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奇離北域 第四章 解封
天涯城遊俠盟總盟長老會議事廳
此刻的長老會議事廳雖然大門緊閉，卻還是能感覺到莫名的莊重，作為兵壇最為神聖的地方，依如過往那般莊嚴肅穆，哪怕是站在門口守護的玄衛也絲毫不敢懈怠。
寬敞的議事廳內，坐着許多人。大廳前方，擺放着兵壇之祖的雕像，雕像前點燃的香燭沉默地燃燒着，一縷縷輕煙，讓林驚鴻的雕像有一種說不出的神秘感。
大廳正中間的主位上，德高望重、宛如仙翁的林天復靜靜坐着，他的右手邊一排坐着長老會其他長老，除了又要事在身的三位長老，其他七位今日都到席了。而他們的身後，是盟內各部的首座和總執事，或坐或站。而他的左手邊，坐着九幽澗四大魂使，靈族五大長老和流離部落的現任酋長兼流離城城主戰雲飛。
見眾人已到齊。
林天復輕咳一聲，然後開口道：「各位不遠萬里奔波而來，現在人已聚齊。那就好好商議一下有關西蠻此次反常的大舉進犯的事宜吧。」
靈族五位長老一陣聳動，目光齊齊看向林天復。好在不是交戰雙方，林天復亦是煉體精深，否則一下子被五位長老這麼盯着，一般人定會吃消不住。
「我知道這件事對於靈族來說，事關重大，但各位長老還需心平氣和。」林天復感覺到五位長老的戾氣，於是出言溫聲撫慰。
靈族木族長老不禁赧顏道：「林長老原諒則個，我靈族與西蠻積怨數千年，現在所有靈族族人聽到西蠻二字，都會按捺不住心中的戾氣。唐突了。」
林天復笑而不語，示意無妨。
火族長老火杞人如其名，一臉憤慨：「諸位，林壁與西蠻接壤。我靈族世代隱忍，從未冒犯西蠻邊境。西蠻兩族狼子野心，不守信用，一再侵犯我林壁邊境，我們都是一忍再忍。但這一次，他們居然屯兵百萬之眾，勢要侵佔我林壁。實在是讓人憤怒。」
其實所謂的時代隱忍只是因為西蠻地域遼闊，九蠻遺民和八荒遺部雖然民風粗獷，靈智不高，可架不住人繁殖能力超群啊。對付林壁，靠人海戰術便夠靈族喝一壺了，更何況這群上古遺民體質剛硬，一般的刀叉劍戟對他們幾乎沒有傷害。上天是公平的，靈族五族承天地靈氣而生，生命綿延漫長，但攻高血薄，生育能力遠不及西蠻那群蠻牛。所以，兩方交戰數千年，靈族不得不隱忍，以將損失降到最小。
這些大家都心知肚明，此時也不好戳破。
林天復與幾位長老對視一眼，眼裏些許無奈很快被掩蓋下去。
戰雲飛一聲怒哼：「西蠻那群蠻牛，剛愎自用，毫無信用。我東離定會鼎力支持！」
靈族五位長老將眼光看向戰雲飛，眼裏一陣感激。靈族與東離流離部落世代交好，這源於數千年前的借道和鼎力相助，此時此刻，能得到這樣的肯定，的確是一件讓人心生鼓舞的事。
九幽澗御魂使的聲音隱隱有一種沁人魂魄的感覺：「九幽澗與靈族唇齒相依，這件事情事關九幽澗存亡，自然不會袖手旁觀。」
靈族倒是沒有很意外，相對於流離部的支持，九幽澗的肯定不在他們的意料之外。畢竟靈族與九幽澗一直都在並肩作戰。
林天復作為協商主持人，開口道：「對於西蠻的狼子野心，我兵壇自然也不會作壁上觀。更何況此次百萬西蠻軍壓境，背後定有三大宗及的影子。」
兵壇與三大宗及的恩怨，數千年前就埋下了種子。這是世人皆知的事情。只要是三大宗及的事情，兵壇都會對着干，這彷彿已成了習慣。
金族長老金磊開口道：「不錯。據我族斥候回報。在西蠻軍中，發現了三大宗及的修士。他們必然參與了。」
戰雲飛道：「果然，三大宗及貪心不足，這一次是又要打什麼主意？」
林天復沉吟片刻，開口道：「我盟天氏宗及天都城分堂傳回來的消息稱，天氏宗及的天機堂通過奇靈鑒測之法推算出林壁將有異寶出世。我等分析，會不會與此有關？」
靈族五位長老相互看了一眼，都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驚訝。然後，木澤道：「林長老所言不虛。林壁中心的靈族祭壇數月前天地靈氣蓬勃而發。族內五帝聯手佈置結界，才壓住了這股靈氣。卻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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料天機閣居然能推算出來。」
廳內眾人皆恍然。
林天復很敏銳的察覺到靈族長老眼中一閃而過的驚訝，沒有點破，他轉頭和身邊的幾位長老會長老對視一眼，幾位長老微微點頭，於是他開口道：「百萬西蠻兵在林壁外虎視眈眈。想來是三大宗及蠱惑，西蠻本來就靈智不足，此次怕是被人當槍使了。但各位靈族長老莫要擔心，我兵壇會派十萬遊俠乘海船出發，經九幽澗入林壁。協助靈族共御西蠻。」
戰雲飛將手舉起，原本緊握的拳頭張開，一臉義憤道：「東離出兵五十萬。已經在流離港整裝待發。待商議事定，即刻出發。」
靈族各長老與九幽澗四大魂使聽到林天復和戰雲飛的話，眼睛不覺一亮。有了這六十萬戰力的加入，西蠻百萬大軍似乎不那麼讓人喘不過氣來。
雖然兩方也能湊齊百萬兵力，但是兩地接壤玄宗。要分兵時刻關注玄宗的動向，若真的全力對抗西蠻，怕是有些吃緊。
協商事了。靈族與九幽澗魂殿不負使命，總算得到了滿意的結果。
於是決定，事不宜遲，儘快動身回到林壁。
當日晚間，林天復來到魂殿使團安頓的住所。
在四大魂首疑惑中，微微作揖道：「各位魂首，冒然打擾，實屬不該。只是老夫有一事想請教喚魂使。未知喚魂使可有空否？」
「林長老言重了。」喚魂使回禮。「既然林長老有事，那我就隨您走一遭。」
「感激莫名。」
於是，林天復帶着喚魂使來到了聞臨羽的小木屋。
聞臨羽此時正和池寒坐在木階上對着半隻烤鴨大快朵頤。看到林天復和一個一身黑袍打扮的人突然光臨。聞臨羽立刻放下手中的饅頭和烤鴨腿，起身行禮：「臨羽見過林長老，魂使大人。」
池寒忘了將嘴裏的烤鴨吞下去，滿臉吃驚，獃獃坐在木階上，雙眼一瞬不瞬地盯着眼前這兩個不速之客。這兩位可都是北域頂天的牛貨。讓這個一直流浪的少年有點緩不過神。
林天復看着兩人的模樣，開懷大笑道：「哈哈哈，不用拘禮。聞家娃兒，我可是不負所託，將喚魂使給你請過來了。」
喚魂使雖然很不理解，但還是回了一禮，然後道：「沒想這個小後生還知道我的身份。屬實不簡單。」
林天復扭頭對着邊上傻坐着的池寒，微笑道：「池寒小娃，你且陪我去別處逛逛。」
池寒剛緩過勁兒的腦子，這會兒直接懵了。「我的天，遊俠盟長老會大長老讓我陪他逛逛？這是幾輩子才能修來的殊榮啊！」在這樣的想法下，他略顯笨拙地跟着林天復往巷子外走去。臨走前，還是沒忘記看了一眼聞臨羽。
聞臨羽沖他輕輕點了點頭，示意無妨。
待兩人的身影消失在小巷盡頭。
喚魂使開口道：「我就隨林長老稱呼你為聞家娃兒。你的事情，在來的路上林長老已經和我說了大概。現在，你先讓我看看密匣。」
聞臨羽又一次作揖，然後請喚魂使進了自己的房間，拿出暗格里的密匣，雙手交給喚魂使。
喚魂使拿着密匣，略作查看后，運起術法，手中突然一陣靈氣波動，只一瞬間，魂勁遍佈了小小的密匣。
「這遮天匣果然名不虛傳。又以魄為契進行了封印。這在普通封印里已經是高深的封印了，小娃兒，你確定要我幫你打開這個封印么？」喚魂使問道。
聞臨羽又一次彎腰作揖：「小子日夜都在想着打開密匣，這種無能為力的感覺已經讓小子快絕望了。希望魂使大人助我！」
「打開密匣不難，你也應該知道，不是施封之人強行打開封印，付出的代價怕是不小。你可準備好了？」
「時刻準備着。」聞臨羽的語氣毅然決然。
「好。以血祭魄之法是我魂殿不傳之秘，既然是林長老所託，我定全力助你。無需過分擔心。現在，我要取你一滴心頭之血，然後以魂勁暫取你一魄，再祭血破封。你準備好了么？」喚魂使問道。
聞臨羽點頭。
「脫去上衣。靜靜躺好。」
聞臨羽脫去上衣，露出瘦弱的身體，後面頸上一道瘀傷赫然入目。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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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當初紫衣人全力一擊留下的瘀傷，至今無法散去。這一擊中在頸部，他卻沒有斃命，也算是老天垂憐了。
他躺在卧榻上，閉上雙目，心裏一陣激動——終於要打開密匣了。
正思考間，聽到喚魂使已經隨手佈置了一個結界，將小木屋籠罩其中。然後用攝人魂魄的聲音道：「摒除雜念，凝神靜氣。」
聞臨羽趕緊收斂心神，靜靜等候。突然，心口一陣刺痛，一滴精血從他心臟的位置，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從皮膚中滲透出來，然後很詭異地升到空中，懸浮在聞臨羽心臟上方一尺的位置。
喚魂使口中喃喃催動咒語，古老的魂術咒語，晦澀難懂。但是聞臨羽已經聽不見了，在喚魂使用魂勁裹住他全身的時候，他便失去了知覺。
在魂族咒語念完之後，一團暗淡的魄氣從聞臨羽的腦袋中飄了出來。喚魂使掐住指訣，將飄忽不定的魄氣收攏，然後將懸浮在聞臨羽心臟上方的那滴心頭就精血融入魄氣。
靜候片刻，他變幻指訣，伴隨着咒語，將魄氣里起伏不定的精血緩緩提取出來，然後滴在密匣之上。
而此刻，聞臨羽的身體雖然沒有知覺了，但他的意識卻沉入一片混沌的世界裏。
「這是哪兒？我為什麼會在這裏？」聞臨羽一陣不解。周圍的世界朦朦朧朧，看不清，彷彿置身在一團氣泡中，沒有光，卻能看清周圍瀰漫的混沌之氣。
「這是你的念海。」一個聲音驀然想起。
「念海？你是誰？」聞臨羽大驚。
「念海是人蘊藏精神之力的地方。不過這個世界的修士對念海似乎還沒有開闢或者是根本沒有認知。」
「你是誰？」聞臨羽突然想起《封印術錄》裏：封印之契，或以天地靈氣為契，或以精血為契，或以六魄為契，或以三魂為契，或以念海生機為契，等等如是。
只是他現在更關心的是聲音的主人是誰。
「我？我叫凡無奇。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麼會在你的念海里。不過不用緊張，我不會傷害你，因為傷害你對我沒有任何好處。」
「你是什麼時候在我的念海里的？」聞臨羽固執的問道，語氣里充滿警惕。任誰發現只屬於自己的地盤突然出現不速之客，也不會輕易放下戒備。
「四年前，我也不知道就怎麼就在你的念海里了。嚴格上來說，我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凡無奇其實很矛盾。他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不是該叫聞臨羽。因為自己沒有肉身，只有魂魄，還「寄住」在別人的念海里。他只記得正在修鍊，剛運行完一大周天，不知怎的突然全身刺痛，昏死過去，待醒來時，就莫名其妙來到這個世界，還在這個叫聞臨羽的少年身體里，和他「共用」這具身體。
關鍵是，和他前世認知里的奪舍並不一樣，他並沒有完全掌控這具身體，自己好像只能掌控這具身體的右眼。
自己現在對這個世界的了解除了來自於這個叫聞臨羽的少年的記憶，還有就是時不時蘇醒的時候通過他控制的右眼看到。
最奇怪的是，聞臨羽似乎完全沒有意識到他的存在。凡無奇就這樣，斷斷續續當了四年的旁觀者，看着聞臨羽的一言一行。他不知道自己還要當多久第三者，這種抓狂有無可奈何的感覺讓他很絕望。
沒等聞臨羽繼續發問，凡無奇繼續道：「我在你的念海里不斷地從清醒陷入沉睡再清醒。什麼也做不了，最奇怪的是，你居然沒發現我的存在。而我也只能通過你的右眼看到這個世界。」
聞臨羽猛地想起，自己的右眼就是四年前的某一天，突然就變得不一樣，只是發現沒有影響到視力，也就沒有去過多關注。
「直到今天，你的念海突然發生了變化。就像是雞蛋突然裂開了一條縫一樣的。我才醒來。不久，我居然發現你的神念居然浸入了你的念海。以我從你記憶里這個世界的修鍊體系來說，這個世界的人，對念海的認知幾乎為零。」
凡無奇一口氣說了這麼多，這會兒的停頓，讓聞臨羽終於能插上嘴。
「你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什麼意思？」這完全超出了他的認知。
沒等聞臨羽得到答案，他的神念就消失不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