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閨中密友
晚春初七，昨夜鄴府收拾好一切，鄴凜下令提前一天走，此時鄴瑨瑜帶着一個貼身婢女雲巧從大將軍府的朱紅大門走出，外頭的百姓紛紛把視線投過去，鄴家小姐天人之姿可不是誰都能見的，這會兒看見了回去可是能炫耀好久的。
鄴瑨瑜戴着幕籬，把臉擋得全乎，抱着只貓登上馬車開始離開將軍府。
眾百姓遺憾散開。
今日搬離將軍府，她不好再著艷色衣裳，便穿了件茶白雲錦交領袍衫，上面還綉著大片墨竹，頭髮也沒有搞太多名堂，隨意挽了個隨雲髻，簪了支桃花木釵，再無其它。（最後一句是仿了紅樓夢第八十九回林黛玉的裝扮，頭上挽著隨常雲髻，簪上一枝赤金匾簪，別無花朵）
馬車行駛了半個時辰便停下了，盞茶功夫后，前面穿來府里管家的聲音。
「大小姐，薛小姐和杜小姐來了，將軍讓停下，允您和兩位小姐說兩句，您給個話，時間若是久一些，將軍和夫人便先行，在護國寺等您。」
鄴瑨瑜聽聞自己最親密的兩個小姐妹來了，萬分驚喜，連忙拉開車簾，一抬頭就見一穿着碧落色襦裙和一著歐碧色襦裙的兩個豆蔻少女站在府里管家邊上。
著碧落色襦裙的少女梳着垂鬟分肖髻，別了支銀鍍金嵌寶蝴蝶簪，除此還壓了幾朵雛菊，杏眼櫻唇，就連皓腕上的素玉鐲子都透露着她的乖巧溫柔。
她未說話只是點點頭溫柔一笑，一襲藍衣甚是清麗。
而穿歐碧色襦裙的少女卻是梳了個垂掛髻，別的是金鑲玉蜻蜓簪，濃眉大眼，嬌憨靈動，手上戴着赤金環珠九轉玲瓏鐲，手臂搖擺間，發出輕微的呤呤聲。
這個歐碧襦裙少女走上前去，邊笑道：「瑨瑜，我們來了你可歡喜？」
「妍靜，春蓉，你們怎麼來了？我剛心裏還在念叨你們呢。」
鄴瑨瑜一看見二人臉上就掛着壓不住的笑，甚是明媚動人，她站在車沿上喊二人的閨名，馬車前的小廝看到她這危險行為嚇得連忙上前跪下給她當腳凳。
鄴瑨瑜並未理會，抬眼瞅了瞅前面的馬車，又轉頭把懷裏的貓遞給旁邊的丫鬟，說道:「雲巧，你帶着不著家去和雲朵她們共一個馬車，我這裏不需要伺候。」
不著家是她的貓，波斯貓，嬌氣又愛往外跑，還不著家，老喜歡跑到隔壁沈大公子的院子裏招惹他，有時把他的衣服划的破破爛爛，有時刮爛他的書，有時踩了墨水往他身上踩，還有時偷他兩塊糕點帶回來給她吃，也真是感謝它還惦記着她這個主人。
「是。」
不著家從她懷裏跳下，自己走向後面的馬車。
「福伯，你別跪着了，快些站起來，去跟爹爹說一聲，我這裏還需些時候，讓他別等了。」
兩人應了一聲后就退下了。
碧落色襦裙少女薛妍靜走前一步，攔住福伯笑道：「福伯，麻煩幫我問問鄴叔叔，今日在何處宿下，可否讓你家小姐再跟我待幾個時辰，到時候我再差人將瑨瑜送過去。」
「小姐？」
管家福伯轉頭看向自家小姐，等待指示。
鄴瑨瑜點點頭縮進馬車裏，福伯扶著雲巧下去。
鄴瑨瑜看着他們遠去，連忙伸手喚薛妍靜和杜春蓉過來扶着她跳下馬車。
「你們兩個怎麼這個時候來了？」
杜春蓉上前挽着她的手笑着解釋道：「你要走了，我們自然要來送送你，本來想在你出府前送你，沒想到被我那混蛋哥哥發現了，非要跟來，我們好不容易才將他糊弄住了，這才走到半路就碰到了你家馬車。」
鄴瑨瑜一想到就要離開京城就很是頭疼：「唉，本來想着去俐城沒有老太太也還好，現在好了，老太太跟着去，還有一堆五服之外攀親戚的叔叔嬸嬸，以後就連太後娘娘都護不住我了。」
杜春蓉打趣道：「我給你支個法子。」
「什麼法子？」
「你原本就是太後娘娘的心頭肉，要是再嫁給安公子的話，哪裏還需要去俐城呢？」
鄴瑨瑜搖搖頭，「蘊哥兒固然好，卻不是我的心頭愛。」
杜春蓉點點頭，「也是，你若是嫁給安公子，某個薛姓小姐怕是要哭死在被窩裏了。」
薛妍靜臉唰得紅了，嬌嗔滿面，頭偏向一邊，別在後頭的秋海棠式的絨花露出，顯得愈發嬌俏。
她又回頭瞪了一眼杜春蓉，「杜春蓉！你胡說什麼呢！你再這樣我可要生氣了！」
鄴瑨瑜一臉驚訝地看着薛妍靜。
「你跟他什麼時候的事？」
「沒有的事，你凈聽她瞎說。」
薛妍靜紅著臉連忙否認，這種事情可不能隨便說，她是覺得安公子滿腹經綸，但也只是崇敬，若是壞了他的名聲，她會內疚一輩子的。
杜春蓉指著自己反問：「我瞎說？」
她靠近薛妍靜，在她耳旁小聲說道。「那你上次和安公子在姻緣樹下做什麼？」
薛妍靜連忙退開她解釋，「我作了首詩，碰巧在那遇見了安公子，安公子學富五車，我難免請他指點一二。」
杜春蓉滿臉失落，「啊？就這樣啊？」
「我都說了我對安公子只是學生對老師的尊敬，並無男女之情，你非不信罷了。」
杜春蓉不懂地搖搖頭，「安公子學識好，又那樣好看你都不喜歡？」
薛妍靜有些無奈，「長安五公子哪個長得不好看？若是因為那張臉而喜歡安公子，倒是對他的一種褻瀆。」
杜春蓉突然一臉嚴肅：「我對趙義松也是這樣的情感。」
「趙義松？就是那個國子監典籍？」
薛妍靜不太清楚杜春蓉說的是誰。
「什麼國子監典籍呀？她說的趙義松是那個大齊第一皇商。」
鄴瑨瑜撫了撫鬢邊的青絲，慢悠悠解釋道。
薛妍靜秒懂：「第一首富？杜春蓉你又被罰月錢了？」
杜春蓉一說到這件事就眼淚汪汪的：「沒辦法呀，我娘緊緊握著財政大權，每月就給我二兩銀子月錢，私底下根本不會貼補我還動不動就扣我月錢，我趙爺爺怎麼還沒駕着他的赤金馬車來接我呀~」
鄴瑨瑜眼睛一眯:「杜蓉蓉，拔刀吧，趙爺爺是我的。」
「鄴瑨瑜，你休想搶走我趙爺爺。」
「皇商趙義松今年五十八，為人好色，妻妾成群，兒孫滿堂，他大兒子比鄴將軍還大幾歲，最小的兒子尚在襁褓，你們也是失心瘋了。」
杜春蓉眼睛一瞪：「薛妍妍，不許你這麼說我老大哥。」
薛妍靜懶得與她拌嘴，而是問鄴瑨瑜怎麼想的。
「我不跟你說這些，瑨瑜，你為何不與三殿下定下婚約，這樣你便可以待在太後身邊，不用再去什麼俐城了。」
一說到這件事，鄴瑨瑜就想起前幾天她爹說的話，眼裏的光都暗淡了兩分：「我爹娘不許我與這京城的公子哥再有來往，我爹就是為了避開這權利爭奪才回老家的，又怎會同意我們的婚事呢？」
「那你就甘願待在那個小地方？自此琴棋書畫你再碰不得，你讀的四書五經也沒人懂，樹大招風，就連你的首飾在那地怕也用不得，再且你能跟他們說什麼？今天天兒不錯？可食了午膳？你欠我那兩個銅板還沒還？之乎者也他們聽都聽不懂，當柴米油鹽成了你的歸宿，你可會甘心？」
薛妍靜語氣平淡，語速緩慢，話語卻字字說中鄴瑨瑜心中的刺。
雖說不至於那麼誇張，但她確實不願意去。
「薛妍妍，你說話過分了！哪有那麼誇張！不許再說了！」杜春蓉連忙攔了薛妍靜的話，轉頭又對鄴瑨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瑨瑜，你莫惱她，你也知道她這人就這樣，看上去溫溫柔柔的，一衝動就不管不顧了。」
薛妍靜還想再說些什麼卻被杜春蓉瞪了一眼，攔着她不再讓她說下去。
「哼。」
薛妍靜移開視線，也沒再說些什麼。
「我……」
鄴瑨瑜想說些什麼，卻眼尖看到福伯來了，前面的馬車開始行駛，連忙改口：「福伯，爹爹說什麼了？」
「將軍說今日宿在安福寺，只是小姐需在天黑之前到那。」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福伯拱了拱手，朝鄴瑨瑜走來。
「小姐麻煩讓讓，小人把車駕走。」
鄴瑨瑜拉着杜春蓉薛妍靜二人往旁邊走了幾步。
「福伯，麻煩幫我把馬車裏頭的那個紅匣子拿出來。」
福伯鑽進馬車，拿出匣子遞給鄴瑨瑜，然後駕着車朝前面的馬車追去。
「這些人總算走了，走吧，坐我的馬車，我們去天香酒樓。」
春風拂過，額發被吹下一小縷，歐碧色的衣擺也跟着晃動，看着他們遠去，杜春蓉可算鬆了口氣，抬手舉止之間手上的赤金環珠九轉玲瓏鐲跟着發出聲音。
馬車裏鄴瑨瑜坐在角落被薛妍靜一把拉了出來。
「你坐那麼裏頭做什麼？惱我也不至於這般委屈自己呀。」
鄴瑨瑜咧了咧嘴角，埋頭輕搖，解釋道：「不是的，我是在想我及笄禮那段時間能不能把你們接到俐城，我想與你們聚聚。」
杜春蓉笑着打趣緩解氣氛：「何止是那天要聚聚，我和妍靜的及笄禮你便不回來了？」
鄴瑨瑜跟着抿嘴輕笑。
「自然是要回來，那麼重要的日子我怎麼可能不在呢？」
「我們兩的及笄禮你若是沒趕回來，我們可就不認你這個朋友了。」
鄴瑨瑜連忙證明自己的決心。
「你們放心，我一定趕回來，若是趕不回來，我鄴瑨瑜的名字倒過來寫。」
「那可說好了哈。」
這時三人才笑成團。
－－－－－－題外話－－－－－－
阿蓉喜歡趙啟松就像我喜歡馬雲爸爸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