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拜師?認賊作父?
杜威的呼吸起伏有致:低如九曲黃泉下幽冥,高若五爪盤龍上青天。其呼吸轉換急促之處,還不是一個初學者能一次模仿就可以練成的。
「咳咳…嗚哇,咳咳」
呂慢卿突然咳嗽了起來,引得杜威為之側目,心裡頓生緊張之感:「對不起,總管大人,我早上起晚了一刻,偷懶沒有漱口……」
杜威皺了皺眉頭,沒有說什麼。
提筆又寫了幾個字,杜威偏過頭:「走近些,字都看不清能學到什麼?」
「五指執筆,擫押鉤格抵…」
「姿要正,氣要和…」
「筆夾緊,用腕力…」
「心正筆正字才正,人和氣和字才和。
筆畫書寫要平直,遇到轉折有力量;
中鋒用筆是關鍵,提按頓挫有法度。
漢字平正有美感,字形結構是關鍵;
拆分組合有規律,合理搭配須有法。
書法作品有氣象,排列整齊最好看;
章法布局顯美感,氣韻生動最為王。」
杜威在書法一道上造詣非凡,三言兩語便將書法關鍵解釋地一清二楚。一筆一劃間,章法韻味盡顯。
唯獨寫字的時候,杜威比呂父更像一個書生,像一個才華橫溢的文人。
呂慢卿在一旁靜靜聽、細細看,看著杜威提筆縱橫間,濃墨澆築的文字欲要躍出白紙,一時間又沉入了書道的世界,一呼一吸都與杜威一般無二。
杜威寫完這一頁的最後一個字,回頭問道:「你懂了嗎?」卻見呂慢卿神情如痴似醉,臉色大變。
呂慢卿這才回過神來,看著杜威眼神中毫不掩飾的殺意腿腳一軟,不禁跪倒在地。
「你,好,大,的,膽,子!!!」杜威一字一句,殺氣撲面而來。
呂慢卿不住地磕頭謝罪,腦筋瘋狂轉動,求饒道:「小人不是故意走神的,實在是總管大人字寫得太好了!總管大人饒命!饒命!饒命……」
杜威咬牙切齒:「還敢裝傻充愣!你能在我寫字的時候偷學會我的武功,就足以證明你是個天縱奇才。可在你心裡,我難道就是個傻子嗎?!!」
呂慢卿跪在地上定住了,額頭頂在地上一動不敢動,斗大的汗珠已經將地面打濕,卻還在止不住地往下滴。腮幫子咬緊了,身體也還是不自覺地顫抖著。死亡的恐懼第一次如此強烈地充斥他的內心。
此時生殺大權盡在人手,是生是死全看造化。
呂慢卿放棄了掙扎與狡辯,煎熬地等待著杜威作出決定……
杜威冷冷地看著這個跪在地上等待宣判的小子,看著這個在絕境中渴望生存、渴望力量的孩子,看著這個天賦非凡卻被命運作弄之人…
他在呂慢卿的身上忽然看到了兩個人的影子,一時不禁想到了許多往事,臉色變化不停,神情很是複雜。可惜呂慢卿低著頭看不到這一幕。
「你叫胡貴?」
「是。」
「京城人?」
「是。」
杜威忽然飛起一腳,呂慢卿像是地面不起眼的石子一樣拋飛,隨而滾了兩圈躺在地上呻吟,雙手死死捂著腹部。
「你叫什麼你心裡清楚,你是什麼人你自己明白。
我不管你叫什麼,是什麼人,我只要你記住——你是虎哥,王虎買來的,你的命從你被劉老三拐走的那一刻起,就已經不屬於你了。」
呂慢卿臉色通紅,口中咳喘乾嘔不停,連半句話都說不出來。
「你是虎哥買來的,是虎哥救了你的命,給了你飯吃。人活著,就要學會感恩……可你不僅不知道感恩,竟然還敢偷學我的武功!你說,你應該怎麼死?」
「咳,虎哥救我性命,給我飯吃;先生不嫌我愚鈍,教我書法;大恩大德,胡貴萬死難贖。我偷學先生武功,罪有應得,全憑先生髮落,胡貴無怨無悔。」呂慢卿靜靜地看著杜威,言辭懇切,眼神真摯。
「哼,你是生是死我做不了主,要聽虎哥發落。」杜威抬腳走出屋子,看樣子是找王虎去了。
呂慢卿見狀,把心放回了肚子里:杜威若是真要殺他,一腳就能將他踹殺。便是真殺了,王虎也不可能怪罪他。雖然不知道杜威為什麼沒有殺他,但他這條命大概暫時是保住了。
……
杜威把事情如數告訴了王虎。
「喲,這麼說,我還撿到寶了?哈哈哈!」王虎一臉怪笑地看著杜威。
「是不是寶還不好說。」杜威面無表情。
「別說,聽你這麼一講,我還真覺得這小娃娃跟咱倆以前那會兒有點兒像……至少這天賦資質快趕上我了!哈哈哈!」王虎悵惘地說了兩句,又哈哈大笑起來。
看到杜威平靜地盯著他的雙眼,他又一下子尬住,笑不出來了。
「誒,掃興。」王虎甩甩手。
「殺,還是留?」
「都隨你,留就留著唄,我手下又不差這小毛孩兒一張嘴。況且,咱們這兒已經沒有樂子了,留著他找找樂子也不錯。」
「先說好,是你要我留的。」
「是是是,我留的我留的!」
……
呂慢卿深吸幾口氣,慢慢撐起身子,靠牆坐在地上。又過了一會兒,貼著牆緩緩站了起來。
少頃,王虎和杜威來了。
「聽說你小子,挺有能耐啊。」語氣雖然帶著幾分玩笑,王虎的臉色卻很是冰冷。
「虎哥說笑了。」
「虎哥是你叫的嗎?」
「虎爺。」
「老子花了二十兩把你買回來,二十兩啊,白花花的銀子。你怎麼著,也得給我干二十年吧。」
「我的命都是虎爺的,虎爺想讓我干多久我就干多久。」
「欸,我王老虎可從不欺負人,做人做事一直都摸著良心。」
「是。」
「你欠我二十兩銀子,給我干二十年,我包吃包住,不過分吧。」
「不過分。」
「可你偷學我弟弟武功這事兒,怎麼算才好呢?」
「您說怎麼算就怎麼算。」
「你學的那個,叫《石鼓打穴筆法》,雖然不是多厲害的武功,卻是我弟弟自創的獨門絕技,傳家的。」
呂慢卿心裡一沉。
「別說你是個打下手的雜役,就是他徒弟,他不教,你也不能偷學啊……」
呂慢卿心思一動,連忙跪伏在地道:「總管大人要是不嫌棄,胡貴願意拜您為師,做牛做馬……」
「誒誒誒,聽不懂人話?」王虎打斷道,「當徒弟,可不夠啊……」
杜威聽出味兒來了,轉頭死死盯著一臉戲謔的王虎。
「得做他兒子……」
呂慢卿人傻了。
「王!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