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前世記憶

第14章 前世記憶

闕:

愚與聰來本為智,親與義來皆為情

愚忠自古難甄別,只因大道是有無。

想到段精國的遭遇,樊易博心中一痛,時間鎖印突然鬆動,上一世的部分記憶斷斷續續的進入了腦海。

那時,公元21世紀初,某年的秋冬,於北方來說已經很冷,但金陵的10月,天氣依然暖和。

那一世,樊易博即為侯志天,出生在西北偏遠小鎮。

歷經當時的科舉,入伍從戎,三十三歲時,拜為監軍一職。喜好道法,手邊經常拿著一本破破爛爛的《道德本紀》,要不是羊皮做的,可能早就散架了。

記憶片段雖然有些凌亂,不過一幅幅場景卻如此的清晰。

「喂,在哪呢?出事了!」電話那頭傳來明軍急切地聲音。(司明軍,官為前將軍,大了候志天幾歲,做事嚴謹了幾分。)

「我在涼亭這邊,出啥事了?」志天干忙回答著。

「回來再說!」明軍並沒有廢話。

「成,等我五分鐘。」志天心中不安起來,電話里說不清楚的,事情小不了。

志天草草收起書,好幾頁都卷了進去,對於愛書的人,是無法容忍的,但也顧不得,小跑走進辦公樓,上了三樓,右拐進了明軍的營帳內。

「事多大!」進來的志天問道。

「有人賭博,通報下來了!」明軍坐在辦公桌后,手裡的煙,大半截的煙灰還掛在煙屁股上。

「幾個人?」幹了快二十年,志天知道無論從人情世故還是制度規定,人數起著決定性作用。

「一個,一名軍士長!涉及180多萬」明軍簡略的介紹道。

「跟地方人賭,被高利貸舉報了?」志天下意識的認為,是借了地方高利貸公司的錢,被追到大院了。

「網上賭博!被安全部門追查到,上面直接下來的!」明軍抖了一下,煙灰掉在了桌子上。

「啊!網上,咋搞的,被騙了?」志天有些吃驚!

「具體情況不知道,我讓張立下去調查了,只是這事通了天,影響太大了,處理善後比較麻煩」明軍說。

「事歸於法,依法處理,但要講了『欽案』,這事你我得好幾壺!」志天道。

「是啊,得喝!」明軍似聽非聽,順溜道。「可是要喝幾壺?」

「兩種方案,第一種依法依規,量刑處理;第二種「欽案」,無事找三分,有事加三倍,從你我一竿子擼到底。」志天道

「依法依規是前提,而且更要嚴肅。」明軍好像有了想法,肯定道。

「嚴肅了,可能就不能依法了。」志天一邊說,一邊看著這個三年的老搭檔,知道下了決心,這個位置幹了快七年,在這關鍵時候,還能出來擔事,人品沒的說,也是自己最敬重這位老大哥的地方。

「怎麼說?別神叨了,說具體點。」明軍道。

志天抬手看了一下時間,快六點了,便說道:「走吧,去我的狗窩吃點喝點,揪著委屈一起下肚!。」

看著這個小自己好幾歲的搭檔,覺得,自己如那江州孫權,「遇事不決找周郎」,邊爽快道:「走吧,順道去我那,帶幾瓶酒。」

兩人出了營帳,志天道旁邊給附近的小店打了電話要了幾樣小菜,幾斤麵粉。

明軍家屬隨隊,嫂子是個勤快人,屋子收拾的很乾凈,今天小孩補課,還沒有回來。

進了屋,明軍直徑走入卧室,過一會提著黑袋子出來,

看起來有三四瓶。

「太多了吧,喝不了,我一杯倒。」志天看著這酒,頭就有點疼。這麼多年來,喝酒一直是自己最難受的,不是因為怕醉了,而是吐怕了。

「不多,我兩斤,不然揪不住委屈,你一斤,不然敲不開你嘴」明軍有點幸災樂禍說著。

「得,晚上的拉麵又得白吃,捨命陪君子。」志天笑笑道。

出了明軍的屋子,轉了一個彎到了單身公寓,面積從外面看就比家屬院小很多,上了三樓,走進屋子,裡面只有一室一廳一衛。

客廳的茶几上擺著一套略有講究的功夫茶具,其他就是簡單的一套沙發,電視柜上沒有電視,一個簡單的書架上擺了很多書籍。

走進細看有哲學、文學還有機場書店的熱門書籍《鬼谷子解讀》《交流36法》等,明軍三年前第一次過來,看到后曾經調侃說的,大象拔了鼻子裝豬,志天說,豬就是豬,象就是象,本就是豬而已。

明軍熟練的把酒瓶扔到茶几傍邊,走到裡屋,拿出摺疊桌,與茶几並排擺上。志天拿起茶具,拿出剛燒的熱水洗著,為泡茶準備著。

幾分鐘后,噹噹當,響了幾下,明軍開了門,拿過外賣說了聲謝謝,關了門,三個冷盤,兩個干鍋,兩個熱菜,一團和好的面。

志天借過面,走進廚房,找個碗放起來,得先放一下,半個小時后,拉起來順手。志天走出廚房,明軍已經擺好了戰場,右手端著酒抿著,好似在等著什麼。

「我得先墊兩口,待會有得吐」志天看著明軍道。

「吃熱的好吐,五分鐘后開始!」明軍好似命令的說道,好像這也是軍人的職業病。

「好,你先整著!」志天不在意的道,順便拿起筷子開始吃了起來,吃了幾口。

志天想起了什麼,接著說道:「這件事既然你有了注意,無論從工作還是感情,我都應該支持你,也會支持你,但你心裡有(結),想從法理上找出口,邏輯上找支撐,不要太期望,我給不了你,即使給了也出了世,立不住也用不了!」

「你說你的,我想我的,用不用我們一起擔!」明軍看似輕鬆的道。

「說了規矩,那我鬆了意志,滿口胡言了!」志天道,接著又吃了幾口,拿起酒杯,喝了一口。

志天接續道「可以了!」

三杯起步,兩人自斟自飲,喝完,明軍也拿起筷子吃了幾口,壓了一下酒勁,道:「這件事通了天,不得不這樣,但常委好幾個都在關鍵期,給了處分,影響最少半年,過了關鍵期,只能脫了這身軍裝,有點對不起別人啊!」明軍無奈道,這也是這件事處理起來最棘手的。

志天的酒量明軍知道,三杯剛好,過了就不好啦,也不催,看著志天,等著志天說些什麼?

志天放下酒杯,抓緊吃著,壓著酒,真怕吐了出來。聽了明軍話,繼續吃著,壓著酒。感覺差不多,才放下筷子。

看了明軍一眼,他知道這個老搭檔的為難,人情世故的事陪伴著過了快四十年,不是說說就能放下的,皇恩浩蕩在中國飄了幾千年,不是不說就沒有的,依法治軍,法理在哪,不是簡單的口號。

志天道:「我胡說,你胡聽,先界定基本的立場,觀點得找個地方立著,基本面得絕對,不然陷入了辯證的死循環出不來。首先我們得搞個絕對出來,法理在哪?」

明軍聽了,想說就是條令條例,法規制度,但剛要出口,好像不太對,條令條例、制度規定經驗教訓的總結,不說有漏洞,就是有些規定相互都矛盾?想了一下道:「因為我們是部隊。」

志天道,「社會也需要法度,而且隨著生產關係的改變,法律也在改變,做不得絕對。但也不能說錯,只是有點籠統。具體點說因為我們是武裝集團,要打仗、要買命!」

明軍有些懂了,因為買命這事在任何時代都改變不了的本質絕對,要打仗,要買命!但要聯繫到法理好像八竿子打不著,沒有說話,眼睛中疑問卻加深了。

志天繼續道,「因為要打仗、要買命,所以部隊也就是全職託兒所,什麼都要管,也應該管,這是人的生命該有的價值!」

明軍跟著志天的思路想著,突然懂了隨口道,「所以,我們就要育人、管人才能用人,才能為你拚命!」

志天笑一笑道,「所以承擔多大的責任我們都不應該都有抱怨。」

明軍聽了后,想通了很多,其實這也是自己最關鍵的時刻,剛才自己的抱怨挺大,委屈至極,現在心中輕鬆了很多。順口道,「這樣說來工作也好做了。」

志天聽了,心中有些承重,知道明軍是心甘情願的犧牲了,而自己好像成了一個大忽悠。語氣上承重了很多,說道,「理字上面加個情,只有情沒有理,頂多自我安慰!」

明軍聽了,老臉一紅,邊開玩笑邊泄憤道,「能不能不要這麼損,我他媽的怎麼也大你幾歲!」志天看著明軍罵街,笑笑道,「團長罵的好!」明軍聽了,哼了一聲,不說話了,免得自取其辱。

志天看了明軍一眼,知道這位老大哥的脾氣,就是個炮仗,響了就完了,就繼續道:「剛才我們說的是絕對,父母培養孩子是血緣關係的本來,老師培育學生是職業道德的束縛,部隊塑造軍人就是特殊性質的決定!這是道,怎麼養、如何塑,就是術,術因社會關係而決定,目前我們的術就是部隊的條令條例,法規制度!」

明軍邊聽邊琢磨,好像有點感覺,插話道:「那我們現在的社會關係是什麼?」志天道:「法治,依靠法律梳理社會階層、理清生產關係!」明軍聽了腦子有點漿糊,加上酒勁,說道,「他媽的,別整這麼虛,說具體的,老哥我高中剛畢業!」

志天道「法治的另一邊就是人治,所謂人治,具體的就是『皇帝詔曰』,一張聖旨決定一切,不管現在那些歷史學家如何辯論洗白,宰相再大也就擬個章程,太監再牛也得蓋上玉璽,宰輔、內閣制,也是人定的,最高是皇帝,最低是縣丞,決定著人的前途命運,生死性命,似神的存在。」

明軍聽了,似有所悟,但想起看的電視好像古代也有律法,判刑什麼的也都走著一套流程,怎麼說人決定一切呢?笑罵道,「扯淡了,用你的話說武斷了!」

志天明白明軍心中疑慮,放下手中的筷子,問道,「那為什麼要進行審理?」明軍道:「維護公平公正!」

志天道:「公平公正為結果論,過程的合法性不保證結果的準確性,不然就不會有冤假錯案?案件審理,本質上是安住你我眾生之心,古今中外莫過如此,人治法治皆是如此。」

明軍道:「那兩個就沒有區別的嘛。」

志天道:「如實關照,看山是山,看山非山,看山還是山,人治法治皆依法,人治以人而用法,法治以法而用法,一句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本就跳出了法,還要佯裝。

法治不論高低,只看事實依據,明文條款,少了人情,看似冰冷,反而更有人情。

這件事從處理開始,去掉人情,實事求是,就是違規賭博,由個人行為直接決定,教育管理有疏忽,但並不是直接決定因素。按責量刑,本人承擔全部責任,單位教育管理有失職之責,誡勉問責足以,這就是依法處理。」

明軍聽完后心后心理突然一沉,問道,「所有人都會這麼想?」

志天道,「第一反應都會這麼想,趨利避害人性的底色,法律的支撐,再高的道德教育也改變不了,不然老人也不會常說要耐得住寂寞、受得了委屈。」

明軍端起酒杯一口氣喝了三杯。略有怒氣道,「老子都受的了,別人就不能受?」志天聽后盯著明軍道,「發了怒氣、出了私憤,也是不甘心呢?」明軍瞪了一眼不再說話,心中本有的怒氣憋回了一大半。

志天接著道,「依法治軍,無為而有為,後面加了從嚴,去了道著了術,顯了本相,善惡相存、嚴松相依,從嚴嚴不了,反而成了法無禁止皆可為!」

明軍聽完后,加了幾口菜,接著道:「制度法規不完善所致,辦公室出來的東西,有時太脫離實際了。」

志天吃著菜,沒再敢倒酒,聽完后,反問道:「我們自己的規定不一樣被這樣批評嗎?哪有一成不變的律法,法之本來,依法塑德,以小見大,方可有為。」看明軍沒有說話,志天繼續道,「我們的基本點就是依法,去情合法。」

夾著菜的明軍突然停下,問道,「法關好過,情關難邁,你我可就罪加一等了。」

志天道:「往後看註定失敗,往前看或許有一線生機,其實追責到哪一級,也就是給上面留點關懷,下面給點壓力,中間表個態度,來來回回,又剩多少呢?」志天看著明軍沒接話,繼續道,「中庸之道,無前無後,無上無下,何來中,總想著站在後面,沾點便宜,留點餘地!」

明軍聽完,黑紅的臉有點泛紫了,不好意思的打趣道,「你真是損到了極點,可是吃了螃蟹也就成了冤大頭,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是不是有點…….。」

「傻嗎?」志天接話道,志天也明白團長所想,裝傻充愣,上面不會認為真傻,背上一個不作為不擔當之過,影響更大,但內心中那份不甘,讓自己無法邁過心中的那道坎。

看志天不再說話,明軍道:「難道不傻嗎?分管領導報個「警告」,可能就是一個誡勉,你我頂天也就是個誡勉,雖然有些委屈,但也不冤枉。」

志天道,「可是…..,」猶豫了好久,總歸沒有說出來心中那點不太和適宜的小想法,自己倒也看的開,可是拉上別人,心中卻始終的不願意。

明軍看著志天欲言又止,乘著酒精說道,「剛才說好的,你說的,我聽我的,咱又不是一言堂,還得上會討論呢。」志天知道這只是安慰之詞,今晚兩人的決定就是最後的結果,會議就是補充完善方案而已。

志天猶豫再三,聲音略有顫抖道,「大哥的這份信任,我可能擔不起,我要說了,可真的就讓大哥為難了」志天說著拿起酒杯,給自己倒了一個滿杯,給明軍倒了一個半杯,「哥我敬你一杯!」志天道。

明軍狐疑,沒敢接杯,笑罵道,「他媽的!這杯酒是要為我送行?」

志天道,「這幾年來,老哥對我照顧有加,很多時候由著我亂搞,惹了不少麻煩,我心裡有數,要不是有你周璇,我可能早脫了這身軍裝。半杯酒的感謝都在酒裡面,半杯酒的愧疚我欠你一輩子,今天的這事我不能在胡鬧了,希望老哥理解。」說著就把半杯酒給明軍又遞了過去。

明軍聽完心裡很不是滋味,三年來,志天讓自己重新審定了自己與部隊,思維倒行逆施,上面領導常說一句話「刺比才多」,有一次是軍政委下來視察部隊,志天當時任連隊指導員,竟然讓連隊看美國大片《拯救瑞恩》。

政委黑著臉問,怎麼回事,志天理直氣壯的說:「第一我們沒有弄虛作假騙您,第二讓官兵記住身邊永遠有一起扛過槍、吃過苦的戰友。」

政委氣的說了句「你小子!」就走了,後面成了集團軍茶餘飯後的談資。那時候自己跟志天一個團,覺得就是瞎搞,用不了多久就轉業了。後面沒想到這小子手底下有真功夫,靠著過硬的筆杆子,走到了現在這個位置。

剛搭班子的時候,自己覺得就是一個會寫材料、坐辦公室的主,可是沒想到體能、射擊樣樣不差,對於國內外的戰法研究更是讓人驚嘆。

前年實戰性對抗,自己因為身體原因住院,志天臨時組建偵查分隊深入敵後,讓兩個兄弟團沒有展開就報銷了,最後吵架到了軍長辦公室,兩團長告他不聽導調中心指揮,隨意調動部隊,違反軍令!

志天拿著作戰命令,說了句,「打戰又不是拍戲,還需要導演?」軍長聽后說了句「真他媽的,刺比才多!」最後判定作戰行為有效,現在跟那兩兄弟喝酒,還在拿這事擠兌自己,但也是因為這事,讓自己在心底深處佩服這個搭檔。

三年來,部隊無論是戰鬥力還是精神面貌可以說真的是翻天覆地,志天下了功夫,與其說自己的支持,不如說是讓自己的蛻變。

這次事故的發生本質說是對志天這幾年「以訓代管」執行的最大否定,而這時候有的盼著看熱鬧,有的等著落井下石。現在終於明白這位老搭檔那半杯酒了。

明軍接過半杯酒,拿起酒瓶把酒填滿,說道。「好小子,你小看了老哥,也低估了自己,這酒要喝酒喝滿的,你我誰都不欠誰,有事他媽的一起抗!」

志天覺得很不是滋味,三年多的默契,志天明白明軍的意思。可是自己清楚「三人成虎,不是笑談」,這幾年自己開罪的人何止三人。

志天端著酒杯,有些迷糊,身體晃晃悠悠的,說道,「哥,請理解,天下人情最難還,總得讓老弟我走的體面些!」。

明軍聽後有了怒氣,把酒杯蹲在桌上,濺出來的酒灑在了酒桌上慢慢的攤開,「咋地,我不配做你的戰友,還是不夠做你的朋友,嫌老子沒文化,太庸俗!」

志天看著冒火的明軍,只是痴獃地笑著,並沒有接話。

明軍看了一眼志天,坐起來,徑直的走向廚房,順口喊道,「碗在什麼地方!」

「消毒櫃!」志天答道。

不一會明軍拿出來兩支碗,一邊倒酒一邊說道,看來你真的不需要女人,廚房都收拾的那麼乾淨,不是說『君子遠庖廚嗎?』看來你是個偽君子。

志天放下酒杯,把另一隻送到酒瓶下面,介面道,「別捧殺我,只是一個痞子,三個字的還是兩個字的君子我都做不了。這碗酒下去,可真的要把我唯一的遮羞布都要掀開了,說了胡話,露了本性,可就多多擔待了。」說著拿起倒滿酒的碗。

明軍也端起碗,說道:「三口下,第一口你得給我賠禮道歉,把我當了外人,寒了老哥的心!」

「好,我對不起老哥,不應該毫不見外!」志天說完猛喝了一口,太辣差點嗆了出來,趕緊吃了幾口菜壓了壓。

明軍也喝了一口,並沒有聽出話外之音,等著志天緩的差不多的時候,說道,「第二口,我謝你!」

志天道,「要說謝,這酒我喝不得,是我虧欠你!」

明軍道:「以前覺得你夠二夠傻,可是三年來,我才知道!老哥我當了二十年兵,跑死馬、累死狗,拼盡全力提干,

當了幹部更是如履薄冰,人情世故,每天像個小媳婦一樣,戰戰兢兢活著,當了團長,覺得小有成就,熬出了點頭,可是你他媽的損啊。

上任不到一個月,為了一個兵過年回家幾天的事,跟老子吵了無數次,還以越級上報為由,給警告處分,最後逼得我不得不給王副參謀長道歉,那時候我心裡罵你,『酸秀才,沒本事凈添亂。』

可你卻也邪乎,找那個兵聊了五分鐘,從你辦公室出來給我道歉,還主動要求在全團軍人大會作檢查,當時我就疑惑,你是不是給別人許諾什麼了,可那小子給我說了句「只有狗才搖尾乞憐!」

從那開始,團里打招呼遞條子的人沒有了,你這個黑臉包公功不可沒,我們團也成了兵眼中的香餑餑,誰都想來!

人情在於冷暖,律法在乎公平,你做到了,而且也改變了我,就憑這一點我就得謝你!」

志天感覺那一口酒的後勁上來了,暈暈乎乎的坐到椅子上,說道,「團長,你把這事想玄乎了。佛曰,『不可說』,你們自覺自悟,不關我事,這酒我不喝。」

志天感覺再喝真的吐了,猛喝著茶,壓著胃裡那股翻江倒海,緩了好一會,覺得舒服了一些然後接著說,:

尼采說,『人的最高價值就是實現自我』,三年來我跟你搭班子,你無理由支持我,才有了自我實現的可能,你對我有『伯樂之恩』,我要謝謝你。」說著端著酒又站起來,猛的喝了一口。

明軍不再說什麼,把碗里剩下的酒一口氣喝完。拿起酒給自己又倒了一個滿碗,說道,「你先緩緩,剛才的謝,哥可以接受。

但你得把你心中的那點東西,給老哥全部倒出來,現在是酒桌,說得是酒話,但夾得是你我感情。」說完喝了滿碗的酒,坐在椅子上夾著菜。

剛才的酒勁一下子沖的志天還沒緩過神來,喉嚨里已經無法壓制了,給明軍擺了擺手,沖向廁所吐了起來,明軍看著,說了句,「這才到位嗎!」

志天沒顧上聽,只顧著吐了,幾分鐘后,感覺胃裡面沒有東西了,漱了一下口,搖搖晃晃的走過來,坐在椅子上,點上煙猛吸。

看著明軍那看熱鬧的表情,不知道又在盤算什麼壞主意,明軍突然道,「你還欠我一口酒,得抓緊。」

志天人窮志短,尷尬的笑著,有點口吃道,「緩緩,三年來,你總想聽我心裡那點小九九,三顧茅廬,把我架著。

不是我不說,只是那點自卑的東西,拿出來說就有誹謗聖賢之過,讓別人看了笑話。老哥想聽,我就絮叨絮叨,算是還你的一口酒可以嗎?」

明軍興趣一下爆發,爽快應道,「要不我再喝一碗也行!」

志天沒有接話,說道,「儒釋道分開看。

仁義禮智信,立了規矩,正了文明;

普度眾生,覺者自度,立了宗教,有了極樂;

無為而有為,出了俗世,給了境界。

儒本是苦修,有朋自遠方來,就不亦說乎;

佛曰,度人度己,求心求事,難免有點功利;

道可道,非恆道,似有似無,恍恍惚惚。

眾生受不了苦,耐不住寂寞,度不了自己,總想著東湊一點,西拿一塊,裝進道的瓶子里晃蕩一下,撫慰眾生,人情世故皆學問,本為修心、悟道覺醒,忘凡塵而出離,聖人不仁,拿我們眾生開玩笑,見山不見路,最後入了魔,玩出了一套厚黑學,讓眾生下了地獄。」

明軍聽完,罵道,「你他媽的真損。」

志天道,「你我眾生皆羈絆於此,無法出離。

朱子理學以修體替修心,以苦入道,想走捷徑,卻把中國人束縛了近千年。

天地君親師,有尊變畏。

無尊有懼,臣子怕了君王,兒女畏懼父母,強權歷代更替。

有尊無懼,孔聖人千年依舊。

道者同於道,德者同於德,失者同於失。

恐懼之下或苟且或反抗,細絲極恐的活著,殘暴之極的反抗。我們每時每刻都怕,怕別人看不起,怕丟了工作、怕別人看笑話!

魯迅說,『一百年前我們是一個做奴隸而不得的時代。』走了一半,不敢走了。」

明軍在心理上對於這個相處三年的戰友,才有更加真切的認識。

突然覺得,志天沒有自殺簡直是個奇迹!再看志天已經睡倒在椅子上,明軍也覺得犯困無力,索性爬到沙發上睡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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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情而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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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前世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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