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選擇（四千）

殺戮或是救贖，堅守本心或是墮入深淵，選擇，從來都不是動動手指的事情。

......

李清歌看着倒在自己不遠處的男子碎裂成一片片金光，怔怔地說不出話來。

精美的紋路刻在一片片碎片上，漫天飛舞如同一隻只金黃色的蝴蝶，湧入女子的身體消失不見。

「你還打算在地上躺到什麼時候？」葉念薇低着頭，有些玩味地看着雙眼出神的李清歌，收起握在手裏的尖刀后，身體微彎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李清歌幾乎是下意識地伸手握住那只有些溫熱的玉手，一股大力傳來，自己直接被『提』了起來。

再一次踩在堅實的地面上，李清歌還是覺得雙腿發軟，稍稍遠離了旁邊的女子，看着地面上並不存在的血跡喃喃道，「殺…...殺人了？」

「不然呢？等著被他殺死嗎？」葉念薇抬手看了一眼胳膊，有些嫌棄地道，「嘖！窮鬼，只有不到兩天的時間，怪不得天還沒有完全黑就敢出來狩獵。」

李清歌緩了半天，看着不遠處的女子緩緩道，「謝…...謝。」

「不用，」葉念薇擺了擺手，握著尖刀的身影充滿了血腥與暴力，與在白天孤兒院裏那個溫柔恬靜的女子判若兩人。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回過神來的李清歌竟然發現葉念薇的瞳孔是紅色的，只不過好像一瞬間，瞳孔的顏色再次變回了黑色。

「其實這次我還得謝謝你，之前就發覺到孤兒院周圍似乎有一個旅人，想等到晚上再動手的，沒想到相比於我，他選擇了明顯更為小白的你，話說身為旅人，你不隨身攜帶武器就算了，怎麼一點戰鬥技巧都沒有？」

旅人，李清歌再一次的聽到了這個稱呼，心中的猜想也被進一步證實。

「我也是今天早上才發現自己的胳膊上出現倒計時的，」李清歌被說的有些不好意思，畢竟剛才自己狼狽的樣子都被看了去，「不過為什麼他非要對我下殺手呢？還有你說的狩獵是什麼意思？」

「今天才剛剛成為旅人嗎？」葉念薇有些不懷好意地看着李清歌，那眼神，就彷彿是捕食者在看着屬於自己的獵物一般。

「你也能感受到，旅人彼此之間都是有感應的，自身的時間越多，別人對你的感應就越強烈。手臂上的時間，你可以看成是自己的生命倒計時，擊殺旅人之後，不但可以獲得原屬於對方的時間，自身的能力也會得到一定的加強。」

「這個是第一種延長時間的方法；第二種就是時間交易，無論用什麼手段，只要是對方主動選擇『給予』，時間是可以被交易的；至於說最後一種方式，」葉念薇想了想后說道，「我從一位『前輩』的口中得知，只有在那個地方可以實現，具體在哪，他沒有說完。」

「什麼沒有說完？沒說完就咽氣了吧？」李清歌在心裏暗暗嘀咕。

不過葉念薇的話也終於讓他明白，只要自己還活着，只要他周圍出現了那些想要活下去的旅人，對方就不會放過到手的肥羊，最終把他當成一個獵物，直至殺死，然後奪取原屬於他的『時間』。

這下子計劃全都被打亂了，除非自己能找到一個絕對隱秘的地方安然等待時間的流逝，否則平平安安的享受自己最後的時光，簡直是痴心妄想，唯一的好消息就是，現在旅人的數量似乎不多？

「我告訴你這些，是希望你能有一定的自保能力，我不想我的外公因為你傷心，

或者是變成別人要挾你的籌碼。要想活下去，」葉念薇看着李清歌，大拇指微微翹起在脖頸部位劃過，「你就要學會強大自己，並尋找屬於自己的獵物。」

看着葉念薇精緻的面龐，李清歌很難相信這些話是從她的嘴裏說出來的，現實而又殘忍，很難想像她到底經歷了什麼。

旅人賦予了李清歌強大的身體素質和身體恢復能力，身上一些被劃出的較淺的傷口已經不再流血了。

不過較深的傷口還在往外滲著血，上衣被劃成了碎布條，配上滿身的血污，說不出的狼狽。

「唉！你等我一下，」葉念薇看着李清歌的樣子終歸是有些於心不忍，不管怎麼說，自己的外公老院長可是把他當成了自己的孫子，只好轉身跑了回去。

站在昏暗的晚霞里，李清歌看着葉念薇的背影，只覺得她整個人都在發光。

不一會，葉念薇手裏提着一個小袋子和一個有一些老舊的長衫走了回來。

「你先披上這衣服，不然讓司機看到都不敢拉你，我送你回去。」

將手中的長衫扔給李清歌，葉念薇扭頭就走，「你這個樣子，很可能回不到住所就被當成肥羊宰了，真要是那樣，豈不是便宜了別人。」

李清歌打了一個寒顫，生怕再晚一會葉念薇真的會因為不想便宜別人，順手就把自己宰了。

急忙穿上院長的衣服，跟了上去。

……

李清歌的出租屋，樓下。

「喏，這個是一些消毒物品和繃帶，你回去自己處理一下傷口。」葉念薇將手中的小袋子交給了李清歌。

接過小袋子，李清歌鄭重道了謝，看着越發昏暗的天空，有些擔心地問道，「你自己一個人回去不要緊嗎？按你說的，晚上可能有一些旅人在……」

「不然還跟你回去嗎？」葉念薇無所謂的擺了擺手，「放心好了，我過來也是想碰碰運氣，真要是碰到那些心生惡意的旅人，就順手宰了。」

「對了，這個是我的聯繫方式，要是遇到危險可以聯繫我，到時候獵物的時間我們平分。」

看到葉念薇如此直率，李清歌也不再磨嘰，兩人交換了聯繫方式之後，就此分開。

回到簡陋的出租屋，李清歌給自己簡單地處理了一下傷口后，仰面躺在床上。

身心俱疲，沒有一點力氣。

不過與虛弱的身體不同，李清歌的腦子裏則是翻江倒海，葉念薇講解的旅人、獵物體系讓他頗為震撼，於此同時，一想起葉念薇，那張精緻的面容甚至沖淡了李清歌對於晚上發生的事情的恐懼。

不僅僅是因為葉念薇救了自己，黑夜中的血腥與暴力、白天裏的安靜與恬淡，出現在一個人身上的巨大反差和她開朗的性格，才是讓李清歌記憶猶新的關鍵。

他很難將白天看到的身影和晚上手握尖刀的葉念薇聯繫起來。

搖了搖頭，李清歌回想起葉念薇的叮囑，有了一絲緊迫感，也許留給自己的時間不多了。

掏出手機，打開群聊界面，他想要明天叫上自己的幾個好朋友一起去一品齋好好吃一頓，爭取把明后兩天要辦的事情一起辦完，然後再好好考慮一下自己之後的去路。

正要發送消息，突然一條消息提示吸引了李清歌的注意力。

『念薇』申請添加您為好友，是否同意？

「念薇？葉念薇？怎麼在這個時候申請添加我為好友？」李清歌有些不明所以，不過還是點擊了確認。

「我只是想抱大腿，對，只是抱大腿。」

您同意了葉念薇的申請，現在你們是好友了，可以開始聊天。

念薇：傷口處理好了嗎？你們這晚上怎麼沒什麼人，我逛了一圈居然沒有發現旅人來攻擊我，唯一模模糊糊感受到的幾個，看我接近還沒有什麼反應，虧我還特意跑了一趟東郊。

李清歌擦了擦額頭上並不存在的冷汗，端起手機打下一行字。

清歌：注意安全，我昨天晚上就被一個旅人追了好久。

念薇：對！可能問題出在你身上，是我的吸引力不夠大。等明天晚上你出去溜達，我過來跟在你後面，等到遇到想要襲擊你的旅人後，我主攻你配合我，到時候咱倆分成，這也算是為民除害。

「你這是在釣魚執法了吧？你這絕對是在釣魚啊喂！不要把這麼殘忍的事情說得這麼隨意啊！」

李清歌內心充滿槽點，但還是老老實實地回復了一句。

清歌：我沒什麼實戰水平，能力的使用也不熟練，也許到時候只能成為你的累贅，要不還是算了吧？

開玩笑，旅人之間的打打殺殺他暫時還不想參與，他想試一試特別行動部門這條路，看看自己時間流逝以及被旅人追殺的問題，能不能在那裏得到解決。

念薇：無趣，我先回去了，改天再來這邊逛逛。

清歌：嗯。

熄滅屏幕，李清歌仰面躺在床上沉思良久，復又抬起自己的胳膊看了一眼：

150:02:13

留給自己的時間真的不多了，一天時間的流逝再加上自己觸發了兩次自身的能力，就已經消減了十幾個小時，這還不算上晚上睡覺的。

一咬牙，李清歌終於是在心中做了決定，再次拿起手機，撥通了特殊部門的電話。

「這裏是特別行動部門，請問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嗎？」依舊是熟悉的聲音和說話方式。

「您好，我找阿毛警官。」

電話那邊沉默了一下，「好的，請稍等。」

一陣桌椅挪動的聲音后，電話中傳來一個略顯慵懶的男聲，「是李清歌嗎？」

「是！」

「怎麼？做好自己的選擇了？哪一條路？」

「我......」李清歌略微沉默了半晌后問道，「加入你們我能得到什麼？又要付出什麼？」

「五險一金、月薪三千、辦公時間不定時，可能大半都是在摸魚，工作潛力巨大、員工入職有培訓、福利待遇還賊好。-怎麼樣，心動了不？」

聽着阿毛在電話那頭滿嘴跑火車，李清歌的臉都黑了，一字一頓的說道，「你知道我問的不是這些。」

「我們能給你繼續正常生活的機會，旅人求之不得的時間，專業的訓練以及不菲的待遇，當然，你也要履行應該履行的責任，至於具體是什麼？」阿毛語氣一頓，「得等你正式加入我們之後才會告訴你。」

「怎麼辦？加入還是不加入？」李清歌一時陷入了兩難，電話那邊也沒有催，畢竟也知道這不是一個簡單的選擇。

加入，可以獲得特殊部門的庇護，但也要承擔相應的責任，受到相應的監控，也許還要承擔更大的風險，畢竟收益永遠都與風險共存；不加入，李清歌一想到自己晚上獨自面對旅人那種發自內心的恐懼和醜態，就生出一種深深地無力感。

很難確定，也許哪一天自己這個小肥羊就會淪為別人爭搶的獵物，最終毫無反抗能力的被殺掉。

「葉念薇還說讓自己去尋找獵物，開什麼玩笑。」

面對旅人，李清歌想得更多的是逃避，而不是如何把自己代入到一個狩獵者的角色當中。

深吸了一口氣又緩緩吐出，李清歌心中已經有了答案。

「我加入！」

「好，」電話那邊再次傳出了聲音，能聽出對方心情似乎不錯「明天上午九點前，到燕城西郊幸福路中段十字路口左轉，左手邊第三個建築物直接上二樓，我會在那裏等你。」

「好！」

掛斷電話，李清歌久久不語，直到有了困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