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被迫出招

第186章:被迫出招

紀錦棠沒有回頭,卻發現商洛亭已經逐漸消失在自己的身後,他獃獃地站在樓梯上,沒有往前一步,他知道商洛亭一定是去替他做事了。

其實對於這位姑娘,他內心是有歉意的,商洛亭幾乎是沒有任何要求地替他做任何他想做的事情,然而紀錦棠卻什麼都給不了她,嘴上說著大家只是朋友,但某種程度上來說,還是利用了商洛亭對他的感情。

儘管他也知道,這是商洛亭心甘情願,他沒什麼放在心上的必要,但是每當靜下心來想的時候,紀錦棠都覺得自己特別像個「綠茶婊」,言行不一,自己若是真的對商洛亭沒有什麼想法,就應該老老實實地敬而遠之,而不是讓人家替自己做這個做那個。

「這是最後一次了。」紀錦棠暗自對自己說。

當他回到家裡的時候,一片靜謐幽暗的環境讓他整個人都放鬆了很多,這是他夢寐以求的場景,因為家裡的一切對他來說都是熟悉的,都不會讓他受到半點傷害。

紀錦棠把鑰匙往玄關柜上一扔,整個人就癱在沙發上,什麼都不願意想,什麼都不願意做,巴不得這世界上的一切都跟自己無關,可事實總是跟自己想的不太一樣,這陽間的一切,說起來跟他無關,可事實又息息相關。

紀錦棠把腦袋往沙發扶手上挪了挪,撐起身子,從褲兜里掏出煙盒,嫻熟地叼出一根煙,伸手夠茶几上的打火機,一個不小心整個人滾了下去。

「卧槽!」

他的腦子撞在了茶几上,這一撞讓他腦瓜子嗡嗡的,靈光一閃,想起了什麼。

他剛剛在天台對商洛亭說,自己還要部署很多東西,在這之前他都是泛泛之談,因為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還能部署什麼,他本想著就是走一步看一步,先讓恆燭收手才是迫在眉睫的事情。

既然商洛亭答應肯替自己傳遞消息給恆燭,相信這件事情在不久之後就能解決,至於遊盪在人間的殭屍,剛剛被商洛亭已經一網打盡了。

解決了這兩件事請,眼下最重要的,就是挑起地府和地藏王之間的矛盾了。

一直以來,佛門未對地府動手主要的原因是實力差距,地藏王作為佛門四大菩薩之一,自然是法力通天,可他卻並不是酆都大帝的對手,甚至是鬱壘,地藏王都未必能打得過,更不用說他手底下的地藏六使者和目連尊者之流,頂多就是閻王爺的實力。

當年酆都大帝一招策反,讓酆都地府幾乎是不費吹灰之力將幽冥佛門趕出了九幽之地,這口氣,紀錦棠相信佛門是不可能咽下的,如今酆都大帝和鬱壘已死的消息,想必地藏王是知道的,但是這些所謂的正牌神仙,做事情必須要講究「道義」,說白了就是要有個名目。

本來商洛亭誘導蘇之淮擊殺焰摩使者,是地藏王最好回擊地府的一個借口,然而焰摩使者率領一種羅剎夜叉襲擊羅酆山,自己理虧在先,地府報仇在後,紀錦棠相信這是佛門至今沒有對地府動手的原因。

幾千年下來,酆都地府的大鬼小鬼,大仙小仙養尊處優,哪裡還有半點戰鬥力,反倒是佛門將妖門無數山精鬼怪收入麾下,成為先頭部隊,若兩方在這個時候打起來,誰輸誰贏還真不好判斷。

紀錦棠倒是樂意見到這種勢均力敵的場面,若是其中某一方有壓倒性優勢,這場戲就沒有絲毫看點了。

反觀恆燭這一邊,這傢伙一直有個執念,就是要毀了枉死城,要搶奪魂魄二石,想讓他的殭屍一族步入輪迴。

然而魂之石如今已是被鬱壘一頭撞碎了,魄之石溶在了忘川河裡,只是這傢伙並不知道這件事,但有一點紀錦棠可以肯定,那就是他的願望永遠不可能達到了。

恆燭既然無法得到魂魄二石,那麼他妄想的屍族融入輪迴這件事情也一定是落空了。

所以恆燭在這場戲里,扮演的就是個被紀錦棠戲弄的工具人而已,到時候說不定地藏王和酆都地府會聯手先除去恆燭也說不定,畢竟這個世間罕有對手的殭屍王若一直存在,不管哪一方最終能統治地府,殭屍王對他們來說都是巨大的威脅。

想到這裡,紀錦棠已經沉醉在自己幻想的畫面之中了。

可現實還是沒那麼簡單,地府兵強馬壯,守衛森嚴,制度完善,想要徹底弄垮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如今轉輪王帶著十殿閻王一起統治地府,可以說是空前的團結,他知道這十殿閻王是什麼鬼德行,平等王一己之力是沒什麼用處的,最好的辦法就是從內部瓦解地府。

「內部瓦解……」紀錦棠緩緩吐出煙圈,伸手攏了攏散在頭頂的煙霧,忽然眼睛一亮:「有了!」

「人的三魂有一魂為天魂,這個天魂是誰都無法控制的,人死之後,天魂歸天道,不管是你,我,還是佛門中擅長抽魂的寶藏天女,都只能控制命魂或者是地魂,你吞噬的也只是缺了天魂的靈體,當靈體達到一定數量的時候,不完整的靈體就會對修鍊飲魂術的人起到反噬作用。」紀錦棠皮笑肉不笑的說。

「你……你……你故意把帶著鬼火的靈魂…..」秦廣王的聲音開始斷斷續續,有一種隨時都要斷氣的錯覺。

「哎,我也是賭一把,我也不知道你究竟吞了多少,不過很抱歉,我賭贏了!帶著鬼火的靈魂殺傷力更大,秦廣王,你好好享受飲魂術的反噬吧!」紀錦棠假惺惺的搖了搖頭,起身往蘇之淮那邊走去。

「你……你好卑鄙!」秦廣王的嘴角開始有漆黑的血流出來,本來面容就猙獰的他,此刻臉色煞白,更像是個鬼了。

紀錦棠停下腳步,轉過頭說:「卑鄙?你好像沒資格跟我談卑鄙吧?」

「你究竟是何人?」秦廣王再次追問。

「愚蠢的凡人,這不是閻王爺您說的嗎?」紀錦棠不客氣的反問。

蘇之淮走上前,把紀錦棠拉到一旁,擋在紀錦棠的身前,嚴厲的對秦廣王說:「跟我回地府!功過是非,交由其他九位閻王去判斷!」

秦廣王冷笑,他的笑容已經看起來沒那麼有殺氣,反而略帶苦澀:「他們幾位也配審判我?就算是當今鬼祖,也沒這個資格!」

秦廣王一揮衣袖,一陣勁風襲來,幾仗高的黑霧將秦廣王保護了起來。這風來勢洶洶,吹得兩人幾乎睜不開眼。當蘇之淮和紀錦棠睜開雙眼,卻發現秦廣王消失不見了。隨著秦廣王的逃走,他布下的結界也瞬間分崩離析,大地又恢復成了柏油馬路,路燈依然是低著頭,帶著它昏黃的燈光,守護者陽城的夜晚。

大雨還在下,將紀錦棠和蘇之淮的渾身都淋濕了。蘇之淮一伸手,在空中畫了個圓圈,一團黑霧在前方不遠處的路燈下盤旋。他扭頭對站在身後的紀錦棠說:「你先回去,我要去下面把秦廣王抓回酆都城。」

紀錦棠愣了片刻,一把攔下蘇之淮,他把蘇之淮伸出的左手按了下去,平靜地說:「不行,我跟你一起去!」

「你跟我去幽冥幹什麼?那不是活人該去的地方!」蘇之淮拔高聲音,幾乎是怒吼。

「你那麼激動幹什麼?我又不是沒去過!我七歲就去過!」紀錦棠嬉皮笑臉地說。

蘇之淮漆黑的眼眸一瞬間閃爍著光,他想起那年在忘川河畔,是紀錦棠將他從忘川河裡撈了起來,他腦子裡好像有個人影閃過,那個人影好像似曾相識。那個把他推下忘川河的人究竟是誰?

眼見蘇之淮愣著不動,紀錦棠說:「走啊!」

蘇之淮被他拉回神,點了點頭,但依舊有些心不在焉。紀錦棠見狀,開始插科打諢:「其實我覺得,咱們沒必要把秦廣王逼的那麼緊。因為我們和秦廣王有著共同的敵人,不是嗎?」

蘇之淮依舊沉默,他順著紀錦棠的思路想了很久,兩人不知不覺踏進了黑霧裡。

大雨依舊猛烈的沖刷著這座城市,路邊的一排排霓虹撐起了陽城的整片夜色,隨著那團黑霧的消失,陽城看上去依舊沒什麼變化。雨水順著地面流淌,形成一個又一個水窪,大大小小的水窪看似散落在路上,各自佔領了地面上一個小小的角落,每一片水坑雖深淺不一,但卻又有著不可割捨的聯繫。

雨終於停了,城市裡一片靜謐,天雖然沒有亮,可路燈已經熄滅,整座城市一片漆黑。

陸鳶站在窗前,望著這一片濃墨般的夜色,窗戶上倒映著她那張精緻卻充斥著思念的臉。

***

秦廣王逃回黃泉路上的時候,黃泉路上竟然一個鬼影都沒有,到處是白茫茫的霧氣。這條對秦廣王來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路,此時此刻卻讓秦廣王連踏上去的勇氣也沒有。秦廣王躲在一棵樹下,背靠在樹榦上,閉上眼呼吸急促。他感覺到自己的法力依舊在流失,難道反噬真的無法阻止了?

按說秦廣王貴為十殿之首,眾人皆知飲魂術反噬,而他卻不知,秦廣王內心極度懊悔,一面是不甘心,自己籌謀已久的棋局很可能就這麼被紀錦棠毀了,另一方面他又在埋怨自己,為什麼要走上這條不歸路,堂堂十殿閻王之首,如今落個如此狼狽的下場。

他看見黃泉路前頭有兩個鬼差提著油燈在巡邏,他不想讓鬼差看見自己這副尊榮,又想著秦廣殿一時半會鐵定是不能再回去了,按照蘇之淮的個性,必定要殺入秦廣殿,將自己送到其他閻王甚至是東方鬼帝,也就是如今的鬼祖鬱壘面前。

秦廣王小心翼翼地避開陰差,從黃泉路離開,他抬頭看著幽冥永遠不會化為白晝的天空,像一張無邊無盡的漆黑的網,將他死死地鎖在了這個永不見天日的地方。廣袤無垠的幽冥大地,彷彿就在一瞬間,連個容身之所都不能給他。

他一邊走一邊自嘲的笑了,他笑自己為什麼不安安穩穩的當一個閻王,機關算盡,想要成為幽冥鬼祖,到頭來終究是一場空。他更加明顯的感覺到自己指尖流出的法力,耳畔更是傳來讓人後脊梁骨發寒的冷笑。秦廣王像是發了狂,他奮力地用手捂住自己的耳朵,卻始終擺脫不了那跗骨之蛆一般的笑聲。

不知不覺中,秦廣王發現自己跑到了野鬼村。

這裡也算是地府的三不管地帶,鬼也分個三六九等,活在陽間的親人有點良心的,那在幽冥鬼蜮的鬼也就富裕一些,而死後沒人祭奠的,又一時半會投不了胎的,就只能委屈在這野鬼村。

野鬼村裡住的大多數都是低級的孤魂野鬼,他們內心充滿了怨氣,久而久之,這裡變成了怨鬼的匯聚之地。當然,這裡還住著路過金雞山、惡狗嶺時,被惡狗撕咬之後,肢體不健全的鬼魂,他們只能委屈在這裡,等待著倒霉路過的鬼魂,吞噬他們而長出健全的肢體。

如果說五方鬼帝管轄的鬼城代表了幽冥一派繁榮的景象,地獄代表了幽冥神聖莊重的權力,那麼野鬼村則是幽冥最骯髒,最黑暗的象徵了。總之,野鬼村魚龍混雜,凡是人們能想到的最不可思議的,最卑鄙無恥的都能在這裡找得到。這些孤魂野鬼的生活也五花八門,他們徘徊在這裡,有的潛心修鍊,想成為堂堂正正的鬼仙,有的則盤踞在此,永世不得超生,有的就像是潛伏在森林裡的野獸,埋伏在此,等待著生魂。

秦廣王的胸口再次如撕裂般的劇痛,而眼前浮現的是紀錦棠那雙閃著紫色光芒的眼眸。「紫眼鬼帝……」秦廣王忽然低聲笑了起來。他的笑聲虛弱至極,以至於根本沒有引起躲在村子里的孤魂野鬼的注意。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閻王爺的氣場,竟然沒有一隻鬼敢出來,整個野鬼村死一般的寂靜,只有濃濃的霧氣將村子籠罩。雖說秦廣王此時法力流失的厲害,但是俗話說破船也有三千釘,這裡的小鬼大多數都是欺軟怕硬的低等鬼魂,見到閻王爺大約是老鼠見了貓,統統藏了起來。

秦廣王找到一間破舊的小茅草屋,也不管三七二十,堂而皇之的闖了進去。茅草屋裡沒有半個鬼影,這裡的小鬼大約是跑了。秦廣王靠在茅草堆成的榻上,努力的想緩和自己急促的呼吸。只見他盤腿而坐,雙手合十,閉目吟誦。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秦廣王覺得周遭的氣溫驟降,猛然睜開雙眼,只見眼前出現了一個被一襲黑衣包裹的人影。那人同樣帶著巨大的兜帽,似乎是不想讓這裡的孤魂野鬼認出他來。

秦廣王倏地睜大了雙眼,一字一頓地說道:「是你?」

那人假惺惺的笑著說:「秦廣王大人怎會如此狼狽?究竟是什麼人有這等能耐,將咱們十殿閻王之首弄的躲在野鬼村?」

「快!救我!」秦廣王分明看不清來人的面容,卻依舊能知道他是誰。

那人半晌沒有出聲,兜帽下只能看清楚的下巴隱約透著一股殺氣:「救你?」

秦廣王一時愣住,他簡直不敢相信來人竟然會用這樣的語氣對自己說話,他滿心期待的雙眼裡瞬間就黯淡了。秦廣王想著十殿聚首的那場會議,原來自己才是那個最大的傻瓜。不過,很快秦廣王調整了自己的心態,變得出奇的淡定。

秦廣王冷笑一聲,想著現在雖然很狼狽,但依舊要保持閻王爺該有的高傲姿態:「如果你是來看我笑話的,那麼就請離開,如果你是來安慰我的,那也大可不必,本王還不至於需要你來安慰。」

黑衣人藏在大兜帽下的臉讓人根本看不清表情,只是他的聲音寒的似乎結了霜:「大人多慮了,我只是來告訴大人一聲,飲魂之術反噬是不可逆轉的,你想在野鬼村通過飲魂術東山再起是不可能的。」

秦廣王的臉色驟變,怒吼道:「你!我若不是聽了你的話,相信了飲魂術能夠讓法力劇增,我也不會有今天這般下場!本王有今天的下場,都是你搞的鬼!」

一陣風吹過,紀錦棠覺得眼睛里像是進了沙子,使勁閉上了眼睛,腦海里卻有顧羽梨和他在湘西老家打鬧的身影揮之不去。悠揚的笛聲穿透沉悶的空氣,順著夜晚村子里蒼涼的街道朝遠處蔓延,他彷彿聽到了遠處深山裡傳來與之交相呼應的低聲哭泣。

紀錦棠聽到有腳步聲朝他走來,睜眼一看,是陸鳶。他溫和地笑著說:「你跑出來做什麼?」

陸鳶沒有回答他,只是走到他的身邊,望著他那雙暮色的眼睛說:「你還想著她嗎?」

蘇之淮愣了一會,才好像想起來這件事,這魂之石究竟在哪裡呢?

紀錦棠皺了皺眉繼續說:「其實,我一直沒有告訴你,顧羽梨離世后我去了哪裡。」

說起顧羽梨的離世,紀錦棠的嗓子眼一下子就好像卡住了,整個人都好像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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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幽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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