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金戈鐵馬 第十一章 九淺再加一深

?此時，距幽州最近的城池夏城只有幾十里路程了，按照以往的慣例來說，再笨盜匪不會在太靠近匈奴主力的地方進行襲擊奪糧，因為一旦這邊出事，夏城中的匈奴騎兵便會在半炷香的時間內趕到，到時定然是偷雞不成反倒蝕把米。

因此，此時的楚國運糧隊伍不禁也鬆了口氣。

軍旗獵獵，在凜冽的寒風中飄揚，陳小箭掌中一把銀槍在握，胯下端坐著一匹神駿的戰馬，頭戴護耳鐵盔，身穿魚鱗甲，胸口八卦護心鏡，肩頭睚眥吞肩獸，下身有八片戰裙，這戰裙之上各用紅線綉著一個殺字，字體通紅，不怒而自威，竟天然的透露出一股子殺氣，這便是陳小箭獨有的戰袍——殺鎧。

這一路上雖然不止一次與盜匪的游騎作戰，道路又泥濘不堪，但陳小箭仍是一塵不染，手中銀槍增亮鋥亮的，威風颯然。

押運糧草的楚國禁軍身背一方小盾，腰橫一把制式橫刀，手上紅纓槍，俱是禁軍精銳，只不過他們哪怕是穿了七八層布衣，也擋不住寒風呼嘯地往脖子里鑽，一個個凍得嘴唇發青，腳上一雙靴子沾了厚厚一層泥巴，變得好象有十來斤重，就算輕裝徒步而行，這麼遠的路程也早累的精疲力盡了，何況又是這樣的路況，若不是馬上就能趕到夏城了，可以喝上一口熱水，躺在帳蓬里暖曖身子，他們真是快要堅持不住了。

而匈奴人則各個都是騎著高頭大馬，一路上優哉游哉的坐在馬上，不管白天晚上都不必去管有誰偷襲有誰搶糧，反正有楚軍頂著，所以匈奴使團的人個個都是龍精虎猛，一個個精神氣十足。

運糧的隊伍中，楚國的將士們一個個拄著槍桿兒，打起精神竭力趕路，爭取今晚趕到附近的楚軍大營，這樣就不必再露宿曠野，不必再整夜警醒著以防偷襲。

而此時，或許也只有盤旋在天空中的蒼鷹可以看到，在他們前面左右方向，各有一千人的騎兵隊伍正像一對鐵鉗般夾向這條運糧的長龍。

左右各有一翼，每翼一千人，每一百人為一大隊，排列十層，層層推進，每十人為一小隊，迂迴包抄。

這兩隻神秘的千人騎兵隊各個都穿著黑衣，蒙著頭，只露出一雙眼睛，胯下的戰馬竟也全都是清一色的匈奴戰馬。

匈奴的戰馬比起楚國的戰馬都要高挑上許多，而且爆發力和耐力都要好很多，所以顯得十分的珍貴。

一口氣能拿出兩千匹匈奴的戰馬絕對是一個大手筆，便數整個幽並地區，估計也只有匈奴人才能拿得出手了。

楚國除非是收集起并州和涼州所有俘獲的匈奴戰馬才能湊齊兩千匹。而此次，秦無晉與熊成武正是出人意料的秘密收攏了并州和涼州的匈奴戰馬，只不過此次由於向涼州借了馬，所以秦無晉和熊成武的組合當中便又加入了一個人，那便是涼州的秦蒙秦老將軍。

秦老將軍雖然是老驥伏櫪，但卻依然志在千里，對於楚成皇此次的無償送糧給匈奴人，秦蒙的心中也是十分的不岔，所以當秦無晉出現在他面前，稍稍透露出一點意思，秦老將軍便拍了大腿，一口應承了下來，而且還為表決心，秘密的將自己八百鐵砂親衛都派了過來。

正是因為有了這八百鐵砂親衛的加入，熊成武與秦無晉的隊伍才擴充到了兩千，對上三千禁軍便是穩操勝券了。

待這兩隻秦無晉和熊成武率領的騎兵隊伍衝到離禁軍的押糧隊只有十里遠之時，楚國禁軍斥候游騎發現了敵蹤，急射響箭向中軍示警，警訊剛剛傳到軍中，敵人呼嘯而來，距其目標已僅止五里路程，一時蹄聲雷動，隨風而來，楚國禁軍的運糧隊伍頓時騷動起來。

奔騰而來的黑衣軍左右兩翼，各挺一桿狼頭大盍，左翼先鋒穿一身灰色的狼皮袍子，頭戴狗皮帽子，護耳口罩一應俱全，只露出一雙兇狠的眼睛，他的手也襞在一層毛皮中，只露出十狠手指，把鋼刀緊緊握在掌中。

此人正是裝扮成匈奴人模樣的熊成武。

剩下的右翼先鋒自然是秦無晉，只一身輕便的黑色皮製鎧甲，臉上蒙了一塊不知從哪兒拿來的黑布，頭上戴著一頂灰皮毛帽子，頂上一隻紅纓突突亂顥，猶如一簇火焰，掌中卻也是一桿長槍，*自然是不能用了，畢竟便數這大楚國，使這麼大的刀的也只有秦無晉等寥寥幾人，而這寥寥幾人之中，也只有秦無晉在此附近。

所以一旦出事，秦無晉自然是最容易受懷疑的。

隨著與運糧隊的距離越發靠，他的槍已挾在肋下不，槍尖前指，做好了衝鋒的準備。

「哪兒來的純賊，膽敢襲擾我大楚禁軍？」

陳小箭緊握銀槍，冷靜的抬起頭，看向奔襲而來的敵人，只見左右兩翼無數人馬滾滾而來，較此前一路上所遭遇的七八次劫糧兵馬何止多了數倍，這才曉得此番敵人有些扎手，當即下令道：「快，依託糧車布陣。」

但此時，負責運糧的禁軍一個個都已經是疲憊不堪了，哪還有當初的雷厲風行，所以此時陳小箭雖然下了令，但這些禁軍們行動起來卻十分的遲緩。

所以一切都來不及了，秦無晉等人胯下的軍馬馬速甚快，楚國禁軍依託糧車，剛剛才不好一個戰陣的雛形。

秦無晉的騎兵卻已衝到了近前，熊成武是深得匈奴人的習性的，所以他的跨下戰馬撒開四蹄飛奔如箭，手中的鋼刀高高舉起，在凜冽的寒風中閃耀著嗜血的寒光。遠遠看上去，卻真像是個匈奴來的土匪。

另一側，秦無晉緊攥手中長槍，長槍前指，鐵蹄踏踏，猶如一陣旋風般卷過雪原，五十丈、四十丈、三十丈……

距離越來越近。

「弓弩手，給我放箭。」陳小箭一邊注視著戰局，一邊下著命令。

「綳綳綳綳……」

一陣弓弦聲響，剛剛紮下陣腳的楚國禁軍們，手中的第一潑箭雨呼嘯而去，秦無晉右手一抖長槍，上護人下護馬，將自己的身前猶如鐵桶般護衛了起來，不停的撥打著亂箭，但他的速度卻一刻未作停留。

而在秦無晉的後面，將士們或以兵器撥打，或取出了馬盾，擋在了身前的要害位置，秦無晉帶的這一千人其中有一百多人是秦無晉自己的親衛猛虎侍從，而剩下的八百多人則是涼州秦蒙秦老將軍手下的親衛鐵砂親衛，各個都是衝殺戰場的老手，槍淋箭雨的對他們來說早已稀疏平常。

所以，這一陣箭雨下去，倒也沒有幾個將士中箭落馬，但是根本沒有整個部隊前進的步伐和速度，這一真倉促而且凌亂的箭雨下去，就像一塊石頭拋進了洶湧澎湃的河水，只濺起一抹無關輕重的浪花。

另一側，熊成武的人馬全是自己的火雲衛，火雲衛的將士除了來自軍中，更多的來自江湖，來自各族，全都是熊成武征戰多年在各地所收，歃血戰場，所以他們全都不像秦無晉的人馬都是使用制式武器來抵擋亂箭。

火雲衛面對亂箭的反應是五花八門，各顯其能，有人蹬里蕺身，有人舉盾迎箭，有人揮舞兵器撥打，有人狂呼亂叫悍不畏死地狂沖，還有人反應極快，早已取了弓來騎射反擊，兩路大軍主將衝鋒在前，無數英勇的武士呼嘯其後，在濺起的雪霧之中，好象天兵天將一般衝殺過來。

熊成武和秦無晉充分發樣騎兵的機動能力，迅速集結，迂迴包抄，突擊穿插，切割作戰，漫說是陳小箭在指揮一支疲軍，就算是所部體力充沛，在這樣的劣勢下也唯有失敗，頂多會讓對方多付出些犧牲罷了。

這一路上，盜匪糧劫也已經發生了七八次，楚國禁軍被拖得人困馬乏精疲力盡，如今又在楚國禁軍最為懈怠的時候，秦無晉等人突然出現了，這讓禁軍們可如何應付的及。

其實，這些盜匪多數也都是秦無晉招來的，秦無晉在雍州黑道縱橫多年，在黑風寨時，他便以豪爽好客之名聞名江湖，所以所交的朋友自然是遍及五湖四海。自從掌管暗部，手中又有猛虎侍從這一股勢不可擋的親衛，心中那顆報仇的心也開始蠢蠢欲動起來。

所以秦無晉在有意無意之間，也開始聯繫起往日的弟兄來，但卻十分的秘密，那些往日里與秦無晉稱兄道弟的盜匪們雖然知道秦虎還活著，但卻一直摸不到他在何處。

但這一切都不重要，江湖兒女只重義氣。

當秦無晉對他們許下重利，這些盜匪們自然也是十分願意為他賣命的，雖然混跡江湖，為兄弟兩肋插刀，但插刀歸插刀，江湖兒女也是人，也總的吃飯的吧，反正也只是游擊騷擾而已，又沒什麼損傷。

這正是，九/淺/一/深之法啊，前面的盜匪們已經九次淺入了，如今秦無晉直搗黃龍，而此時楚國禁軍雖面對的，便是最後的高/潮了，正是丟盔卸甲，任人宰割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