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火車上的經歷

第3章 火車上的經歷

「不好意思,這個座位是我的」,我輕聲地對坐在本該屬於我的座位上的人說道。

「哦,那你坐過來吧」,這位中年男子說道。

這位中年男子沒有引起我的注意,他旁邊坐着一個和我年齡相仿的男孩,我想他也是去上大學吧?但是不知道和這位中年男子有什麼關係。

由於行李架上已經放滿了包裹,有些行李還是疊放在一起,行李架一絲縫隙都沒有,於是我便把自己的行李放在了座椅底下。其實看着那些疊放在一起的行李,我總感覺它們隨時會掉下來,也許是杞人憂天吧。放好了行李箱,我向四周望去,有許多座位上的乘客和我旁邊的情況一樣:在中年男子或者女子身旁有個年紀和我相仿的孩子。這是開學季,火車上絕大多數都是和我一樣求學的人,不一樣的是他們由父母陪伴。看着這些父母,想想自己的父母,天下的父母都不容易!他們總是相信通過上學能改變孩子的未來,這是他們奮鬥的動力,此時的我也是這樣認為。

「爸,我去趟廁所,你看着點行李」,我鄰座的少年說。

那個中年男子說:「好,你去吧」

看來我是沒有搞錯,他們是父子,都是父母來送兒女上大學的。看着少年走向車廂尾部,我慢慢地坐到自己的座位上了。我是幸運的,因為我的座位是靠近車窗的,而且座位的前面還有一個不太大的木質小桌子。如果我困了想睡覺就可以趴在上面睡一會。這時我發現有許許多多的人沒有座位,有小板凳的人能「擠在空隙處」,剩下的人就是斜靠着列車的座位上,看着他們既覺得自己的慶幸又有一絲的苦痛。我知道那些人都是為了省錢,他們的錢都來之不易,能節省就節省,累點忍一忍就過去了。

車廂里有着不同出生環境的人,但是絕大部分的人都是和我一樣來自貧困的農村。為了改變出身,為了有個美好的未來,他們都走在了上學和打工的路上。

「你也去送孩子上學呀?!」一個穿着格褂子的中年男子說。

我們姑且稱他為「格子叔」吧。他身材非常魁梧,典型的方塊國字臉,有些許的白髮,眼睛很是有神。雖然他沒有座位,只能一路站到NMG,但是在他發問的時候,臉上帶着孩子一般的笑容,那是無比的自豪。看到他臉上洋溢的笑容,我想幸福已經讓他感覺不到累了,這也許就是天下的父母吧!

「恩,那你也是送孩子去上學吧?」一個比較消瘦的男子說道。

這個男子儘管頭上幾乎沒有白髮,但是歲月在他的臉上雕琢上了「溝壑」,讓人看上去就覺得比較蒼老;皮膚有些黑,但是算不上黝黑;手很粗,但是手指上沒有什麼肉,這是一副經歷了無盡的勞作,有些營養不良的身軀。身上穿着一件褪了色的黑色上衣,與其說是黑色倒不如說是灰色,不知道這件上衣經歷了多少的風吹日晒。在這裏,我們就尊稱他為「黑衣男」吧。

「是呀,孩子考上大學了。我送他來,順便來這邊看看」,格子叔說道。

黑衣男笑了笑,說:「我和你一樣。你家孩子考上那個大學了」,他環顧四周沒有發現和這位格子叔在一起的年輕人。出於好奇,他問道「你家還在坐那了?」

「我們家孩子呀,我給他買的卧鋪,我自己買的硬座,結果沒有票了,就買的無座。這不就得站着了」,格子叔「自嘲」的說道。

聽到格子叔沒有回答孩子考哪裏的問題,

黑衣男也沒有再追問這個事,然後說道:「那你怎麼也不給自己買一張卧鋪票,也多花不了多少錢,還能和孩子在一起。」

「咳,這比幹活輕似多了,再說這不也能省不少錢呢嘛」,格子叔回答道。

「那一會兒深夜,你也不能站着呀。這得多累,你怎麼辦?」黑衣男子有些許埋怨的說道。

他得出黑衣男的話的意思,格子叔無所謂的說道:「這沒什麼,我呀,一會兒賣東西的車子不來回來去地轉了,我就在地上鋪張報紙躺在那裏。」

我順着格子叔手指的方向看去,那是座椅的下面。這是我從來不敢想的事情,不知道是自己的虛榮心在作怪,還是從來就沒想過會有躺在座位底下的人。不管怎麼樣,我想很多人都是寧願自己站一夜或者找個地方靠一宿,也不會去躺在座椅底下。

「爸,我回來了」,剛才的打水少年回來了,他把水杯遞向黑衣男接着說,「找個地方把水杯放好了吧。」

「這是您家的孩子,他考上哪裏了?」格子叔問。

小男孩的回來,化解了之前談話的尷尬。因為我也不知道剛才的話該如何回答。

「他考上**科技大學了。您家的孩子考上哪裏了」,黑衣男再一問。

「他呀」,格子叔此時的臉上洋溢着笑容,「考上了**工業大學,就在B市」

「那是個不錯的大學」,黑衣男肯定地說。

他們的談話還在繼續,但是我沒有再去聽。當我聽到「**科技大學」時,我看了看那個和我年紀相仿的男孩。我也是去**科技大學報道的新生,我和他都是通過高考的廝殺,考上了同學所大學。

我想問問他學什麼專業的,但是最終沒有開口。我想他要是不太想說話,那種感覺很尷尬,只就是我放棄的原因,不過我還是多看了他一眼,畢竟在相鄰的座位上,我遇到了一個來自不同地方的少年,他卻與考上同一所大學—**科技大學。

我想窗外看了看,外面已經一篇漆黑。有的只有那些亮着的路燈,與火車相對而過。看窗外的景色,總是那樣一陳不變。打開手機看了一下時間,火車不知不覺已經行駛了一個多小時了。車內的人很多,有說有笑,好不熱鬧,讓黑夜中行駛的列車,顯得不那麼孤單;讓獨自一個人去報到的我,顯得不那麼形單影隻。

「讓一讓了,注意腳,瓜子、花生,香煙、啤酒,速食麵,有需要的嗎?」一位二十多歲的女孩操著一口南方話在喊著。

這名乘務員穿着一身類似西裝的工作服,但是遠算不上西裝,不過看起來很得體。她有着一頭烏黑的長發,沒有那種高中女生或者社會上那些女子一般把自己的頭髮染個顏色,那些人可能覺得那樣讓她們看起來更加時尚或漂亮吧!她的臉很小,小到我覺得我的手能捧起來,這是我喜歡的臉型。臉上沒有塗抹什麼粉-很自然,雙眼皮,大眼睛,但不是什麼柳葉眉。嘴很小,沒有口紅,不算高的鼻樑,但一切顯得那麼「合理」,總之,我覺得非常漂亮,這也許就是我對漂亮的定義吧。其實我主要是覺得一個二十幾歲的女子,長相還這麼好看,為什麼卻在火車山做着一份特別無聊的工作,工資待遇我不是很清楚,也行很高?誰知道呢。

「怎麼又來了,看看我們這些沒有座位的人,每次都得挪地方,真的很麻煩」,從前面傳來的聲音。

「就是,就是。我們這花同樣的錢,確實不同的待遇。你們就少走幾趟吧」有的人附和道。

大家都是帶着笑臉說的,也都是隨意說說,不是真的那麼想的,不然那語氣就是帶有火藥味的了。說真的,如果我是那些沒有票的人,我也會感到厭煩。那些沒有買到坐票的人不是站着就是坐在自己買的小板凳上,別人總讓你挪來挪去,厭煩總是會有的。

那個買零食的女子也沒有說什麼,只是微微笑了笑,然後繼續推著自己的車子向前走着。

我猜她不只是一次聽過這樣的「抱怨」了,也許上萬次了,「處事不驚」更確切地說可能是麻木了。

我又一次拿出手機看了看時間,不知不覺已經晚上九點多了。有些人已經趴着睡著了,有些人還在聊天。我發現那些被家長送來的學生都很精神,不管他們了,我先趴會吧。

我從座位下面的箱子裏拿出兩件外套,一件自己穿在身上,另一件用來放在我前面的小桌子上當枕頭用。其實,這兩件外套已經是我薄外套的全部家當了,一件是我高中時候買的,;另一件是我和母親前一陣在市場上買的「名牌」。所謂「名牌」不過是那件外套上面綉著「NIKE」,也許是自己怕去了外面被人笑話,但我看到這個標誌的時候我就決定買這件衣服了。當然,價格才是我最看重的,這件「名牌」價格和別的衣服幾乎是一個價,我也就沒有猶豫,就讓母親買下了這件衣服。

火車裏有些冷意了,穿好高中的那件外套,我把那件「名牌」衣服摺疊起來當做枕頭,衣服摺疊的盡量小,這樣別人也能用這張小小的桌子來緩解夜晚的疲倦。我不是一個自私的人,並沒有想一個人獨吞這一小桌子。我絕得自己非常的幸運,因為我的座位是靠窗戶的,能倚著睡覺還能趴着。

把這一切都弄好了,我把手機從右側的口袋掏出來,然後放進了左側的口袋,左邊是窗戶-沒有人。這樣做的唯一目的就是防止自己的手機被某些人偷去,我是來自農村,這不是我覺得農村有些謙卑,而是這個手機花了一千五百元錢,那對於我來說已經是個很大的數字了,所以我決不允許由於自己的不小心而把它「弄丟」。慢慢地,我就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讓一讓了,注意腳,瓜子、花生,香煙、啤酒,速食麵,有需要的嗎?」,熟悉的聲音將我從睡夢中拉了起來,看着這位與我年級相仿的女孩,她還是那麼認真地賣著。

現在這個時間,聊天的人少了,多了一份安靜。幸運的人-那些靠着窗戶的人能夠趴在桌子上睡覺;坐在靠近過道的人,能靠在座椅上休息,有些人已經把腦袋靠在別人的身上睡著了,那些「自制力強」的人還沒有滑倒。各種睡姿都有,第一次坐火車有了一種新的認識。

此刻,我最關心的還是那位格子叔,沒有座位的他曾經說「自己可以在座位下面睡一覺」,當時我很震驚,說實話總覺得「面子」上有些過不去,其實就是怕別人笑話自己,自己所謂的「自尊心」就開始作怪。

當我慢慢地向那個座位看去時,視線和思維也同時奔向那個座位。扭動着脖子,視線到達了指定的地方,我又迅速將脖子按照原來的路線扭了回來,然後再一次扭著脖子讓視線去尋找思維要尋找的目標。這一刻,脖子沒有再扭動,眼睛看到那個大叔平躺在那個用來放行李箱的座位下面。這一幕在我看來不過是一句玩笑話,然而那個大叔真的在他自己說的那個座位底下睡着。驚愕同時也是心痛,父母為自己的孩子所受的痛苦,能有多少人能真正體會,能用愛去回報自己的父母。

我是一個感性的人,看到一些畫面會留下眼淚,此時我的眼淚在自己眼睛裏打着轉。不能讓眼淚留下來,自己已經是要上大學的人了,怎麼能這麼輕易地流眼淚,我是這樣告訴自己的。

我下意識地去掏手機,想把這感人的一幕用照片記錄下來。當我把手伸進口袋,我的大腦一片空白。我記得自己就是將它放在這個口袋裏,怎麼沒有了那?也許,我記錯了,我自我安慰到。我再一次伸進右邊的口袋,發現還是空的。不對,應該說有一些衛生紙,從家裏出發的時候特意準備的,以防火車上去廁所。這是不是天意,讓我用來擦眼淚的?這下我真的有些慌了,手機真的不見了。我該怎麼辦,這可是非常昂貴的物品,我到底該怎麼辦?對,要抓緊時間找乘警,可是乘警在哪,我都不知道,怎麼去找他,急得我是滿頭大汗,也顧不了那麼多了,喊人吧!放棄所謂的面子,在我看來面子此時此刻沒有我的手機貴重。

「乘」字還沒有喊出來,我就醒了。原來是一場夢,我擦了擦額頭上汗水,然後伸手摸了摸手機,它還在自己的口袋裏,心慢慢平靜了下來。

就在這個時候,坐在我附近的那個男孩-那個和我考入同一所大學的男孩,說:「你沒事吧,是不是做噩夢了?。」

我沒有想到他會和我主動說話,畢竟我們也不認識,這是我潛意識裏有的概念。這倒不是說不認識就不能說話,這是覺得沒什麼好說的。我的思維還在運轉,在禮貌上我回答了他的問題,畢竟他是出於一種關心,坐在我旁邊的人很多,卻沒有一個人像他一樣說了一句關心的話語。

「沒事,就是做了一個噩夢。我有沒有大喊大叫?」,我向他笑着說道。

「沒有,只是發出了一聲,我也沒有聽好是什麼。」

「那就好。你也是去上學的吧」,為了能繼續談話,我問了一個我知道的答案。

「對,我是去上大學。聽你的話語,你應該也是去上大學的吧。不然你不會用也這個字」,男孩說道。

「恩,我也是去上學,你叫什麼,考上那個大學?」

「我叫賈鵬,考的**科技大學。你那,考的那裏?」,賈鵬說。

「我叫張朋,也是**科技大學」,然後我帶着驚訝的表情說,「這麼巧」。

我也不知道自己表情是否有些誇張,這個強行做出的表情,沒有來自於內心深處,不知道是不是很滑稽,但是我還是做了那個自認為應該有的表情,不知道賈鵬看我的表情有什麼感想,我不是一個虛偽的人,我只是不想讓別人覺得自己偷聽了他人的談話,也算不上偷聽,畢竟是那兩位大說在我面前談論自己家孩子,我又不是聾子,可是不管怎樣,就是覺得應該當做自己沒有聽見,然後我就表現的很吃驚。

「真的好巧,沒想到自己座位旁邊坐着同一所大學的。」,他停頓了一下說,「你學的什麼專業?」

「安全工程,你那?」

「哦,這個專業應該不錯吧。我報考的時候看見礦業學院有這個專業。我那,學的環測」

「恩,挺有前途的專業」,其實我也對專業沒有一點認知,只是附和地說了一下,我覺得他對專業認知也不是很高,畢竟他說了「應該」這個詞,「你是一個人來的嗎,還是和父母?」我的明知故問,只是想多聊會天。

「不是,我和我父親一起來的。開始在家的時候,我想一個人過來報道,後來我父親說他要送我來報道,想着有不少行李,自己一個人去了可能也不太方便,就讓他和我一起來了。」,他向四周看了一圈,說道:「你那,自己還是和父母?」

雖然周圍的人我都不認識,也許他有認識的或者有從一個車站上來的人,他也許就是在看看這附近有沒有我的家人,我笑着說道:「我是自己一個人來的,沒有讓父母送。這個學校有我高中同學,我去了給他打電話,讓他去接我。」

我的話證實了賈鵬向四周環顧的結果,他很緩和地說道:「這樣很不錯,有個認識的人,到時候報道應該比較方便,我要是有以前的同學也不會讓我爸來了。」

「如果是一個人來,確實有些不方便」

我們又聊了一會兒,可能大家都不知道該說什麼了,慢慢就不再說話了,這個倒是沒有什麼尷尬,畢竟大家就是火車上萍水相逢,如果是兩個比較熟悉的人,這樣聊天就會顯得很尷尬了。不太熟悉也沒有覺得這個有什麼不妥。

剛才在夢中,我看到格子叔睡在了座位底下,由於一直和賈鵬聊天,忘記了夢中的情景。現在沒有事情了,我打算看看格子叔到底睡在哪裏。我的臉轉向了格子叔原來站着的位置,晚上車廂里沒有了白天的嘈雜,人們安靜了許多,更重要的是沒有來來回回走動的人了。沒有乘客站着了,我向格子叔站着的座位下面望去:一張報紙,一個中年人滄桑的面容-那是多年勞累留下的皺紋。

他-格子叔果然在那個座位下面睡着,我看到了夢中的一幕,我的眼睛濕潤了。我知道那是自己的淚水,但我沒有讓它流下來。這一刻,我看到了父母的「幸福」,看到了他們的辛勞,看到了自己以後要做的事情。

他的臉上沒有任何的不安,有的只是安詳,略帶一絲的笑意。那笑意也許是因為他家的孩子考上了大學,能走出農村,不再像他們一樣:面朝黃土背朝天。放下了世俗的眼光,得到了內心的一抔凈土。他沒有因為別人的眼神而感到不自在,因為他的孩子讓他驕傲。

我把視線拉了回來,不再去看格子叔。看了看賈鵬,他在玩手機。我默默地看着出窗外,外面的夜色越來越濃,能看到行駛的車燈。遠處漆黑一片,若是有人行走在這樣的夜色中,害怕可定是有的。遠處的黑色夜空好像吞噬了一切。我不敢再看了,不是恐怖的夜色,而是感覺對着車窗外看久了,有些頭暈。哎,主要是自己體質不好,有暈車的毛病。

賈鵬自己還在玩手機,摸了摸兜里的手機,自己也沒有玩手機的慾望,也不想聽歌。看看周圍還是那些人,雖然火車之前有停戰,但是我周圍的人卻沒有更換。想來他們和我一樣都是遠途的旅客,去的地方可能差不多吧。此時的我也沒有什麼事情可干,我就趴着,幸運地是我的位置靠着窗戶,桌子雖然很小,但是能讓你趴着休息,趴在桌子上的我慢慢閉上了眼睛,我漸漸地睡著了。

車廂內部變得嘈雜了,我慢慢睜開眼睛,外面的陽光透過車窗照了進來,但是沒有照到我的臉上,不然光線晃的我早就醒了。

「嗯?什麼情況,胳膊抬不起來了,感覺手背還有些濕濕的,是不是流口水了?」,我內心這樣想着,於是我下意識用那隻沒有感覺到濕的手去擦拭口水,結果沒有抬起來,這是兩臂膀傳來酥麻的感覺,不過沒有像過電那樣。「算了吧,反正也沒有人看到」,我安慰道自己。

隨着時間的推移,胳膊上的麻木感漸漸消失了,這時我還是以最快的速度去擦拭那篇「水」,與此同時,還要不動聲色地行動,看着周圍的人有沒有往我這裏看,自己的行為別被人看到,那就尷尬了。擦拭完,瞬間就感覺非常的輕鬆,就好像我與世人都是平行線一樣,沒人會去注意我這發生什麼,其實也知道沒有人有時間去看一個沒有長相與才華的普通人,總得有別人值得看的點,你才會能吸引目光。

許多人都開始收拾東西,我掏出手機看了看時間,已經是早上八點多了,再過兩個小時,火車就到終點站A市,我的大學所在的城市,我也該收拾東西了。清醒之後,我覺得自己的膀胱有所膨脹,我現在最應該去趟衛生間,不然容易出「人命」,可能自己反射弧比較長,到現在才有感覺。不管那麼多了,先去趟廁所再說。我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向車廂的盡頭望去,車門上的橫樑上的廁所顯示的是紅色。哎,居然有人,自己的點有些背。想一想,其實可以理解:一夜火車勞累,清晨就要到站了,去趟廁所嗎,洗洗臉,收拾一下行李,準備下車,這一切都可以理解。但是,我這已經快要憋不住了,廁所居然有人,我就不高興了。我必須搶佔先機,看了一下兩邊的廁所都在使用中,發現離我比較遠的那一端沒有人排隊,我再一次站起來向著勝利的遠方前進。

「不好意思,讓一下」,我對站在過道的一位正在收拾行李的中年人說。

大說帶着不耐煩地挪動了一下身子,我馬上就過去了,怕一會兒還得跟他說一遍這樣的話。說來也幸運,我前面不遠處有個人抱着他的行李向廁所方向前進,走在火車的過道里就像打仗的陣地「轉移」一樣艱難。這就像哥倫布發現新大陸一樣,我也發現了新大陸,徑直走到那位抱行李的大哥後面,這樣就不用自己開闢道路,心中一陣。

「不好意思,讓一下」,抱行李的男人說道。

雖然我沒有看見抱行李男人的臉,但是從聲音和穿着上,大概可以猜出他的年齡和我不相上下,也許也是上大學的,不過我不確定自己的猜測是否正確,反正他去的方向與我所去相同,我就跟在後面走就行了,其他想多了也沒有什麼用。

「不好意思,讓一下」,這個抱行李的男人邊走邊重複著這句話,我們在緩慢的向前移動,或者說是蠕動。從我的座位到廁所的距離不是很遠,但是火車裏人很多,每走一步都顯得那麼的艱難,真的是一步一步地挪著前進,不是一步一步走着前進。內心不住地為自己加油,「快了,馬上就到了」,勝利就在眼前。腳下是一片狼藉,許多的垃圾都被丟在地上,沒有人去管,大家都在忙碌著收拾自己的行李。一些小孩子就傻傻地坐在座位上,沒有一絲的表情,也許坐過很多次的火車,對這些事情已經沒有什麼感覺了。一般如果是第一次坐火車,他們會很好奇周圍的一切,不會老實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看着他們那獃滯的目光,就知道他們已經坐過許多次的火車,周圍的大人衣服都很樸素,看樣子像是出來打工的,這些小孩也許就是他們的孩子吧,沒有了平日裏一起玩耍的小夥伴,沒有了熟悉的環境,他們變得沉默,變得如此的安靜。

「不好意思,能幫我拿一下那個大箱子嗎」,一個穿着紅色上衣的女孩問走在我前面的男人。

他放下行李,我就站在原地沒有動。(後來男孩與女孩搞了對象)女孩子一臉的質樸,沒有任何的粉底,一雙迷人的大眼睛,還有那濃濃的眉目,小嘴,不算高的鼻樑,着實讓我覺得美。那一笑,顯得如此的迷人,我被深深地迷住了,甚至是忘了膀胱的脹。在男孩給女孩幫忙時,他一回頭,我看清了他的面容:不是帥氣性的男孩,但是很俊秀,顯得彬彬有禮。哎,想想我自己面容,我真是自慚形穢,長得太大眾了,看過一遍就會被遺忘。

他看我停了下來,沖我一笑。我看了他一下,也笑了一下。他走到行李架的前面,伸手去拿行李箱。我本以為行李箱沒有多重,畢竟是一個女孩子嘛,還有就是她讓一個過路的男孩幫她把行李箱拿下來說明她很可能就一個人,沒有認識的人。男子拿了一下行李箱,一下居然沒有拿下來,看來是我想錯了,女孩子帶得行李真不少,估計也是上大學的吧!

男子由於第一次沒有拿下來行李,臉一下子就紅了,然後迅速再一次去拿行李,這次看得出他用盡全力了。他往下一拽,我無意識地上前一步,和他一起把行李箱拖住,然後慢慢地放在車廂地面上。剛一拖到箱子的時候,我就深深地感覺到行李箱的重量了,還好我看到之前男子第一次的失敗,我上前的拖箱子的時候,也全身用力,怕自己也「出醜」。

紅衣女孩沖我們一笑,說了一聲謝謝。

男子說「不客氣」,而我就只是笑了笑,男子接着說道:「你帶的行李挺多的,這是去幹什麼?」

「上學,你那?」,女孩回答道。

我心想這節奏不對呀,你們怎麼還聊起天了那?他不走在這聊天能行,我這都快憋不住了,我可沒時間在這和你們閑聊,於是我說道:「不好意思,讓一下,我過去」,男子往旁邊挪了挪,離女孩更近了好像都快貼上了,看到這樣的情景,我帶着怒氣徑直走了。

「不好意思,讓一下」,我對站在過道上的人說。雖然我不想這樣,每次都對別人說「不好意思」這句話,但是換個思維想一想,如果別人不說話,用手撥你一下,然後從你身旁過去,你是不是感到很不爽,所以我還是不厭其煩地說着這句話。

終於到達目的地-廁所,艱辛已經成為過去式,我到了廁所門口本來覺得會等一會,然而很幸運,門突然間開了。從衛生間走出一位抱着小孩的母親,孩子很小,但女人的臉上卻沒有她這個年紀該有的光澤。有些蓬亂的頭髮,一臉的疲憊,身穿有些破舊的灰色上衣,看樣子應該是和家人一起外來務工的人員,她的年齡本該在大學里學習,卻已經走向了無休體力勞動的生活。

「哐當」的一聲,她用左手把廁所的門關上了。這關門的聲響打斷了我的胡思亂想,她用右手抱着孩子走了,我上前一步用右手打開了廁所的門。

從廁所出來走到了洗漱處,這個時候基本沒有洗漱的人,我打開水龍頭想洗洗手順便洗一把臉,除去一身的疲憊。當我打開水龍頭的時候,發現居然沒有水。真是個倒霉的早晨,算了還是回去用衛生紙在擦擦有口水印記的手吧。此時,我的內心是一陣陣的不爽。

突然後面的車廂傳來了「花生、瓜子、香煙、啤酒、飲料、速食麵」,多麼熟悉的聲音。賣小吃的乘務人員來了,那我豈不是跟在她後面就能很方便地回到自己的座位,內心的不爽被這一刻的喜悅衝散,我站在洗漱台等著乘務員的到來。賣小吃的乘務員經過我的身邊,我迅速跟在她的後面,要不是在火車上估計這種行為會被視為流氓。在一趟遠行的火車上,跟在漂亮的賣小吃的乘務員身後,是一種常態,不過距離需要把握一下,不然別人會把你當做是小偷。

乘務人員推著那輛載滿貨物的小車,向前緩慢地移動,生怕自己會有遺落的客人。

「桶面多少錢一個」,有一個大叔問道。

「六塊錢一個,來一個嗎?」

「這麼貴,比下面的貴了兩塊錢」,然後又喃喃的說道,「還是下了火車再吃吧」,他扭頭對自己年齡相仿的女人說道:「你餓嗎?」

那個女人說道:「這麼貴咱們下了車再吃吧,馬上就下車。」

大叔沒有說什麼,而是拿了一個桶面,把錢給了那個賣小吃的乘務員,賣小吃的車務員看了一眼手中皺皺巴巴的零錢,揣進兜里走了。大叔拿着桶面走向了接熱水的地方了。

這無聲的一幕向世界大聲地喊出了「我愛你」,大叔沒有甜言蜜語,他用自己的方式詮釋了對這個女人的愛。他們知道掙錢的不容易,所以他們從不多花每一分錢,愛已經超出了物質可以衡量的範疇。

乘務人員推著小車向前邊走邊吆喝,不時有人詢問小吃的價格,問完價格后絕大部分人就又坐回了自己的座位,那一小部分卻也只是買了能吃飽的食物。

車子走到剛才需要幫忙的女孩身旁,我發現這兩個人還在聊天,確切地說已經很火熱了,讓我感到很生氣,不過更多的是羨慕,因為這個女孩是我喜歡的類型。在走過之後,我內心在不斷地重複著「我剛才是不是應該留下來和他們一起聊天,這樣我就能認識那個女孩了」,自己的膽怯讓我與他們擦肩而過。

這也許就是相遇,不一定要相識。人生有太多相遇的人,都是匆匆而過,留下一段回憶,然後慢慢地會消失。既然當初無論由於什麼原因,我選擇了離開。只有默默的走開,這樣才讓我顯得不那麼失敗。我隨着賣東西的乘務員回到了自己的作為,過道里的人依舊很多,我的步伐依舊那麼慢,但路程顯得那麼短。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後悔沒有留下來和那個女孩聊天,她是我喜歡的類型。雖然我以前沒有搞過對象,但是卻看到過許多搞對象的人,不知道和女孩子搞對象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當我看到那個女孩的時候,我告訴自己應該談戀愛了。我沒有戀愛的概念,不知道什麼是戀愛。在此之前,我從來沒想過大學是否存在我的愛情,看到了這個女孩,我希望自己的大學能遇到這樣一位女孩。

看着周圍忙碌的人們,聽着嘈雜的聲音,我感覺有些眩暈。

「喂,張朋,你還不收拾東西嗎?馬上就要到站了」,賈鵬沖我說道。

看他的表情,有些激動。也許因為馬上就到**科技大學了,這的確是值得紀念的一天。開學其實不會讓人如此的興奮,但這是奮鬥三年換來的新的生活,曾經的奮鬥成為了現實,內心當然會是無比的激動與興奮。大學的生活也許是一場短暫的聚會,為什麼不去享受那?想到這裏,我帶着無比期待的表情回答道:「好,我馬上收拾,我們一起走吧?」

「好呀!正好交錢、辦手續什麼的有個伴」

「噢,對了。我得先給我高中同學打個電話,讓他來接我們。他已經在這裏度過一年了,對校園的環境應該比較熟悉,找他比較方便」,我對賈鵬說道。

「對,這樣我們報道就比較方便,不然估計連地方都找不到」

「恩,沒錯。我先給他打個電話,你先收拾吧」

「你們認識?」,那位黑衣大叔-賈鵬的父親問賈鵬。

「恩,剛認識不久。他跟我一個學校,但是不是一個專業」,賈鵬回答道。

他們邊說着話邊收拾東西。我打開手機,翻了一下手機通訊錄,裏面空空蕩蕩只有兩個號碼:一個是家裏的電話號,另一個便是我這位高中同學—陳彬。我撥打了陳彬的電話,電話那頭傳來了「嘟嘟」的聲音。

「喂,你是誰呀?」,電話那頭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彬哥,我是張朋。我之前不是和你說過,我也考上**科技大學嘛,今天我來報道了。你有時間嗎,過來接我一下,幫我辦理入學的響應事情唄」

「噢,朋哥呀!」,陳彬發出久違的笑聲,「有時間,我還有一小會就下課,你出了火車站在出站口等等我,我馬上去接你」

「好,那我就在火車站出站口等你了」

「好的,我馬上過去。你稍微等一下啊」

「好的,麻煩你了,彬哥」

「朋哥你還跟我客氣。行,就先這樣啊。我先掛了,一會兒到了火車站打給你」

「好的」,-我掛了電話,那這件事告訴了賈鵬,他非常高興。畢竟他對這裏也是人生地不熟,能有個認識的人來幫忙,自然會是很高興。

「我聽小鵬說,你們考的是同一所大學。以後要相互幫助啊」,賈父對我說。

「叔叔,您放心吧。我們以後一定會相互幫助的」,我回答道。

「爸,您放心吧」,賈鵬拍着我的肩膀沖着他父親說道。

突然車廂的喇叭出來:「各位旅客,前方就要到達終點站—A站,請您做好下車準備」。

馬上就到站了,得快點收拾行李。其實我發現我也沒有什麼需要收拾的,把兩件外套放入包里就可以了。我從座位底下把自己的行李箱拿了出來,把這兩件衣服裝進去,算是收拾完了。看着行李箱上的密碼鎖,它就像一個擺設一樣掛在那裏。我記得上小學的時候,誰要是有個筆記本都顯得非常的洋氣,如果你有個帶密碼鎖的筆記本,那你就是全班最矚目的人,大家都會圍在你身邊看看你的筆記本,別人都會向你投來崇拜的目光,然而我總是那個圍觀的人,絕大多數人和我一樣一直圍觀那些有密碼鎖筆記本的人,內心裏倒也沒有什麼不平衡。

火車進了站,我發現這個火車站和我們城市的火車站,它就是一座很有氣派的火車站,非常的時尚、宏偉。我們城市的火車站是那麼得簡陋,顯得又小又破舊。

對我來說,這裏的一切顯得那麼新奇,讓我無比興奮,一夜的疲勞一掃而光。內心的波濤在拍打着海岸,心中吶喊著「別樣的生活,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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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你相遇是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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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火車上的經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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