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死一隻妒魔女·叄佰叄拾柒 請你悄悄地念一念我的名字(上)

殺死一隻妒魔女·叄佰叄拾柒 請你悄悄地念一念我的名字(上)

【五十星·紐加哥】

【二零二二年·十二月四日】

我的名字對你有什麼意義?

它會死去,像是大海拍擊海堤,

發出的憂鬱的汩汩濤聲,

象密林中幽幽的夜聲。

它會在紀念冊的黃頁上留下暗淡的印痕,

就像用無人能懂的語言在墓碑上刻下的花紋。

它有什麼意義?

它早已被忘記在新的激烈的風浪里,

它不會給你的心靈帶來純潔、溫柔的回憶。

但是在你孤獨、悲傷的日子,

請你悄悄地念一念我的名字,

並且說:有人在思念我,

在世間我活在一個人的心裏。

——普希金,《我的名字對你有什麼意義》。

罪,人生下來就有罪。

「人生下來就是有罪的,不管是什麼罪,人本身就是帶着罪出生的,偷竊了伊甸園的禁果,讓每一位出生的人生而有罪,這源自於一次錯誤的選擇。」

男人感覺自己的左眼猛地疼痛了一下,緊接着,自己的視野之中就出現了一大塊的黑色,在經過幾秒的斷片之後,男人才明白,是自己的左眼失明了,這份失明伴隨着劇烈的疼痛,這份疼痛感讓他幾乎失去理智,於是,哀嚎聲從他的口中流出。

「罪惡是人類天性中不可避免的一部分,而不是一個人的個人選擇或行為,因此,有些人可能會認為,個人的罪惡行為是由天生的罪惡本性所驅使的,而不是一個人的自由意志或道德判斷所決定的,這種觀點可以用來解釋人類的不完美和不道德行為,但也會有人認為,個人的責任和決定能力被剝奪了。」

一秒鐘?還是兩秒鐘?亦或者三秒?總而言之,在這段話結束之後,在男人摸索著逃離的方向的時候,右眼也出現了一陣刺痛感,這一次,他的視野徹底變成了黑色,他失明了,自己的兩隻眼睛都失去了『看』的功能,他瞎了,沒有時間悲哀,他哀嚎著,哭泣著,雙手捂住自己的眼睛,卻只能接觸到兩股溫熱的暖流。

「在某一些哲學之中,人人生而有罪的概念可以與救贖和寬恕相關聯,他們認為,只有通過信仰和純潔的生活,人這個物種才能夠從天生的罪惡狀態中得到拯救和解脫,在這種情況下,人就需要尋求宗教和精神上的支持,以此克服他們罪惡本性,使他們成為更好的人。」

下一個是口腔,他的舌頭,首先是一陣麻木,就像是長時間蜷曲著舌頭導致的酸疼,不管具體是什麼,總而言之,此時的他的舌頭已經沒有感覺,隨後,一股腥甜充斥了他的口腔,屬於舌頭的疼痛感也在這個時候出現,他無法發聲,口腔都是腥甜的液體,這是他的血,新鮮而溫熱的血。

「其實,生存是一種利己行為,只要是想在這個世界生存下去,就必然會對外界造成干擾。不管是人,還是其他動物,或者是植物,是你,或者我……我們都擁有屬於自己的生存方式,而想要生存下去,就需要達成各種各樣的條件,這些本能條件無一例外都是一種『強制掠奪』和『強制排出』,只要是生存,就會打破環境,干擾外界,生存本身就是『原罪』。」

鼻子的疼痛感,臉頰的疼痛感,然後是耳朵,他的耳朵聽見了尖銳的鳴叫,在這種尖銳鳴叫聲達到一個頂峰的時候,一切歸於寂靜,他徹底聽不見了,無法發聲,無法說話,無法聆聽,無法嗅到任何事物,他的五感被剝奪了四感,只剩下觸感了,他的雙手,成為了自己能夠接觸世界的唯一途徑。

「所以,並非是『每個人都有罪』,而是隨着我們的生存,『每個有機物都有罪』,都是有罪的,因為萬事萬物宏觀上隨着時間的消逝都是『流動的』,並非一成不變的;流動的過程必然又是對外界造成了影響。只有絕對靜止般的『不存在』,才不會對外界產生互動,才是唯一真正意義上的利他。」

他顫顫巍巍地伸出手,碰到的東西卻也讓他的手產生了疼痛感,直到他明白,並不是什麼東西使他疼痛,而是他的手出現了什麼問題,導致手感受到了疼痛,他想要將自己的雙手合十,指尖觸碰到的掌心卻是有點空洞的,是的,空洞,某一個部分的肉就像是消失了一樣,同樣的,某一個部分的肉又變得堅硬。

「而你,你的罪行已經裁決,你對這個世界並沒有貢獻,而你在消耗著除你之外的一切資源,卻無法給予相應的補償和付出,你要接受裁決。」

心臟在嘶吼,在哀嚎,在疼痛,他喘不上氣了,心臟的跳動比以往更加劇烈,劇烈到他孱弱的身軀完全無法承受得起,他摔倒在了地上,手好像觸碰到了什麼,那是一點點跳動的肉塊,再過去幾秒,這跳動的肉塊朝着他的手中更近了一點,這是他的心臟,他的心臟脫離了自己的身體,來到了他的手中。

「你的制裁已經結束,現在你是一個無罪的人了,來自於家族的先生。」

手中的心臟逐漸停止跳動,被賦予了死亡的心臟,在此時已經無法繼續維持自己的活動,於是這一顆心臟就『死了』,連帶着整一副軀體。

五十星,紐加哥。

二零二二年,十二月四日。

暗紅朗姆雙手合十,她在為這一具身體禱告,在完成罪行的制裁之後,這個人就是無罪的了,已有的罪行已經得到了懲處,洗滌了身上的污濁,成為一個潔白無瑕的人。

純凈,乾淨,潔白,無罪的人。

地上的身體……不,那已經不能夠叫做身體了,也不能夠算是屍體,這一團肉塊——姑且這麼稱呼它吧——總而言之,這樣的一團肉塊就這麼癱在了地面上,那是一團扭曲的肉塊,就像是把一個人分成無數個小小的立方體之後,再重新組合,這麼形容也不是很準確,從某些方面上,還是能夠看見這個人曾經的模樣,只是不是特別明顯罷了。

這是對一個人的審判,在前往尋找『罪人』的過程之中,遇到的具有『大量的罪』的人的時候,她就會降下制裁,以一位審判者的身份,降下制裁。

暗紅朗姆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停在她的肩上的『什麼東西』顫抖了一下,然後回到了某個看不見的角落之中,這是一隻惡魔,和暗紅朗姆簽下契約的惡魔,一份合作,一份交易,以某一個代價作為籌碼,換取源自於惡魔的力量。

「足夠嗎?並不足夠。」暗紅朗姆把右手的食指放入口中,輕輕一咬,啃食著自己的手指甲,直到指甲和指肉連接的地方滲透出些許紅色才停下來,她感受着血的味道,還是這個味道更加正確,一點點的甜,還有鐵鏽的香氣,彷彿一台老舊機械中殘留的油,被時間和歲月腐蝕成一種斑駁的顏色。

「人是有罪的!都是有罪的……」

叮。

暗紅朗姆猛地一回頭,她抬起手,頓時,空氣被稍微扭曲了一下,一顆子彈就這麼凝固在空氣之中,這樣的停頓大概維持了一秒鐘的時間,這枚子彈顫抖一下,就落到了地上,發出一陣叮鈴的聲響,在地上滾動了幾圈,然後停下。

「殺人也是一種罪行,而且是最嚴重的罪行,你們為什麼要這麼做呢?」暗紅朗姆踩在地面的那一枚子彈上,她的面色變化了一下,又恢復如初,「這一個道理你們應該都明白,為什麼要這麼做?即便你們沒有成功,這一份罪行也是無法掩蓋的。」

忽然,她的大腦一片空白,她的思維在這一刻被『竊取』了,有一個竊賊偷走了她的思維,使得她下一步的思考無法出現,就連『走路』這樣的本能也被短暫截留,她一個踉蹌,差點摔倒,而就在這一個停頓的時間,白色的絲線已經出現在了她的身旁,一根,兩根,三根……直到絲線化作網絡,把暗紅朗姆的四周全部圍上。

然而,就在下一刻,暗紅朗姆打了個響指。

那些白色的絲線就像是失去了力量,在某一個節點開始斷裂,並不是被切斷,而是某一個部分被抹去了一小節,也不能夠說是抹去,總之,就是那一個部分的絲線消失了,因此,失去了部分的絲線只能夠斷裂,落在地上,在和地面上的塵土接觸的時候,絲線很快就遍佈了新的污濁。

「知罪而不知罪,這邊是你們的『罪行』。」暗紅朗姆微微彎下腰,陽光照射在她的身上,投下一片陰影,那陰影一點點擴大,再擴大,直到這樣的陰影化作一團詭異的東西。

惡魔。

——於是蜘蛛雕琢它的網。

暗紅朗姆的一個動作就這麼停住了,這些絲線再一次出現,將她固定起來,這就是枷鎖,這就是蜘蛛的絲線。

【BargainingchipZ-024蜘蛛小姐的舞步】

這是一場針對暗紅朗姆的狩獵。

這是一次獨屬於審判者和被審判者的舞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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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女的箱庭筆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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