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喬裝打扮

小陰差雖然只是個小角色，可也不是個傻子，他自然能想到鬱壘的死跟轉輪王有關係，外加上他對紀錦棠十分信任，畢竟這麼多年，他也收了紀錦棠不少的好處。

小陰差目不轉睛地盯著紀錦棠，直覺告訴他，紀錦棠對他說明這件事情必然是有什麼其他的原因，不然不會平白無故地便宜他。

「紀大人把這件事告訴小人，恐怕不是當八卦傳這麼簡單吧。」小陰差笑起來。

紀錦棠愣了一會，他倒是沒有想到這小陰差能反應這麼迅速，於是也尷尬地笑著說：「實不相瞞，我只有一個要求，我想宰了轉輪王。」

小陰差本來平復的心情又被紀錦棠給嚇得翻江倒海，直接跳起來大喊：「什麼？你要殺轉輪王大人？」

紀錦棠見他這麼大聲，臉都氣白了，於是他一把將小陰差按在沙發上：「你小點聲音，你這個蠢貨。」

小陰差心跳如擂鼓，讓他收收小錢，打聽打聽消息這種事，對他來說倒是沒什麼問題，但是要他一起行刺轉輪王，這種狗膽包天的事情，他這點微末的道行，就算是有是個腦袋都不夠送的。

於是他戰戰兢兢地對紀錦棠說：「紀……紀大人您是在開玩笑吧？」

紀錦棠沉著臉，一本正經地說：「你覺得我的樣子像是在開玩笑嗎？」

小陰差見紀錦棠的樣子十分認真，的確不像是在耍寶，於是他又想站起身，舌頭打結：「紀大人……小人……小人這點本事，恐怕不能幫助紀大人了……」

紀錦棠沖他笑，那笑容讓他心裡頭更加不安，五臟六腑猶如扭在了一起，這所有不適的心情直接轉化為一個牙疼。

紀錦棠長嘆一口氣，開始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咱倆認識這麼多年，我什麼時候坑過你？」

小陰差把紀錦棠整個人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又想了很久，這位帥哥好像的確是沒坑過他。

見陰差已經進入了自己的節奏，紀錦棠繼續下藥：「我做事向來有原因，有分寸，若不是有苦衷，我也不會非要殺了轉輪王。」

小陰差一顆好奇的心又開始蠢蠢欲動，他脫口便說：「那紀大人究竟是有什麼原因呢？」

紀錦棠嘴角露出一個奸詐的笑容，娓娓道來：「這事情還要從地府剛剛形成說起，當年三方勢力瓜分地府，最後由酆都大帝勝出，一統九幽萬里，這件事情我想你們這些小陰差可能不知道，你們被選為陰差的時候，地府早就已經形成了幾千年了。」

「所以呢？這跟轉輪王大人有什麼關係？」

「你別急嘛，當然有關係了，十殿閻王最早不是酆都大帝麾下的鬼仙，而是地藏王菩薩手下的，只是酆都大帝策反了他們，還鬧得羅酆六天宮魔王失去了原有的職位和權力，最終形成了如今的酆都地府。其實很早很早之前，東方鬼帝鬱壘，十殿之首秦廣王，十殿最強者轉輪王都對酆都大帝的鬼祖一職打過主意。」紀錦棠說。

「這個我知道，我們底下的人雖然不能參與他們這種高層鬥爭，但是也是能看得出來的，鬱壘大人最後贏了，他成為了鬼祖。」小陰差訥訥地說。

「不錯，但是轉輪王死心不改，他一直挑唆秦廣王率領十殿閻王站出來對抗鬱壘，而自己聯合已經被趕出地府的羅酆六天宮魔王魁隗之流在背後搞小動作，他不但在人間山洞裡得到了女媧娘娘留下來的魂之石，還企圖妄想得到藏在幽冥大地某處的魄之石，甚至中元節陰陽兩界的鬧劇都是他和魁隗聯手策劃的。」紀錦棠十分認真地說。

他盡量讓小陰差能夠感受這些年來所發生的一切，於是他幾乎是聲情並茂地說：「而在這個過程中，轉輪王不但殺害了我的老婆，還把秦廣王也給殺了。他甚至想殺了我和蘇之淮，好在我們命大，沒有讓他得逞，但是我的好朋友鬱壘就沒這麼幸運了。」

「等等等等！」小陰差忽然打斷紀錦棠，「鬱壘大人是你的好朋友？」

可憐小陰差在短短半個小時之內，接連收到炸鍋的訊息，也真是難為了他那顆弱小的心臟。

這消息對小陰差來說無異于晴天霹靂，這一直以來跟自己有著秘密往來的凡人，竟然是他們地府鬼祖大人的好朋友，他身上的汗毛倒豎，冷汗津津。

紀錦棠當然不可能傻到把自己是神荼轉世的真相告訴這小陰差，於是胡編亂造了自己是鬱壘好朋友，用來搪塞。

「對啊，我可以跟你們蘇大判官是好朋友，為什麼不能跟鬼祖大人是好朋友呢？」紀錦棠假裝毫不在意地說。

「這……」小陰差一時間啞口無言，「這轉輪王大人殺了這麼多人，還有無辜的凡人？你的妻子？」

剛剛嘚瑟的紀錦棠，一下子就冷了下來，長舒一口氣，默默地點了點頭。

「我不會說那些什麼為了天下蒼生這種大話，我不妨坦白告訴你，我要宰了轉輪王，就是要給我的妻子報仇，我不能讓她白死。」紀錦棠說。

小陰差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他這片情深義重給打動了，竟然一時間沒有說話。

紀錦棠為了讓小陰差更加沉浸，繼續說：「你知不知道地府現在已經沒有了輪迴？」

「啊，我知道，傳說中是蘇判官發現了真相，還制止了眾鬼魂往假的輪迴鏡里跳。」小陰差說。

「其實，這輪迴，也是被轉輪王打碎的，他還用法力將一座假的輪迴鏡矗立在轉輪殿中，這些鬼魂往假的輪迴鏡里跳，等同於是灰飛煙滅，永不超生了，你說這個老狐狸是不是該死？」紀錦棠咬牙切齒。

「可是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呢？」陰差不明所以。

「因為真的輪迴鏡上有盤古留下來的力量，他不想讓其他人也掌握這種力量，而他本人當時持有魂之石，他想找到魄之石之後，將兩股力量融合在一起，便可形成新的輪迴，但是他萬萬沒想到，這魄之石他沒能找到，所以這會不但地府焦頭爛額，我想他本人也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吧，因為如果沒有輪迴，地府就沒有存在的意義了。」紀錦棠說。

小陰差沉思了很久，終於開口：「紀大人你想讓我怎麼幫你？我這點本事，打架我是不行的啊，我可能還不夠轉輪王大人一刀切呢，不過就算你殺死了轉輪王大人，這新的輪迴也沒有辦法落成啊，我們地府豈不是還是會有消亡的一天？」

紀錦棠笑著說：「這點你放心，我不會讓你以身犯險，至於新的輪迴，相信我，我會有辦法的。」

小陰差還在猶豫，紀錦棠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不會真的就這麼打算在地府里混一輩子吧？」

「不然呢？」陰差問。

「在現有的地府框架和制度下，你可能前途無望，但是這個框架和制度一旦被打破，所有秩序都要重新建成，到時候天下大亂，你們這些小人物才有出頭之日，所謂亂世出英雄這個道理，你應該懂吧？」紀錦棠繼續胡扯。

本來這小陰差是準備躺平一生，可被紀錦棠這麼一說，一顆心竟然蠢蠢欲動。

片刻后，小陰差說：「紀大人，我答應幫你，你想讓我怎麼做？」

「小事一樁，我想喬裝打扮之後，你帶我去枉死城和八大地獄走一趟。」紀錦棠笑著說。

小陰差更加疑惑了：「為什麼？你不是要去行刺轉輪王嗎？為什麼要去這些地方？枉死城裡收留的都是死於非命的人，至於這八大地獄里關押的都是曾經在陽間犯過錯，甚至是罪大惡極之人，都是怨氣和戾氣極深的地方，大人你……」

小陰差話還沒說完，紀錦棠一擺手打斷他：「這你就別管了，你放心，不管出了什麼事，你都把責任往我身上推，我保證不會連累到你分毫。」

「紀大人，你就別管我了，我也不是你想象中那麼不堪的人。」小陰差笑著說。

紀錦棠拍了拍他的肩膀：「謝了。」

***

轉眼間，小陰差帶著紀錦棠就來到了黃泉路，兩邊依舊是懸挂著慘白慘白的紙燈籠，陰風掃過，紙燈籠晃個不停，紀錦棠有一種錯覺，總覺得這燈籠要隨時掉下來似的。

可這燈籠就是這麼搖搖欲墜，在風中搖曳了不知道幾千年。

小陰差也不知道從哪裡給紀錦棠弄了見黑色的斗篷披在身上，大兜帽一戴，他那張清雋的臉就被埋在了大兜帽下，根本看不清了。

這條長長的黃泉路，紀錦棠已經不知道走過多少回了，可沒有一次像今天這樣，就連踏在青石板上，他都覺得不真實。

可能是由於做賊心虛的緣故，紀錦棠總覺得有人在盯著他，可當他抬起頭觀望四周的時候，卻發現周圍一個人都沒有，耳畔傳來的只有潺潺的水聲。

陰風掀起彼岸花叢的海浪，一波接著一波，一眼望不到頭，微弱的燭火將彼岸花襯得更加鮮紅。

也不知道是不是由於沒有了輪迴的緣故，這來往的陰差鬼魂都少了許多，可能地府的人都在忙著偷懶，殊不知一場驚天的浩劫在等著他們。

偶爾有一兩個陰差迎面走來，紀錦棠不敢抬頭，生怕被人認出來，而小陰差提著個小油燈，故意將油燈與紀錦棠拉開距離，好讓其他陰差更加看不清紀錦棠的臉。

小陰差與過往的陰差寒暄了幾句有的沒的，就帶著紀錦棠繼續往前走去。

鬼門關外風沙特別大，差點將紀錦棠的大兜帽給吹翻，好在現在看守鬼門關的陰差也在渾水摸魚，眼睛都翻上了天，他們竟然就這麼矇混過關了。

過了鬼門關，路邊的彼岸花就變成了水晶蘭，潔白如新雪，讓人心之嚮往。

奈何橋上空空如也，這場景看上去倒是有些凄涼，遙想地府怎麼說也是掌管生死的地方，不說鬼魂絡繹不絕，但起碼也是井然有序，如今的地府彷彿是個被三界六道唾棄的地方，這轉輪王一掌擊碎了輪迴鏡，就好像把地府的面子也一同擊碎了似的。

穿過了奈何橋，紀錦棠無意間在橋邊看到了矗立在忘川河畔的三生石，不知道為何，這副景象讓他覺得心裡頭不安，忘川河水無情地拍打著河灘，偶爾有水濺在三生石上，可不一會兒，就被三生石給吞沒了。

「紀大人，前頭就是酆都城了，咱們是先去枉死城，還是八大地獄？」陰差問他。

紀錦棠其實根本不知道枉死城和八大地獄分別在什麼地方，於是他十分客氣地對小陰差說：「聽你安排。」

小陰差覺得應該由易到難，於是十分肯定地說：「那就先去枉死城吧。」

紀錦棠點點頭。

他們兩人繞過了酆都城，朝著河水上游的方向走了大約半個時辰，紀錦棠覺得自己腿都要斷了，他很想對陰差說，咱們就不能用飛的嗎？可是他始終是在拜託別人做事，也不好提出過多的要求，只能默默忍受。

沒過多久，紀錦棠的鼻端就嗅到了濃厚的怨氣和戾氣，看來枉死城不遠了。

果然，他的視線里出現了一座高大的城門，這和他在伏羲的幻境中見到的枉死城一樣，這圍牆給人一種無端的絕望之感。

枉死城的圍牆幾乎直衝天際，好像是隔絕了外界的一切。

紀錦棠隱約聽到裡面傳來的哀嚎和吶喊，可那聲音起初聽十分響亮，沒過多久越來越弱，最後被風徹底吹散了。

枉死城，枉死的人住的城，紀錦棠默默嗤笑。

紀錦棠瞧見枉死城城門口有兩個把守的陰差，他們同樣帶著大兜帽，只是手裡沒有油燈或者燈籠，因為枉死城的城門上並排掛著九個紙燈籠，光線是足夠。

陰差的腰上別著寶劍，跟個木樁子似的立在城門口。

隔著大老遠，紀錦棠伸手攔住小陰差，示意他不要再上前，轉頭輕聲問：「枉死城和八大獄看門的陰差值班順序是怎樣的？」

小陰差脫口而出：「值班十二時辰，休息二十四時辰。」

「我操，這麼爽，這相當於咱們陽間上一天班，休息兩天。」紀錦棠笑著說。

「可不是嘛，而且看守枉死城和八大地獄的陰差俸祿還比咱們這種在外頭當差的高出不少呢。」小陰差羨慕地說。

紀錦棠在心裡頭盤算著，下一次這一波值班的陰差什麼時候在輪值，不一會，他盯著前方，然後小聲對小陰差說：「你呆在這裡別動，無論發生什麼事，都不要出來，如果不對勁就立馬跑，聽到了嗎？」

小陰差擔憂地問：「那你怎麼辦？」

「你別管我，你的職責就是負責帶著喬裝的我來這裡，剩下的事情就跟你無關了，如果今天我出了什麼意外，你記得去我辦公室，我辦公桌最後一格抽屜里，有大把大把的紙錢，你拿去就是了。」

紀錦棠彷彿在交代後事，這讓小陰差心裡頭髮毛，

還沒等小陰差反應過來，紀錦棠就如同離了弦的箭，直接竄了出去。

紀錦棠十分冷靜地低著頭，緩緩往枉死城方向走去。

「什麼人？」看守的鬼差大聲呵斥。

紀錦棠沒有理會，繼續往前走。

「再不停下來，就別怪本官不客氣了！」鬼差的聲音陡然拔高，紀錦棠依稀聽到了寶劍出鞘的聲音。

紀錦棠緩緩抬起頭，凝起體內的念力，雙眼驟然間爆發出一股極強的紫光。

兩個鬼差剛剛舉起手中的寶劍，就在看到紫光的那一刻，渾身哆嗦了一下，一個激靈，整個人都愣在了原地，一動不動，彷彿失了魂。

紀錦棠抽出挽靈笛，踱步至鬼差的跟前，用挽靈笛在兩個鬼差的眉心間輕輕點了一下，接著轉身離去。

一切都跟他計劃得那樣，沒有任何意外，紀錦棠走到小陰差的身邊：「咱們走吧，去八大地獄。」

小陰差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這，這就結束了？」

紀錦棠笑著點點頭，他收好挽靈笛：「對，結束了。」

小陰差訥訥地站起身，意猶未盡地回頭看了一眼還定在原地不動的守衛，心裡犯嘀咕，這紀大人究竟做了什麼？

兩人一前一後地離開了枉死城，沒過多久，看門的鬼差才又哆嗦了一下，回過神來：「剛剛發生了什麼？怎麼好像不記得了。」

另一個鬼差喃喃自語：「好像有個人來了，但又好像是場夢。」

八大獄其實就在酆都城地底下，只是入口不在酆都城內，他們兩人七拐八拐地終於來到了一座宮殿前，紀錦棠駐足，抬頭打量了片刻，這宮殿通體漆黑，沒有半點生氣，也對，關在這裡的人，當然是沒有生氣。

一陣陰風從宮殿里往外涌，濃厚的怨氣撲鼻而來，紀錦棠沒忍住打了個噴嚏。

「卧槽，這怨氣，也太深了吧。」

「大人你有所不知，這裡頭都是在陽間過大於功的人，按照罪孽深淺，由淺到深，依次從第一獄到第八獄。其實關在第一獄受刑的鬼，往往都是些小錯誤，比如騙人啦，亂搞男女關係啦之類的。」小陰差說。

「這他媽也算過錯啊？」紀錦棠脫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