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葉念薇（五千）

牢牢記住一個人，有時候，也許只需要那麼一瞬間。

……

整理好心情，李清歌看着鏡子中自己清俊的面容，努力地扯出一個微笑，將自己收拾乾淨后便出門了。

假期幾乎每天李清歌都會去打工，畢竟助學貸款和一些助學金只能補上學費的空檔，自己日常生活的開銷，還是要自己去賺取的。

又抬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胳膊上面的時間，李清歌長嘆一聲，「估計是等不到開學了，也就沒必要辛辛苦苦地攢錢了，不過還是要去跟李叔他們說一聲。」

起初李清歌還是有些擔心的，可直到走出小區，依舊無事發生，生活好像與往常並沒有什麼不同，彷彿白天與黑夜，刻畫的是兩個不同的世界。

賣豆漿油條的大媽在自製的小車上支起一口大鍋，油亮的細長油麵在滾燙的油中翻了個身就變得金黃酥脆；一些家長領着自己不願上學的小孩，不斷地叮囑着什麼；上班族則是直奔車站，還不時檢查著自己的手錶......

燕城這個邊陲小鎮是一個充滿生活氣息的小地方，李清歌多希望昨夜見到的殘忍只是一場夢，這樣自己依舊可以像是一個普通人一樣，融入他們。

搖了搖頭，李清歌加快了速度。

距離李清歌居住的小區不遠處，是一條便民街，在街角略偏的位置，開着一家不大不小的便利店。

門口一對老夫婦正在做着早餐，頭髮半白的李叔一邊炸著油條一邊滿臉笑容地跟等待的食客聊著天，笑容里充滿著對生活的熱愛。

「清歌來啦！」老人看見了李清歌，熱情地招呼著，「去屋裏歇一歇吃口熱飯，你李嬸給你熱著呢。」

「好嘞，」李清歌笑着回應，轉身進屋。

簡單的吃了一口李嬸熱的早飯，李清歌便開始給李叔幫忙。

揉面，切面，拉伸，翻轉。

李清歌就像往常一樣，臉上帶着熱情的微笑一邊幫忙一邊招待着食客們。

時間在忙碌中過得飛快，當送走了最後一個食客，李清歌僅僅是鼻尖冒汗。

「辛苦了！」李叔拍了拍比自己高出一個頭的李清歌，轉身進屋，「進來歇歇吧，都忙了一早上了。」

李清歌趁著沒人的空檔，悄悄地擼起袖子看了一眼自己手臂上的倒計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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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叔，」偷偷放下袖子，李清歌回頭叫住往便利店裏面走的老人，有些不好意思地跟了上去。

「我以後可能不能來這裏給您幫忙了。」

「怎麼了呀，清歌？」老人回過頭，「是在這裏工作不順心還是？」

「都不是，」李清歌搖了搖頭，「叔你和李嬸對我一直很照顧，在這個地方工作我也很開心，只是接下來我可能需要去做一些事情，暫時抽不開身過來幫你了。」

「遇到麻煩事了？有啥解決不了的事你可以跟叔說。」

「沒有沒有，」李清歌摘下了圍裙和套袖，疊好了放在一邊的桌椅上，「叔你就別擔心啦，沒事的話我會常過來看看你的。」

老人見李清歌執意要走，轉身進屋，不一會又走了出來，遞給了李清歌一個小紅包，「這是你這個月的工資，你叔我雖然沒什麼大錢，可你要是有什麼困難我多少還是能幫點忙的。」

李清歌接過紅包，心頭一暖，「好！」

有些不舍的走出工作了許久的便利店，李清歌握緊了手裏的紅包，朝身後的老人揮了揮手，

漸漸走遠。

時間已經進入了倒計時，沒時間悠閑地在這個小店裏打零工了。

整理好心情的李清歌在附近的商城買了許多小孩子的玩具，又去了附近的市場買了不少的水果蔬菜，打開紅包的那一剎，李清歌看着裏面多出來的五百塊錢，心中五味雜陳。

提着滿滿當當的一大堆東西，抬手攔下了一輛計程車。

司機幫忙，將李清歌拎着的一大堆東西放進了後備箱。

「小夥子買這麼多東西，是要回去串親戚嗎？去哪呀？」司機聲音洪亮，一邊系著安全帶一邊問，直率的話語中充滿著燕城的氣息。

李清歌調整了一個舒服的坐姿后說道，「燕城北郊的藍天孤兒院。」

司機沉默了半晌后啟動車子，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抱歉，沒想到……」

「沒事，沒事，」李清歌擺了擺手，扭頭看向車窗外飛速向後奔跑的事物。

不知為什麼，腦海中浮現了一種比喻，時間如流水。

……

燕城北郊相對於東郊來說還要更偏僻些，哪怕正當晌午，街邊也沒有多少行人，而藍天孤兒院所在的位置，還要更靠北一些。

遠遠看去，幾棟歪歪扭扭的青灰色低矮建築坐落在周圍的林木之間，淺灰色的圍牆上面繪畫着孩子們童真的畫作，還未走近，就能聽到清脆又稚嫩的笑聲。

李清歌拎着好幾個大袋子拾階而上，竟然一口氣走到了門口，連他自己都有些詫異，這要是以前拎着這麼沉的東西走過來，說不上還要歇幾次。

「我的體力什麼時候變的這麼好了？」

搖了搖頭，李清歌伸手推開了記憶中的大門，在一陣吱吱呀呀聲中走了進去，頭頂的『藍天孤兒院』幾個大字在陽光的折射下熠熠生輝。

院中嬉戲玩鬧的幾個孩子聽到推門聲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當看到是李清歌時，滿臉欣喜地圍了上來。

「是清歌哥哥！」

「哥哥來看我們了。」

「清歌哥哥，你都好久沒跟我們做遊戲了。」

李清歌看着向自己圍過來的小孩子，發自內心地露出了微笑，半蹲在地上，熱情地跟每一個小孩子打着招呼，在孩子們的驚呼聲中分發着給他們買的玩具。

當把手中最後一個玩具分發完畢，李清歌起身拎起手裏的蔬菜和水果熟悉地向後廚走去，走到一半，突然心有所感地向晾晒衣服的地方看去。

一個少女正在系著圍裙幫忙晾晒衣服，黑色的長發如瀑般潑灑而下，即使是略顯寬鬆的衣服，還是勾勒出了女子姣好的身材曲線。

女子似乎也感受到了什麼，扭頭看了過來。

當四目相對的那一刻，李清歌心底竟生出了一種荒誕的想法。

看着女子精緻的面容，李清歌驚艷之餘，心底竟然有一種聲音在催促自己『殺掉她』？那是一種發自心底的衝動，似乎女子身上有什麼東西在吸引着他。

女子看到李清歌后，眉頭微皺，身體明顯有些戒備地後撤半步，右手隱於身後，似乎只要李清歌有什麼危險的舉動，她下一秒就會發動攻擊。

看着李清歌，竟有些如臨大敵的感覺。

「搞什麼？」李清歌奇怪於自己心中升起的荒誕想法，有些不好意思地沖着女子笑了笑，隨後轉身走進后廚。

女子看李清歌沖着自己傻笑，一時竟有些摸不著頭腦，待李清歌走進廚房后，搖了搖頭，繼續晾曬着手中的衣服，不過身體還是處於緊繃的狀態，似乎在戒備着什麼。

「哎！疼！疼！院長我錯了~」李清歌鬼哭狼嚎的聲音從廚房中傳了出來，嚇得正在晾衣服的女子手一抖，險些沒抓住衣服。

一個精神矍鑠的白髮老人正一手拿着湯勺，一手揪著李清歌的耳朵從廚房裏走了出來，聲音洪亮，「我跟你小子說多少回了，過來看看就挺好的，別買東西，你說你一個大學生裝什麼土大款，學不上了？」

似乎是看到了一院子的小孩子都看着，老人想給李清歌留點面子，這才鬆開了手，不過還是瞪着李清歌，正在氣頭上。

「院長，我這不挺長時間沒來嗎？尋思著給孩子們改善改善伙食，」李清歌看院長又要生氣，趕忙從兜里掏出李叔給的紅包。

「你看，今天發了不少工資，離開學還有一陣子，夠用啦。」

老人看着李清歌拿着紅包，目光變得柔和了一點，不過還是礙於面子瞪了李清歌一眼，轉身走進廚房，「進來幫忙！」

「好嘞！」李清歌如蒙大赦，趕忙跟了上去。

中午的菜格外的豐盛。

老人心裏高興，偷偷地喝了點酒，此時正滿臉欣慰地看着飯桌上的李清歌嘮叨著。

「還算你小子有良心，行，沒白疼你。現在你是出息了，大學生，還是咱們108區域的重點大學。等你畢了業，找一份體面的工作，我可就徹底放心嘍！」

桌子還是李清歌記憶里的老式大圓木桌，桌子周圍坐着十幾個孩子，有大有小。

整個孤兒院的工作人員就那麼四五個，老院長，他閨女還有兩三個附近的老鄰居，院裏的每一個孩子都是他的心頭肉，可以說老院長的大半輩子都奉獻給了這座小小的孤兒院。

相比較工作人員，坐在老人不遠處的女孩則成為了一道靚麗的風景線。離得近了些，李清歌心中的感應也越發的強烈，不時好奇地打量着她。

女子心有所感，不過並沒有表現的那麼明顯。

「你小子老瞅什麼呢？」老人一抬手拍了李清歌的後腦勺一下，微醉的老人有些沒掌握好力度，險些將李清歌的臉拍進碗裏。

「這個是我外孫女葉念薇，之前一直跟她那個爹在66號區域上學，今年剛剛考上咱們這的重點大學，這不放假了過來給我幫幫忙。對了，這麼一說你倆還是在一個學校的。」

「念薇，這個就是我經常跟你說的李清歌，你別看這小子現在看着不怎麼着調，可我打小就看好這孩子，差不了。」

「清歌哥哥好，」葉念薇看着李清歌，有些生硬的撤出一個微笑。

「哎，你好！」李清歌也笑着回應。

場面看起來其樂融融。

因為開學李清歌才上大二，葉念薇則是剛高中畢業，所以二人並沒在學校見過，還是有些面生。

飯後李清歌去幫忙洗碗，有意地避開了女子，即使是看不見，心中大概還是有一個感應的方位。

下午李清歌則是一直在帶着孩子們做遊戲，因為經常來再加上幾乎哪次李清歌都會給孩子們帶點小玩意，所以十幾個小孩也比較願意跟他親近。

......

「該走了，」看着漸漸昏暗的天，李清歌心中也越發的不安起來，他要趁著天還亮，早點回到自己的出租屋裏，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他可不想再經歷第二遍。

起身跟院長告別，在老人千叮嚀萬囑咐下，李清歌揮手跟大家告別。

前腳李清歌剛離開藍天孤兒院，正在給孩子們輔導功課的葉念薇突然心有所感地看着李清歌離開的方向，跟老人說了一聲后回房間取了些東西，也跟了出去。

天色漸漸昏暗，燕城這個小城的生活節奏很慢，早早地街邊就看不見幾個人了。

糟糕的記憶又在腦海里浮現，李清歌不由得加快了腳步，他總覺得，背後似乎是有一雙無形的眼睛在看着自己，給人一種很不舒服的窺探感。

可越着急就越打不著車，李清歌只能盡量往人多的地方走。不知是不是最近的惡性襲擊案件，漸漸地，街邊上的人反而越來越少，直至一個都沒有。

窺探感依舊還在，猶如寒芒一般。

李清歌突然心有所感，全身汗毛炸立，扭頭向後看去。

身後孤零零地綴著一個身穿破舊夾克的瘦削男子，男子雙手插兜，看李清歌停了下來，嘴角帶着一絲玩味，加速朝李清歌沖了過來。

沒有監控，沒有行人，這是絕好的獵場。

「還來？天還沒黑啊！」李清歌暗罵一聲，拚命向前跑去，同時取出手機想要撥打特殊部門的電話。

如果說上次被大漢追逐如同背後有一隻猛虎，那這次，李清歌覺得背後的男子，更像是有一條毒蛇。

「跑不掉的！」

男子嘴角微勾，從衣兜中取出一把小巧精緻的水果刀，看着李清歌的背影，獰笑着發動了能力。

正在奔跑的李清歌突然感覺腳下一滑，隨後只覺得整個世界天旋地轉，哪怕是迅速地反應過來，身體還是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手機橫著劃出去了很遠，亮着的屏幕上，是通訊錄的界面。

男子看到李清歌倒在地上，握緊刀子如同一隻矯捷的獵豹捕食一般撲了上去，冰冷的水果刀劃出一道寒光直奔李清歌的背心。

聽到刀子劃破空氣的聲響，李清歌顧不得身上的疼痛，向側方翻滾著躲過男子的攻擊，起身不斷地向後退去。

「大哥，有話好說，我上有七十歲的老母親需要贍養，下有嗷嗷待哺的孩子等著餵奶，能不能放小弟一條生路，你放心，今天的事我絕對不說出去！」

持刀的男子看着李清歌略顯稚嫩的面龐一愣，「閉嘴，你就安心的去死吧，只有殺死你，我才能更好的活下去。」

男子完全沒有想要跟李清歌墨跡的想法，刀刀致命，一心想要快速地殺死李清歌。

李清歌哪見過這場面，從小到大連架都沒打過幾次，面對男子的攻擊，只能略顯笨拙的不斷躲閃著。

在男子的不斷攻擊下，李清歌身上被撕裂出一道道傷口，身上單薄的衣服根本就無法提供有效的防禦，劇烈的疼痛如同螞蟻般撕咬着李清歌的神經，心底的凶性被一點點激發出來。

「這都是你逼我的！」

李清歌怒吼一聲，發動了自身的能力，大腦撕裂般的疼痛再次襲來，無形的屏障如水波般從李清歌身上蕩漾而出，身周的一切再一次發生『卡頓』。

強忍着疼痛，李清歌怒吼著如同一隻受傷的野獸般，略顯笨拙的躲避攻擊，隨後一拳又一拳地轟擊在男子的臉部。

在這個奇怪的領域裏，男子覺得自身好像是陷入了泥潭一樣，-無論是自身的反應能力，還是大腦的思考能力，都變慢了。

「媽的，你到底在掙扎什麼？適應不了就去死啊！」

男子怒吼一聲，再次發動了能力，李清歌暴怒的幾拳下來已經讓男子的臉部變形，雙眼充血，看起來十分的猙獰。

正在發狂的李清歌突然覺得腳下一滑，熟悉的失重感再次襲來。

「完了！」

李清歌一個狗吃屎摔在地上，周圍的時間流速恢復正常，疼痛和疲倦如同潮水般席捲而來。

用最後的一點力氣翻了個身，仰面躺在地上，李清歌看着在瞳孔中不斷放大的匕首，嘆息道，「我還想好好活過這最後的七天的，為什麼？」

移開視線望着橘黃中透著一點淡粉的晚霞，李清歌長舒了一口氣，放棄了抵抗般地閉上了眼睛，等待着自己的死亡。

「噗嗤~」

「呃啊！」

尖刀刺入肉體的聲音傳來。

「嗯？怎麼一點不疼。」

李清歌睜開雙眼。

滾燙的鮮血和男子的慘叫聲一同潑灑下來，李清歌只看到握著匕首的男子身體微微前傾，一把尖刀透體而過。

男子還想掙扎，可尖刀在男子體內旋轉了一百八十度，無情的撕裂著男子的身體。

「撲通！」

雙目圓睜，男子不甘地栽倒在地，在李清歌奇怪的領域裏，他甚至不知道背後的人是什麼時候接近的。

仰面躺在地上的李清歌也看清了站在男子身後的，晚霞映照着的絕美的臉龐。

「葉念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