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幾度風雨幾度秋

杜威罕見地發了怒。

呂慢卿來黑山半個月了，還從未見過杜威失態的模樣。

「你跟我出來。」杜威對王虎冷冷撇下一句，轉身邁出了房門。

……

「你什麼意思？」杜威毫不客氣地看著王虎。

王虎一臉嬉笑：「我什麼意思你不知道嗎？」

「你什麼意思我不明白！」

「我看你是懂了裝不懂！」王虎聲音也高了起來，隨即又嘆了一口氣：「阿威，我已過了不惑之年了，你也已經三十有五啦！

我答應過小鵑，此生非她不娶。

你知道的，除了她，我從沒對別的女人另眼相看過。

王家，算是絕嗣了，可杜家不能斷了香火！！！」

杜威怔住了，面容苦澀道：「可我，不是杜家人……」

「你是！」王虎怒吼一聲，「不錯，你是杜家買來的。可你現在姓杜，叫杜威，不是上官偉！岳父拿你當親生兒子，小鵑拿你當親弟弟，你就是杜家最後的獨苗！」

「你是想……」杜威一臉不敢相信地看著王虎。

「你以為我為什麼要買下一個三歲的孩子留在黑山，還特意給你打下手？不就是沖他年紀小、好調教嘛。」王虎語氣一變，「可惜，這好像不是個一般的孩子，好壞參半啊……」

「就怕養出一個白眼狼，到時候又是一個上官雲頓！」提到那個名字，杜威眼中滿是仇恨與殺氣，王虎更是攥緊了拳頭。

「說不定他會是第二個杜威呢~」王虎鬆開拳頭，眼中卻閃過一絲厲色：「就算他是個養不熟的狼崽子也無妨——宰了便是！」

……

呂慢卿心裡還在打鼓：王虎是什麼意思？他為什麼要我給杜威當兒子？杜威又為什麼會生氣？他不是王虎的手下嗎？

他越想越是心煩意亂，不一會兒，王虎和杜威回來了。

杜威臉色微冷：「虎爺剛才說了句玩笑話……」

呂慢卿鬆了一口氣。

杜威又道：「虎爺見你天資不凡，又念在你年幼不懂江湖規矩，起了愛才之心，想讓我將你收入門下……」

呂慢卿連忙叩首拜謝：「謝虎爺賞識！謝杜爺不殺之恩！謝…」

「你叫他什麼？」王虎抬手，插嘴問一句。

「杜，爺？」

「蠢！」

「是！我蠢！我蠢！」呂慢卿連忙又給杜威磕頭，「弟子胡貴，拜見師父！」

杜威抬手：「慢著！我還沒說收你呢。你雖然資質不錯，卻未必入我眼！我只教你讀書識字、琴棋書畫，不教你武功，你只喚我先生便是。」

呂慢卿唯唯連聲。

「我且問你，你想學武嗎？」王虎問道。

「小的不敢，小的…」

「不敢，還是不想？」王虎又問，語氣加重了幾分。

呂慢卿抬頭看著王虎滿是威懾的眼神，咬牙道：「想！我想學！」

「哈哈哈，好！」王虎哈哈大笑，「你既然是我弟弟的半個徒弟，那我也算是你半個師傅了。你若是想學武，我可以教你……」

呂慢卿大喜。

「不過，」王虎話音一轉，「老子的武功也不是白教的！我要你去殺一個人！」

呂慢卿心頭一震：「虎爺要我殺誰？」

「到了時候，你自會知曉。現在，磕頭吧！」王虎俯視著跪在地上的孩子。

呂慢卿又給王虎磕幾個響頭：「弟子拜見…大師傅！」

王虎滿意地笑了笑，

轉身走了。

……

【五分鐘前】

王虎：「你真的不教他武功？」

杜威搖搖頭：「至少現在不能教他，天殘派的武功不適合教一個孩子，教會了後患無窮。還是你來教吧，少林、武當的入門功夫正合適。」

「可先說好，我教武功，可不會心慈手軟！」王虎嘴角一鉤。

杜威冷哼一聲：「就怕你心不夠硬……別到時候殺不了那個狗雜種！」

……

從此之後，呂慢卿上午跟著王虎學武功、打基礎，下午跟著杜威學習琴棋書畫、四書五經，晚上還要幫杜威驗算賬目。

冬練三九，夏練三伏，寒來暑往，七載未易。

七年裡，他跟著王虎學會了羅漢拳、韋陀掌、十段錦、武當長拳、武當心法。杜威嘴硬心軟，說是不教他武功，寫字時卻依舊不掩飾石鼓打穴筆法，教他琴棋書畫時，一舉一動似乎也都別有奧妙。可惜他沒能悟出別的武功。

值得高興的是，他不必再和礦奴們一起進食了，而是和王虎、杜威一同用飯。王虎的手下們也忽然意識到呂慢卿身份的變化，把他當作黑山的少當家，對他格外尊敬。

所謂，一日為師，終生為父。細細算起來，王虎和杜威對呂慢卿的確有大恩，呂慢卿也不是不知感恩的人。他把王、杜二人當作父母一樣對待，小心地侍奉在左右，無微不至。

七年過去了，杜威雖然沒有認他做兒子，呂慢卿卻好像多了兩個乾爹，三人宛若一家人。

……

年夜，王虎和杜威酒過三巡。

「小貴子，你十歲了吧。」王虎有些微醉，笑問。

呂慢卿點點頭。

「那好，明日開始，我就可以放心讓你學些硬功外功了，你可不要怕苦！」

呂慢卿忙道：「不會的，吃一時之苦，享一世之福。」

「那就好……我也不留你了，你回去歇息吧，明日一早還要練功。」

看著呂慢卿走出門，王虎和杜威不復醉態，眼中滿是清醒。

「你打算什麼時候開始教他武功？」王虎鄭重地問。

杜威搖搖頭：「再看看吧，再看看……」

「我會的都是少林、武當的入門功夫，還有一些上不得檯面的大路貨色，只會白白糟蹋了好苗子……要想殺上官雲頓，你我聯手亦沒有把握，須得讓這小子變得比你我更強！」王虎臉上浮現出狠厲之色。

「我明白……」杜威仍在猶豫。

「你做事能不能果斷點兒！我最看不慣的就是你做事不爽利，你姐辦事兒都比你麻溜！教還是不教，你給個準話！七年了，這小子七年裡的一舉一動我都看在眼裡，我都快不捨得殺他了！」

杜威猛然轉頭：「你狠不下心了？！！」

七年裡，杜威和王虎看著呂慢卿一點一點長大，朝夕相伴。本來是想和呂慢卿培養培養關係，打造一把好刀，好讓他將來與上官雲頓動手時不至於被策反，傷了手。

不成想，現在反而快把自己搭進去了……

王虎嘆了口氣：「我倒真有點喜歡上這小子了，就像當年你剛來杜家一樣。

這麼多年，我王虎看人還從來沒看走眼過。咱們現在對他掏心掏肺、不遺餘力，將來說不準就多了個給咱們養老的人，殺上官雲頓也就更有了把握。我還真沒見過有誰資質能趕上他的。

要真是招子不夠亮，叫毒蛇反咬一口，我也認了。」

杜威仰頭灌了一口酒，發狠道：「罷了，我再信你一次，什麼結果我都認了。明天開始，我正式收他做徒弟。等他十五歲，我就教他天殘三式。」

王虎從杜威口中得到了想要的答覆，開心地拎起酒罈往嘴裡灌，晶瑩的酒液從面頰上滑落：

快了，小鵑，再給我幾年，你和岳父的仇我一定替你們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