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六月十三日,星期一。

一大清早顧月潭吃完妻子做的早餐,然後告別妻女獨自踏上了去往晏州市的列車。

上午九點,顧月潭來到了晏州市市公安局。門衛對他的身份做了確認,隨後放行讓他進入。

顧月潭將行李暫存在門衛處,然後在門衛的指引下,他獨自向局長辦公室走去。

來之前,顧月潭已經從老上司郜廳那獲知晏州市公安局的局長宋清是郜廳以前部隊里的戰友,兩人的革命友誼非同一般。郜廳曾親口告訴顧月潭,宋局是個值得信賴和尊敬的人。

顧月潭滿懷誠意地敲響了宋局辦公室的門。

正如郜廳所說,長相粗礦的宋局端坐在辦公桌前,他腰背挺直自帶一股軍人的剛毅氣質。

在和顧月潭的談話中,宋局充分顯示出自己的愛才之心,多次提到想要顧月潭來晏州市的想法。對此受寵若驚的顧月潭表示會在晏州市做出成績,不會辜負領導的信任。

最後宋局找來一名叫小陳的警員,讓他帶顧月潭辦理手續、了解下新的環境,並幫忙安排住處。

辦理完手續,在對整個工作環境有了大致的了解后,小陳帶顧月潭來到了刑警大隊的辦公樓。他們在隊員辦公的場所沒有見到一個人。參觀完自己的辦公室后,小陳隨即又帶著顧月潭向會議室走去。

果然,所有刑警隊的隊員都聚集在會議室。小陳很從容地走進會議室,向台前的一名便衣中年男子說著什麼。

中年男子側頭上下打量著顧月潭,臉上帶著狐疑的神色。

此時,顧月潭已經發現坐在台下靠窗位置的茆薇,兩人不約而同地相互點了點頭。

中年男子走到顧月潭身邊,伸出右手,冷冷地說了句:「我是這裡的副隊長韓商。」

顧月潭同時伸出右手和他緊緊握在一起,微笑著說:「顧月潭。」

「褚隊病假期間由我負責隊內的事物,等你熟悉這裡的情況后,我再將指揮權交付給你。」韓商絲毫沒有客氣,顯然他對這個空降的領導並不感冒。

「應該的。」

韓商走到前台中央,大聲說:「現在我給大家介紹下,這是從蠡浦市新調來的顧月潭隊長。」

場下除了茆薇事先得知消息,不覺意外,其他隊員都開始竊竊私語。

韓商對著顧月潭說:「那我給你介紹下隊員···」

「不用了,」顧月潭打斷了韓商的話,「這以後慢慢接觸自然知道了,你繼續說案情吧。」

顧月潭轉身對身旁的小陳說:「我也了解的差不多了,你先回去忙自己的工作吧。」

小陳答應了一聲,隨即離開了。

站在門口的顧月潭並沒有離開,他反而向會議室後排座位走去,自顧自地找了地方坐了下來。

茆薇看他的神情是要聆聽案情,於是在桌上拿出一份資料和一支筆讓身旁的同事代勞遞給顧月潭。

顧月潭翻看剛拿到手的資料。

台上韓商清了清嗓子,「我們繼續來討論這個案子。」

投影幕上出現很多受害人的照片,受害人都是上了年紀的老頭老太。韓商指著投影幕上的照片,「從今年三月底開始,本市各區陸續有夜間散步的人遭遇襲擊,被襲擊的對象都是老年人。他們都是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被人從後面襲擊打暈、打傷的。據統計,被襲擊的部位都在後頸。從時間上追溯,最早一起發生在三月二十五日,星期五,

市西甘德區的臨泉居住宅小區附近的林蔭道。」他低頭看了一眼手中的資料,然後抬頭接著說:「確切時間是晚上六點十五分左右,這個時間點正好是老年紀人吃好晚飯,收拾好家務,第一批出門散步,當時林蔭道上的人不是很多,王姓老人被人從后偷襲,一下打在後頸,力道很大,王姓老人當場摔倒。派出所接警后,檢查受害人的受傷部位,排除器械所致,一致認為是被人從後面···」他做出手刀的手勢,狠狠一揮,「就像這樣,打在後頸上,導致受傷的。現場找不到可疑的痕迹。一天後,距事發小區約二十公里的平勝小區又發生了一起老人遇襲的案子。」

說完,韓商環顧場下。

「兩個多月的時間,一共···」老楊作為隊里資歷較老的老同志首先發言,他核對了下資料,「七起,遍布甘德區、北崇區和巴瑭區,除了作案時間集中在晚上六點到八點···」他晃了晃資料,一副無奈的樣子,「沒有目擊證人,作案範圍太廣,而且兇手似乎做過周密的功課,他知道哪裡有監控器,所以案發現場附近的監控器都沒有拍到他的身影。」

「也不是啊,就像這第一起。王姓老人遇襲摔倒后曾經看到兇手身穿藍紫色外套,而附近第六高中的棒球隊隊服正好是藍紫色為主的,雖然甘德區派出所的同事最終沒有查出結果,但並不代表兇手不是第六高中的學生。所以我們只要再對第六高中的學生進行嚴密的排查,總能找出端倪的。」小雷用筆輕敲桌上的資料,很是自信地說出自己的想法。

在場的人開始激烈的討論,茆薇和往常不一樣,很安靜,她似乎更想聽聽身後顧月潭的想法,她時不時地回頭觀察顧月潭,發現他嘴裡叼著筆,目不轉視地看著桌上的資料。

「小雷的想法可以考慮。」韓商見場下討論來討論去始終沒有新意,決定自己拿出個方案來,「現在先這樣,我們分成三組,去事發的三個轄區,看看會不會有什麼新的發現,如有發現,大家再一起合計。」他看了看坐在最後面的顧月潭,「顧隊,你是否有什麼要說的?」

「啊···」顧月潭抬起頭來,搖搖頭,「我沒有什麼要說的。」

「那好···」韓商沒再理會顧月潭,他開始發號施令,將人員分成三組,去往事發的三個分區,一一排查七起案件······

眾人接到命令后收拾東西,依次走出會議室。

「啊···」

正準備出門的同事們回頭看去,只見茆薇桌上的資料文件散落一地,她立刻蹲在地上一一撿起。同事們見並沒有什麼事,紛紛離開了。

顧月潭則饒有興緻地看著茆薇,嘴角上翹,似乎發現了什麼非常有趣的事情。

茆薇見所有人都走了,她收拾好資料文件,向大門口走了兩步,接著又轉身看向顧月潭。她看到顧月潭正手托著腮、嘴角含笑看著自己,頓時有些發窘。

「你笑什麼?」

顧月潭將手放下,指了指茆薇剛才撿資料的地方,「不錯的把戲。」

茆薇知道被他看穿了自己的小心思,更是有些不知所措了。

「不過,有破綻。」

「什麼?」茆薇疑惑地看著他。

「你剛才蹲在地上觀察門口的同事時,為什麼要抬頭?這樣很容易讓心思深沉的人發覺的。」

「那···那應該怎麼做?」

「在你將桌上的資料碰落地上時,就得找好方位。讓資料落在哪個方向?自己蹲下去撿的時候,應該朝哪個方向蹲?還有事先你要記下觀察對象的穿著,衣服、褲子、鞋子,甚至是衣物上的褶皺、污漬等等。到時候你不用抬頭,只要用眼角的餘光就能確認要觀察對象的行蹤了。」

茆薇默然無語。顧月潭說的這些警校曾經教過,也是最淺顯的道理,自己一時情急竟然全忘了,一下子犯了不少錯誤。

「好了,告訴我,你拖延時間是有什麼要跟我說嗎?」

茆薇細細看著顧月潭看透一切的眼睛,心中只有震撼。「我想問你,對於這個案件你有什麼想法?」

「你認為我已經有想法了?」

茆薇篤定地點了點頭。

顧月潭笑了,「那你認為韓商能逮住兇手嗎?」

「大海撈針,難。」

「那你就能確定我能抓住兇手?」

茆薇走到顧月潭面前,目光堅定,「我能確定,而且我還知道你已經有了主意了。」

顧月潭盯著她看了幾秒,沒有否認。他站起身來,走到前台,將投影幕收了起來,露出後面的一塊白板,用黑色水筆在白板上寫下七起傷人案的時間、地點······

他的記憶力驚人,雖然寫的很簡略,卻分毫不差。

顧月潭指著白板,問茆薇:「你能發覺有什麼不同?」

茆薇走到白板前,仔細尋找其中的奧秘。忽然她恍然大悟,大聲叫了起來:「第一起和第二起相隔只有一天,後面開始都是相隔半個月左右的時間······」

顧月潭微笑著點點頭,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茆薇頓時有了信心,「如果我沒猜錯的話,第一起兇手是初次作案,計劃倉促,準備不是很充分,所以這起的受害人是唯一一個傷勢最輕,並有一定的清醒意識的人。接下來兇手迫不及待地進行再次作案,第二起案件的受害人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被兇手從後面襲擊,一擊即倒,根本不知道襲擊自己的人到底是誰。有了兩次作案經驗后,兇手開始有計劃地實施自己的犯罪目標。」

「那你能從中看到那些有價值的東西?比如兇手的特徵、他行兇的目的是什麼、他為什麼專門襲擊老年人······」顧月潭雙眼緊盯著茆薇,顯然他對她剛才說的那些話不是很滿意。

直勾勾的眼神盯著茆薇頭皮發癢,她迅速在腦中尋找有用的東西。「他,他可能正遭受著生活或工作方面的壓力,心中的怨氣無處宣洩,他又不敢光明正大地去招惹年輕力壯的人,於是就想到了將怨氣發泄在毫無抵抗力的老年人身上,老年人作為弱勢群體,即使襲擊失敗對他也構不成威脅······」茆薇看到顧月潭點了點頭,「他身高應該不會太矮,兇手的身高我估計有一米八左右,因為最後一名受害人——陳姓老者的身高有一米七五。如果要從后偷襲這樣一個人,那必須自身的身高最起碼要相當,不然···」茆薇做了個手刀的手勢,「這樣會使不上力,也可能達不到擊暈人的效果。」

顧月潭雙手輕輕拍了兩下,「你分析的很對。我認為兇手在襲擊陳姓老者時,使了全力,他可能認為陳姓老者身高體壯,得用全力才能達到他想要的結果。可是兇手萬萬沒想到,陳姓老者患有嚴重的心臟病,遇襲后導致老人直接心臟病發身亡。」

顧月潭在白板上寫下「身高175以上,身強力壯」的字樣,他用手指敲了敲白板,「受害人的受傷部位都是在頸部的迷走神經上。迷走神經遭受到猛烈打擊,會造成短時間的昏闕,嚴重的話還會導致呼吸麻痹、器官協調功能紊亂,甚至是死亡。能每次都準確無誤地擊中這個部位,而且力道適中,那可不是一次兩次的練習能做到的。我看這個兇手很有可能練過幾年的拳腳功夫。」白板上有多了幾個字「拳腳功夫」,顧月潭接著說:「他要麼是沒有工作要麼工作環境比較自由。我傾向於工作環境比較自由,快遞、外賣、搬家公司······」

「你是說,他利用工作時間,觀察周圍的環境。然後再計劃實施犯罪。」茆薇不由自主地插嘴。

顧月潭看著白板,點點頭,一副神情專註的樣子。忽然他轉頭看向茆薇,「我認為他第一次作案是臨時起意,不是有計劃的。然後他可能想到要轉移警方的視線,迫不及待地進行了第二次作案。」他一字一句非常清楚地說:「所以他就住在第一次案發現場的附近。而且這個兇手很有可能也有散步的愛好。」

「那我們只要根據身高超過一米七五,曾經練過些拳腳功夫,工作環境自由——這三個條件去第一次案發現場尋找辨別兇手就行了。」茆薇興奮地說。

「對,你現在就可以去了。」顧月潭將白板上的字擦掉,然後向會議室外面走去。

茆薇急忙跟了過去,「怎麼?你不一起去嗎?」

「我還有很多事要做。我今晚的住處還沒有搞定呢?」顧月潭不急不慢地向自己的辦公室走去,「你能幫我把這兩年你們辦的案子的資料拿來給我看看嗎?」

茆薇有些失望,「嗯,這個沒問題,我立刻就去辦。」忽然她想到了一件事情,她提高嗓音,「我差點忘了告訴你了,關於陶丹那件毛衣的事,我調查清楚了。毛衣的尺寸是L號的,陶丹的親朋好友裡面應該沒有人能穿下那件毛衣。不過,我發現有一個人或許能穿上。他就住在陶丹家樓上,他叫丁萬全。陶丹死的那天,正是他和三樓的戚老太發覺不對勁一起報警的。當時,我在現場見到他時,他有些魂不守舍,整個人看上去很傷心的樣子。事後仔細想想,他身材偏瘦,也不高,完全能夠穿下那件毛衣。」茆薇一口氣講完了,看上去有些幸苦。

「你做的很好,待會我會研究一下的。」

「本來我想今天去走訪下的,現在看來暫時沒空了。」

茆薇見顧月潭沒再說話,就告辭轉身正要去資料室。

「你待會打算自己一個人去嗎?」顧月潭又叫住了她。

茆薇回頭不明所以地看向顧月潭。

「你還是把那個李丁帶上吧。我看那小夥子長得挺結實的,應該挺抗揍的。」顧月潭似乎有些不懷好意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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嵇蘇的悲慘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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