歌並不是那位半精靈創作此書的目的。」艾緹莎用柔軟的指尖摩挲著書脊，輕聲道，「書中更多的，是知識，屬於精靈的知識。」
「所以，你認為精靈真實存在？」伊蘭諾問道。
「曾經。」艾緹莎幾乎是在呢喃，「純血精靈大多消逝於古老年代，現在留下的都是些亞種或混血種。」
說着，她將那本書推向伊蘭諾，「如果你感興趣的話，我可以把它借給你閱讀幾天。」
「有什麼條件嗎？」這本書勾起了伊蘭諾的好奇，但他仍保持着基本的警覺。
「不要向任何人透露這本書的存在。」艾緹莎微笑道，「要像閱讀成人雜誌一樣隱蔽。」
「不需要我付出什麼代價嗎？」伊蘭諾刻意忽略掉她奇特的比喻。
「只要你不願意，那就不需要。」艾緹莎抱起他歸還的兩本書，走向書架，「閱讀愉快。」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書架后，伊蘭諾將書放進了背包。
…
街道上的行人漸漸多了起來，當伊蘭諾走進「鬣蜥」酒吧時，已有不少酒徒在酒吧里開懷痛飲，相互展示他們豐富的髒話辭彙儲備。
蓄著濃密鬍鬚的胖老闆在用抹布擦著玻璃杯，把本就不幹凈的玻璃杯擦得更加骯髒。
伊蘭諾走到吧枱前，老闆抬頭冷笑一聲，「小子，你還沒死啊。」
「運送物資又不是清剿異種，哪有那麼容易死。」伊蘭諾用胳膊肘撐著吧枱，嘴角微微上揚，「老頭，我回來的正是時候吧，今晚有'聚會'嗎？」
「什麼？我聽不懂。」老闆狡猾地笑道，「這裏是酒吧，喝酒的地方。」
「麥根黑啤。」伊蘭諾從皮夾中抽出一張10蘇的鈔票，扔在吧枱上。
「老時間，老地方，這回的暗語是『蜘蛛』。」老闆扳開啤酒瓶，倒在剛剛擦拭的杯子裏，砰地一聲放到伊蘭諾面前，濺出不少啤酒。
「你慢慢享用吧，晚上見。」伊蘭諾瞟了眼杯子，轉身離開。
「沒種。」老闆端起酒杯一飲而盡，繼續用抹布擦拭起杯子。
幾條深紅的觸手從門外蠕動進來，一個十三四歲的海嗣「走」進了酒吧，從伊蘭諾身邊經過，來到吧枱前。
「先生……有麵包嗎？」她的語氣有些怯懦。
「八個蘇一磅。」老闆的態度比先前更差。
海嗣拿出八個似乎是貝殼打磨成的硬幣，「這個可以嗎？」
「這裏不收水鬼的貨幣。」老闆不耐煩地搖頭。
「求求你……我已經三天沒吃東西了……」海嗣哀求道。
「格雷夫，送你一杯朗格拉。」老闆朝一個酒徒喊道，「把這個水鬼扔出去。」
「什麼，有水鬼混進來了？」身高接近一米九，帶有北方高原人血統的格雷夫從酒桌旁站起，搖搖晃晃地走到海嗣面前，顯然已經醉得不輕。
他朝海嗣身上啐了一口，抬腳踢在她的下巴上，巨大的力道帶着她的腦袋砸在牆上，伴着令人牙酸的碰撞聲，濺出半牆的深藍血漬。
「白痴，我讓你把她扔出去，
沒讓你殺了她！」老闆憤怒地吼道。
格雷夫彷彿沒聽到他的話一般，步伐踉蹌地走向海嗣，他已經完全喝醉了。只見他走到海嗣身旁，朝她的腦袋抬起腳，海嗣驚懼地看着那隻腳緩緩移到自己面前。
酒吧里的其他人或幸災樂禍地旁觀著，或捏著嘴唇吹出口哨。
「狗屎，誰去攔住他！」老闆兩眼發紅，毆打是一回事，但如果這個海嗣死在他的酒吧里，必然會帶來不少麻煩，畢竟這個酒吧本身就不「乾淨」。
忽然，格雷夫的視野中出現一隻拳頭，並以極快的速度砸在他的臉上，隨着劇烈的疼痛，他鼻腔中湧出辛辣的味道，眼前一黑，無數金星閃爍。
伊蘭諾沒有就此收手，接着用膝蓋痛擊格雷夫的下腹，側身躲過他吐出的酒與酸液，抽出腰間的手槍抵住他的下巴，令後者強忍着劇痛不敢動彈。
「老頭，你得欠我個人情。」伊蘭諾一邊說着，一邊反過手，讓槍柄重重地砸在格雷夫的下巴上，後者如同爛泥般癱倒在地上。
老闆撇撇嘴，吩咐一名酒保把格雷夫拖出去。
伊蘭諾不打算參與後面的事，從容地離開了酒吧，余光中瞥見那個海嗣從地上爬起，似乎沒有大礙。
「生命力真強……」伊蘭諾在心中感嘆道。
伊蘭諾與老闆口中的「聚會」，實際上是由酒吧老闆發起的，一個神秘學愛好者的集會，無論是交流情報，還是交易一些奇特的物品，都非常方便。當然，這是不為官方所允許的，所以這個集會有着較高的保密性。
確認今晚會舉辦集會後，伊蘭諾決定先回住處，研究一下艾緹莎的那本「原著」。
氣候已經步入冬季，街道兩側的梧桐都只剩下光禿的枝幹，一個裹得很嚴實的男人從伊蘭諾身邊快步經過，幽黑的眼眸打量著周圍的一切，兩人沒有交流，伊蘭諾很快就忘記了他。
回到住處，他從背包里取出那古樸的書籍，它的封皮似乎由某種皮革製成，但伊蘭諾分辨不出是什麼生物。
翻開第一頁，紙張已經泛黃，上面排列著工整的墨綠色字跡，明顯能夠看出是手寫而非印刷。
第一篇仍是讚美自然與太陽的詩歌，不過與伊蘭諾看過的版本有些差異，他翻到下一頁，手指忽然僵住。
「太陽聖水。
「需要的材料：蒸餾水200毫升，金蕊太陽花三朵，風乾的光甲蟲粉末五十克，白熾葵的汁液五滴（可用其他太陽領域的草藥代替），金紋柑的汁液五滴。
「可以少量口服，能夠驅散感冒等輕度疾病，對付黑暗生物有奇效。」
假的，絕對是假的。
這是伊蘭諾腦海中第一個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