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豁牙」苟牧【再更三萬多字】

第6章 「豁牙」苟牧【再更三萬多字】

青蘋果郡,摩托羅縣,半山村。

初冬時節,苟牧正坐在兩座墳頭前,身前紙錢和香燭煙氣繚繞。

手上拿着旱煙竿,旱煙竿上煙霧騰騰。

對他來說,養活一大家子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二十歲結婚,在這半山村已經是晚婚了。

二十一歲生子,現在大兒子已經十一歲,小女兒【苟鍋】則到了五歲。

妻子比自己小兩歲,而自己則從二十一歲的青年轉變為了三十二歲的中年男子。

頭上已有絲絲白髮。

過早衰老倒不是因為自己從地里搞出這麼多糧,也不是因為自己沒少搞像野豬、野兔、麂子等之類的野物,而是因為孩子他媽生病了。

莫名其妙地就生病,而且是那樣的絕症,真是何苦來哉!

苟牧還是有些自責。

或許一語成讖,自從以「揭不開鍋」來命名四位子女后,家裏生活開始變得困難。

雖然不至於真的揭不開鍋,但孩子他媽身體變得病弱,卻是眼見的事實。

尤其是小女兒出生后,孩子他媽病情越來越重。

不要說干農活了,就是走路也變得越來越困難。

為了給孩子他媽治病,苟牧裝飾附近幾十里的郎中都請遍了。

就那羅小天大爺,苟牧也主動求見過好幾次。

但用了最好的葯,女人的病也不見好轉。

即使地里刨出再多的糧食,都還是不夠用。

再搞下去,肯定會更慘。

難道真是絕症嗎?

苟牧決定要好了想一想辦法。

有什麼辦法?

苦思冥想中,苟牧一時沒有什麼更好的答案。

將旱煙竿往下,點上紙錢和香燭,給父母的墳頭磕了幾個頭。

墳上寫着「父親苟一甫、母親毛家姑之墓」。

看着母親那久違的名字,苟牧沉吟不語。

父親苟一甫死後,苟牧曾想給她找一門親事,讓她老人家晚年好過。

可是,自己親弟弟——他的名字不提了,算了,還是提一下吧,免得以後打架了都不認識——【苟羊】同意,可是他老婆不同意。

苟羊老婆說,「現在家裏總共就四間茅屋。

「自己夫妻和孩子一間,老人一間,還有一間堂屋,逼仄得很,打個屁都要臭三天。

「老人家嫁出去還好,如果老人家招了個上門的公爹,那往哪兒住?」

雖然親弟弟苟羊的婚事是苟牧一手操辦的,但畢竟二人是兩個家了,各有各的考慮,因此老娘只有守住現狀。

而她老人家還不願意和苟牧一家子住一起,說要按照傳統和最小的兒子一起住。

苟牧負擔重,老人家偶爾過來幫忙,弟媳都不樂意。

就此,苟牧不得不和老娘說,「您老人家沒事就不要過來。」

現在母親她老人家已經死了,去陪伴老爸了。

希望她老人家下輩子還有機會改嫁。

現在她的墳頭草長得老高,差不多能藏兔子了。

二狗子就在這兒抓到過兩三隻。

——

旱煙竿上的煙仍在繚繞。

拿着個旱煙筒,苟牧呆坐在籬笆護衛著的院子裏,於月光下一邊抽煙,一邊苦思冥想。

邊抽煙邊苦思冥想的苟牧腳下,有一隻黑色、尖耳的成年大狗「小旺」。

「小旺」端坐着,不時舌頭伸出來,舔舐他的手。

它已經陪伴苟牧一家九年了。

苟牧抽煙、動腦筋的時候,就想一個人獃著,安安靜靜地。

四個孩子都很自覺,沒人過來打擾自己。

現在,苟揭、苟布兄弟已成長起小男子漢,能幫忙幹些農活,甚至苟開、苟鍋這兩個小女兒也能幫助織布和餵豬了。

全家沒有人偷懶,所有人都竭盡全力,但錢還是不夠用。

在陷於困境時,一般的人家很容易發生爭吵。

「爭吵是幫助確立各個事情的優先順序、幫助解決問題或緩解危機的一種辦法。「

苟牧對此很清楚,但他知道這不是一個好辦法,而且不是治本之道。

並不是說苟牧一家人沒過爭吵,或者父母沒有懲罰過子女的過錯。

但苟牧夫妻從來沒打罵過子女,在子女面前也從不高高在上。

——

就是現在,兩口子還將倆個兒子和大女兒小開送到村長老爺爺那去識字。

其實,苟牧自己也是從村長老爺爺那兒學會認字的。

倆兒子發育良好,身體健康,在村裏算是不高不矮。

會讀書識字,也算是孩子王。

倆兒子個性隨父母,為人勤快,看事在理。

既不是鄉下小子的那懵懂傻呆的模樣,也不是城裏小孩的那種圖錢財和享樂的模樣。

倆閨女同樣是夫妻的心頭肉。

現在經濟條件還勉強可以維持,可以送阿開去讀書認字,但過兩年,恐怕不一定應付得過來。

至少阿開已經學習了一些字,人也沉靜、聰明和有毅力,和她媽年輕時一個樣。

阿鍋只有五歲,可是未來可能更艱難。

或許她沒機會再去村長老爺爺那兒上學了。

所有一切都是因為病。

患病致貧。

貧困則哀。

沒有孩子他媽的健康,就沒有全家老小的安樂。

要解決家裏的困難,還是要找到解決孩子他媽病情的根本辦法。

否則,孩子他媽病情越來越嚴重,最終自己會失去心愛的妻子,孩子們會失去頭敬愛的母親。

而要治好孩子他媽的病,普通的甚至最好的郎中都已經不頂用。

根本的辦法,還是要找會修士,並且是會醫藥的修士。

——

傳說修士能翻江倒海,能起死回生,能肉白骨、活死人,具有無比大的能耐。

治好孩子他媽,應當更不在話下。

但修士具體地講是怎麼樣一回事,苟牧並不清楚。

苟牧想到了快十年前在頭暈眼花時看到的天上的「九仙女」雲彩,當時自己懷疑是酒喝多了,或者吃錯了蘑菇。

不知是真耶?幻耶?

但後來和王麻子、二狗子等村裏人交談多次,大家意見莫衷一是。

一竿旱煙已經抽了半多,有些苦澀,還是沒有太多頭緒。

提了提披起的衣服,苟牧離開籬笆院子,向門外走去。

他的腳邊,照例跟着小旺。

明月下,一人一狗都拖出淡淡的影子。

——

苟牧從來沒有親眼見過修士。

不過,說「沒見過」並不就能說「不存在」吧?

當今摩托羅縣城的【齊老爺子】,據說十二歲開始做生意。

十五歲時就很有錢,錢多到柜子裏裝不下。

二十歲時他的生意已經在縣城裏遍地開花,錢多到一個屋子都裝不下。

有人甚至說,齊老爺子是當今摩托羅縣城的首富,他的多到可以用好多好多的駟馬來拉,但還是一下子拉不完。

對此,你可以懷疑齊老爺子那麼聰慧,也可以不相信他那麼有錢。

但你不能懷疑,這個世界上沒有「齊老爺子」。

——

【林有光】,據說是武道奇才。

他五歲練武,七歲學棍,九歲時打倒修鍊好多年的知名武師。

到十二歲時林有光已經能和九頭牛同時比試力氣,能同時將兩隻老虎打得奄奄一息。

十三歲時林有光曾赴賽羅皇都參加武進士比試,途中經歷荒山野嶺。

他肚子餓了,而碰巧一隻老虎也餓了。

於是,一人一虎雙目對上。

老虎猛撲向前,欲將眼前那細皮嫩肉的小子給吃到嘴裏。

而林有光毫不畏懼,向前抓住老虎的爪子。

緊緊地抓住!

就像往地下甩鞭子一樣,林有光將那偌大的老虎往地下用力一甩。

只甩了一下,那老虎就被他摔死了。

順勢一掌擊出,林有光將身邊的一棵竹子砍斷。

他運指如刀,將竹子削成了長長的、大大的竹籤。

將那老虎去皮、剔骨和分塊,用於燒烤。

那隻老虎從活的變成了燒肉。

林有光一口一大塊。

一整隻老虎被他吃了五分之四,才最終吃了個半飽。

至於剩下的那五分之一,則被分給了隨從他的人。

這是林有光對隨從的好心,否則江湖上就聽不到關於他的傳說了。

在參加武進士比試時,林有光一拳擊倒了六十四強對手,就好像他一甩打死了那隻飢餓的老虎一樣。

到有二十強、十六強、八強乃至四強的比試時,林有光也都只是一拳。

而他年僅十三歲。

到了半決賽和決賽,林有光倒稍稍花費了一些力氣,分別是「倆拳」和「仨拳」。

有人說,這是林有光有謙讓之心。

否則,他會將這半決賽和決賽對手同樣一拳擊倒。

如果對方是那老虎一樣的敵人,林有光或許能一拳頭將對方從一塊石頭打成渣渣。

就是因為林有光不僅武技高超,而且武德服眾,所以當場被湯皇欽點為狀元。

現在,林有光還掌管着賽羅皇家軍馬。

至於現在林有光的修為有多高,大家都不知道。

或許,他能一拳將人將從冷水打成熱氣。

對於這上述各種傳言,苟牧認為,或許多有不實之處。

無論是其修為之卓越,還是食量之巨大,抑或是其拳頭的威力,都有值得懷疑之處。

但唯一不能懷疑的,就是【林有光】這個人。

——

苟牧還想到過一個人,此人名叫【陳道明】。

他是來自於和本縣同屬於青蘋果郡西部的摩托毫縣,一個普通農戶人家出身。

據說,他從五歲起人一目十行、過目不忘,一本書看一遍就能背下。

十歲時你給陳道明一屋子的書,他就那樣翻啊翻的。

然後陳道明就記住了,並且他還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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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歲陳道明去參加當今賽羅皇朝的科舉大賽,勇奪狀元。

十二歲時,青蘋果郡郡守親自找到陳道明,給他端茶、倒水和拎包,許諾要以三層青磚黑瓦別墅、十萬兩安家費和五千兩的薪俸等昂貴待遇,延請其為青蘋果郡的文治教化官員。

不過,陳道明拒絕這一待遇,回到了生他養他的老家摩托毫縣。

在老家,陳道明閉門一年,撰寫出了《字類通解》這本曠世著作,成為了天下聞名的大智者、大學者和大先生。

現在,陳道明已經成為文化巨擘,掌管國家文治教化。

——

對於其中的過程,外人當然不知曉,還有各種謠傳,其中尤其以青蘋果郡城茶館為盛。

一個沒有眉毛、名叫【吳無梅】的人在青蘋果郡的某茶館里說,「陳道明先生撰寫《字類通解》這本曠世著作所花費的時間不是一年,而是一個月。」

但當時一個嘴角有痣、痣上有毛並且名叫【毛有志】的兄弟很不服氣,他說,「不對!陳道明只是一天就寫完了的!」

毛有志拍著胸脯說,他就當時親自在邊上替陳道明磨墨,而他的老婆則在一旁替陳道明趕蚊子、做米飯、洗衣服等。

連陳道明的內褲都是他老婆親自洗的。

因為文化巨擘時間寶貴,要留出時間來多為國為民作貢獻。

吳無梅一聽就立即反唇相譏,說「你毛有志刻意巴結,也不注意男女避嫌!」

對此,毛有志不屑一顧地房地產,什麼「巴結」啦,「男女避嫌」啦,什麼「青春期的叛逆」,還有什麼「少年的羞澀」啦,通通都是狗屁!

未來陳道明可是要做宰相之人。

「你知道什麼叫『宰相』不?!

「宰相肚裏能撐船!

「陳道明的肚量大到能撐船,難道還能容不下我們夫妻倆?!」

毛有志對着吳無梅一聲吼,後者就從茂盛頭髮被吹成了禿頭。

據說,當時茶館屋頂也被掀翻。

瓦片飛起,半天才落下。

從天空掉落的瓦片總共有五片,第一片砸傷了一個正在攔婚車、討要紅包的老太太那正討要紅包的左手。

第二片砸斷了一個城外西門正在碰瓷要錢的小年輕那正伸出去的右腿。

最狠的是第三片至第五片。

它們集中掉落,將正在青蘋果郡城東門附近搞校外培訓宣傳的三個「眼鏡男」全砸成肉湯——不好意思,打錯字了,是「肉泥」。

——

當時苟牧聽到后,覺得很不可思議。

小小的三塊瓦片竟然能將三個大人砸成肉湯——哦,不,「肉泥」?

畢竟,那時候他還小,只有十歲。

那次他和父親苟二甫上摩托羅縣城,並且還是第一次上縣城。

苟二甫帶他去縣城東北面的「東北遊樂苑」見見世面。

那些城裏人在風景如畫的公園裏跳小廣舞,打黃皮球,唱「青蘋果小調」,當然,還有說書、吹牛或嘮嗑啥的。

在「東北遊樂苑」里,一堆人在聽一個黑鏡說書先生講故事,很受人喜歡。

他和父親也去湊熱鬧。

這說書和其他的活動一樣,全部都不收費。

否則,父親苟二甫也不會帶他過來,因為鄉下人哪裏有城裏人那個閑錢?

黑鏡說書先生所說的,讓苟牧大開眼界。

用一句一般人聽不懂的隱秘話語來說,就是非常、非常、非常地「義母普累西武」。

那黑鏡說書先生追問道,「為什麼只掉落『五片瓦片』,而不是『五十片』或『五百片』?」

當時聽故事的人都搖了下頭,無一能回答。

見眾人都回答不出來,這黑鏡說書先生回答道,「因為那整個偌大的屋子,總共就只有五片瓦片!」

好多倍的「哇喔!」

當時所有的聽眾都是一片驚嘆聲,紛紛點贊、收藏啥的,還紛紛傳訊推薦,要家人、朋友、三大姑七大姨等一起來聽這奇聞趣事。

苟牧也是,他甚至還抬頭看到父親苟二甫也驚訝得合不攏嘴。

「那該是多大的瓦片啊!」苟二甫感嘆。

當時苟牧記得,父親在感嘆之餘沒有打賞,而黑鏡說書先生睜開了雙眼,朝他父親打量了過來。

苟牧當時被嚇得一抖,趕緊躲到了父親屁股後面。

「我x,我還以為是一位瞎眼先生哪!」

黑鏡說書先生並沒有過來強行要打賞,父子安然離開。

不管怎麼樣,這黑鏡說書先生的講述大大地開闊了當時少年苟牧的眼界。

從縣城回來后,他就努力讀書,要考取功名,希望能接觸到這些留下偉跡的能人碩士。

可惜,事與願違。

從縣城回來后,老爸苟二甫【一病不起】。

為了讓他治好病,家裏變賣家產,很快【一貧如洗】。

再後來,家裏連給他老人家抓藥的錢也沒有了,而他老人家也就很快【一命嗚呼】。

想起這三個「一」,即使已經到了三十四歲,苟牧也還是心有戚戚焉。

為此,他放棄了考取功名的想法,而是一心一意地務農、照顧母親和弟弟,有空時則盡量抽些時間讀一讀書。

這倒不是相信那些什麼「書中自有黃金屋」或「書中自有顏如玉」之類的鬼話,而是苟牧純粹覺得,多讀些書,再加上多看多聽,能讓人變得通透,變得自在,變得明了事理。

隨着多讀些書、多看多聽和自己的琢磨,苟牧逐漸有了自己的看法。

關於陳道明的事情,你可以懷疑陳道明的一目十行、過目不忘。

你可以懷疑陳道明十歲時能隨便翻一翻即能記住和懂得一屋子的書。

你也可以陳道明閉門一年撰寫出了《字類通解》這本著作,或是「一個月」乃至「一天」就寫完的傳言。

那「一口氣將人吹成禿頭」,或是所謂「茶館屋頂僅五片」的傳言,同樣大可懷疑。

總之,你可以不相信這事情如此之誇張,也不相信他那麼天才。

但你不能懷疑,這個世界上沒有「陳道明」這號人。

因為《字類啟蒙》那本書就是陳道明寫的,而且那還是苟牧小時候的啟蒙書呢!

每每拿起那本書,認真閱讀,苟牧就想到這世上有陳道明之為類的驚才絕艷之輩。

而其發出的光芒甚至照耀到了他這荒僻山野小子的心裏。

所以,苟牧讀起書來不求多,而是必求其義,就像陳道明一樣。

畢竟,學問不分先後,也不分老幼。

就是自己的子女,只要年紀到了、有機會,苟牧也想方設法讓他們讀讀書、認認字。

孩子他媽就是因為自己愛讀書才喜歡上自己,並且願意嫁過來的。

當時,她連彩禮錢都不要,還貼了嫁妝的錢。

而自己有這樣的妻子,是一輩子——不,八輩子——修來的福氣。

或許也是因為老早就翹了辮子的老爸當時在墳頭翻了個身。

當然,也苦了自己的老娘【毛家姑】,她老人家已經守寡了好多年。

現在二狗子都能在她墳頭打兔子了。

而前頭就是二狗子的家。

——

二狗子住在村中央。

說是「村中央」,其實附近並沒有什麼人家。

因為半山村是一個偏遠荒村,才五六十戶人家。

它們分散居住在一二里地上,稀稀落落的。

二狗子的房子區位好,到哪兒都方便。

但他的房子本身卻是破破爛爛的。

原來本來有六間房,倒了三間,也還有三間。

二狗子就將就住在那三間房裏,並且倒了了房子也不收拾。

月光下,二狗子那破爛的房子顯得更加破爛。

就是他自家現在住的那間,勉強還能看出一個狗窩模樣。

這是因為,二狗子死了婆娘,又沒有孩子,連父母也都死了,真正的孤身一人。

即使這樣二狗子也怨天尤人,更不無所事事,而是繼續耕田,但更多地是和苟牧等一起打獵,或者是獨自一人去捉魚、抓蝦和摸螺螄等。

畢竟,他二狗子個子高,對蛋白質的需要量也大。

對於二狗子這人,苟牧覺得這人不壞,能幹些正經事兒。

那就行了。

——

屋子門口,超過一米七五的二狗子看起來身材五大三粗,披頭散髮,滿臉絡腮鬍子。

現在已經是山裏的初冬之夜,他還赤著胸,左胸口下有一撮毛。

他斜靠在一把椅子,腳則搭在另一把的椅子上。

看到苟牧和小旺過來,二狗子趕緊站起來,叫道,「苟牧歌,你過來了?

「這裏有張小矮凳!」

「二狗子,我準備去縣城一趟。

「去找一找修士,看能不能給我家婆娘看病。

「你準備準備,我們一起去。」

苟牧仍然站着,沒有坐下,看着二狗子的反應。

「就這?」二狗子打量著苟牧,問道。

「嗯!」苟牧點了下頭。

「小旺,過來!」二狗子朝成年黑狗招手,顯然不想搭理苟牧。

小旺呆在苟牧的身邊,抬頭去看苟牧。

見苟牧毫無動靜,小旺不肯離開半步。

「切!」二狗子不屑地看了小旺一眼,然後重重點頭道,「好,我去!」

見二狗子答應了,苟牧準備帶着小旺離開。

這時二狗子開口道,「苟牧歌,我說你別太執著了,你想的大錯特錯。」

聽到二狗子的話,苟牧停住了腳步,回頭去看他。

「世上之人,固有一死。

「就是這雞啊,鴨啊,鵝啊,狗啊,豬啊,我就沒見過沒能不死的。

「生死有命,富貴在天。

「婆娘該死還是得死……」

二狗子絮絮叨叨地以身說法。

苟牧臉色沉靜,等待着二狗子的繼續。

後者絮絮叨叨地說道:「我婆娘當時也是害病,痛的那個狠啊。

「她滿地打滾,當時嚇得我魂都飛了出來。我家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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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叫了三天才死,死的時候眼睛都沒閉上,真是死得慘,還一男半女沒給我留下。

「我說你婆娘給了生了四個,也該知足了,她也可以放心地走……」

二狗子話越說越離譜,苟牧臉則越來越黑。

「二狗子,我想過仨月去摩托羅,你可有興趣?」

苟牧及時阻止了二狗子的話,那話兒太不吉利。

「你等我一下!」二狗子在身上撓痒痒,一會兒后順利地從褲襠里捉出來一隻跳蚤。

倆手指用力,將跳蚤擰得暈過去。

「你吃我的血,搔我的癢,我就要你的命!」

二狗子兩隻手指甲一併攏。

啪的一聲!

看着已經死得不能再死了的跳蚤,他臉上浮現出報仇雪恨式的快感。

「你叫我去,我就去!」二狗子繼續道。

「過兩天到我家去喝喝酒,商議商議,另外我也叫上王麻子。

「去我家前,記得洗澡!」

苟牧丟給二狗子一筒旱煙,帶着小旺離開。

「最好別叫王麻子!」

看着前頭月光下的一人一狗,二狗子大喊。

——

趁著月色,苟牧離開二狗子家,返回到籬笆院子內,將籬笆院門關上,再來到堂屋內。

就著月光和火光,苟牧在堂屋中央的火塘上從鐵鼎罐內打上熱水,來到卧室。

卧室簡陋逼仄,一張床就佔了大個空間。

床板架在倆長條凳子上。

孩子他媽在被窩裏躺着,畢竟山村晚上天很寒涼,其體質較為虛弱。

年齡不到三十,孩子他媽就已經形容枯槁,瘦骨嶙峋,只有月光照射下的雙眼顯得晶亮、透澈。

看到老公過來,孩子他媽臉上露出一絲神采,神情溫柔,「孩子他們睡了?」

「嗯」,苟牧把熱水放進澡盆里,試了試水溫,剛好合適。

撫摸著孩子他媽乾瘦的手,苟牧問道,「今天感覺怎麼樣?」

「沒什麼,還是和往常一樣。

「屎尿都拉在墊帕上了。」

被子掀開,孩子他媽乾癟無肉、瘦骨嶙峋的身子露出,同時一股濃濃的屎尿味傳來。

孩子他媽對於大小便已沒什麼感覺,也無法自行處理了。

以前孩子他媽還可下床,扶著床沿緩慢前行,解決個人衛生問題,但現在要做到這一點都有些困難了。

幫孩子他媽翻過身,將帶有大小便的墊子抽開,然後將渾身光溜溜的女人抱進熱氣騰騰的澡盆里。

澡盆里,女人軟塌塌的,苟牧小心翼翼地替女人抹身子。

「辛苦你了,這一年半載的。」孩子他媽有些內疚,「也不知道何時是個頭。」

「老婆,沒事的」,苟牧應道。

「現在這病也不知什麼時候是個頭……」女人仍幽幽嘆息。

「我想去摩托羅縣城找修士,看能不能有希望,我對陶大爺講的並不全信……」

苟牧說出了自己的想法,這是這幾年來他的心頭大事。

現在終於要邁出這一步。

「我們哪還有錢去找修士?」孩子他媽問道。

「實在不行,就把你的嫁妝給當了,」苟牧咬咬牙說道,「因為現在家裏也沒什麼能夠拿得出手的東西。」

「你傻瓜呀?!到縣城沒錢財,我就去幫人幹活,找些苦力錢。

「再去找人借借,說不定也有希望。」

苟牧神情很是堅定。

「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我一切聽你的安排,」孩子他媽說到。

「再說,現在阿揭、阿開他們都大了,快要娶媳婦了。

「你恐怕今年還得加蓋一兩間屋子。」

女人總有操不完的心。

——

半山村,後山初冬的叢林深處。

在小旺的陪伴下,苟牧、苟揭和苟布仨父子出來打獵。

雖然年齡較小,但十一歲的大兒子和自己一樣結實,勤奮、懂事。

九歲小兒子,身體瘦弱,但為人機靈。

兄弟倆學習起來很認真,上手也快,不枉苟牧夫妻倆盡量讓小孩吃好、睡好並言傳身教。

在鄉下,十五歲的男孩就要獨自狩獵了,但事情特殊,學習打獵不得不更早開始。

兩兄弟還算機敏,他倆都知道如何從尋找野兔的足跡、使用和修理弓箭。

雖然力氣小,所使用的弓箭弱於成人,但作為打兔子的武器也算夠用了。

在父子仨的身邊,已經有了七隻兔子。

兩隻是爸爸單獨射死的,四隻是阿揭單獨射死的,阿布則射死了一隻,那還是爸爸故意手下留情,讓他撿漏。

父子仨已經在叢林里呆了三天,必須返回了,至於收穫則算是不大不小。

本身這已經有預計,畢竟帶年齡不大的倆兒子過來,是危險重重的事情。

為此,在前來的途中,苟牧特意帶倆兒子來到他曾經挖過的一個坑。

苟牧現身說法,教他們為什麼要佈設陷阱,如何佈設陷阱,以及如何避免落入他人落入陷阱里。

否則,就叫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

這也就是為什麼狩獵要至少倆人在一起。

來到了父親指導、倆兒子親自動手佈設的陷阱附近,走在前面的小旺汪汪地叫了起來。

往前來到陷阱里,那兒竟然有一頭大野豬,二三百斤的樣子,已經死得不能再死了。

觀望過附近的痕迹,看着著坑裏的野豬,阿揭和阿布兩兄弟想起了父親在帶他們入山前和佈置陷阱時曾經說過的話。

「要在野豬經過的路上放一些吃食,將其引誘過來。

「野豬鼻子很靈,也很警惕,不要輕易停留在附近。

「坑的位置你要注意,不要自己掉進去。

「裏面的竹尖要有一尺五長,留出的要有差不多一尺。

「每個竹尖要分開一尺,零星排列。

「這樣野豬掉下去,不管怎麼都能插入它的身子。

「即使運氣不好,流血半個時辰后野豬也就死了。」

看着眼前已經死了的野豬,覺得父親確實料事如神。

那野豬死了大概已經大半天了。

而現在的問題是,如何將其拖上來並帶回家。

按照父親的安排,阿布先下去,試圖將豬拖出竹子,結果力有未逮。

因為竹籤一尺多高,超過一個成人。

而且,豬的體重很大,遠遠超過阿布現在的力量。

後來,苟布想爬上來,同樣未能成功。

因為當時阿布已經用盡了力氣。

看到阿布那氣喘吁吁的樣子,阿揭試圖彎腰將弟弟拉扯上來。

苟牧阻止了。

「讓他自己想辦法上來!」

左瞅瞅右看看,苟布從竹坑底部用力抽出一根竹尖。

用竹尖在圓圓的竹坑壁上開了幾個孔。

竹坑壁泥土相對鬆軟,難度並不太大。

過了半晌功夫,苟布爬了出來。

見此,苟牧對阿揭吩咐道,「你下去,一個人想辦法把野豬弄上來!

「注意不能損壞竹坑。」

阿揭抱起一捆繩子,來到竹坑附近的一棵大樹邊。

先將一頭綁在樹上,然後將另一頭扔入竹坑。

苟揭跳下竹坑將野豬就地捆綁好,然後,沿着繩子爬上來,苟揭用力拉扯繩子。

野豬二百多斤,對於十一歲小男孩來講還是過於沉重。

從坑裏拉出后,苟揭氣喘吁吁,渾身見汗。

「還勉強。

「你應當將繩子扔到樹枝上,將樹枝用木棍捆紮,那樣你就省力了。」

苟牧說道。

「這個我知道,但覺得這頭野豬沒那麼重。」

休息好了的苟揭開心地說。

這幾天一家人有口福了。

小旺也有口福了。

家裏建房,正要一頭豬作硬菜,這野豬也算是及時雨。

吃不完的野豬肉,也可以用來做成臘肉,拿到縣城去賣。

這是爸爸已經事先通知了大家的。

這趟過來,大家也隱隱抱有獵取一頭野豬的希望,哪知夢想成真。

——

來時容易去時難。

苟牧將二三百斤重的野豬扛在肩膀上。

阿揭走在邊上,用力托著野豬,以幫助爸爸省一點兒力氣。

阿布則要帶着七隻兔子和刀箭等工具,重量也不小。

至於小旺,則負責在周圍瞭望,注意讓大家規避危險。

走了大半天天,仨父子已經離半山村的村落不遠。

大家都鬆了一口氣,準備停下來休息。

此時,小旺在前面叫了起來。

阿布起身往前一看,原來不遠處有一隻野蘆花雞。

「野蘆花雞,好運氣!

「剛好給你媽和你阿鍋熬湯喝,肯定大補!

「雞頭給小旺,獎勵它的功勞,」苟牧哈哈大笑,露出了豁牙。

口水從豁牙處噴出,宛如水柱。

來到村落附近,平平安安,而且也有了收穫,讓他比較心情愉悅。

但那野蘆花雞聽到了后,再看看前來的父子仨,嚇得神魂出竅。

可是,它根本上跑不動,還嚇得雞屎都拉出來了!

阿布走在前頭,眼疾手快,將這想要逃跑卻未能如意的野蘆花雞給抱了起來,絲毫不顧那雞身上才凝固的血跡,和它那已經被扯掉尾羽毛的醜陋樣子。

「爸爸,我要將它帶回家養起來。」

阿布說道,因為他一直想養只公雞,現在來了一隻野公雞,也算不錯。

「為什麼?已經成年的家雞都不好養,更何況是一隻野雞?」

苟牧有些疑惑地看着阿布和他正抱着的那隻醜陋的野蘆花雞。

「雖然它不漂亮,但聊勝於無,也算為未能養殖提供經驗。」

此時,野蘆花雞在懷裏稍稍掙扎了一下,阿布更加堅定了自己的心思。

「行,」半蹲著的苟牧起身,「你可要用心哦。」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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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無修士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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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豁牙」苟牧【再更三萬多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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